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又發現人家玩的比他花多了,玩法也新奇,總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崇拜,他就忍不住向他討教,然後他帶出這朵京城裏曾經的高嶺之花,並將其送與他,在一起欺負人的日子裏,兩人差點要成為至交好友了。可現在,高嶺之花沒有了,被她姐搶走了,他還得卑微道歉,跪這個跪那個,還要被姐訓,他姐還說這件事沒完,估計要告訴爹。他哪敢再與慕容清來往啊,他姐雖凶,但沒罰他跪過一下午。可見有多生氣了。見他答應,薑謠冷冷看著他,又說,“從明日起,你來我院子裏看書,具體什麽時辰,我會讓他們去叫你的,晚一刻鍾十鞭子,自己掂量。”正經書他是一點不看,所以才能做出這等無知狠毒之事。他天真的厲害,竟還會覺得無辜,覺得不至於此。薑謠氣的頭疼,已打定主意要把此事告訴父親,讓她爹也摻和進來管管。聽見自己竟還要過來看書,晚了還會被打,薑淮震驚的瞪大一雙狗狗眼,試圖拒絕,但薑謠沒給他機會,說完就已經拎起他後領子,把他拎出去了,任他如何哭求不願,都沒用。再回來,宋暮雲的視線還是第一時間落在她身上。那雙眼睛明亮的驚人,比兩年前她看見的還要亮,眼裏仿佛隻有她一個人。薑謠頓了頓,走上前 ,低下頭與她說話,“餓了嗎,我叫人擺膳?”宋暮雲微微抬頭看著她,漂亮的鳳眸眨了眨,乖巧點頭,“好,是有點餓了。”她早膳與午膳都沒用,本就饑腸轆轆,隻是見到薑謠太過高興了,忘了自己還餓著。她一直羨慕另一個她有真心愛她的人疼寵,但現在,她好像也要有了。薑謠待她溫和有禮,可她知道,她對別人不是這樣的。宋暮雲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悄悄低下頭去,眼裏蘊滿了羞澀的流光,被薑謠請去桌前。侍女一道一道菜端上來,足有九道,可吃的人隻有她們兩個。小姑娘看見菜時有些猶豫,小心拉了拉薑謠衣袖,問她,“這些菜,隻我們兩人吃嗎?”薑謠剛命人盛了一碗雞絲粥,遞過去給宋暮雲,聞言自然點頭,“嗯,你想吃什麽與我說,我幫你夾。”卻不想小姑娘柳眉輕蹙,不大讚同,“我們兩人吃,能吃的完嗎,莫要浪費了。”她輕聲細語,還是十足溫柔。是看那些菜的分量也不小,故而有些擔憂。薑謠一頓,她是宰相府的大小姐,不是什麽清貴人家,平日裏自然是吃穿不愁,又喜好大魚大肉的,胃口也大,每一餐總要吃飽才高興,有時吃不完浪費了也就浪費了,沒有人與她說過莫要浪費的話。若是旁人好端端跑來說這些,她定要嗤之以鼻,可眼下說這些的是那被自家蠢弟弟欺負狠了的姑娘,薑謠鼓著腮幫子想了會兒,抬手招來伺候在側的侍女,隨意點了幾道葷菜,“你們把這些拿下去分了吧,我們吃不完。”宋暮雲愣愣的,心裏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薑謠……就不說兩句,直接應了嗎?她好順著她。小姑娘想到這,又有些羞澀,十分扭捏又小弧度的扭了扭身子,薑謠沒發現,還在指揮侍女分菜。“嗯,這個不要了,這個也不要,拿下去吧,這道菜留著。”不一會兒,桌子上便隻剩下五道菜了。薑謠許久沒用過五道菜,裏頭有三葷兩素。她本就更愛吃葷的,隻是想起與旁人吃飯時他們說女子更愛吃素菜,一些紅的綠的,嫌葷菜太過油膩,因此才特意留了兩道素菜照顧嬌小姐。“先喝完粥墊墊肚子吧。”薑謠與她說。宋暮雲一雙眼睛明亮極了,乖巧答應一聲,然後低頭開始吃粥。果然是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姑娘,吃東西與她又或者薑淮完全不同。她喝個粥都沒有聲兒,安靜極了,纖長濃密的眼睫一顫一顫的,很可愛很認真。薑謠默默收回視線,也不知道自己好端端老盯著人姑娘看什麽看,不正經。“要不要喝一碗雞湯?”眼見著人家粥快喝完了,薑謠又問。宋暮雲腥紅的舌尖快速卷了卷嘴角,將那殘留的粥舔走,隨後坐直身子,看向薑謠,點頭,“好,要喝,你幫我盛~”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到宋暮雲嘴裏,便帶了幾分撒嬌,薑謠有些承受不住,匆匆看她兩眼就不敢再看,取了旁邊幹淨的青玉小碗,給人盛了滿滿一大碗雞湯,並一隻肥肥的雞腿。盛好後遞給宋暮雲。小姑娘一看,立馬嬌聲抱怨起來,“怎麽這麽多呀,你盛這麽多,我吃不完的,等下都浪費了。”看得出宋家家風嚴謹,出來的姑娘從不奢靡浪費,但……“就這點都能把你喂飽?”薑謠震驚,這點東西給她塞牙縫還不夠呢,難以想象有人吃這些就飽了,可不得瘦成把骨頭架子嗎?“這些已經很多了,我素日裏喝碗湯就飽了。”宋暮雲言道,看著她的眼神異常真誠。薑謠:……“怪不得生的弱柳扶風,身子也不好,以後還是得多吃一些,長點肉,身子才能好,知道沒有?”她關切道,第一次這麽關心一個人身子好不好。宋暮雲隻覺得高興,有人在身邊看著她,注意著她,關心著她的感覺,很好。小姑娘抿唇輕笑,眉眼處都是愉悅。“嗯,我知道了,我會多吃一點的。”她乖乖答應。薑謠從來沒養過這麽乖巧聽話的姑娘,心一軟再軟,麵色也愈發柔和下來,片刻,與她道,“你吃就是了,吃不下我吃。”說罷,自己卻也愣住了。她父母有錢,她身為薑家大小姐,自然沒吃過誰剩下的東西。眼下竟不自覺與宋暮雲說出這話。宋暮雲同她一起愣了,那張白玉似的小臉一瞬間出現些許嬌羞的情緒,她低頭小口小口喝湯,聲音綿軟,“哎呀,我吃得下,答應你會多吃一點的。”薑謠有些慌亂的低頭扒飯,忙碌應道,“嗯,多吃點好。”幸好人家懂事,沒真叫她吃,不然她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呢。接下來誰也沒好意思先說話,一桌菜在兩人安安靜靜的氣氛下吃的七七八八。這時侍女又來到門外,對著裏頭稍一福禮,請示道,“小姐,府醫來了。”不用說宋暮雲也能猜到,府醫是為她請的。她茫然看向薑謠。“嗯,請府醫進來。”同外麵人說完,她才側身看向宋暮雲,語氣柔和下來,“你身上有許多傷處,白日沒來得及處理,我不放心,叫府醫再給你把個平安脈。”原是這樣。宋暮雲輕應了聲,乖乖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等府醫來把脈。薑謠既為她換了衣裳,擦洗了身子,自然會看見她身上的疤,她知道,但有些擔憂,那個她身上是沒什麽疤的,也不知道薑謠會不會嫌棄。萬般念想都是無用,就算薑謠嫌棄她,她也不會放棄的。太想要了,那暖到人心底的溫度。府醫行禮後請宋暮雲將手臂放在桌案上,女子肌膚雪白,卻偏有幾道刺目的傷痕,叫人心生憐惜。屋內一時安靜,府醫眯著眼睛給人把脈,好一會兒才站起躬身道,“這位姑娘常年憂思,積鬱成疾,又過度勞累,身體底子很不好,需得好生調理方能長壽。”薑謠震驚了,這都影響到壽命了?“常年憂思?積鬱成疾?過度勞累???可,她才十九吧……”小姑娘才十九歲,哪來這麽多毛病?府醫順著自己的胡子道,“這些毛病與年紀無關,小姐可是要幫這位姑娘將養身子?”府醫其實是見過宋暮雲的,在薑淮院子裏,她有幾次被折騰到差點沒了,呼吸虛弱的躺在那,他被少爺急急喊過來為人看病。當初就憐惜這小姑娘不知道怎麽招惹了府裏的混世魔王,被這樣對待,但他隻是個府醫,人微言輕,並不敢多說什麽,沒想到最後這姑娘會被大小姐帶在身邊,看起來還對她異常關切。薑謠點頭,問府醫,“可有法子調理好她的身體?”府醫拱手彎腰,恭敬道,“小姐要法子,自然是有的,隻是……許會耗費許多名貴藥材。”薑謠點頭,聲音格外認真,“那就勞煩您了,您需要什麽藥材隻管去庫房拿,若沒有再告訴我,我去弄。”府醫還是不大確信,又問一遍,“那如百年人參,鹿茸等也可去取。”“嗯,你去拿就是,母親那我自己會去說。”“是。”府醫離去前看了一眼被人擋在身後的姑娘,他第一回見著她笑,從前,她都是一臉冷色,如今卻笑著看家中小姐。真奇怪,一個侍女,小姐要花如此大的代價給她治病,她竟也不感恩戴德,如此自然的就接受了?府醫搖搖頭離開蘅蕪院。他自然不知道薑謠與這侍女間的牽扯,宋暮雲接受過薑謠太多太多的好,現在已經很坦然了,並且覺得薑謠就該對她好才對,當然,她也會待薑謠好的。薑謠回身,正對上女子閃著亮光的眸子。於是動作一頓,片刻,勾起唇角輕笑,安撫道,“別怕,我會把你身子養好的。”宋暮雲點點頭,紅潤的唇輕抿,她說,“我知道。”當女子仰頭,露出脖子上那道粉粉的傷疤時,薑謠忽而一拍手,“遭了!”“嗯,怎麽了?”宋暮雲目露疑惑。薑謠黑著臉,“他去疤的膏藥沒留下。”……小姑娘低頭,掀起一點袖子看著自己手上或深或淺的疤痕,沉默片刻,問她,“你很介意我身上的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