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鍾聲不絕,從承天門內傳出,整個京城都清晰可聞。


    這鍾聲,來自奉天殿外的朝鍾。


    本來,這東西是用來喚百官入朝所用。


    而此刻,披頭散發的信王站在已經修繕出個大概輪廓的奉天殿外,手推鍾柱,一次次的撞擊著朝鍾。


    身側,跪著太監王大伴兒和北齋。


    原本,隻要這朝鍾聲起,文武百官都會由承天門進入皇宮,朝奉天殿而來。


    可此刻,鍾聲已響九次,空蕩蕩的龍道上,卻一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文官不見,武將不朝……


    信王卻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朝鍾聲聲不絕。


    咚!咚!咚!!


    王太監匍匐在地,更咽不止。


    而北齋雖然也跪著,但是輕紗遮住的麵頰上,卻看不出悲喜。


    朝鍾聲一連傳出十五次……


    信王再起握住撞鍾,這一次卻久久落不下去。


    大乾一朝,除了朱無視這樣的亂臣賊子之外,一共有十五位先皇。


    而他之前還認為,自己將會是大乾第十六世君主。


    事實上,他雖然穿上了龍袍,坐上了龍椅,卻連昭告天下都來不及,自然算不得名正言順。


    可話雖如此,但他卻是朱皇室實打實的亡國之君!!


    “我還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信王終究沒有敲響最後一聲朝鍾。


    可那撞鍾,卻在落下之後,輕輕的撞在了朝鍾之上,發出一聲幾乎微不可查的低沉鍾聲……


    “主子!!”


    王太監聽出了信王語氣當中的求死之意,瞬間抬起頭來。


    北齋也神色一動,看向這個當初為她勾勒出無限藍圖的皇室子嗣。


    “你們就此離開,也不算不忠,各安天命吧!”


    信王一揮袖,腳步虛浮的繞過奉天殿,朝皇宮後景山而去。


    “奴婢自幼便追隨主子,離了主子,奴婢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王太監起身,臉上掛著淡然的笑意,不緊不慢的躬身跟在了信王的身後。


    而北齋則對著信王下拜叩頭,繼而轉身離開了皇宮……


    ……


    當皇宮朝鍾響到第十五次的時候,江玉燕的龍攆已經來到了承天門外。


    十五聲朝鍾,聽得文武百官冷汗淋漓。


    大乾生靈何止千萬,而能登入奉天殿那一畝三分地的,除了一些依靠這祖輩餘蔭的勳貴之外,其他人都是人精裏麵挑出來的。


    十五聲朝鍾,代表的是什麽,他們都心知肚明。


    龍攆停下,江玉燕卻並沒有下攆,而是就那麽坐在龍攆裏,誰也不知道新皇再想什麽。


    而百官前列站著的張維,則在朝鍾聲落之後,對著身後的禮部天官使了一個眼色。


    禮部尚書楊益明白這位恩師的意思,立刻跌跌撞撞的分開百官,來到百官前列,撲通一聲跪下,哭的撕心裂肺。


    百官無不大驚失色。


    眼下改朝換代,新皇繼位,這禮部天官楊益平時多機靈的一個人啊,怎麽這個時候反而糊塗了?


    老謀深算的張維,則看向龍攆兩側的趙禦和安劍清等人。


    眼見這幾人並沒有什麽神情變化,這才走出百官行列,跪在楊益之前,對著承天門三叩首。


    磕完頭,張維起身訓斥了一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楊益。


    楊益知道,戲到這裏演的就差不多了,這才唯諾告罪起身,跟隨張維回到百官行列當中。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百官當中的文官們這才反應了過來。


    張維……好個成精的老狐狸!!


    這道理再簡單不過了。


    不管是新皇還是舊朝,忠心耿耿總好過見風使舵吧?


    新朝未立,舊主殯天。


    他們這些自稱忠臣孝子的文武大臣,卻連哭一嗓子的心思都沒有,這說明了什麽?


    對於新皇而言,他們也不過是隨風搖擺的牆頭草而已。


    “擺駕奉天殿!”


    就在眾臣想著彌補一下的時候,站在龍攆一側的邀月,卻已經張口傳達了新皇的旨意。


    龍攆緩緩前行,跟在身後百官當中的張維和楊益,相視一笑。


    ……


    奉天殿外,江玉燕一身龍袍,朝著已經有了個輪廓的奉天殿上走去。


    身側跟著的,是憐星和邀月。


    這兩位說來也冤枉,堂堂移花宮的宮主,江湖人那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可惜,一頭紮進趙禦家的小院之後,就再也沒出去過。


    不過話說回來,禍福相依這句話是說的一點都沒錯。


    如果不是當初陰差陽錯的讓她們留在了趙禦的府上,現在焉能成為新皇的近侍?


    這看似沒官沒品的近侍,身份和手中握著的權利,可比一個小小的移花宮要厲害的多!


    一步一步,江玉燕步伐穩健的走上白玉台階,繼而來到朝鍾跟前。


    半個時辰前,信王就是在這裏敲響了大乾皇朝最後的鍾聲。


    江玉燕看著眼前的朝鍾,麵無表情的伸出手,接住鍾柱。


    咚!!


    一陣渾厚的鍾聲,再次響徹皇城。


    而不同於信王的形單影隻,這一聲朝鍾響起的時候,奉天殿外台階下,文成武將紛紛跪拜在地!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身著龍袍的江玉燕轉身,目光落在那跪拜的百官身上繼而看向遠方。


    龍道盡頭,趙禦和二哈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趙禦似乎察覺到了江玉燕投來的目光,笑著擺了擺手。


    江玉燕似乎心領神會,長袖平舉,朗聲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百官再叩首,這才從領頭的內閣首輔張維開始,逐漸起身。


    看到這一幕,趙禦眉頭不由得一跳。


    看著此刻麵對百官都從容不迫的江玉燕,趙禦心裏明白。


    有些人做有些事,那真就是注定了的。


    任誰也不會將現在這個站在奉天殿外身著龍袍的女子,和當初那個在匯賢雅敘的姑娘聯係起來。


    而現在唯一讓趙禦有些不自在的,就是隻要江玉燕穿著龍袍,他心裏就直突突。


    雖然他明白,現在的江玉燕即便是成了燕皇,也威脅不到他的小命。


    可有些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


    “走吧。”


    趙禦轉身,朝著承天門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二哈一愣,隨即下意識的問道:“去哪?”


    “景山……”18132/1087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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