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祁瑾秋目光悠遠,“那是什麽?”“我們是朋友。”紀眠費力又認真地解釋,臉頰上的桃紅霞雲不減反增,“擁抱是、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不需要道歉。”祁瑾秋沒有說話。直到騎著自行車的行人急速駛過,她才找回神,低聲道:“好。先送你上去。”“嗯。”雨水順著傘沿墜入地麵,兩人朝著二棟走,一路上誰都沒再主動說話。昏黃的光線將這一幕染亮,如電影定格在最後一幀,意境悠遠。將人送進二棟,等電梯時,祁瑾秋眸光微動:“能蹭個飯嗎?”紀眠不知想到了什麽,下巴尖壓進衣領裏:“嗯。”乘坐電梯上樓,藏在懷裏的小兔子探出了腦袋,它扒拉著紀眠的衣袖,琉璃眸子時不時瞥幾眼祁瑾秋。重新回到八樓,紀眠走在前麵,掏出淺金色的門卡在防護門上滴了下,房內的陳設在她按下燈光開關時變得清晰。站進玄關,祁瑾秋不露聲色地打量著布置簡單的客廳,繞了圈最後停滯在鞋架上。紀眠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換好鞋,小聲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裏麵給你拿一雙新的。”“嗯。”祁瑾秋接過小兔子,手指在它的小腦袋上戳了戳,“還認得我是誰嗎?”兔兔主動在她手心蹭了蹭,以示親近。祁瑾秋很受用,眼尾弧度逐漸上揚,語氣愈加柔和:“我還以為,你已經記不得我是誰了呢?笨蛋綿綿。”兔兔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窩在她手心一動不動,像一團裝飾性的毛絨玩具,幾乎沒什麽重量,還泛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說兩句還委屈了呀?”祁瑾秋覺得好笑,她將小兔子抬高,下巴尖往下壓一點,在它的腦門上留下了一個親親,“好啦,我的不對,以後都不說你了。”聞言,兔兔這才開心起來,它先是羞赧地揚了揚耳朵,接著又將自己縮成一團,兩隻爪爪捂在粉白色的兔耳朵上,翻身用絨白的兔尾巴對著她。“等會我們再回家。”象牙白的房門從內推開,紀眠拿了雙粉白色的脫鞋出來,鞋麵綴著兩隻兔耳朵,邊沿還有貓咪爪爪。她拆封包裝,將其放在祁瑾秋旁邊:“不好意思,我家裏隻有這一雙拖鞋,可能有點小。”祁瑾秋:“沒事。”確實小,不是一點,是一節。她穿進去時,有小半截腳還露在外麵,腳踝處的腳骨明晰如玉。祁瑾秋麵不改色地走了幾步:“合適。”紀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兩隻瑩白的耳朵泛起了熱意。往裏走時,祁瑾秋很自覺地問:“冰箱裏有什麽食材?我來做飯。”“我來吧!”紀眠停下腳步,認真地望著她,“你今天幫了我很多,我來做飯。”想到兩人在市南那邊的小區,紀眠做的那鍋餃皮麵,祁瑾秋委婉道:“你休息會,我來就好。我很喜歡做飯,你就別跟我搶了。”“可是”“眠眠。”紀眠還想說些什麽,在聽到祁瑾秋這個略顯親昵的稱呼後,瞬間止住了聲。視線交匯間,她率先撇過了腦袋,聲若蚊呐:“那好吧,冰箱裏隻有一點食材。”紀眠打開雙開門式的冰箱,寬敞的冰箱內,雖不至於空空如也,但也好不到哪去,大多數都是些速食凍品,飲品區倒是裝得滿當,一眼望去對比鮮明。祁瑾秋了然:“嗯。我們先去處理傷口。”這才是她留下來的目的。她想安撫紀眠,想給她做一桌溫馨的飯菜,更想給她處理脖頸上的可怖掐痕。紀眠沒法拒絕:“好。”客廳裏備有最基本的醫藥箱,祁瑾秋坐在橙白相間的沙發上,氣定神閑。反觀提著藥箱過來的紀眠,不僅步調慢的像溫吞的烏龜,就連指尖都洇出了淡淡的薔薇粉。“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她商量道。祁瑾秋將小兔子放進沙發墊枕,意有所指:“那後麵呢?”瘋女人隻比紀眠高一點,力氣卻大很多。她白皙的天鵝頸上,紅色的掐痕就像一圈奇形怪狀的項鏈,就連她的後頸腺體邊沿也布滿了紅痕。“那、那麻煩你了。”祁瑾秋打開藥箱,動作利落地拿出omega專用的消毒噴霧,語氣不帶一絲別樣的感情:“把拉鏈拉下來吧。”“嗯。”紀眠拽住銀色的外套拉鏈,耳根紅如晚霞時分天邊的火燒雲。細微的響聲在靜謐的房間裏格外撓人心尖,開了個口子後,某些不可控製的情緒順著拉鏈拽下,在封閉的空間內緩緩滋生而出。祁瑾秋望著眼前omega的脖頸,眼底情緒翻湧,瞬時間有點後悔為什麽沒在警察來前,給那個女人也嚐嚐這種滋味。但也隻是一瞬,很快這個想法便被她的理智壓了下去。她薄唇輕啟,桃花眼裏閃過一絲無奈:“眠眠,能不能離我近一點?”探出觸角的蝸牛緩緩挪動。“可以了。”祁瑾秋慢條斯理地戴上一次性醫用手套,手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別害怕,很快就好。”“嗯。”即使兩人都是坐著,可祁瑾秋仍比紀眠高上大半個腦袋,以至於借著這樣的姿勢,她此刻能將紀眠臉上的赧然盡收眼底。如凝結成冰的湖麵落了一地紅梅,春色悄然冒出。“如果覺得難受,就告訴我停下來。”頓了下,祁瑾秋又細致地補充了句,“不要忍,眠眠。就算隻是一點,也要跟我說。”紀眠的聲音從唇角溢出:“嗯。”特別輕,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音。祁瑾秋的心再次泛起漣漪,她有些晃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她眨了眨眼睛,手指壓下噴霧噴頭,氤氳霧氣隨之噴灑而出。空氣中充斥著濃厚的藥味,冰涼的噴霧輕然覆上,起先是極為清涼的、約莫半分鍾後,掐痕周圍泛起了火辣疼意。紀眠皺起眉,無處安放的手指攥緊了沙發抱枕。祁瑾秋察覺到不對:“疼?”“嗯。”比常人更敏銳的痛覺神經在此刻無限放大,紀眠眼睫輕顫,顯然很不舒服。祁瑾秋迅速放下噴霧,有些懊惱為什麽沒有早點到,如果提前一兩分鍾到,紀眠就不會被掐成這樣了。情緒交織下,她儼然忘了她當時都沒等隻剩五層的電梯,毫不猶豫地爬了八層樓。她翻看噴霧的說明書,瞧見上麵的藥用成分時,驟然想明白為什麽會疼。“裏麵加了烏茗籽,它見效很快,但是藥效也比較烈。”祁瑾秋耐心十足地安撫著她,並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等會想吃什麽?”熬過起初的疼,很快便又涼了起來,宛若冰火兩重天。紀眠鬆開手指,小聲道:“我都可以的,我真的不挑。”祁瑾秋已經聽慣了這句話:“西紅柿跟菠菜,更喜歡哪一樣?”紀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菠菜,反應過來自己說的太理所應當,她又溫聲補充:“西紅柿也很好吃,如果你喜歡吃西紅柿,那就選西紅柿。”祁瑾秋饒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並未多言:“蝦肉還是蟹黃?”這次紀眠回答的明顯慢了點:“都可以。”見狀,祁瑾秋在心底歎了口氣。她麵上不顯,垂眸撕開棉簽,擠上藥膏:“還難受嗎?”“不疼了。”“嗯。”祁瑾秋微微俯身,嘴上還是那句,“不舒服要告訴我。”“好。”藥膏比噴霧更加溫和,望著近在眼前的猙獰掐痕,祁瑾秋的動作越發輕柔,就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許多。柔軟的棉簽觸及那如上好雪緞般的白皙皮膚時,紀眠心尖酥麻,仿佛被小動物的爪爪碰了下。她不敢去x瞧近在咫尺的人,隻能強迫自己分心去數天花板上的花蕊吊燈。花蕊吊燈隻有五個,很快就數完了。她轉變策略,開始在心底默數小兔子。等她像數羊似的數到一百隻小兔子時,祁瑾秋才擦完了前麵一圈:“有哪不舒服嗎?”紀眠僵硬搖頭。祁瑾秋沒有發覺她的異樣,重新換了根棉簽,站到她身後去上藥。後頸的掐痕沒有前麵那麽深,可阻隔貼邊緣卻有撕下的痕跡。她抿了抿唇,眼底墨色暗湧。時間在兩人的縫隙間緩緩流逝,所有的紅痕都被淺白色的藥膏覆蓋後,她還在紀眠的動脈旁貼了個粉色的創口貼。“可以了。”紀眠立馬坐直,語氣不自然道:“謝謝。”“洗澡的時候盡量不要碰到,睡前最好再上一次藥。”用完的棉簽被丟進垃圾桶,祁瑾秋麵色淡淡地將藥箱蓋上,瞅了眼手機時間才發現竟然已經九點了。她接著道:“你休息會,我去廚房。”紀眠:“我去幫你。”聞言,祁瑾秋揚起了笑容。因為性格原因,她臉上總是掛著笑,有時是溫和表麵的,有時又是單純為了應對某些話術,但跟紀眠在一起時,她的笑都是源於內心的情緒波動。可能是由於開心,也可能是因為被觸動了某些點,讓她積壓心底的心思在不經意間流露而出。比如現在,她笑的明豔動人,麵若桃李:“不用了,你幫我看好綿綿就行。”說完,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眼底閃過一絲戲謔,“眠眠看綿綿,很合適。”紀眠被逗得麵紅耳赤,頭頂仿佛都在冒煙。.半個小時悄然溜走,廚房香味四溢。玻璃推門被劃開,祁瑾秋先是端出了兩盤意大利麵,接著又將做好的兩菜一湯擺放在桌麵上,才叫紀眠過來吃飯。棉花團子又睡了過去,它睡相極乖,小腦袋捂在抱枕邊沿,身體抵在沙發靠背上,尾巴尖縮成了柔軟的雲朵。四人餐桌間,兩人相對而坐。“謝謝。”紀眠很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自己的廚藝有多差,“謝謝你幫了我這麽多,還留下來陪我。”祁瑾秋但笑不語。“下周末我請大家一起吃飯。”不知不覺中,紀眠已經許諾了兩頓飯。祁瑾秋來了興趣,用勺子給她盛了碗簡簡單單的西紅柿蛋花湯,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臉上:“嚐嚐看合不合你的胃口。”紀眠輕抿了口,眼睛瞬間就亮了:“超級好吃,你廚藝真好。”“那就多吃點。”眼角露出清淺的笑意,祁瑾秋打量著對麵表情靈動的omega,就像餓極了的小貓咪吃上了美味的小魚幹,尾巴不自覺地揚起,漂亮的琉璃眸子裏漾著星星點點的亮光。察覺到她的目光,小貓咪才逐漸收斂神情,尾巴垂了下來。紀眠小聲問:“怎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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