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柔柔地朝宋湘寧福身,聲音有些怯怯的:“見過公主。”


    宋湘寧嗯了一聲,望向她的目光帶了些許的疑惑。


    劉夫人注意到,便笑著為她解釋:“這是我的小女,名叫劉淺,早前身子不好,一直養在佛寺裏頭,這兩年才接回來,所以公主沒見過她。”


    難怪呢,宋湘寧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聽說過她。


    劉夫人的大女兒劉越,同宋湘寧有些交情,她之前就總是提起,自己還有個妹妹在佛寺裏,她時不時就要過去探望,給她帶點好吃的。


    不過她也隻是聽說,卻從未見過,所以方才劉淺過來,她根本就沒往這方麵去想。


    劉淺看起來和她姐姐大不相同,劉越是個性子大大咧咧的姑娘,而劉淺則似乎有些怕生,自從行過禮之後,就一直低垂著頭,不敢看她。


    劉夫人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歎道:“我這個幺女啊,一直長在佛寺裏麵,所以性子有些怕生,我今日還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拉過來的。”


    劉淺聽著自己母親的打趣,也沒有反駁,隻不過晉王妃的目光一望過來,她就更緊張地捏了捏帕子。


    晉王妃便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叫寧寧帶著她四處逛逛,也免得她被人欺負了。寧寧意下如何呀?”


    話說到這個份上,宋湘寧自然是不能駁了三皇嬸的麵子,隻好點頭應了下來,隻不過卻在心裏重重歎了一口氣。


    她今日這般張揚,就是想待在看台上麵哪裏也不去,誰知道三皇嬸又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差事。


    不過看到劉淺那有些期盼的目光,她突然覺得,自己答應下來也沒什麽不好的。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受邀參加的公子和小姐們都已到齊,還有晉王妃的一些好友,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夫人都過來了。她們一來就坐在看台上,嘰嘰喳喳地說著京城中的八卦,宋湘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果盤裏的水果全部吃完,便覺得有些無趣了。


    好在時辰已到,小廝高聲宣布,宴會的第一項,投壺競賽正式開始。


    說起這投壺,原本是特意為那些不會射箭的公子們準備的一場比賽,可久而久之,其他公子也覺得這遊戲甚是有趣,便主動參與了進來。


    後來,晉王妃便將投壺作為宴會的開場,不管男女都可以參加,算作是一種“熱身”。


    宋湘寧有“任務”在身,於是在小廝宣布比賽開始之後不久,她便主動起身向晉王妃告辭,帶著劉淺到看台下麵去。


    劉淺跟在宋湘寧身後,躲著一眾人傳來的好奇的目光,隨著兩人朝比賽場地越走越近,劉淺有些緊張地拽了拽宋湘寧的袖子。


    “公主……”


    迎著宋湘寧不解的視線,劉淺有些怯怯地開口,“我不會投壺。”


    劉淺以為,兩個人過來,就是一定要參加比賽的,想到此,她不由得有些懼怕,與其出醜被眾人嘲笑,她倒寧願坐在看台上,哪怕是被眾位夫人們嘮叨,也總好過當眾出醜。


    宋湘寧知曉了她的心思,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吧,這都是自願參加,不會有人強迫你的。”


    兩人一路走過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宋湘寧今日穿的這身衣裙甚是惹眼,她才從看台上下來的時候,便已經有人注意到了,而她身邊一襲白衣的劉淺,看起來柔柔弱弱,就像一朵小白花,早就有不少公子暗地裏打量她了,隻不過礙於宋湘寧在這裏,沒敢放肆地上前同她搭話。


    宋湘寧才走到投壺比賽的場地,一眾人便紛紛向她行禮,她懶懶地應了一聲,示意他們起來。


    “你們比就是了,我就隨便看看。”


    此話一出,便有不少公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他們雖然沒有那個膽子主動和公主搭話,但若是他們在比賽中贏得了頭籌,獲得公主的青睞,那對全家來說可都是一件大好事。


    再不濟,就算沒有被公主看中,那被她身邊的那姑娘看中也不錯。


    能跟在公主身邊的,想必一定不是什麽普通人家的小姐,而且看她的模樣,是個單純好騙的。


    宋湘寧說完那句話之後,便主動站到了場外的位置,抱臂看著他們比賽。


    這投壺沒有什麽死板的規則,男子女子皆可參加,誰想去,便主動上前應戰就是了。


    第一個上前的是個身著紫衣的公子,宋湘寧在宮宴上見過他,是兵部侍郎的小兒子,名叫周川,妥妥的紈絝一個,雖然現在還沒有成親,可是青樓裏的相好,和養在別院的外室,那可是一個都不少。


    他的風流韻事,京城裏不少適婚小姐都是有所耳聞的,於是見到他出來之後,都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用手帕掩住口鼻,擋住自己麵上的鄙夷。


    周川見狀,麵上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他很快就輕咳了兩聲,掩住自己的尷尬,揚聲道:“怎麽,沒人敢來與本公子比試嗎?”


    他的語氣極為張揚,很快就有人看不過去,上前站在他身側,道:“我來與你比。”


    小廝將投壺用的箭遞到兩人手上,周川接過,衝那人冷哼一聲,揚起自己手中的箭,在空中比劃了兩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擲了出去。


    他的動作幹脆利落,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穩穩地投進壺內。


    眾人見狀,不由得都有些驚詫,本以為他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


    周川見自己投進,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道:“該你了。”


    他身側的那位公子有些緊張地吐出一口氣,揚起自己手中的箭,在空中比劃了數次,卻還是沒有投出去。


    周川便嘲諷道:“怎麽,你是不敢了?一個大男人,怎麽連投壺都磨磨唧唧的。”


    此話一出,那公子自然是受不得他這樣的羞辱,又在空中比劃了兩下,奮力將手中的箭投了出去。


    眾人眼巴巴地看著他的箭在空中劃過,然後擦過壺耳,穩穩地落在地上。


    圍觀的人都沒有說話,倒是周川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鄙夷道:“也不過如此嘛。”


    眾人雖然對他的作風不滿,但卻都沒有說什麽。


    畢竟,他方才可是實打實地投進了,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他的的確確沒有作弊。


    按照投壺的規矩,一局一人有八箭,一局過後,投中多者獲勝。


    周川與那公子各投了八箭,最後以六比二的成績勝了他。


    那公子退下之後,又有幾人上前同他比試,可全部都敗給了他。


    幾輪下來,便沒有人再上前應戰,而周川則是一臉得意,揚聲道:“可還有人要與我比試?”


    話音落下,四周沉寂了片刻,隨後一女子上前,朗聲道:“我與你比。”


    這女子正是裴將軍的女兒,在京中也算是小有名氣,周川看到她,有些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呦!這不是裴大小姐嗎,您確定要跟我比?這我若是贏了,可有點勝之不武啊。”


    裴小姐皺眉,站到他身側,冷聲道:“少廢話,比是不比?”


    周川收起自己麵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比,自然要比。”


    宋湘寧在旁看著,倒是有些好奇這場比賽的結果了。


    裴小姐是裴將軍的獨女,自幼琴棋書畫是樣樣不通,可刀槍棍棒卻耍的出神入化,沒準還真能殺一殺周川的銳氣。


    她側過身,正準備跟劉淺說道說道,卻發現她正一臉緊張地盯著裴小姐,甚至把手裏的花都揪下來了一瓣。


    這花是入場的時候侍女發給每一個女子的,若是她們有了心儀的公子,就可以把自己手上的花給他,若公子也同樣有意,就會把自己身上的香囊贈給她。


    於是宋湘寧笑著戳了戳劉淺,指著她手中的花,揶揄道:“你可莫要再揪這花瓣了,一會兒揪禿了,遇到心儀的公子,可怎麽把花送出去?”


    劉淺聽了這話,麵上瞬間升騰起一片紅暈,將手收了回去,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邊周川和裴小姐已經各自站好了位置,這次是裴小姐先投,她接過箭之後,拿在手中輕巧地轉了兩圈,便毫不猶豫地投了出去,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投進壺內。


    觀戰的小姐們不由得歡快地鼓起掌來,而裴小姐隻是輕輕扯了扯唇角,沒有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輪到周川時,他連比劃都沒有,把箭從小廝手中接過之後,便瞬間投了出去,眾人隻來得及看見一道影子,再望過去的時候,箭已經落在壺中了。


    第一局,兩人都投了進去。


    第二局、第三局,周川和裴小姐不相上下,全部投中,場麵一時間陷入了膠著,就連宋湘寧都忍不住緊張起來。


    終於到了最後一局,裴小姐接過箭,緩緩吐出一口氣,同前幾局一樣,穩穩地將箭投了出去。


    然而天公不作美,就在她鬆手的一瞬間,突然吹過來一陣微風,風不算大,卻足以把她的箭吹歪。


    這最後一支箭擦過壺身,卻很遺憾地沒有投進去。


    圍觀的人不由得發出一聲遺憾的歎息,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放到了周川的身上。


    如果他也沒有投進的話,那麽這一局就算平局了。


    周川懶懶一笑,接過箭之後,看似隨意地一投,可是這一次,沒有風刮過來,他的箭投進了壺內。


    他走到裴小姐身邊,揚了揚眉,故作謙虛道:“裴小姐,承讓了。”


    裴小姐冷哼一聲,沒有理會他。


    周川連勝幾場,從無敗績,此時更是得意,一邊悠閑地把玩著手中的箭,一邊隨意道:“可還有人要比?”


    而這一回,卻是沒有人願意上前了。


    倒不是害怕會輸,隻是輸給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紈絝子,怎麽都有些讓人麵上無光。


    旁邊的小廝見無人應答,便出聲道:“若是沒有人應戰,那麽投壺的比試,便算作是周公子勝了。”


    晉王妃舉辦這一場宴會,自然也設定了不少豐厚的獎品,而投壺比試的第一名,則會得到上好的狼毫筆一支。


    小廝話音落下,卻還是無人應答,於是他清清嗓子,高聲道:“那我宣布……”


    “等一下。”


    突然有人出聲,所有人都順著聲音望過去,宋湘寧看到來人,更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來人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上前,站到周川麵前,輕笑一聲,問道:“不知我可否跟這位公子比試比試?”


    周川上下打量他一眼,輕嗤一聲,有些不屑,“沈大人?您不是文臣嗎?怎麽也會玩這個?”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拒絕,揮手讓小廝退下,自己重新站到投壺的位置,衝沈訣示意道:“既然沈大人想比,那我自然奉陪。”


    沈訣沒有說話,站到他身邊,從小廝手中接過箭,拿在手裏比劃著,似乎是在斟酌要怎麽投進去。


    周川見狀,輕挑了下眉,故作謙虛道:“沈大人先請吧。”


    他雖表麵上看似對沈訣彬彬有禮,但明眼人都能猜到,他無非就是篤定了沈訣不會,想著等著他出醜之後,自己再顯一通威風。


    但沈訣似乎是並沒有猜到他的這個想法,甚至還很是客氣地同他道了聲謝。


    他舉起自己手中的箭,在空中虛虛比劃兩下,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麽。


    周圍的人都不敢出聲,雖然心裏猜到他這箭有很大可能會投不進去,但還是不免會抱有一絲期望。


    周川一直抱臂看著沈訣的動作,在他比劃許久卻仍然沒有投出之後,忍不住想出聲嘲諷兩句,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沈訣便猛地將手中的箭擲了出去。


    周川冷冷一笑,等著看沈訣出醜,然而下一刻,他驟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脫口而出,


    “怎、怎麽可能!”


    第58章 宴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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