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夕陽將半邊天空暈染成橘色,蘇蔻青立於一側,恰逢一陣微風拂過,吹落幾屢杏花。


    「那有怎樣?」蘇錦心雖在外經商多年,六皇子的所作所為也聽妹妹蘇靜月說起過幾次,想來蘇蔻青說的大概是真的了。


    「六皇子那樣的顯赫身份,娶個三妻四妾有什麽大驚小怪?」蘇錦心咬緊了嘴唇,盯著蘇蔻青,幹脆破罐子破摔,你能奈我何?


    蘇蔻青噗嗤一笑,不經意間瞥向肩頭的杏花,憐憫的用餘光掃了蘇靜月一眼,並不將蘇錦心放在眼中。


    「大姐姐可是平白在汙皇室的聲譽?蔻青好像沒有聽說六皇子準備娶一個煙花女子。」


    蘇靜月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伸出纖纖玉手,指向蘇蔻青:「你!……」


    隻是蘇靜月的話還沒說完,馬車上走下一人,那人穿著暗色長袍,長發高高束起,通身的貴氣,讓人不由得敬畏三分。


    「見過平南王。」蘇錦心和蘇靜月剛剛在爭執中敗了下風,卻也不敢忽略禮數,異口同聲的向司祁衍行禮。


    司祁衍徑直走向蘇蔻青,正撞上蘇蔻青嬌媚一笑,他看的有些呆了,指節分明的手輕撫她的肩,幾片杏花即刻落下。


    「我見你落了東西,特意給你送回來。」


    蘇蔻青一頭霧水的看著他,隻見司祁衍將那包蜜餞從背後拿過來,放在蘇蔻青的手中。蜜餞上繁複的包裝,正是京城新開的那家小食鋪子。


    哪裏是她落下的東西,分明是司祁衍特意買來予她的。蘇蔻青嗔怪的望了他一眼,又被他看見了自己與姐妹爭吵,悄然間,兩朵晚霞飛上臉頰。


    司祁衍看在眼裏,這小女兒的好看模樣,真真叫人捨不得易目。


    蘇錦心鐵青著臉,眼見自己和胞妹被當成了透明人,她哪裏咽得下這口氣,福了福身,裊裊婷婷的走到司祁衍的身邊,轉著水蛇腰,當真是我見猶憐。


    「讓平南王見笑了……我們姐妹隻不過是開玩笑,若有不當,二妹妹也不是故意挑撥的,還希望平南王不要誤會二妹妹是心機深重之人。」蘇錦心丹唇一張一合,半斂的眸子遮住了眼瞳中一閃而過的算計。


    司祁衍冷眼旁觀的看著她表演,下意識的動作將蘇蔻青護在身後,還未等蘇蔻青說話,他已經搶先說道:「剛才本王一字不落的都聽見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蘇錦心恨不得化為泥土鑽進地縫裏去,臉頰上火辣辣的燒得慌,可她縱使有天大的本事,也絕對不敢出言頂撞平南王。


    蘇錦心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立刻俯身,故作恭敬的低下頭,眼底卻藏不住恨意。


    暮色四合,眼前的景物已有些許模糊,直到蘇蔻青敦促著:「平南王早些回去罷,再晚府中就要關門落鎖了。」


    司祁衍聽到這話,才依依不捨的回到馬車,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之後馬夫揚鞭而去。


    蘇蔻青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留給蘇錦心,徑直走向自己的閨房中。


    留下蘇錦心和蘇靜月愣在原地,蘇靜月見剛才的陣仗,自己和姐姐吃了虧,不甘心的嘟囔起來:「姐姐,平南王實在欺人太甚,他分明就是故意要給你難堪……」


    「閉嘴!」蘇錦心本就因為方才的受辱心裏添堵,誰知道蘇靜月還這般沒眼色,怒而嗬斥道:「沒用的東西,鬥不過蘇蔻青,連個男人都守不住!」


    蘇靜月鮮少受到長姐這樣的訓斥,又想到被六皇子輕待,不由得漲紅了臉,眼眶紅紅的。


    蘇錦心一向是最疼愛這個妹妹的,隻是沒想到如今的她另自己這樣失望,護不住母親,反而被蘇蔻青處處打壓,拂袖離去,將蘇靜月一個人扔在原地。


    蘇靜月愣住了,失去了母親的庇護,她決不能再辜負長姐的期許,擦幹眼角的淚痕,不由得又心生一計。


    直到管家喚了兩聲「三小姐」,蘇靜月才恍如夢醒,悻悻的離去。


    而那邊,蘇錦心正朝著鎮北候的房內走去,她到時,鎮北候正在伏案寫書信,眉頭緊鎖,筆墨不由得加重了些。


    蘇錦心乖巧的立於一側,將茶杯放好,挽起袖子,開始細心磨墨。


    「錦心來了。」鎮北候寫了良久,抬頭時才發現這個女兒已經站了許久,看著蘇錦心為了幫他研墨,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不由得讚賞的笑了笑。


    「錦心拜見父親。」盡管再受寵愛,蘇錦心也一刻不忘禮數。


    「錦心這次來是想和父親商量三妹的婚事。」說完,蘇錦心的神色黯然,故意輕嘆了口氣,自然逃不過鎮北候的眼睛。


    「有什麽事,盡管說!」鎮北候放下紙筆,看著他視為掌上明珠的寶貝女兒,一副為她做主的姿態躍然眼前。


    「錦心方才從外院經過,正聽見二妹妹大肆宣揚三皇子留宿青院之事……」


    聽到青院二字,又事涉六皇子,鎮北候臉色一白,險些背過氣去,妄議皇子的罪名,他鎮北侯府可擔當不起,大吼一聲:「什麽?蔻青竟如此放肆!」


    蘇錦心見鎮北候大發雷霆,知道自己目的已經達到,一絲不被人察覺的笑意爬上眼角。


    為了將侯爺的怒氣值加滿,不忘添油加醋道:「父親,縱使靜月再有錯,二妹妹也不該將六皇子牽扯進來。如若外頭知道六皇子留戀風塵是從鎮北候府中傳出去的,錦心唯恐父親平白受牽連。」


    蘇錦心千算萬算,卻不知隔牆有耳。蘇蔻青回到房中,半晌沒有收到父親的傳喚,便覺大事不妙,早早派了汀蘭過來打探。


    「啪」的一聲,茶杯置地的聲音震的汀蘭耳膜嗡嗡作響,緊接著就是鎮北候一連串的吼聲。


    末了,蘇錦心那甜得發膩的嗓音,裝腔作勢的為蘇蔻青說話:「父親休要氣壞了身子,靜月能嫁給六皇子成為皇子妃,也難怪二妹妹嫉妒。左右日後給二妹妹許個好人家,平息了她這口怒氣,候府也就能恢復往日的安寧了。」


    蘇錦心兩句若無其事的辯白,反倒將候府的爭執栽贓到了蘇錦心的頭上。汀蘭倒吸了一口冷氣,好一個借刀殺人,努了努嘴,直到聽見蘇錦心向鎮北候跪安的聲音,方才輕手輕腳的離去。


    更深露重,汀蘭的腳底生風,走路卻沒有半點聲響,沿著小路一直走回到蘇蔻青的閨房之內。


    天色已晚,燭火在窗前搖曳,蘇蔻青褪下披風,阿悄立刻奉上一盞杏仁露。


    蘇蔻青端起茶盞,飲了少許,潤了潤喉嚨。方才將那二人駁的啞口無言,現下還真有些口渴。


    她將那包蜜餞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裝上還帶有司祁衍掌心的溫度。手指撚起一顆含在口中,蜜餞的甜膩立刻充斥著整個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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