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反應過來,薑謠又下了馬車。空無一人的馬車裏,宋暮雲水眸睜大,心中霎時慌亂起來。怎,怎麽走了,是覺得我不好哄,所以不高興了?還是不想搭理我,不想與我坐在一處了?她心裏無措極了,下意識站起身,頭還不慎撞到了馬車頂,卻連伸手去捂一捂也顧不上。趕忙跟著下了馬車,然後站在大街上茫然的向四周看去,看不見,大街上人來人往,她看不見薑謠在哪了。宋暮雲臉色泛白,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想找到薑謠在哪,想叫她別生氣,她已經哄好了,沒有很難哄,稍微哄一哄就好了的。沒人護著她在人擠人的街上走,她不慎被人撞的踉蹌兩下,也沒走多遠,身後突然出現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腕,一個使力,她便順著力往後倒去,倒在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裏。宋暮雲一點,一點攥緊了手邊的衣裳,像是生怕她再走似的,猛的轉身抱住她,也顧不得兩人在街頭,很引人注目,就是要抱著她,聲音裏透著股委屈,“你去哪了,你也不要我了嗎?”薑謠心神一凜,知她許是誤會了什麽,怪不得方才神色那樣慌亂著急。她伸出一隻手緊緊摟著宋暮雲後腰,將她摟在懷裏,終於感覺那具僵硬繃緊的身軀軟了一點,這時才開口,“怎麽了,我沒去哪,你不是生氣了嗎,我去買了糖葫蘆想哄哄你,但旁邊的糕點也是新鮮出爐的,想到你愛吃甜食,又去買了些,就耽擱了會兒時候,是不是等的不耐煩了?”薑謠一隻手拎油紙包和糖葫蘆,隻有一隻手能抱小姑娘,她用那隻手,摟著人的腰,又挪到後腦毛茸茸的頭發上,從上到下安撫般一遍遍順下來。宋暮雲抬眼,側頭,終於看見了那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油紙包。原來是去買東西哄她了,不是嫌她難哄,不想搭理她。宋暮雲蒼白的臉色褪去一點,抱薑謠的手卻愈發緊了,又搖搖頭,“沒有,沒有不耐煩,我還以為你丟下我一個人走了。”果然是誤會了,薑謠真想一把把人抱起來抱在懷裏哄,但想到她極易害羞的性子,還是算了。免得讓人氣上加氣。她揉著掌下柔韌的腰肢,輕聲哄,“怎麽會,你把我當做什麽人了,我就是把我自己丟下也不會把你丟下的。”宋暮雲埋首在她懷裏,聲音傳出來顯得悶悶的,“你把自己丟下,跟把我丟下,有什麽區別嗎?”不都是不要她了,讓她一個人?“好,那是我又說錯了,我不會說話,你知道的,所以別跟我一般見識,嗯?”經剛才的誤會,宋暮雲已經不敢生氣了,乖乖的被薑謠攬在懷裏,被她哄著與她一道回到馬車上。薑謠將手裏剛買來,豔紅誘人的糖葫蘆塞到宋暮雲手裏,哄她,“快吃些,甜了嘴可就不能跟我生氣了。”包著糖葫蘆的外殼被撕開一點,宋暮雲乖乖嚐了一顆,嘴裏聲音含糊不清,不肯承認,“我本就沒有很生氣,不必你特意哄我的。”薑謠:……我若真信了你的話,那才是個大蠢蛋呢,嘴上說沒有很生氣,不必特意哄,實際上卻一直不理人?哼,若是她不想法子將人哄高興了,怕是到晚上小冰山也不會融化一星半點兒,還會修煉成大火山。薑謠心中這麽想,嘴上又是另一套說辭,“我就樂意哄你,快吃吧,還有糕點,趁熱吃味道更好,先嚐兩塊。”她從油紙包裏取出兩塊糕點,置在小碟子上。糕點是粉色的,一塊梅花狀,一塊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樣,但大抵是被油紙包壓著,兔子頭有些扁了。不如剛出鍋時精巧好看。宋暮雲卻不覺得這有什麽,仍是很珍視的將小兔子放在手心裏,聽薑謠的話小口小口去吃,從兔子頭吃起。她做事一板一眼,吃糕點也是,神態間竟還透著一股認真,薑謠再次覺得,可愛極了。一塊半糕點落肚,宋暮雲雪白的雙頰微鼓,手裏還剩下最後半塊桃花形的糕點,薑謠咽了咽口水,忽而湊近,有些不好意思,“那什麽,我也好久沒吃糕點了,給我吃一口唄?”她平日裏不愛吃糕點,這也是第一次,看著宋暮雲吃竟然有些饞了,反正她臉皮厚,張嘴問宋暮雲討要半個怎麽了?糕點還是她買的呢!她也不多吃,隻要半個解解饞就好。可誰知她話音落下,宋暮雲卻捏著那半塊糕點愣住了,像是沒聽明白,眉眼凝著惑色,於是薑謠重複一遍,“我想吃你的糕點,可以吃嗎,你要是不給,我就下去再買一份。”宋暮雲有些回身,莫名看看她潤澤的紅唇,再看看自己手裏,齒印清晰的半個糕點,白玉似的耳尖染上緋紅,此時兩人誰也沒想到,還有半包完整的糕點待在油紙包裏等待寵幸,都眼睜睜盯著那半塊糕點。宋暮雲掌心驀地泛起細汗,被她明亮清澈的眼睛盯著,竟下意識想偏頭,不敢直視於她。她這樣良善,這樣單純,隻是想吃糕點了,可她,她在想什麽?小仙子難得驚慌失措,連手裏的點心也顧不得了,匆匆塞進薑謠手裏,便不再看她。薑謠又是一陣懵逼,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剛剛還好好的呢。她以為小姑娘又要生氣了,隻因這半塊糕點,可下一秒,人家開口,聲音裏分明沒有怒意與冷淡,反而帶著一股羞然,“你,你想吃,吃就是了,我又沒說不給你吃。”言罷,她強裝鎮定伸手撿起隻吃了一顆的糖葫蘆,放在櫻色唇邊,伸出靈活猩紅的舌頭,小口又快速的舔著糖衣。薑謠見她不生氣,才將那半個糕點塞嘴裏,熱乎乎甜滋滋軟綿綿,滋味是她從未嚐過的好吃。“這家糕點不錯,下次我還給你買。”薑謠道。這家的糕點她不是第一次吃到,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次的滋味更好些。宋暮雲嘴裏還留著糕點的甜味,她,她也覺得這次要更好吃一些。小姑娘抿著唇,輕輕點頭,這樣好吃的糕點,她也很喜歡吃。紅豔誘人的糖葫蘆不知不覺被吃的隻剩一個,宋暮雲雪白纖長的手指握著它,猶豫片刻,遞出去一點,抬頭看薑謠,“你……要不要也嚐嚐這個糖葫蘆,很好吃的,很甜。”宋暮雲偏好甜食,薑謠一貫是不愛甜食的,但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方才的糕點已經夠甜了,卻還想吃這串糖葫蘆。見她不動,容色清豔精致的小仙子有些緊張,手腕動了動,像是想把糖葫蘆收回去,卻不想薑謠忽而欺身,握著她的手腕,一口叼在糖葫蘆上,接著手又往上挪了挪,覆在她手背上,就著她的手握緊糖葫蘆,然後薑謠再一點一點將糖葫蘆穩穩叼出來。糖衣還沒被舔掉,她靠在馬車壁上,嘴裏咬的咯嘣響,讚歎,“從前怎麽沒發現糖葫蘆這麽好吃?”手上暖熱的力道撤去,宋暮雲有些發呆地看著那根一顆紅果兒也沒了的糖葫蘆。好一會兒才將孤零零的簽子放去一邊,側頭露出女子修長白嫩的脖頸,不看她,也掩住唇角細微的上揚弧度。等到薑府時,隨行小廝就發現馬車裏兩位小姐已經和好了。薑謠先利落的跳下馬車,再伸手去扶宋暮雲下來。……“今夜是我家所有人一起吃飯的日子,算是家宴。”兩人走在回院的小道上,薑謠忽然說。宋暮雲聞言,了然般點頭,“嗯,我知道了,你去吧,我在家裏等你。”她把蘅蕪院稱之為家。其實她早就沒有家了,她的家已經被抄了,現在是家人在哪,哪就是家。“你在家等我幹嘛,你跟我一起去吃啊,家宴那些個廚子總會拿出看家本領來,飯菜可好吃了,帶你去嚐嚐?”薑謠極力推薦,很想讓宋暮雲與自己一道去。她們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她自己去吃好的了,留暮雲一個人在院裏粗茶淡飯是幾個意思?不行,她幹不出這種事。麵對身側女子極真摯渴盼的目光,宋暮雲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可……這是你們薑家的家宴,我畢竟是個外人。”不該去的,她若去了,宰相定會覺得她沒有分寸。可……家宴,她還沒有和薑謠一起吃過家宴,薑謠心中會當她是家人嗎?若沒將她當做家人,為何會邀她一起吃家宴?“誰說你是外人的,你是我的好姐妹啊,且如今你住在薑府,我若吃飯不帶上你,將你一人留在院子裏,我爹一定會罵我的。”薑謠皺眉,拉著宋暮雲的手晃了晃,撒嬌似想讓她答應。宋暮雲本也有幾分意動,隻是猶豫,擔憂薑恒不悅,在薑謠幾番勸說後,還是點頭答應。傍晚,她特意沐浴後換了件丁香色長裙,顯得格外溫婉乖巧些,是長輩都會喜歡的樣子。她總想討薑謠的長輩喜歡。去前廳的一路上,宋暮雲還在擔憂她一個外人去家宴會不會不合適,會不會引起薑家人反感,而等到了她才發現,外人不止她一個,那八皇子正坐在那對她們笑意盈盈呢。薑謠瞧見八皇子,也有幾分驚訝,下意識拉著宋暮雲走過去坐在八皇子身邊,“你怎也來了,來蹭飯?”自從知道八皇子是女的,薑謠就對她隨意了許多,不像從前那般拘謹,女子與女子總更聊得來些。薑恒看了薑謠一眼,沉聲說,“別如此沒規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有說皇子蹭飯的?但薑謠不懂這個理,且不服,“您不是曾說過,家宴,不必守那些繁文縟節,大家都隨意些嗎?”……從前讓你隨意,那是因為我們都是自家人吃!如今有外人在你看不見?!薑恒與薑知皆不喜歡八皇子,他們對八皇子的印象就是皇帝家那群討人厭的兒子之一。當朝皇帝有很多個兒子,適齡未婚的也有好幾個,他叫他們在裏麵選一個為薑茹未來的夫婿,所以他們看哪個都不順眼,看哪個都是狼崽子。八皇子來府上走動最多,雖理由是為了習武,但他時常與茹兒搭話,他們就最厭煩八皇子!男女大防,他身為皇子一點也不懂嗎?慕容慈坐下來這短短一盞茶裏,已經不知道被暗中瞪多少次了,每次都強顏歡笑,尷尬的幾乎坐不住,直到薑謠來了,才稍有些緩解她的尷尬,她也並不在意薑謠的隨性,反而很是欣賞。“薑大人,既是家宴,就不必在意這麽多,薑謠的性格,我覺得甚好。”這話說的薑恒渾身一凜,幾個意思,實際上是衝謠兒來的???薑謠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反而好姐妹似的拍了拍八皇子後背,讚同她,“就是,家宴嘛,太拘謹還怎麽算家宴?”薑恒有心叫薑謠別跟八皇子說這麽多話,但想想,她也不會聽,罷了,飯後再找機會與她說吧。慕容慈頷首認同。宋暮雲見兩人相視而笑,心中不知怎的又不大暢快,但她也自覺有人疼寵後脾氣大了些,便生生壓著。她的左側是薑謠,右側是薑茹,薑茹閑著沒事愛與她閑聊,她側著頭聽,心卻忍不住飄到薑謠那邊去,想知道薑謠在和八皇子聊什麽。隻聽得薑謠不大不小驚呼出聲,“什麽?都發生這麽多事了皇上還要去秋獵?這都能趕上冬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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