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掏出那根僅存的香蕉,用香蕉頭碰了他胳膊一下:“你吃不吃呀?” 她其實心裏有愧,明明是想趕緊將它在回家前打發出去,如今卻裝作用它來賠禮道歉,還有打破沉默。幸虧鬱謀今天剛來,並不知道她發香蕉這個典故。


    驀地被碰,鬱謀頓了下,換了一邊的手接過香蕉。“謝謝。” 因為喉嚨幹澀所以聲音略略有些啞,說出的聲音他自己都驚訝。


    他用手指去摳香蕉屁股,試圖自然地寒暄:“你為什麽帶那麽多香蕉?”


    施念無奈:“我媽想讓我長大個兒。”


    鬱謀摳了半天,沒摳開,有些尷尬,因為他感覺施念的目光在他的手上。於是他使了大力,按了個坑進去,從裏麵剝開:“你不矮啊,有……一米……六?” 他隨便估了一個數字,這有點難,因為他差不多一八五,曾經一個假期躥了十厘米,在那之後他看低於一米七的都差不多,而女生究竟平均身高有多高他也不知道。


    沒想到施念目露凶光:“誰說的?我將近一米六五呢!”


    “啊。” 他剛想咬下去,結果被她的怒意嚇到,無辜道:“剛剛我瞎說的。” 一六五,可是厲害呢,他漫不經心地想著。帶了點揶揄那種。


    他又補充道:“如果想長個子,別人吃進去的香蕉也長不到你身上啊。” 很好鬱謀,你現在說話都要帶語氣詞。


    施念看著他有些無語。有個“啊”也於事無補。她:“剛剛就想問,你知道剝香蕉要從頭部開始剝嗎?” 她指了指被鬱謀弄得亂七八糟的香蕉皮,他剛剛幾乎是又捅又撕才揭開的,那“聰明”的樣子真的不太像年級第一。


    鬱謀指了指被自己手托著的底部:“你是說要從這個揪揪撕嗎?” 啊,你怎麽開始用疊詞了,給我適可而止,他想。


    施念點點頭,看他那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繼續問:“從小家長就教過,你不會不知道吧。”


    鬱謀眉眼間神色淡淡,嗯了一聲,將吃好的香蕉皮捋好放到一邊,答非所問:“我母親一年前去世了。在此之前,她身體一直不好。”


    這下輪到施念“啊”了,她明顯有些應付不來這種場麵,急急忙忙伸手拉他胳膊,他目光看向她手,她又縮回去:“對不起啊。”


    為了表現誠意,她又大聲重複了句:“對不起!”


    鬱謀笑笑:“沒事。” 施念嚇得沒有再問了,低頭摳筆帽。他卻很想多告訴她一些關於他自己,於是他說:“初中那會兒吧,她就一直住院。每天下學我都去醫院找她,陪她。所以我一直在普通班,普通班下課早。”


    施念這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待在普通班是這個原因啊。這事其實初中一直在傳,因為大家都好奇。可她現在知道了以後,發覺這並不是什麽可以和人津津樂道的八卦。


    她說話時看他眼睛:“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鬱謀本也不在乎,隻是懶得說。可是他察覺到了她這話背後的愛護,她在意他的秘密,於是他點頭:“謝謝你。”


    “你和你母親關係一定很好吧。” 施念又問。


    鬱謀猶豫了一下,他想說,恰恰相反。在她生病之前,其實他一直懷疑她並不愛自己。她對他十分嚴厲,甚至可以說到了嚴苛的程度,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將他揍上半小時。她從不給他擁抱,他體會到的母親的柔情直到她生命最後也隻是握了握他的手。更不要說告訴他任何生活常識了。還小時她經常忘記給他剪指甲,他隻好自己啃,指甲啃得參差不齊,被她看到,揪著耳朵就是一巴掌。還譬如說剝香蕉,係鞋帶這樣的事。這些事情並不十分重要,不是說不會做就世界末日了,所以他一直也沒有刻意去學。他到現在都不清楚到底該怎麽係鞋帶,於是每次都是胡亂打個死結。這部分教育一直都是缺失的。


    可這些他要怎麽說呢,很多事情他至今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家可沒有什麽狗血的事情發生,他很確信自己是母親親生,父母關係似乎也還好。在他開始理解金錢時,他意識到,家裏似乎也挺富裕,並不是什麽生活上的壓力導致了她這樣的行為。


    鬱謀覺得此時此刻並不是更深剖析的好時機,也不是拋出更多關於自己不幸的事的好時機,於是他說:“還好。”


    兩人陷入沉默了一會兒,鬱謀心裏歎口氣,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交談氛圍。怎麽更僵持了呢?“初次見麵”就聊到這個,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這時,施念的手越過桌縫伸過來,點了點他放在桌上的香蕉皮,一臉認真地告訴他:“那你記住以後吃香蕉時記得從這裏開始剝。” 似乎是覺得這樣說太抽象,她又下定決心:“哎呀,沒關係的,我天天帶香蕉,明天給你演示一下,你這麽聰明,看一下就懂了。” 說完她忍不住露出微笑,這叫什麽事啊,她在教年級第一如何剝香蕉。還用那種安慰的口吻。


    他沒有笑,就看著她,瞳孔黑的不見底。沒有人告訴過他,當他不笑時,擺出他現在看著施念的表情時,別人一點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此時既不是灰鬱謀,也不是白鬱謀,而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黑鬱謀。是母親舉著衣裳架子時,站著一動不動的小男孩。小男孩內心茫然又害怕,深深深處還有悄然滋長的怨恨。這就是他此時的表情給人的感覺。


    施念還以為自己流露出的關懷冒犯到他了。


    實際上他在想,她對他笑的樣子真好看。光是看著那個笑,他渾身就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一頭栽進了飄著綠萍的春水裏,不停地沉下去,溫暖的水從四麵八方灌入進來,眼前卻是一片光亮……很像初一時,他做眼保健操走神,被她輕輕捉著食指放到正確位置時的感覺。女孩子的指腹帶點潮,又暖又軟,碰到他時,他抖了一下。那是他今生第一次被這樣輕柔地觸碰。自此便再也忘記不了。


    少年的心在這一瞬間再次有了悸動。


    春水小池塘,飄萍浮綠下,一條小魚擺了尾。池塘看著淺,實際深不見底。小魚在水麵掀起的小漣漪,蕩到了最深的深處。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應該還不知道,在她偷偷和朋友們說喜歡他之前,他就注意到她了。那是在初一,那時她是眼保健操檢查員。


    那,才是他真正的秘密。


    第8章 “好看啊。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


    晚上七點半,鬱謀進家門,嘴角掛著的笑在防盜門開了的那一瞬被他謹慎地收了回去。


    小叔正麵衝電視吃西紅柿雞蛋麵,見自己這酷侄子進來,嗦了一口麵條,指了指不鏽鋼盆盛著的鹵:“麵條去廚房撈,這裏有鹵拌著吃。” 鬱謀小叔,三十出頭一男的,沒有正經工作,喜歡打遊戲,白天在家睡覺,晚上通宵寫小說。爺爺之所以還不把他轟出去是因為他做飯還行。省得請阿姨了。


    鬱謀點頭:“爺爺呢?”


    小叔指指緊閉的房門:“早吃完了。擱屋背單詞呢,臨時抱佛腳,明天老年大學要考試。”


    鬱謀走爺爺房門前敲了兩下門:“爺爺,我回來了。”


    爺爺在裏麵大聲回答:“h-a-p-p-y, 嗨呸!嗨呸是快樂的意思! 哎,好!”


    鬱謀洗好手在桌前坐下:“爺爺這麽努力啊。”


    小叔胸腔裏發出一聲悶笑:“可不麽,說是班上有個老姐姐,一直虎視眈眈他這個班長的位置。”


    鬱謀對老年大學的恩怨情仇並不太感興趣,用湯勺舀鹵。小叔接著說:“但我覺得你爺爺暗戀人家。天天回來說人家這,說人家那。”


    “劉大媽,也住這一片兒,對,她外孫女好像和你還是一學校的。施念,你在學校見過不?可秀氣一小女孩了。不過挺可憐的,爸媽離婚了。”


    鬱謀的手懸空,看小叔。


    小叔繼續閑聊:“好幾年前的事,說是她爸在外麵和幾個老板打牌,被合夥算計。欠了好幾十萬。千禧年這個數目可太嚇人了,你想你爸那會兒一個月才賺幾百啊。債主找上門,堵門口嚷嚷。給小孩兒嚇的,哇哇哭。全院兒都聽見了。”


    “你爺爺那天還把小女孩領咱家裏來,不讓她看見她爸和那幫債主點頭哈腰……我記特清楚,那個小孩才多大啊,上小學吧才,這麽大點兒。” 小叔比劃,隨後指了指鬱謀坐著的凳子:“就坐你那裏,腿懸空著,你爺爺給她洗桃子,她接過去說謝謝,咬了一口那眼淚就吧嗒吧嗒。你爺爺和我也沒哄過小女孩啊,而且知道小孩子自尊心強,總不能說你別哭了。隻能裝傻,完後扯張紙塞過去,說吃桃滴答湯,用紙接著點兒。”


    “我對這個小姑娘印象不錯。每次院兒裏見了我都叫人。你知道,好多小孩子長大了,十六七了,越往大越就不愛叫人。路上見了就低頭看手機,裝沒看見。她呢,每次隔老遠就喊我鬱叔叔。可有禮貌了。”


    鬱謀悶頭扒了幾口麵,覺得這個鹵聞著香,吃的話有點鹹。筷子拿手裏有一瞬間恍神。


    小叔看鬱謀不說話,以為他不認識施念,對這事不感興趣,於是岔開話題,問:“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啊。”


    鬱謀一愣,這還早?他們在學校等唐華等到快七點,然後他跟著施念坐公交回來的。她知道他跟她住一個院子眼睛瞪得比路燈都亮。他沒月票,也沒零錢,兜裏最散的錢是五塊,本來想說要麽就別找了,結果還是施念給他掏的一塊錢。女孩子從月票卡夾裏抽出兩張五毛,月票卡夾背麵還貼著卡卡西。她搶到一座位偏要他坐,按著他肩膀把他按下去的,供著他跟供菩薩一樣。那座位在司機正後方,左前軲轆上,前腿空間小,架得高,他一大老爺們兒坐在那裏就像岔開腿的青蛙,睥睨全車,怪不好意思的。


    小叔看著電視說:“想我當年上學那會兒,每天晚上最早都要九點多回家。逃自習,和女孩兒壓馬路,在小樹林裏親嘴兒。嘿嘿。”


    鬱謀想了一下小叔這話裏到底有多少水分,因為據他所知,小叔至今沒談過戀愛。


    小叔看他沒反應,回過臉看他,小聲八卦:“哎,你們學校裏有女生喜歡你嗎?”


    鬱謀的筷子攪了攪麵:“沒有。”


    小叔目露同情。


    鬱謀思量再三,覺得可以和小叔用化名的方式探討一下這個問題,於是他說:“其實……是有一個。她……”


    “才一個??”


    鬱謀歎了口氣,低頭吃麵:“算了,當我沒說。”


    小叔嘖嘖道:“我們老鬱家到你這一輩算是完了。你看你爺爺,上老年大學班裏還一堆暗戀他的呢,再看看你。” 他扒鬱謀的碗:“還有心思吃麵呢,隻有一個女生喜歡我大侄子,這像話嗎?”


    鬱謀不理他,去廚房加麵。說實話,他聽了剛剛小叔說的施念家的事有些沒緩過來,到了廚房,手臂支在灶台上盯著一鍋泡涼水裏的麵條發呆。


    他是真沒想到施念家還出過這種事。倒不是說他覺得這事“有沒有可能”發生,各種各樣不幸的事總會在任何時候降臨在任何家庭中,沒有什麽不可能。而是他從施念的性格判斷,他不會覺得她曾經曆過那樣的事。隻能說她家裏人把她保護的還是挺好的。


    但是想到這裏,反而讓他從胸腔到腹部一陣酸澀的痛。被保護的好,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屋裏小叔放下遙控器,喊他回來八卦,退一步海闊天空:“一個也行,那這一個好看不?”


    少年回到餐桌,椅子略微有點高,他弓著背就著桌子繼續吃麵:“好看。” 沒下文了。


    小叔覺得沒勁,追問:“就一句好看完事了?你不還狀元呢麽,狀元語文這麽差?還是說壓根不好看,你虛榮才說人家好看的?”


    小叔使用激將法,前兩句不管用,後一句成功了。


    鬱謀想了下:“還能怎麽好看?好看就是好看啊。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越看越好看。而且可白了。睫毛這樣兒的。” 說著他放下筷子,用手指在眼睛前麵比卷卷兒。這還是他今天剛發現的,發現人家姑娘的睫毛是翹上去的,看他時忽閃忽閃的,弄得他的心也一會兒上,一會兒下。


    還沒完,他繼續:“個子不高不矮,嗯,一六五。到我這兒。瘦不溜兒的,臉卻鼓。” 他比劃了一下肩膀下,說著說著他停住,意識到給的信息有點多,況且小叔還認識施念。於是鬱謀找補:“不到一六五,一米六出頭吧總之。臉也沒有太鼓。” 試圖模糊一下。


    “可以可以。” 小叔點頭:“人怎麽樣?”


    “可愛。可愛之外還有那麽一股勁兒。說內向吧也不是,說開朗吧也不是,但總之一點也不死板。她老背著偷偷笑,笑就笑唄,還要憋著。可逗了。” 鬱謀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別的很準確的形容詞。想背個古詩出來,什麽“壚邊人似月《菩薩蠻·人人盡說江南好》唐·韋莊”之類的,又覺得在這語境下有點酸文假醋。


    自己這侄子來之後就寡言寡語,裝冷酷,現在滿眼帶笑地嘰裏咕嚕說這麽多,小叔琢磨出味兒:“明白了,你也喜歡她啊。”


    鬱謀愣住,最後一口麵不上不下,嗆了一口,起身找抽紙。“一般吧。”他咳嗽著說。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什麽叫一般啊?” 小叔露出玩味笑容,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一般的意思就是,我不告訴你。” 鬱謀吃完起身去廚房洗碗。


    爺爺家是老式家屬樓,哪裏都小小的,小叔看鬱謀這冷漠背影,進廚房前還碰了冰箱上的八仙過海花瓶一下,給他樂得不行。小子,跟這兒裝什麽啊。


    鬱謀就著水池洗鍋洗碗,小叔端著空碗進來,撂進水池。鬱謀側頭看他,看小叔抱臂靠在廚房的推拉門框上似笑非笑。


    鬱謀正用手掏下水口上堵著的西紅柿皮呢,他看小叔那樣,於是先發製人:“小叔,以後你做菜,這種直接扔垃圾桶,不然堵住了我還得掏。”


    小叔話裏帶話:“這不給你練習機會呢麽,以後你去你老丈人家洗碗,就那個喜歡你的睫毛卷卷兒家,也得掏這些。”


    鬱謀抿唇,不願和他鬥嘴。


    小叔直接切入正題:“哎,我問你。像你這情況,都保送了,你老師應該不管你談戀愛吧。”


    鬱謀用手臂蹭了一下濺到下巴上的水,“老師不管我,那我不能耽誤人家啊。噢,你是有大學上了,人家還要好好學習呢。再說了,我同學都不知道這事。” 也就個別老師知道,包括校長,唐華,還有鄂有乾。他當初進學校提的要求就是不想告訴同學,想像其他同學那樣好好度過正常的高中三年一般來說,奧賽獎牌得主名單以及學校需要公示。學校也會當作榮譽宣傳,報紙肯定會報道。這裏做劇情需要處理。彤城不是大城市,金牌一般是按省算,所以如果得了的話,不去特意關注,沒有大肆宣揚,一般同學也有可能不知道。作者高中有同班同學高考時有加分才得知那個同學得過獎,所以這裏我也模糊處理了這個劇情。言情小說,考據黨請不要當真。。老師們當然也願意配合,畢竟有這麽一保送生在同學堆裏,會影響軍心。


    小叔點頭,伸出手拍他後背:“確實。不錯,我侄子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


    鬱謀被他這一拍,頭直接撞到櫥櫃上,意識到小叔剛給他挖了個坑,他就坑直挺挺往下跳。


    小叔逗他:“那不談戀愛,拉手親嘴也不行了。青春就這麽荒廢了,可惜。”


    鬱謀瞥他:“您想什麽呢。” 那不成耍流氓了。他心想,和小叔還是有代溝。都什麽年代了,還親嘴,還拉手,那叫牽手,叫接吻。天呢。


    隨後他想起什麽,看小叔:“保送這事你別到處說。尤其院裏的人。”


    小叔覺得沒勁:“我跟誰說去啊,我都不怎麽出門。”


    鬱謀不相信,還看他,一雙眸子黑沉沉的。小叔說:“哎呀放心!你怎麽跟你爺爺似的。”


    小叔擺著手出廚房:“對了,你一會兒洗完碗洗完澡記得關掉熱水器啊,不然你爺爺又要叨叨。”


    *


    2008 年九月末,經過了國家集訓隊以及大學入學資格考試,鬱謀拿到清華大學預錄取保送通知。同年十月中旬,他進入了彤城一中高中部普通五班讀書,也在這時候搬去了爺爺家同爺爺和小叔一起生活。


    爺爺家浴室小,才三平米。淋浴頭裝的不高,鬱謀得略微彎腰就著洗。他洗頭時,眼睛一閉,小施念坐在他家凳子上腿懸空抹眼淚吃桃子的樣子立馬就躥進腦海裏了。嚇得他趕忙睜眼,結果洗發香波順著流下來,眯進了眼睛。


    他暗罵一聲去揉眼睛,結果苦了吧唧的泡沫又順帶著進了嘴裏。等他把沫子都吐出來,噴頭裏的水開始變溫,隨後變涼。破熱水器總是時好時壞,估計沒熱水了。


    少年在冷水裏匆匆忙忙將自己衝幹淨,拉開浴簾,扯了條毛巾裹住下身。


    因為浴室裏溫度不高,洗手台前的鏡子一半沒霧氣。鬱謀看了眼鏡子,自己的膀子被冷水激的發紅。他抬起胳膊看,除了看隆起的肌肉小線條,還看到那上麵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隨後他想到今天,施念的頭發隔著校服搭在了這上麵。光是想象,那種被觸碰的感覺又回來了。和女孩子挨這麽近,說實在的,感覺不賴。


    不知怎麽的,他又想起小叔說:拉手,親嘴兒。


    雖然不願意承認,他真覺得這倆詞土,但是畫麵感實在強。比接吻、牽手,帶給他的聯想空間大好多。


    大概是身處浴室裏這霧氣昭昭的狹小空間,他的思緒開始肆無忌憚。小白人被牢牢地鎖在腦海裏,小灰人在叫囂,在拚命地用那種循循善誘的語氣複述:拉手,親嘴兒,拉手,親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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