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戶婆子,張太傅把這頁遞給顧知山,後者沉吟,問張太傅,“當年除了那身衣裳,可還有別的什麽在身上,比如金銀配件之類的?”


    張太傅點頭,“忠王當年送來的金銀銅鎖,連帶著手腕子腳腕子上的金鈴鐺,她當時還不到一歲,腰上也係著長命繩。”


    “約莫是韃子來襲,婆子衝散了,有什麽人家見她生的富有,拿那些東西去賣錢也是有的。”


    “至於柳道南,可能是外出遊曆住在那家,見月容可憐,便領養回去。”


    顧知山一沉吟,便有了結論,不由心疼起姿容出眾的小姑娘來,那本來是千金之體,奈何,百般流落,才認的父母。


    他猜的事實,雖然不大十分相符,估計也有七八分準。張太傅自然也想到,捏著手中紙張,


    “這柳道南倒也盡心盡力,他怕是也猜不到,自己隨手救了個孩子,竟然是…”


    柳二叔在一旁聽見,心中也不大自在。想起英年早逝的哥哥,更是愁緒滿肚。


    及至張太傅問他要什麽東西,謝他養月容這麽些年,柳二叔想起今日柳妍麗偷盜一事,又想起哥哥當年教導,一張臉臊的通紅,哪裏敢提半句要求,隻道,


    “往後月容好,我對得起哥哥就行,哪裏還敢多要什麽,求的是心安。”


    張太傅倒是不肯同意,想起他如今受黃家連累,和顧知山說讓他官複原職,仍舊回去每日裏衙門報道,便讓小廝牽馬,親自送柳家眾人上了馬車。


    原也請顧知山移駕,威風赫赫的肅毅侯哪裏會聽他擺布,大步進了內院,根本不顧及張太傅黑著一張臉。


    把手裏柳道南的筆記遞給月容,溫聲哄她,


    “你拿著這個,晚上再看。”


    頓了頓,迎著張太傅,張大張二等人不讚同目光,在月容粉嫩嫩臉頰刮了一下,


    “你若是再這裏待的不痛快,便讓徐婆子找我去,萬事有我兜底,不怕。”


    月容抬頭,見男人站直身子。拱手朝張太傅,“告辭!”


    滿院子曲終人散後的荒涼,哪怕是張太太陪在身旁,月容也不由的心底不舍。抬腳,跟隨男人走了幾步,前者似乎若有所感,抬手,示意月容回去,空氣中隻留下一句,


    “等我安置妥當,便來接你!”


    視張太傅等人若無物的態度,讓後者臉色大變。一個清醒的認知在眾人眼底浮現,就算是月容是張家嫡女,也抵擋不了,顧知山想要她的決心。


    再說柳家,一路車馬聲不斷,柳二叔心思重重,思索如何處置柳妍麗。張家和肅毅侯放過她,不意味他這個最父親的,也要饒過偷盜的女兒。


    柳二太太見夫君難得肅重,嚇的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哄著柳岩禮這個嫡親兒子。


    柳妍麗看到父親不善目光,知道今日怕是在劫難逃。握緊手中的金銀簪子,這不是她偷的,是張太太送給她的。


    柳二叔帶著柳妍麗和柳二太太回到家,陰沉著一張臉,柳二太太瞧見他不高興,上前倒了一杯茶給他,笑吟吟道,“老爺這是做什麽?抻著一張臉。”


    “你還有臉說笑,我把孩子交給你看待,你是怎麽對月容的。”


    柳二叔摔了茶杯,見柳岩禮嚇得哇哇大哭,柳妍麗更是瑟瑟發抖,蜷臥著身子不敢吭聲。有二叔看見越發的生氣,冷眉朝柳妍麗道,


    “你來說!咱們家裏是缺你吃,還是缺你喝,平白無故去人家家裏做客,進去做了一個賊!”


    “誰準許把你把你姐姐的身世說出去的,從哪裏聽來的這些閑言碎語,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馬上要出門子,一點臉皮都不要!”


    話越說越難聽,柳妍麗原本還乖乖聽訓,聽到最後說父親說她不要臉,抬頭壓不住的怒火,目光帶著淺則瞪向柳二叔。


    “我是你親生的閨女,今天在張家你不護著我也就算了,到家裏還說些什麽賊不賊的,如果要是你但凡有點出息,能把這個家養活起來,我也不至於去偷人家的首飾!”


    這話說的極為不客氣,柳二叔臉色更加陰沉,一腳踢向昂著脖子的柳妍麗。


    “你還有臉說話!柳家幾輩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一腳踹胸口上,柳妍麗被踹的蹲坐在地上,蒼白著一張臉,氣息微停 竟然似是閉了氣一樣。


    好半晌才緩過來,她喉頭哽咽,哭都哭不出來。柳二太太哄好兒子等他入睡,轉身回外間見閨女被踢成這般模樣。


    嗷的一下如受了傷的母獸,撲打在柳二叔身上,“你有能耐,和外麵那些男人們使去,在家裏麵和我們母女兩個耍什麽脾氣。”


    “但凡是你能養得起這個家,我們也不至於如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你哥哥當年留下那麽多金銀財寶,如今都去了哪裏?


    平日裏做飯連個米都不舍得放,好虧你還是一個官老爺,說出去沒得讓人覺得丟臉。”


    一句一句問話,問的柳二叔臉發紅。當年父親母親都在,哥哥也能頂得起柳家的門麵,他一個二小子,跟在哥哥後麵便有飯吃,哥哥走了10多年,留下的金銀財寶也供他們揮霍了10多年。


    等到他自己養家了,他在翰林院又沒個額外進項,曆年來都是吃舊本,把大哥留下來的銀錢給月容之後,才發現柳家被他揮霍一空。


    憨厚老實有什麽用,緊要關頭就是連家裏都養活不了。


    低頭見閨女被她踹的氣息不穩,忙不迭又去拿了銀子,去外麵請大夫來看。


    剛剛出門,便見一威武雄壯高大的漢子立在門口,雖是炎夏七八月天,但依舊是一身厚布衣裳越發眉目深邃,見柳二叔出來,怪模怪樣的做了個揖,問道,“可是柳道南家。”


    柳二叔頓足,“兄長正是柳道南,在下柳道北,敢問兄台是…”


    來人頓時喜笑顏開,“有一樁舊事要和您商量,您看您什麽時候有空?”


    柳二叔不耐煩應酬,推開他,“我女兒生了疾病,等看好再說!”


    他一推不要緊,漢子背後冒出幾個大漢,各個手持彎刀,冷眉看向柳二叔,


    “我們家王爺有請!”


    王爺!柳二叔想不出來著何人,正要開口詢問,便見後麵走出來一模樣清俊的俊俏公子,年約十六七歲,目光卻是飽經滄桑,老人一般模樣。


    見著柳二叔上前,作了一個揖道,“忠義見過柳二叔。”


    作者有話要說:  mua


    第60章 、第60章


    身為全家人的寶, 行動間都有人眼巴巴的盯著,月容這半個月總算是明白是什麽滋味。


    大大哥倒是還好,不知忙些什麽, 隻讓大嫂宋氏,每日裏早晚, 把各色珍食,一樣樣送到月容院子。


    張二呢,倒是比大哥直率許多,每日天一亮,早早過來和月容說話。


    他實在是極為稀罕這個妹妹,覺得妹妹極為貼心可愛,甚至也覺得妹妹這樣的人品相貌,配那肅毅侯實在是委屈。


    因為她是自己的妹妹,張二想起她和黃忠義的前事,雖然過去很久, 依舊是氣難平。


    麵對月容的時候, 總是也不由得心裏麵有一些愧疚,。總覺得是他自己害了妹妹, 如果他不把那個合歡香送給黃忠義, 妹妹也許還是好好的,並不會和顧知山有了親密聯係。


    更何況,有一個隱秘猜測在他心底浮現, 他還記得,這合歡香是他偷偷拿出來給黃家的,當時,父親是明令禁止他和黃家來往。


    也因為這個,所以他對月容百班千就, 哪怕明明知道月容並不待見自己,也每日裏前往。


    這不,一大早,便眼巴巴的來到月容院子外麵。抱琴端了熱水進來,見二少爺在大門口站著,形影隻單的,看起來格外可憐。


    張二見她,忙不迭道,“抱琴姐姐,妹妹可醒了。”


    說著,便跟著抱琴進了園子,因為不知道月容醒沒醒,所以並不往屋裏去,隻在院子裏站著,墊腳也要往屋裏瞧。


    徐婆子瞧見他,收回往外走的腳。輕手輕腳來的裏間,青石屏風外隱約可見窈窕曲線,身姿傲人,姑娘這些日子,越發張開了。


    個子也冒出一些,身子骨也有了寶葫蘆一般惹人垂涎。太太重新給姑娘量體裁衣,這屋子裏幾個箱子的衣服首飾,布料塞的滿滿,箱子都塞不進去一個手。


    這才是貴家富女的氣派,便是柳大老爺在,姑娘也最多是這樣的日子。


    想起柳大老爺,徐婆子不由心底歎口氣。柳二老爺也不知忙什麽,自打姑娘認了張家,柳家那邊就像是斷了親,原本在山上的時候,還有柳家的婆子每半月給姑娘送些東西,這眼看著就要到了九月,竟然是半點兒音信也沒有。


    剛進裏間,便見月容正在穿衣,忙上前理順了腰間環佩,暖玉打造,是百福如意的圖案,一樣都是張太太送來的。


    抬頭,見月容看起來精神不錯,笑道,“外麵二爺來了,姑娘可要和他說說話。”


    張二哥。


    月容抿唇,意識倒是不知道該拿著張二哥怎麽辦才好,你是說他對自己好嗎?那是真的好,哥哥把妹妹捧在手掌心裏一樣疼著。


    似乎是要把之前十五六年,從來沒有過的感情給彌補上,張二不止是看著對自己好,那種態度,更像是做錯了錯事,要彌補一樣,讓月容總是覺得不自在。


    “不用,我和二哥一起去伯母那裏請安。”


    月容略微一思索,便有了主意,張二哥每天總往她這屋裏跑也不是一回事兒,倒不如去張太太那裏,既有大嫂子在也會遇見大哥,說話總是敞亮一些。


    低首,見徐婆子張口似乎又要說話,然後等了片刻問她,“你要說什麽?隻管說來咱們兩個,不必講究那些個虛禮。”


    徐婆子微微猶豫了下,把柳家的事情講了,而後問向月容,“柳家半月不曾來問姑娘。


    那邊姑娘是怎麽打算的,是往後斷了親,還是繼續來往?”


    提起柳家,月容又想起了把自己養大的父親母親,她神色黯然了兩分,喉間發苦,“現在這情況哪裏輪得到我說話。”


    柳家和張家哪一個她都做不得主,至於唯一能聽她的肅毅侯,更是沒有音信。也不知是完全忘了她,還是被張家刻意隔開音信。


    張二等了許久,也不見月容出來。本想先回去等著,可捏了捏手裏麵的小泥人,心底起了幾分柔軟,終究是忍不住邁步進了外間,“妹妹,妹妹,你在家嗎?”


    “二哥。”


    月容邁步出了裏間,斂飪一禮,不等抬頭,便見張二興致勃勃地捧了手中的泥人給她看,


    “我昨日在外麵找的這個,瞧著怪像妹妹的,特意送了進來。妹妹看看可喜歡,若是喜歡,等下次我出去,再給你帶個好的來。”


    小小泥人是彩陶製成,臥在張二手掌心,少年一臉朝氣,是隱藏不住的討好。


    月容心底一動,從他手中接了泥人在手裏打量。模樣極為精美,發髻分散兩邊,露出光潔額頭和桃花眼,和她竟然是有幾分相似。


    那製作泥人的匠人從未見過她,便能做出這樣和自己相似的泥人,想必是張二用了一番心思,才會有這樣的惟妙惟肖。


    在這其中,張二目光中是隱藏不住的焦急,月容忍不住笑道,“我很喜歡,謝謝二哥。”


    頓時,丹鳳眼瞬間喜氣洋洋,張二整個人煥發光彩。喜滋滋道,“你若是喜歡那裏還有別的,有泥製的陶人陶俑,還可以製作成筆筒,硯台,雖然都不大值錢,可是擺在屋裏麵也是野趣十足,你若是喜歡,哥哥給你都弄來!”


    討好之心盡顯,儼然一片剛做哥哥時,對妹妹的疼愛之心。月容含笑謝過他,二人往張太太院子裏用早膳。


    等中午過後,張二迎著大太陽進了內院,不肯歇息便往月容這裏來。


    身後,有三五個小廝抬這個大箱子,吱吱呀呀扁擔聲不停,張二跟在後麵囑咐,“這裏麵都是送給姑娘的東西,你們可仔細些,不許磕著碰著。”


    小廝們自然說好,等過了二門,便換了粗壯婆子抬到月容院中。


    夏季炎熱,午後小歇息。冰鑒上霧氣蒸騰,給屋內帶來涼意。


    月容並沒有睡著,手裏麵拿的是,張太傅送來父親的手稿,一頁一頁的翻讀。


    雖然隔了五六年,但是每次讀到這些手稿,月容就仿佛回到了在青州的時候那個小院子,父親母親恩愛和諧,她是家中的寶貝。現在也很好,張家對他也十分親近,但是月容總是想起柳道南夫妻兩個。


    父母屍骨無存,也就這些手稿,可以讓她懷念。


    正低歎口氣,懷念過往。忽然聽見外頭傳來的腳步喧鬧聲,半坐起身,張二帶著丫鬟婆子抬了慢慢兩大箱東西進來,忙起身迎了出去,


    “二哥這是做什麽,怎麽帶這麽幾個箱子來!”


    張二好不容易討得妹妹歡喜,自然問就回答。笑的一臉開懷,“我瞧著我今日送來的泥人,你極為喜歡,嗯,便把他家所有做的東西都買了來,妹妹你隻管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奪妻(軟骨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河之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河之楠並收藏奪妻(軟骨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