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垂淚,既好看又惹人心疼,薑謠見她不說話,隻哽咽落淚,愁了半晌,坐到那床沿上,打算近距離問問她的意思。“你不想要我薑家的錢?”問出這話,她也是有依據的,讀書人大多骨子裏都很清高,薑家如此欺辱她,她不想要薑家的錢也很正常,隻是這樣她一個弱女子在外要如何生活?薑謠於某些事上很笨,有些話她若不直說,薑謠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靠自己想明白的。宋暮雲氣的偷偷瞪了她一眼,那一眼又被人敏銳的抓住,薑謠人傻了,思及那小兔子似的凶巴巴一瞪,忍不住問,“你討厭我?”……她怎麽可能討厭她!不知道就不要亂猜了!小姑娘氣的什麽也顧不得,先推了薑謠一把,薑謠沒有防備,被推的從床上下來,穩住身形後還是忍不住踉蹌兩下,被剛拿到蜜餞過來的侍女看見。那侍女震驚的望向床榻上柔柔弱弱的姑娘。天呐,她怕是不知道她們小姐能空手碎大石!怎敢對小姐動手的?薑謠倒沒覺得這一推有什麽問題,頂多是以為她真的不喜歡自己。京中那些清貴小姐大多不喜歡她,她早就習慣了。再加上還被薑淮牽連,是薑淮的親姐姐,人家能喜歡她才是奇怪。至於對方所提想從薑淮院子到她院子裏來,估計是因為她幫了她,想著來她院子自然比留在薑淮的院子裏要好許多。“蜜餞來了,你先喝藥吧。”此事暫且放下,她看向端著蜜餞仍在不敢置信的侍女,抬手去摸那藥,本就是滾燙端上來的,現在溫溫的正好入口。將藥遞過去,“等會兒涼了藥效就不好了,快喝。”宋暮雲滿心氣悶,又瞪了薑謠一眼,但還是接過黑黢黢濃稠的湯藥,一飲而盡,喉間苦澀的厲害,她眉心皺的能夾死蚊子,卻沒有伸手去侍女盤裏取蜜餞,還是薑謠看她苦的一張小臉都扭曲了,趕忙從侍女盤中拿出一顆蜜餞塞進她嘴裏。這小姑娘瞧著不喜歡她,竟對她的觸碰毫不反感,她喂蜜餞,她也乖乖張嘴吃,一雙眼睛望著她,水潤又可憐。“你可以下去了,晚間請府醫再來一次,探個平安脈。”薑謠側頭對侍女吩咐道。侍女低身行了一禮,勉強收攏住心中的震驚,快步離開了。屋內隻剩她們二人。薑謠不知道該怎麽哄小姑娘,也不知道宋暮雲究竟想要什麽,故沉默不語的看著她。直到宋暮雲想明白,這一世她不主動,與薑謠又隻能錯過,她不可以這樣坐以待斃,薑謠就是個木頭,她能知道什麽?指望她開口將我留下,我等到下輩子去吧。宋暮雲心中抱怨著,一張口,聲音卻無端帶上了哭腔,“你非要趕我走嗎?”薑謠身形微頓,麵色有些詫異,此話怎講,這不是汙蔑人嗎?“我沒有要趕你走,隻是怕你不喜歡留在薑家,又討厭我們薑家的人。”她解釋。宋暮雲低下頭,偏冷的聲音傳來,帶著沙啞顫音,“我沒有不喜歡留在薑家,更沒有討厭你,我一個弱女子,離開了薑家又能去哪?我隻是不想留在薑淮的院子裏罷了。”慕容清將她送與薑淮,無非是想一麵討好薑淮,一麵折辱於她,她隻是厭惡這把慕容清的刀而已,怎麽就與討厭她扯上關係了?薑謠這樣好,與旁人是從不一樣的。薑謠終於抓住了她話裏的意思,問,“你隻是不想留在薑淮院子裏?”小姑娘默默點頭,神色委屈。她長發未束,披散在肩上,模樣乖巧可人,又顯得格外單薄無依無靠些。薑謠想起宋暮雲前頭說的,不想在薑淮院子裏了,想來她的院子,這時才忽然明白過來,她不是因無可選擇才來她的院子。她不討厭薑家,也不討厭她,隻是不喜歡薑淮,所以不想留在薑淮的院子裏,想來她這。正好她救了她,許在她心裏算個善良人,日後也會稍庇護她一二。薑謠想明白了,這才改口說,“好,你若不想離開,就在我院子裏吧,以後我養著你。”薑淮這麽對不起人家,她這做姐姐的被其拖累,自然得對人小姑娘好點,養個女子罷了,不過是平時吃飯加雙碗筷,做衣裳時多做幾身,她還養得起。她忽然又答應的這樣幹脆,宋暮雲一呆,慢慢,慢慢的,白玉似的臉頰便紅起來了,她說,她要養她,是如那個薑謠養著那個她一樣,養她嗎?小姑娘很害羞,但怕薑謠反悔,連忙點頭應了。直到此時薑謠才鬆了口氣,能補償她一些總是好的,就怕她什麽都不要,那她心裏可得過意不去了。“她們剛換了熱茶,要不要喝一點?”她還記得宋暮雲剛才說想喝水的事。“嗯,要喝。”宋暮雲乖巧應了一聲,薑謠便為她倒一杯水來。剛出去的侍女又從外麵進來,神色似乎有些為難,見自家小姐看向她,還是福了一身,道,“小姐,少爺說自己腿要跪斷了,請您過去呢。”她滿臉無奈,也是被央求的沒辦法了才過來的。薑謠現在聽見薑淮就煩,還腿跪斷了,才多久就跪斷了,廢物東西。“讓他繼續跪著,我沒說走不許走,不然我親自過去打斷他的腿。”薑謠發話,侍女也沒辦法,隻得答應。誰也沒想到,為了個罪臣之女,薑淮會受罰,還罰的不輕。床上人自侍女進來後一直沒說話,等侍女走了,才小心翼翼挪到床沿上,是離薑謠很近的位置。仰頭看她,“你這樣罰薑淮,宰相知道了,可會生氣?”到底也是親兒子。薑謠冷笑,“管生不管養,老頭兒有什麽好生氣的,把人養成這樣,誰見了他不嫌煩?”還指望薑淮成了婚後能收斂一點呢,就他那樣子,哪有好人家的姑娘樂意嫁給他,簡直是異想天開。爹不管教就讓她來。本來她還想著晚些時日再管教,讓薑淮多快活兩天,如今知道這事後卻不成了,都敢仗勢欺人,再不管豈不是要翻天了?宋暮雲知她是為了她才罰薑淮的,心中驟然湧過一陣甜滋滋的感覺,抬起一雙滿是星光的眼睛乖巧看著她,像是十分信賴又崇敬她。薑謠不是第一次被人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但隻有宋暮雲,讓她覺得有些可愛,想伸手摸摸她,又思及兩人關係還並不熟,怕冒犯了她,便隻叫她好生休息,先睡一覺,有什麽事睡醒了再說。哄著人躺下後,她也不走,搬了隻杌子拿了話本子坐在一邊守著。她下午本是想一覺睡到晚上的,誰知中途被人打攪,現在床也給搶占了,自然隻能看話本子打發打發時間。宋暮雲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才會乖乖躺在床上醞釀睡意,若她知道,定會叫薑謠上來與她一起睡,然後一點一點偷偷挪進她懷裏。宋家出事後,她什麽也沒有了,隻剩下這幅招薑謠喜歡的相貌與柔軟的身段。那個薑謠就時常摸摸她,偶爾也會親她的臉,說她生的好看,想必是很喜歡她的身子和臉的,隻是……女子悶頭在被子裏,悄悄去看去摸自己現在瘦的隻剩一把骨頭的身子,一點也不好摸了。她憂心忡忡,薑謠會不會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啊,薑謠好像喜歡她多一點肉,這要怎麽辦?宋暮雲不知,滿目憂愁。薑謠也不知她在憂愁,三言兩語哄完,見她窩在被子裏一動不動,猜測她是不是睡著了,但……被子蓋過腦袋睡好像不太好。思來想去,她還是伸手,手動將那被子往下拉了一點,就對上宋暮雲滿是愁緒,且黯淡些許的眸子。薑謠:……“不是說好了睡一會兒嗎,怎麽不睡?”宋暮雲隻是偷偷在摸自己的身體,不想被薑謠拎開被子發現了,眼下臉頰泛上紅暈,連忙將被子搶過來,抱在身前,遮住自己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羞澀的眼睛,纖長眼睫一眨一眨的,小小的聲音從被窩裏響起,她為自己辯解,“我,我正要睡呢,你就掀我被子。”聲音軟乎乎,很乖巧。這樣的女子薑淮也舍得欺負?薑謠心中詫異,更堅定了一個想法,薑淮簡直就是王八蛋,沒人教長成這死樣子是吧?嗬。看她怎麽收拾他。薑謠沒忍住,伸手在宋暮雲腦袋上呼嚕兩下,“別把被子蓋的這麽上麵,我怕你睡著了氣上不來,快睡吧,我不掀你被子了。”她答應著,將那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女子挺翹的瓊鼻,因病有些蒼白的淡色唇瓣,尖細的下巴來,“嗯,這樣比較好。”宋暮雲遮住的半張臉又見光了,雙眼茫然的眨了眨,還是抱著被子應一聲,“嗯,知道了。”她閉上眼睛,依舊能察覺到薑謠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緊張的眼睫一直打顫。薑謠一看就知道沒睡著,也怕是自己一直看著她,叫她太過緊張了,幹脆低頭,一頁一頁翻起自己的話本子來。屋內越發安靜,就隻有兩道平穩的呼吸聲,以及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天色漸晚,侍女過來請示小廚房的飯菜已經備好,薑謠才放下話本,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她坐著一下午,腰都坐僵了,輕輕一動甚至會發出清脆的哢嚓聲。薑謠與侍女說,“等會兒再擺飯,你去把薑淮叫過來。”讓他跪了這麽些時候,也隻堪堪平息了她丁點兒怒火而已。當時大雨嘩啦啦的下,薑謠睡在軟榻上,已然熟悉了有規律的雨聲,甚至覺得很是催人入眠,隻沒想到被薑淮吵醒了。更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女子找上門來,原因是薑淮欺負了她,狠狠欺負了她,她許是不得已,或者慌不擇路,才闖進她的院子裏,尋求她庇護般衝她奔來。她也隻是怕她摔了,才會伸手去抱她。將人抱在懷裏,眼睜睜看著她暈倒後,她把那群心虛逃竄的侍女小廝全招至身前,終於問清楚,薑淮這段時日都在做什麽了。若不叫人在外頭跪著,她都覺得對不起人家小姑娘。小姑娘身子瘦的還沒她練武時提的石墩子重,定是被薑淮折騰的,真是個惡毒的蠢貨。這若不是自己親弟弟,她真不會輕易放過他。薑淮一瘸一拐,濕淋淋的從外麵曲著腿進來,看見薑謠冷麵那瞬,當場就要跪下了。薑謠冷冷瞥了他一眼,片刻起身,嚇得薑淮抖著腿連忙後退兩步,卻見他姐姐不是來找他的,而是上前,彎腰,對什麽人柔聲細語說話,“快起來,該用晚膳了,再睡晚上要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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