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要離開。不然,她的發情期會影響到祁瑾秋。.暮錦別墅位居山下,晨時卻是最好的賞景位置。兩沿青山延綿如黛,山巔間的碎雪染上了日光的淺金色,倏地一瞥如臨豔霞晚間。漫山遍野都沾上了初秋的露水,花園裏傲然爭豔的玫瑰也不例外,甚至還驕矜地抖了抖花瓣。早晨七點半,別墅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花匠和廚子們紛紛各司其職。樓道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祁箏是第一個從二樓下來的人。無論是工作還是休息,她的作息都雷打不動。片刻後,祁母也跟著祁父下了樓。她穿了身絨質方領黑色長裙,柔美的臉頰在黑色的相襯下越發白瑩,修長的脖頸間還帶著過生日時祁父送的定製鑽鏈。環視了圈沒發現祁瑾秋的身影,她不禁道:“秋秋還在睡嘛?要吃早餐了。”“可能昨天累著了。”祁父坐在餐桌主座,瀏覽起了今天的經濟報,“再讓她休息會兒吧。”“嗯。”祁母抿了口熱奶,放下玻璃杯後笑吟吟地望向祁箏,“箏寶,你今天有什麽安排?”“在家休息一天。”“哦。”祁母眨了眨眼睛,“我們母女兩好像已經很久沒一起去逛過街了。”祁箏有股不安的預感:“嗯。”“那”祁母故意拉長語調,給她夾了個蝦餃,“那要不我們今天一起逛逛?”“我好像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祁箏意味不明地望著碗裏晶瑩剔透的蝦餃,沒有動筷。“別給我找借口!”祁母忽然變了語氣,一臉委屈地望著她的大女兒,“我不管,反正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去。”祁箏還沒說同意與否,就聽到了祁父刻意的咳嗽提醒聲。在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的小祁總此刻也不得不唯母是從。“好。”她道。“那我們先吃早餐吧。”祁母又笑了起來,變臉極快,“待會吃完我去把秋秋叫起來,我們母女三一起去逛。”“嗯。”祁箏臉色淡淡。用餐過程中三人都很安靜,可直到吃完結束祁瑾秋也還沒下來。祁母耐心地等了十五分鍾,便興衝衝地上樓叫人。門沒有反鎖,她輕而易舉就從外麵擰開了。床上的人早已不知所蹤,兔籠裏的小兔子倒是醒了。她揚聲道:“秋秋!”祁瑾秋從未關闔的浴室裏探出腦袋,光滑潔淨的臉頰如破殼的水煮蛋。她似乎剛醒,下巴處還有一道淺淺的壓痕:“媽,怎麽了?”“嗷嗷,也沒什麽事。你快點洗漱完,我們待會一起出去逛街。”見到軟萌可愛的小兔子,祁母的注意力早就被轉移了,她收回視線,湊身到兔籠前滿臉欣喜地望著圓滾滾的小白兔。“綿綿,早上好呀。”“睡這個新兔籠舒不舒服呀?”“早上起來吃東西了嗎?”“綿綿喜歡吃小櫻桃,我們待會去買幾箱回來放著好不好?”從她進來到現在,她都沒有主動問過女兒的情況,但卻對籠裏的糯米團子噓寒問暖。這讓洗漱完過來恰好聽見最後一句的祁瑾秋都有些無奈了。“媽。”許是剛剛熟睡清醒,開口說話時,她的聲音比以往更低沉沙啞些,“要不你先下去等我們,我換個衣服就下來。你這樣一直圍著綿綿,它可能會害怕。”祁母這才有心思關心女兒:“你又不吃早餐了?醫生跟你說的又忘了?”“帶份三明治到車上吃。”她這會沒有胃口,吃半個都算牽強。“那行吧,我下去讓阿姨給你再熱一熱。”祁母戀戀不舍地望著撥弄胡蘿卜玩具的小兔子,“綿綿快點下來哦。”蜷縮在窩裏的兔兔收回爪爪,瞧見祁瑾秋靠近又轉過身用尾巴對著她。“綿綿。”祁瑾秋笑了下,被水浸濕的眉眼越發清麗,“我昨天做了一個很荒誕的夢,我夢見你蹦到我床上,然後變成了一個人。”毛絨尾巴輕晃,小兔子似乎有過一瞬間的僵硬。“然後,我還緊緊地拽著你的手。”她臉上的神情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揣摩著什麽,“但是你好像很慌張,看都不看我哦。”僵硬的兔兔蹦轉過身,像是想證明自己沒有不敢看她似的,漆黑的雙瞳直勾勾地盯著她。“後麵發生了什麽我有點不記得了。”祁瑾秋伸出手指輕點它的腦袋,語氣寵溺,“我們綿綿是小兔子精嗎?”小兔子心虛地撇開視線,就連她的觸碰都沒有躲掉。“好啦,我們今天出去玩好不好?”手指順著小腦袋瓜往上,劃過它的兔耳朵。祁瑾秋彎唇輕笑,“給我們綿綿買幾套漂亮小衣服穿。”本來垂著腦袋,視線飄浮的心虛小兔子忽然抬起前爪扒拉住了祁瑾秋的手指,它微微鼓起臉頰,仿佛在無聲說著自己的抗議。“綿綿不想買衣服嗎?”祁瑾秋瞬間明了,“那戴兜兜呢?我昨天看到一個草莓兜很適合綿綿。”這會,小兔子用代表著抗議和生氣的跺腳聲交付出了答案,隻是比起往常,這次的跺腳聲顯然溫和了許多。幼小的兔兔毫不怯場地與她對視,直到她應允:“好吧,你不喜歡就不買了。”它才恢複乖巧安靜的模樣,鬆開她的手指蜷縮回溫暖的兔窩裏。.下樓到客廳已經是九點半的事情了。樓下等候已久的祁箏臉色淡如水,而祁母早已不見蹤跡。祁瑾秋抱著小兔子走過去坐下,隨口問:“媽去哪了?她不是說一起去逛街嗎?”“在花園。”祁箏關闔電腦,示意她看茶幾,“先把早餐吃了再出去吧。”茶幾上擺放著好幾種糕點,其中不乏有祁瑾秋最喜歡的雲梨糕,她沒有推辭,拿過一塊啃了口:“爸爸陪她一起?”“不然呢?”祁箏抬手瞥了眼腕表時間,提醒道,“她要求我們九點四十必須去花園找她出發,你還有九分鍾的時間解決早餐。”“姐。”祁瑾秋笑眼彎彎,“你在家也要這麽說話嗎?”“怎麽了?”“像個機器人。”臂彎裏的小兔子鑽的更深,隻露出一小戳毛對著她們。祁瑾秋調侃道,“我們像是你的下屬,又像是你的主顧。”“我還以為你們早就習慣了。”祁箏沒有不悅,還難得戲謔了句,“那你們想要我怎麽說話?像媽媽那樣叫你們嗎?”祁瑾秋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少來。”她瞄向縮成團子的兔兔,“你就準備這麽帶它出去?”“我前天回來的時候把它專用的提包放到那邊的白色櫃子裏了,待會拿出來再把它放進去。”“行。”幾樣糕點都是淺嚐即止,祁瑾秋隻用了六分鍾的時間就解決掉了早餐。上回那個包包被擱置在進房的儲物櫃裏,她將小兔子放進去時,兔兔十分乖巧聽話。拉鏈被拉到最頂端,它蹦到最深處縮成了一個小圓球。兩人帶著它前往花園,祁父祁母正坐在亭子裏品茶賞花,瞧見這幅歲月靜好的場景,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打攪,還是祁母眼尖地注意到了她兩,她們才走進去。“媽,出發吧。”祁瑾秋又問了句,“爸也一起去嗎?”她是三人中身形最高的,足足比祁母高出一個腦袋,可比起祁父還是要矮一些。“他不去,我們三個去就行。”祁母小聲抱怨,“才不給他霸占我這麽多時間呢。”“走吧。”花園通往停車場的路徑間,祁母眼巴巴地望著裝著兔兔的提包:“瑾秋,這次你總能給我抱一會了吧。我又接觸不到它,就抱著包包也不會讓它嚇到吧。”祁瑾秋有些猶豫,但迎著祁母希冀的眼神,她又難以拒絕。花叢中彩蝶蹁躚,其中一隻掠過三人飛向天際,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包裏的小兔子安靜乖巧,她瞅了幾眼,最終還是將包遞給了祁母:“給你抱。”祁母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此刻正幸福感爆棚。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隔著特殊材質的透明蓋子觸碰小兔子毛絨絨的身體:“真的好可愛啊,活了這麽幾十年,都沒見過哪家的寵物兔這麽可愛。”話音剛落,乖巧的小兔子立馬動了起來,它跳到另一斜對角落,聳動的耳朵貼著柔軟的棉布材料,甚至還抬起前爪給自己畫圈、舔//舐。“它是在嫌棄我嘛?”祁母不解道。“沒有。”祁瑾秋開始找補,“這隻是她習慣性的x動作。”“噢,這樣呀!”臨近上車前,小兔子才自我清理完。三人沒讓司機送,話最少的祁箏自覺坐上駕駛座,祁母則抱著兔包和祁瑾秋坐在後麵。從暮錦別墅到市中心約莫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一輛底盤較高的改裝款斯蒂平穩地行駛在山路上,沿道兩旁風景優美。後座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途中路過聞名的相緣湖時,祁母忽然小聲問:“我上次聽說,你跟那個誰有情況來著?”祁瑾秋正打量著窗外的美景,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可沒想到,祁母的對話人物正是她。“我?”她一臉懵,“我什麽情況?”相緣湖以求桃花姻緣聞名,每逢初一十五,總有許多人排著長隊去湖邊求緣。祁母仔細回想:“就我上次聽芝蓓說,你們圈子裏有個人在追你,花都送到我們家門口來了。”“什麽時候?”“去年年末吧。”她審視著女兒臉上的表情,“如實招來,昨晚還敢給我跑呢。”聊到這,駕駛座上的祁箏不禁瞥了眼後視鏡。祁瑾秋已經快忘記這回事了,她向來不喜歡把無關的事情放心上,性子閑散,表麵溫和內裏卻極具距離感。可經由祁母這麽一提醒,她又隱隱想起了些。但並不是因為這件事讓她感興趣,而是那位追求者讓她十分不適。“沒情況。”她很了解祁母的性格,也深知如果她不全盤托出,那她以後的幾天都將不會好過,因此便選擇將這事簡短地解釋了番,“那個beta是追過我一段時間,但我每次都會很直接地拒絕她。有一次圈子裏聚會沙龍,她把我堵在廁所跟我告白,我沒答應她還動了些其它心思。不過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她的私下風評並不好。”“那這確實該拒絕。”祁母又趁機道,“但是下回如果真有情況了,你必須要第一個告訴我哦。omega或者beta、alpha都可以,我跟你們父親都很開明,隻要你們自己喜歡就好。”“好。”祁瑾秋應得快,顯然沒放在心上。繞過相緣湖時,她忽然想起了那次聚會似乎也是她第一次跟紀眠見麵。那次雖然說是一個簡單的沙龍,但晚上出席時沒有哪一個人穿的是平時的休閑服飾,大家都很用心喬裝,除了紀眠。她來的最晚,也穿的最簡單。一條白色的毛衣卷邊長裙,外邊配了件款式很普通的中長款棉服,毫無設計感可言。可她推開展門的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卻都不約而同集聚在她身上。就連她也是。那是她第一次將目光停駐在一個人身上那麽長時間,直到意識到這有些冒昧,才撇開了視線。.車子停在商場的地下車庫,三人從車上一齊下來。祁瑾秋右手接過透明包,左手食指指尖隔著包麵輕觸裏麵的小兔子。兔兔瞥見是她,才沒有弄出大動靜,而是很乖巧地望著她,就連耳朵、尾巴都沒有動。“走吧,先去6樓逛。”商場六樓都是知名品牌高奢消費品,隨便一件東西都是都價格過千,入場的顧客一般都會辦張卡,以示購買力與隱性身份。可祁母並沒有拿入場券,因為整座商場都是秦家的,而且八麵玲瓏的商場主管在她們乘坐電梯抵達六樓後便笑吟吟地迎了上來。“祁夫人,請您隨我往這邊來。”主管微欠腰身,態度挑不出一絲毛病。“沒事,你先去忙,我們自己逛逛。”祁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