喻宜之的西裝裏穿一件白色無袖打底背心,這時露出兩條白皙手臂,像被斬斷的維納斯雙臂一樣有種近乎神聖的美感。連最擅嘴上功夫的混混們一時都忘了調戲。接著喻宜之挽起闊腿西褲的褲腳又脫了高跟鞋,略過漆月直接跨上了那輛純黑機車。因為她倆剛才的交談聲壓很低,沒旁人聽到,這時所有人看到喻宜之動作都是一愣。漆月盯著喻宜之踩在車上的一雙赤腳。這女人玩真的。事已至此,漆月吊起唇角:“飆哥,我們今天玩大一點。”“我不自己騎,找人騎,我坐在後麵指揮,看我能不能贏你。”飆哥:“看不起我?”漆月笑一聲:“不敢不敢,出來玩麽,不就是玩個刺激?”旁邊人群議論聲已起:“那女人到底什麽人?”也有知道內情的:“齊盛總部派來做老城改造項目的,追著漆老板想讓她幫忙呢。”“追到這來?真夠拚的,漆老板是不是想整她?”飆哥聽到這些議論露出了然:“漆老板,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也找個人幫我騎。”他點點人群:“阿琦你來。”四人一同跨上摩托車。喻宜之壓低聲音問:“怎麽發動?怎麽刹車?”漆月:“……喻宜之你不是吧?你他媽是不是想整死我?”“怕了?”“怕個屁。”漆月想,早在你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就把命交你手裏了。她語氣無奈:“發動是……”喻宜之輕聲打斷:“逗你的。”她從口袋摸出皮筋,纖長手指梳理著一頭黑發,在腦後綁一個利落的高馬尾。發尾輕掃著漆月的臉,癢癢的。漆月勾勾手指,大頭拿來一個頭盔,漆月粗暴扣在喻宜之頭上:“耍個毛線酷。”“你呢?”“老子就要耍酷,你管老子。”喻宜之旋轉發動,摩托車發出嗡嗡轟鳴。漆月雙手把著後座,喻宜之:“你手呢?”“幹嘛?”“借我用下。”手伸過去,被喻宜之冰涼的手握住,輕柔而堅定環在她纖腰上。“抱緊了,別放手。”漆月閉了閉眼睛,旁邊的燈光好晃。她曾經也以為她會這樣抱著喻宜之,一輩子都不放。******一聲“開始”令下,兩輛機車一起飆了出去。漆月本來虛虛環著喻宜之的腰,這時一瞬抱緊。媽的喻宜之這個女人看起來文文靜靜,騎起車來比她還野,瞬間衝出去差點沒把她假發吹掉!漆月迎著風喊,劇烈的山風灌進她嘴裏:“減十碼,一百米後左轉,再加二十碼。”對漆月來說,摩托車就像她身體的一部分,像她多長出的一隻手或腳,她根本不用看儀表盤就能準確感知車速多少。她以為喻宜之會慌。但喻宜之完全沒有,冷靜而縝密的執行著她的每個指令。身邊代飆哥騎車的阿琦,單說車技肯定比喻宜之更好,但那兩人的默契顯然沒她倆好。她倆的默契是在同一張床上睡出來的。彼此交換身體最深處的汗液。手心相抵,腳趾相觸。這樣的默契讓漆月生出一種無邊的憤怒。為什麽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會走到今天這地步?夜風喧囂拂著她金發亂舞,她死死箍著似要把喻宜之的纖腰掐斷。“再加十碼。”“再加二十碼。”“再加十碼。”但凡一個有理智的人都知道她指令不同尋常,也不會聽取,而喻宜之隻是沉默的加速再加速。好像無論漆月說什麽,她都會無條件信賴。夜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好像眼淚,漆月心想:喻宜之,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明明一次次騙取我信賴的人,是你啊。也許喻宜之就是看她蠢,要是她早在喻宜之設計讓她幫忙對付喻文泰時醒悟,她也不至於後來被騙的更悲慘。“再加四十碼。”喻宜之這個女人真是瘋了,摩托車幾乎達到速度的極限,飆哥被她們遠遠甩在身後,連眼前被遠光燈照亮的山路都變得混沌一片。喻宜之,不如我們一起就這樣死去、永遠留在這一瞬好不好。前方頭盔裏輕輕傳出一聲:“好。”莫非喻宜之真是有讀心術的魔鬼?漆月悚然驚醒。“減速!喻宜之!”她大吼:“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減速!”山風在跟她一起咆哮,但喻宜之根本不聽她的,載著她倆以高速奔馳著。漆月耳邊發出嗡鳴,終點線近在眼前了。車直衝過去,圍在終點線的人群做鳥獸散,喻宜之好不容易刹住車,漆月重新踩在地上的腳都是軟的,太陽穴被風吹得發疼,臉僵到說不出話。直到她緩了好一會兒,阿琦才載著飆哥駛近。飆哥從車上下來:“我k,漆老板,就是玩一局而已,不用拿命去拚吧?”漆月懶笑:“贏就是贏,輸就是輸,飆哥你說呢?”喻宜之這時也緩過來了,摘下頭盔還回漆月手裏,放下褲腳穿上高跟細,又套上西裝外套,被頭盔壓塌的高馬尾解開,重新理順披在肩頭。又變回那個清冷精致的總監。她要走了,路過漆月身邊時壓低聲音:“我說了,我會讓你贏。”******高潮已過,又有幾組人跑了幾輪,今晚的局就散了。漆月通常來這兒都不自己騎車,等大頭家裏開車來接,所以也沒著急,人群散得差不多之後,慢慢和大頭走著。荒蕪山路邊,一輛保時捷格格不入停在那裏,輕輕鳴了聲笛。大頭看漆月一眼。漆月:“你先走吧。”大頭走了兩步,實在忍不住又轉回來:“漆老板。”“嗯。”“你被這女人騙兩次了你知道嗎?”十八歲她設計想讓漆月幫她對付喻文泰,是第一次。十九歲大一下學期那次,則是第二次。然後這女人整整消失了七年。“我知道。”漆月嗓音陰沉:“所以我不會輕易放過她。”******漆月拉開車門上車,把一萬塊現金丟過去:“贏的獎金一人一半,我不賴賬。”一疊紅色的鈔票掉在喻宜之懷裏,紅的刺目。喻宜之一張一張把散落的鈔票撿起來,理好,漆月冷眼看著。她把錢遞還漆月:“我不要。”漆月冷笑:“喻總看不上這些小錢是麽?”“不,就像高那年我陪你比賽,要的也不是錢。”喻宜之道:“而且你們這樣比賽很危險,這一次我還是會舉報。”漆月:……繼而她挑唇。喻宜之你要的不是錢,是我的心麽?這時喻宜之叫她:“脫衣服。”漆月:“哈?”她今天穿一件花裏胡哨的寬鬆短款襯衫,當然不是喻宜之扣到領口規規矩矩那種襯衫,而是既露鎖骨又露臍,配一條滿是破洞的牛仔短褲,像隻浮誇的金剛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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