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代表團團圓圓,幸福美滿,可是沈訣卻不能留在府中陪她。


    這樣好的月亮,如今隻能她自己一個人欣賞了。


    -


    沈訣從府中牽了一匹馬出來,沒有帶任何小廝,自己一個人策馬趕到了沈府。


    因為是傍晚回來,宮門已經下鑰,所以易鈞無需在此時進宮,他回城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帶著趙仙媛趕到了沈府。


    沈訣過去的時候,沈府燈火通明,趙仙媛已經被安置好,大夫也為她診過脈了。


    看到他的身影,易鈞這才舒了一口氣,拉著他走到一旁,說道:“這趙姑娘還真是命途多舛,據大夫說,她小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因為治療的不及時,所以留下了病根,稍有不當就會發作。”


    沈訣聞言,望著她房門的目光帶了些許疑惑。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候,她約莫是十歲左右的模樣,那個時候她還是生龍活虎的,甚至還會拿他打趣,一點也看不出體弱多病的樣子。


    還是說,她的病,是在遇到他之後才有的?


    易鈞一直忙於公務,後來為了趙仙媛又連夜趕路,此時已經是萬分疲憊,所以沈訣便長話短說地問道:“那她現在如何?是已經服過藥睡下了?”


    易鈞捏了捏眉心,擺手道:“還沒有,大夫剛開了藥,說這藥不能空腹喝,所以我就叫下人先給她熬粥去了。”


    他實在是又累又困,強撐著精神等到沈訣過來,這會再也堅持不住,便拍了兩下他的肩膀,道:“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明日還要去向皇上述職呢。”


    沈訣點頭,將他送出府之後,便又折返了回來。


    他站在臥房門前,心中轉過萬千思緒。


    數年未見,趙仙媛是何模樣,他早就記不太清楚了,隻隱約記得是個熱情似火的小姑娘,不知如今她是否還能和他記憶中的那個身影有所重合。


    他深吸一口氣,輕扣了兩下房門。


    良久,裏麵傳來一道又輕又軟的聲音。


    “請進。”


    第23章 當初你不也是這麽照顧我……


    沈訣推開門,走進臥房。


    這間臥房是從前府中就有的客房,位置較為僻靜,房間裏的陳設也很簡單。


    此時趙仙媛正躺在床上,床邊豎了一道屏風,從沈訣的角度望過去,隻能隱約看到她坐起來的身影。


    房間內還有一位侍女,見到他進來,連忙福了福身,磕磕絆絆地喚了一聲“大人好”。


    為了不讓宋湘寧起疑,這府中的小廝和侍女都是他從別處買回來的,對他還不是很熟悉,所以每回見他都是戰戰兢兢的。


    眼前這侍女名叫陸蓉,因著有幾分姿色,所以被上一家雇主給看上,想要收進房裏做小妾,可那家的主母卻不是個好惹的,將她打了一頓之後就尋了個由頭攆出了府,沈訣看她可憐,就將她買回來,讓她近身侍奉趙仙媛。


    陸蓉性格怯懦,回回見他都不敢直視,這會兒見到他進來,行過禮之後便想出去等著,卻被沈訣給叫住了。


    “你就在這裏候著,不用出去。”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會有些不好,何況他如今是有妻室的人,自然更應該避嫌。


    陸蓉應了一聲之後,退到門邊處站著,沈訣便走上前去,在她方才所站的地方搬了個椅子坐下,隔著一扇屏風和趙仙媛說話。


    “趙姑娘現在可感覺好些了?這裏住得可還如意?如果有哪裏招待不周的,盡管告訴我。”


    那屏風後麵的人才張嘴想要說話,便劇烈地咳了幾聲,她以手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好一陣子,才弱弱地回答道:“多謝公子收留之恩,小女子感激不盡。隻是……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她又咳了幾聲,接著說道:“那位易大人說,我於數年前曾救過公子一命,隻是我實在是記不清了,如今公子為我所做,卻是我這輩子都還不清的恩情。”


    沈訣沉默片刻,將自己隨身攜帶著的長命鎖拿了出來,遞到屏風後麵。


    “姑娘可還記得這個?”


    一隻纖纖素手從屏風後麵伸了出來,將長命鎖接了過去,隨後便是一聲驚呼:“這鎖!怎會在你這裏?我明明當了的!”


    “此事說來話長。”


    沈訣並不打算將易鈞是如何得到這鎖的事情再向她敘述一遍,隻簡短地說道:“因為姑娘當初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我的報答,所以我隻好偷偷將這鎖塞進了你的包袱裏。”


    屏風後麵的人沉默了許久,沈訣隻能看到她在不斷地摩挲著那把長命鎖,過了半晌,她將那鎖從屏風後遞了出來:“原來是這樣……我還說呢,自己怎麽總是想不起來這鎖的來曆。原來……原來竟是公子之物。”


    沈訣的目光落在那把長命鎖上麵,卻並沒有將它接過來,隻說:“這鎖既然當初送給了姑娘,那便是姑娘的所有物,如今隻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


    趙仙媛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終於還是將鎖給收了回去。


    說話間,有侍女在外麵敲門,端進來了小廚房給她熬好的粥,還有煎好的藥,將這兩樣東西放下之後,便行禮退了出去。


    中藥的苦味逐漸在房間裏彌漫開來,沈訣站起身子,衝著還站在門邊處的陸蓉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陸蓉將熬好的清粥端過來,向沈訣行過禮之後,便走到屏風後麵,先喂趙仙媛喝粥。


    沈訣負手走到窗前,望著被烏雲遮住了大半邊的圓月,才突然想起來今日竟然是十五月圓之夜。


    隻是看這情形,他今日約莫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想必宋湘寧也已經入睡了。


    他正準備出門,讓小廝將從前他的臥房整理出來,今日就在這裏歇息一晚,誰知才走了兩步,便聽到屏風後麵傳來一聲低呼,隨後便是瓷碗磕到托盤上的聲音。


    他連忙快步走過去,沉聲問道:“怎麽了?”


    陸蓉慘白著一張臉,從屏風後麵走出來,到他麵前跪下,顫著聲回答道:“大人恕罪,是、是這碗太燙了,奴婢一時沒有端穩……”


    沈訣的視線下移,落到她的手上,盡管她極力想要隱藏,可是手背上的疤痕還是清晰可見。


    陸蓉在從前的雇主家裏過得並不好,時常被打罵,所以手上也留下了許多傷口,想必方才就是不小心燙到了傷口,所以她才沒把碗端好。


    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像是生怕自己惹了沈訣不高興,就又被趕了出去,此時一句話也不敢辯解,隻等著他發落。


    沈訣輕歎一聲,揮了揮手,道:“你先去一旁把傷口處理好,這裏我來吧。”


    陸蓉聽見這話,驚訝地抬起頭望著他,隨後猛然反應過來,連連嗑了好幾個頭,這才起身到一旁去處理傷口。


    沈訣上前兩步,輕喚了一聲趙仙媛,隨後便一點點將屏風拉開。


    趙仙媛在屏風後麵聽見了兩人的對話,知道陸蓉被他遣走,此時看見沈訣將屏風拉開,麵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羞赧的神情。


    她此時形容憔悴,因為生病的緣故,麵上一絲血色也沒有,頭發淩亂地披散在肩頭,鬢邊還有幾縷碎發黏在頰上,當真是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見到沈訣的身影,她驟然別過頭去,試圖用頭發將臉遮擋住,她清了一下嗓子,柔柔地開口道:“如此這般蓬頭垢麵,讓公子見笑了。”


    沈訣沒有回話,從一旁端過清粥,舀了一小勺,輕輕吹過之後,便遞到她唇邊。


    趙仙媛顯然是被他這個動作給嚇到了,整個身子都向後仰,驚慌無比地想要接過他手中的碗,道:“這怎麽使得?還是我自己來吧。”


    沈訣微微轉了轉手腕,躲過趙仙媛的手,重新把勺子遞到了她唇邊,柔聲道:“這有什麽,當初你不也是這麽照顧我的嗎?”


    當初他受了暑熱昏迷,她將他移到荒廟中,因為他渾身虛脫無力,所以也是她一口一口將水喂他喝下的。


    如今他做這些,隻不過是將她從前的恩情都還回去罷了。


    趙仙媛聽到這話,神色僵硬了一瞬,露出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回道:“是、是啊,我都忘記了……”


    她垂下眼睫,微微啟唇,就著沈訣的手將粥喝了下去。


    沈訣便沒有多言,一勺一勺地將粥全部喂給她喝,等到她將粥喝完,又把藥碗遞給了過去。


    “良藥苦口,還是一口喝完比較好。”


    趙仙媛點點頭,端過藥碗,皺著眉頭將裏麵的藥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些,帕子捂在唇邊不住地咳嗽。


    沈訣瞧著她的樣子,便知道這藥應當是苦極了,於是便安慰道:“藥雖然苦,還是得每天喝才好。等明日,我買些蜜餞過來帶給你。”


    趙仙媛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公子明日也會來?”


    沈訣從她手中接過藥碗,放到一邊的托盤上,輕輕點了點頭,道:“自然。你的病還沒好,我會時常過來探望你的。”


    趙仙媛麵上露出一抹喜色,應了一聲,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攏緊了些,悄悄抬眼去看他。


    沈訣卻已經移開了視線,他站起身子,將一旁的托盤端起來,道:“天色已晚,你先歇息吧。”


    說完這話,他便轉身離去,又將屏風重新拉上。


    屏風後麵,趙仙媛捂著自己的心口,試圖壓抑自己的心跳,她閉上眼睛,唇角邊漾起一抹笑來。


    -


    自從沈訣在十五那日說宮中有事之後,他便又忙了起來,每天下了朝之後回來將官服換下,便又匆匆離開,一直到傍晚才會回來。


    宋湘寧不知道他去幹什麽,但卻不想多問,如果沈訣有心告訴她,自然會主動說,而不是每一次都要她去問。


    錦心雖然總是勸說,要她派幾個侍衛悄悄跟著,可宋湘寧卻遲遲不肯答應。


    她不想讓沈訣認為,她是不信任他,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願做出派人去跟蹤沈訣這件事情。


    錦心見勸不動她,便也不再多勸,宋湘寧雖然心中還是有些許疑惑,隻不過卻被旁的事情占據了心思。


    因為和溫瓊瑜約定的日期就要到了,她在府中難免要想著給他帶點什麽東西。


    可是溫瓊瑜家世代經商,在各個方麵都有所涉及,他什麽都不缺,所以一時半刻,她還真想不出來有什麽東西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若是女子,她倒可以送一些新奇的首飾,因為宮中的工匠們所做出來的首飾總是會比外麵的精致些,可偏偏溫瓊瑜是男子,這些東西也送不得。


    說起來,自從溫家離開京城,他們也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聯係了,如今她已然成親,就是不知道溫瓊瑜有沒有妻室了。


    若他如今已經娶了妻子,那她還是可以將這些首飾拿過去送給他做禮物的,畢竟沒有哪一個女子能夠拒絕從宮裏出來的首飾。


    臨到兩人見麵的那一日,宋湘寧想了又想,終於還是把自己最喜歡的那一根鎏金點翠鳥架步搖帶在了身上,想著若是溫瓊瑜真的娶了妻,那她就忍痛割愛,將這支步搖送給那未見麵的嫂子做見麵禮好了。


    第24章 是不是見我變得更俊朗,……


    宋湘寧前兩日在夜間受了涼,於是今日穿的就多了些,加上天氣逐漸轉寒,所以她便換上了那一身帶毛領的鬥篷。


    寬敞的鬥篷罩在身上,襯得她整個人越發嬌小,她素來喜歡把半張臉都藏進毛領裏麵,隻露出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珠子一轉,便像是一隻靈動狡黠的狐狸。


    錦心和言笑在府外又一次替她整理了裙擺和發髻,幫她係好鬥篷的係帶,隨後便扶著她上了馬車,自己則跟在馬車後麵一路朝著順清樓走去。


    以往每次和溫瓊瑜約在外麵玩,他總是會提前到場,然後嘲笑她來得晚,所以今日她索性就在早膳之後便朝著順清樓出發,等到見了溫瓊瑜,也好反過來嘲笑他遲到,好好出一出這些年積攢在心中的怨氣。


    馬車在陽和街便走不動了,這一條街上全部都是小商小販,今日又恰巧是趕集的日子,街上人群摩肩擦踵,便是徒步走過去都有些艱難,更別說要讓馬車過去了。


    宋湘寧坐在馬車上,察覺到車夫停了下來,便掀開簾子朝外麵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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