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大活人從眼前走過去,不至於看不見。其實,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我當年和警察同誌都說了很多遍了。”男宿管道。“我能到值班室裏麵來看看嗎?”陸念文問。“當然可以,您請進。”說著男宿管按動宿管值班室內的一個開關按鈕,打開了閘門。閘門發出一道清脆的女聲:“歡迎回家。”陸念文和許雲白走入閘門,隨即從打開的宿管值班室門口進入。“這閘門每次開啟都會有提示音?”陸念文隨口問道。“是的。”陸念文歎了口氣,如果當時就有監控和閘門,人員進出的情況也就明明白白,這案子也許就不會成為積案,甚至不會發生了。陸念文的一係列調查行為,其實都在傳遞一個信號,她的重點懷疑對象在學生會那幫成員之中。這幫人回宿舍之後的不在場證明非常值得懷疑,所以陸念文要弄清楚進出這個宿舍,到底能不能蒙騙過宿管的眼睛。如果宿管的證詞不可靠,那這個案子就要全部推倒重來。許雲白和她的想法完全一致,所以她也一直在默默地觀察四周。進入宿管的值班室後,陸念文拉開椅子,坐在窗前去觀望門廳。從門口走到值班室窗前,不過五步距離,藏無可藏,一眼就能將整個門廳盡收眼底。如果當真有一個大活人從門口過去,哪怕是爬著過去,也是能看到的。但陸念文仍然不放心,因為人都是會走神的,宿管在值班的時候,不能保證如同機器一般完全不會走神,一直死死盯著門廳。如果有一個走神間隙,有人溜出去,那麽去殺害夏莉莉則不成問題。這宿管似乎是見警察又來查舊案,心裏有些焦慮,陸念文什麽都還沒問,就急著解釋:“我都和警察說過了,我當天晚上一直就在值班室裏,就沒離開過,甚至都沒出去上廁所。而且那天晚上,張薇她也在,就坐在門廳邊上,一邊乘涼,一邊做她的手工,她愛編花繩打發時間。她也能將整個門廳看個透徹。從晚上8:00,一直到10:00鍾鎖門,我倆都在。”張薇就是研究生宿舍的女宿管。“我記得,你當時好像在看足球賽?”許雲白突然問道,這是她從卷宗裏看到的訊息。宿管的值班室當時是有台式電視機的,不過現在沒有了,宿管也不看電視了,改看手機和平板了。“我是開著球賽,但我就聽個響,我眼睛都是看著門廳的,我確實沒看到有學生出去。而且出去的都回來了。9:55分,我們查寢,所有人都在,登記表上明明白白呢。”男宿管道。“你們是先查寢,然後鎖門。還是先鎖門,然後查寢?”陸念文問道。“先查寢,然後鎖門。但我們會確保有一個人在門廳裏看著。那天晚上是我先去查男寢,然後張薇去查女寢。張薇查完後,我鎖了宿舍門。”“門是從裏麵鎖上的?”“對,掛鎖,從對開玻璃門的門把上穿過鎖起來。”“誰有鑰匙?”“隻有我和張薇有。”“你們倆鑰匙都放在哪裏?有沒有給過學生?學生有沒有可能從這個窗戶爬進來拿鑰匙?”陸念文指了指麵向門廳的窗戶道。“不可能,我和張薇也從來不會把鑰匙隨便給學生的。我的鑰匙都是一板串,就放在值班室的抽屜裏。張薇的和我一樣,都是放在抽屜裏。抽屜也是帶鎖的抽屜,抽屜鑰匙我們隨身帶著。我的是拴在褲腰帶上的,張薇是掛在脖子上。”“我們的工作離不開鑰匙,鑰匙保管是最重要的。所以要拿鑰匙,必須要進我們的房間,找到我們的人,從我們身上拿走抽屜鑰匙,打開抽屜,再拿出大門鑰匙。不驚擾我們,是不可能辦到的。“而且出於安全起見,我們晚上睡覺前也會把這扇窗的插銷插上,外麵是打不開的。”男宿管說話的語速很快,連珠炮似的,他是個急脾氣。陸念文沉吟了片刻,沒有再糾結鑰匙的問題,隨後她問道:“當年那起案子的涉案關係人中,有一個叫做耿健的男生,你還記得吧?”“記得的,當然記得。”男宿管道。他對此人印象深刻,因為當年警方為了確認耿健的不在場證明,對他做了非常詳細的偵訊。耿健的不在場證明非常牢靠。首先,他並不是一個人住,他有個室友,是其他年級的留校生,和他並不很熟,隻是留校期間被安排住在了一起。不過當晚,他的室友9:00鍾左右去了隔壁另外一個相熟朋友的宿舍裏串門。串門持續了大概四十多分鍾,他室友返回自己的宿舍,等待查寢。耿健9:10左右時拿著洗浴用品下樓,經過男宿管門口,發現自己沒帶洗發水,又懶得爬樓再去拿(研究生宿舍一幢無電梯),於是問男宿管借了洗發水,然後走到一樓走廊盡頭的公共浴室洗浴(研究生宿舍一幢隻有一樓有浴室,與後來新建的其他宿舍樓不同)。大約9:35分,他洗浴結束,從浴室返回男宿管室門口,將洗發水又還給了男宿管。此後9:40分,外出吃燒烤的陳晨和沈立東返回寢室,見到了宿舍裏的耿健,和他聊了幾句。大概在此期間,耿健的室友也返回了宿舍,可以作證他此後一直在宿舍之中沒有出去。唯一比較模糊的一段時間,就是9:10-9:35分,耿健洗浴的這段時間。警方反複調查,當時在浴室裏的男生們的說法不一,有人說看到了耿健,有人說好像沒看到,記憶模糊。但男女宿管都堅稱自己沒有看到有人從宿舍大門出去,因而警方最後還是排除了耿健的作案嫌疑。據說耿健當晚之所以沒有去參加燒烤聚餐,是因為他受涼了,在鬧肚子,什麽也吃不下。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陳晨和沈立東住在同寢室。女生這邊,李欣和死者夏莉莉同寢室,王韻詩與經管學院的一名留校女生同寢。陸念文向宿管又確認了一遍耿健的不在場證明,宿管的說法與卷宗無異。於是她不再多問,辭別了宿管。她沒有去查看後麵的浴室,因為她和許雲白都不大方便進男浴室,要等明天同事們一起。陸、許二人一道出了研究生宿舍樓。“你懷疑耿健嗎?”走在路上,許雲白問她。陸念文點了點頭,隨後又無奈地一聳肩,道:“可惜沒什麽可以懷疑的餘地,他的不在場證明堪稱完美。”許雲白想了想道:“如果拋開他進出宿舍樓不被發現的問題,單純從研究生宿舍樓往返外語學院行政樓,加上殺人,25分鍾應該也夠了。但問題就在於他怎麽能進出宿舍樓不被宿管發現呢?而且既然9:40之後他的室友可以作證他一直在宿舍裏沒出去,那麽他也不可能會是10:20出現在小花園的黑衣人了。”“難啊……這個案子,怪不得會成了積案。”陸念文感歎了一句。許雲白陷入了思考,無意識地跟在陸念文身側走。等她回過神來,發現二人已經靠近工業大學的北門了。再往西邊的道路一拐,走不了幾步,就返回了招待所。她卻突然在北門門口駐足,望向了隔著馬路的對麵的建築群。夜色之中,那片建築群散發出星星點點的燈光。“怎麽了?”陸念文已經向西拐了,突然發現她沒跟上來,於是在遠處喊道。“沒事兒。”許雲白應道,然後匆匆追上她。作者有話說:明天繼續。感謝在2022-06-16 18:28:39~2022-06-17 18:40: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第三十四章 當時尚且單純的許雲白,並不知道人心的叵測善變沒事兒?陸念文不信。許雲白為什麽要看北門對麵, 那裏有什麽?陸念文想到此處,突然反應過來,工業大學的北門對麵, 就是許雲白的母校洛城第一實驗中學。陸念文意識到, 許雲白這多半是回憶起往事了。她其實對許雲白上學期間的經曆很好奇,在和許雲白聊天的過程中, 她有好幾次都是在無意中透露出對學生時代記憶的抗拒。她似乎在上中學的時候經曆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以至於到現在都對此緘口不言,並且形成了社恐的性格,不愛與人來往。會是什麽事呢?陸念文好奇得不得了,可就是不敢也不好開口問。畢竟揭人傷疤的行為不僅不禮貌,甚至帶有一定的攻擊性,恐怕會讓許雲白對自己的好感大大降低。這絕不是陸念文想要的, 她正在拚了命地刷許雲白的好感度, 絕不會以身犯險。陸念文憋了一肚子的好奇, 強忍著和許雲白一道返回招待所。在等電梯的時候,許雲白接到視頻電話了, 電話是她爸爸媽媽打來的。因為看到了下午的新聞, 他們來問女兒的情況。看到女兒無恙就安心了。許雲白倒是沒有回避陸念文, 手機鏡頭也把陸念文掃了進去。以至於許爸許媽都看到了陸念文。“那是你們同事啊?”“對,這是……陸念文,和我一個組的同事。”許雲白介紹道。陸念文聞言, 立刻主動湊到了許雲白身後,揚起笑容對著鏡頭打了個招呼:“叔叔阿姨好。”“你好你好, 唉……下午那個落水女孩就是你救的吧。”許媽白永絮認出了陸念文, 笑著說道。“嗯, 是我和許雲白一起救的, 許雲白做的搶救,沒有許雲白那女孩就危險了。”陸念文拚了命地強調許雲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自己的功勞微不足道。這話果然讓許爸許媽麵現笑容,誰家父母不愛聽別人誇自己家孩子呀。“不不不,小陸警官才是首功,英姿颯爽啊。”許逸雲客氣道。陸念文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報以笑容。結果許雲白在旁邊聽的臉紅,渾身不自在,急著要掛電話:“爸媽,不說了,我掛了。”“唉,你這孩子,急什麽呢。”白永絮喊道,一旁的許逸雲顯出幾分無奈,“你現在不是在大學城嗎?記著有空去洛大醫學院看看,你導師還惦記著你呢,前段時間還問我們你怎麽樣了。”“好的,我有空會去的。”許雲白也不知道是乖巧還是敷衍地應道。隨即她道了句:“爸媽晚安。”然後不由分說掐斷了電話。“噗。”陸念文沒忍住笑出聲來。許雲白咬唇,紅著臉白了她一眼。陸念文就愛她這神情生動的模樣,雖然總是轉瞬即逝,但隻有這個時候的許雲白才卸下了心防,全然展現出她最真實可愛的一麵。她發現,好像這樣的瞬間越來越多了呢。電梯終於來了,一開門,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麵貌英俊,戴著一副銀邊眼鏡,穿衣風格有些韓風的男人。男人一打眼望見許雲白,立刻笑了,還沒出電梯就喊道:“許雲白!天,這麽多年你一點沒變。”陸念文發現許雲白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方才放鬆的神色消失了,變得異常緊繃,笑容也徹底消失。那男人走出電梯,見到許雲白的神色,他反應遲鈍般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神色顯出幾分尷尬。他說了一大串的話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我其實今天下午看到新聞了,然後我就問了問何雨清,她說你應該留宿在工大招待所。我想著你既然在工大,咱們離得這麽近,又是老同學,就想來見見你,方便的話一起出去吃個飯。但是你不在,沒想到我剛要走就遇到你回來了。”“我吃過了。”許雲白生硬地回道。“這……這真是不巧了。”男人更尷尬了。這個時候陸念文上前了一步,將許雲白擋在了身後。然後揚起笑容,道:“不好意思,我和許雲白馬上要去和領導開會,我們在辦案子,在工大這段期間恐怕都沒有時間。要不您看,改天再約?”“哦,好的好的,實在是打擾了,是我冒昧了。”陸念文的話說得婉轉了不少,也給了他台階下。但是偏偏渾身又透著股不容拒絕的意味,刑警的氣場全開,讓男人當場就起了怯。於是這男人就坡下驢,立刻就邁步撤退。見那男人一溜煙地跑了,陸念文蹙眉望著對方消失的背影,順口問了句:“這人誰啊?”“他叫朱子琮,我的高中同學。”許雲白有些疲憊地回答道。“你高中同學?”陸念文心裏莫名起了點疑慮,看許雲白的反應,她對她的高中同學普遍都沒什麽好感啊。“嗯,他好像就在附近的師範大學當物理老師,因為和工大就隔得不遠,所以他也沒和我聯係,就跑過來看我。”許雲白解釋道。陸念文一時沒答話,二人進了電梯,到了五樓,臨出電梯,陸念文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何雨清是誰啊?”“她也是我高中同學……她爸爸是省廳行辦的何處。”許雲白歎了口氣,說道。所以,朱子琮問了何雨清,何雨清又去問了她爸爸,她爸爸告訴她專案組會留宿在工大招待所,所以朱子琮才能找到許雲白。“啊……原來是何處的女兒。”陸念文心中腹誹,是洛城太小了,還是警察與警察的親屬圈子太小了,怎麽都湊一塊了。二人又陷入了沉默,許雲白心情不佳,陸念文知道她心情不佳,也不敢冒昧去說些什麽。二人回房,因為下午都洗過澡了,所以睡前也不必再洗,隻是各自簡單洗漱。陸念文讓許雲白先洗,許雲白也沒有和她客氣,因為當前她確實需要一段獨處的時間。於是進了浴室,關上了門。陸念文撓撓頭,這猛然間和許雲白住在一間,她還真有些緊張。言行謹慎小心,並不敢越界。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敗了在許雲白心中的好感度,那就太難受了。她刷了會兒手機,把該處理的消息都處理了。然後看了一眼熱搜,落水女孩的熱度已經有點下降了,目前在熱搜的第四。希望媒體不要去打擾那個女孩了,她內心感歎了一句。她將手機充上電,然後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順手拉開窗簾往外望,外麵夜色正濃,遠處有星點樓宇光芒。她們住的這間房是朝北的,從窗戶望出去,正好就能看見對麵的第一實驗中學。這個時間段,中學也是期末備考期,第一實驗中學還是寄宿製學校,因而學生基本都是在校的。能看到第一實驗中學的宿舍樓燈火通明,這會兒九點過了,學生們應該是下晚自習回宿舍洗漱了。正看得出神,忽而身後響起了許雲白幽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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