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溫瓊瑜心裏逐漸起了一絲希望之時,宋湘寧卻衝他一笑,微微搖了搖頭。


    “紅月教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此時出發去江南,父親母親一定不會同意的。”


    溫瓊瑜又怎會不知,紅月教不過是她的借口,若她真的想去,自然有無數個辦法可以解決,根本就不用害怕這個本就是強弩之末的教派。


    但他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應了聲好,仿佛從來沒有過這段對話一樣。


    宋湘寧目送著溫府的馬車逐漸遠去,這才慢慢轉過身子,朝著諸宜宮的方向走回去。


    她雙手交疊,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手腕上的鐲子,在快要走到諸宜宮的時候,終於還是伸出手,把它給取了下來。


    走進自己臥室之前,宋湘寧轉身衝著錦心吩咐道:“若是以後沈訣再送什麽東西過來,都原封不動地退回去就好,不必再向我回稟了。”


    錦心還沒來得及回應,宋湘寧便邁步走進了寢殿,一把將門給帶上,隻留下她在外麵一頭霧水。


    言笑方才也聽見了她的這句吩咐,不由得好奇道:“公主這是怎麽了,明明前些天還跟沈大人有說有笑的啊?”


    元宵節那日,她不是和沈大人一起,玩兒的很開心嗎?


    明明兩個人關係已經有所緩和,為什麽現在又恢複到了原樣呢?


    言笑不明白,錦心同樣也不明白,其實這些日子,她看著宋湘寧麵上時不時露出的偷笑,心中已經有了幾分了然。


    她還以為,宋湘寧跟沈訣和好,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可是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


    明明昨天宋湘寧還饒有興致地欣賞沈訣送過來的那些個首飾,怎麽今天就……


    錦心思來想去,隻得到了一個答案。


    宋湘寧這樣的舉動,一定跟溫瓊瑜有關。


    方才他們兩人在正廳裏說話,沒有叫人跟進去伺候,所以溫瓊瑜究竟對宋湘寧說了什麽,她們完全不知道。


    但能夠確定的是,宋湘寧是在跟他談完話以後,才突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錦心蹙著眉頭思慮半晌,終於還是輕輕拍了拍言笑的肩膀,道:“既然是公主吩咐的,那我們照做就是了。”


    不管溫瓊瑜究竟說了什麽,宋湘寧既然已經下了這樣的吩咐,就說明她是認同溫瓊瑜的,所以她們也不必再對這件事情多嘴了。


    -


    宋湘寧回到臥房,把手鐲放在桌子上,將那個做工不怎麽精美的盒子拿出來,準備把鐲子放回原處,可當她即將鬆手的那一刻,卻又突然猶豫了起來。


    這樣好看的鐲子,該用個更精致的盒子來配才好。


    既然她以後都不會再帶了,那就算是給它一個完美的歸宿好了。


    於是她把盒子重新收起來,低下頭在自己的梳妝台裏仔細翻找著,想要找出來一個能夠和這個鐲子相匹配的首飾盒。


    可她找了許久,卻還是沒有找到滿意的,就算是有一兩個,也早就已經被她堆滿了其他的首飾,再放不下別的東西了。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宋湘寧直起身子,低低歎了一口氣。


    她低頭凝視著鐲子裏麵的兩尾小紅魚,開始給自己找起借口。


    既然現在沒有找到合適的首飾盒來裝它,那就先不收起來好了,左右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梳妝台上正好有一塊手帕,她順手拿過來,把鐲子完完整整地包好,放到了右上角。


    她長舒一口氣,站起身子,正準備吩咐錦心和言笑去傳膳,可是才走了沒兩步,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那塊被她疊的四四方方的小帕子上麵。


    她的屋子並不是錦心和言笑來打掃的,萬一其他的宮女進來,把這鐲子當成是她不要的東西,順手給收起來,再找不到了怎麽辦?


    像是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宋湘寧毫不猶豫地轉身回去,把帕子打開,將鐲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為了以防萬一,她就……


    再多戴一天好了。


    如同宋湘寧想得那樣,過了沒兩日,沈訣果然叫人送了東西過來,隻不過這次並不是什麽奇珍異寶,而隻是一張紙條。


    上麵約了宋湘寧三日後在聚福樓相見,除此之外,再沒有寫其他的話。


    錦心拿到紙條之後,不由得陷入了兩難之中。


    宋湘寧吩咐過,不管沈訣送什麽東西過來,都要原封不動地退回去,可是這一張小小的紙條,她要怎麽處理?


    難不成,真的要按照她說的,把這紙條再重新退回沈府?


    隻怕這樣的舉動,落在沈訣的眼中,會是她應約的意思。


    可如果就這樣去問,或許會惹得宋湘寧不高興,畢竟她現在,應當不會想要聽到關於沈訣的任何事情。


    錦心正猶豫著,言笑突然湊過來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去替公主出去一趟好了。”


    迎著錦心疑惑的眼神,言笑接著說道:“反正這是公主親口說的,把關於沈大人的事情全權交給你處理,無需再去找她。”


    “你與其在這裏糾結,倒不如出去見上沈大人一麵,把公主的吩咐告訴他,如果他有自知之明的話,以後也就不會再送什麽東西過來了,這樣不是也免了你的麻煩嗎?”


    言笑平時大大咧咧,像是什麽事情都不上心,可是這會提出來的建議,卻蠻有幾分可取之處。


    宋湘寧總是這樣躲避也不是個辦法,沈訣早晚都會知道的,既然如此,那就讓她把這個時間提前一些,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錦心把紙條收起來,暗自在心中做了決定。


    三日之後,她去聚福樓見沈訣,把宋湘寧對她的吩咐全部都告訴他,至於他要怎麽做,那就與她無關了。


    -


    聚福樓裏,沈訣坐在早就定好的雅間,隔著窗戶望向外麵的車水馬龍。


    路上的行人全部都行色匆匆,他隻不過是盯著看了片刻,便覺得眼睛有些不適。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沒有收回視線,因為他還沒有看到自己在等的人。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終於有一駕馬車緩緩朝著這個方向駛過來,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宋湘寧出宮時最常坐的馬車。


    她為人低調不愛張揚,所以馬車也沒有用皇室專屬的明黃色,而是同其他的普通人家一樣。


    隻不過,皇宮裏的馬車總歸還是會有些不同的,車頂、車帳上,都會有一個祥雲的圖案。


    沈訣坐在二樓,一眼就看到了那架馬車上所紋的祥雲圖案。


    眼見著馬車緩緩朝這邊駛過來,最終停在聚福樓前,沈訣連忙收回視線,正襟危坐起來。


    也正是因為此,他沒有看到,從那馬車上麵走下來的人,並不是他等待已久的宋湘寧,而是錦心。


    他坐在椅子上,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聽著從外麵傳來的腳步聲,從模糊,到清晰,最終停在了他所在的雅間門前。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手裏的東西。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隨後一道淺淺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沈大人。”


    沈訣麵上的笑意一僵,猛地轉頭望過去。


    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宋湘寧,而是錦心,而且,隻有她一個人。


    沈訣心中漸漸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但他仍舊抱著幾分僥幸地問道:“公主呢?她是不是……臨時有什麽事情,所以來不成了?”


    他想,宋湘寧畢竟是公主,若是皇宮裏恰巧有什麽重要的場合需要她出麵,她沒辦法應約過來,所以派錦心來說一聲,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自然不會埋怨她什麽,大不了就再重新約一個時間好了。


    然而錦心卻沒有按照他想象中的那樣回答,而是搖了搖頭,道:“不是。”


    沈訣正欲再問,錦心就已經把自己想了一路的話一鼓作氣地說了出來。


    “公主根本就不知道大人今日約她在此處見麵,因為公主吩咐過,隻要是大人送過來的東西,都要原封不動地退回去。是奴婢自作主張,沒有把大人的信退回去,讓您空等一場,還望不要怪罪。”


    沈訣像是沒有聽明白她在說什麽,重複道:“退回來……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要退回來,明明之前,她都已經開始收下了的。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為什麽突然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錦心站在門邊上,沒有上前,隔著一段距離對著沈訣道:“奴婢今日過來,就是想將這件事情說清楚的,還望大人以後不要再往諸宜宮送任何東西了,公主是絕對不會收的。”


    她今日過來,就是為了把這件事情給說清楚,至於沈訣是什麽反應,就完全與她無關了,所以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便福了福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


    沈訣突然出聲叫住她,指了指他對麵的一個包裹。


    “這裏裝的是公主的鬥篷,你替我拿回去吧。”


    他今日約宋湘寧在此處見麵,除了想將這鬥篷還給她之外,還想再交給她另外一樣東西。


    隻可惜,她沒有過來。


    錦心聽了沈訣的話,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宋湘寧好像真的有一件鬥篷落在了沈府。


    上次元宵節的時候,沈訣為了救人落水,宋湘寧怕他著涼就把自己的鬥篷給了他,她當時還放在心裏,想著什麽時候到沈府去取回來,可是後來宮裏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她就又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公主的鬥篷,是一定要拿回來的,如果一直放在沈府,萬一叫別人知道了,少不得又會傳出些什麽來,這一定不會是公主想要的結果。


    於是錦心點了點頭,低低道了聲謝,朝著沈訣對麵的那個位置走過去。


    在錦心走過來的這幾步的時間裏,沈訣的心頭快速地轉過無數個思緒。


    上一次見到宋湘寧,是在元宵燈會的時候,那個時候她還與他有說有笑,顯然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沒道理才短短幾天,就又改了想法。


    一定是有人,對她說了些什麽。


    元宵過後,京城裏出現的那些流言他自然也有所耳聞,雖說他的確是有想與宋湘寧重歸於好的想法,可是這件事情既然還沒有完全實現,那他就不能放任京城裏的人對她說三道四。


    所以他派了同和去壓製那些個流言,就是為了避免這些閑言碎語傳到宋湘寧的耳朵裏。


    可是現在,按照錦心說的那樣,宋湘寧又重新恢複了從前的樣子,把他拒之門外,這絕對不是平白無故的。


    一定是有人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她,不僅如此,還說了些別的。


    錦心已經走過來,把椅子上的鬥篷抱在懷裏,她又一次衝沈訣行了一禮,沒再多言,轉身朝門外走去。


    “溫瓊瑜,是不是去過宮裏?”


    思來想去,怕是也隻有他一個人,會把這件事情告訴給宋湘寧。


    溫瓊瑜心裏在想什麽,宋湘寧或許不知道,可他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錦心聽見沈訣的問話,當即愣在原地,脫口而出道:“您是怎麽知道的?”


    她的心裏瞬間起了幾分警惕,如果沈訣連這樣的事情都知道,是不是證明,他在諸宜宮有眼線?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可就越了身為臣子的那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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