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謠說完,又看向那個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的八皇子,強忍住笑意,問,“八皇子練的怎麽樣了,可有進益?”八皇子艱難扭頭,眼裏竟帶了幾分幽怨,嘴上卻還是說,“勞薑小姐掛心,龍虎將軍教的很好,我,我大有進益。”他這話說的艱難,而且那腿看著都要站不穩了,一下一下打顫,偶爾還要往前跌一下。薑茹得不到回複,煙眉緊蹙,又道,“問您呢,爹爹,您是在罰八皇子嗎?”薑知摸了摸嘴上的一點胡子,心虛一閃而過,接著是毫不猶豫的否認,“自然不是,爹爹罰八皇子做什麽,爹爹隻是想練一下八皇子的力氣,讓他手上更有勁兒而已。”慕容慈臉憋紅了,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說,“多,多謝二小姐關心,將軍嗯……確實沒有罰我,你,你不要因我而誤會了將軍。”話音剛落,他再支撐不住,兩個石墩子都砰一聲發出沉悶重響,掉在地上,他人也踉蹌兩步,險些跌倒,幸好被薑茹扶住。薑知在前頭吹胡子瞪眼睛,伸手一把拽過慕容慈,“爹爹來扶他就行,你小胳膊小腿兒的,如何能扶得動?累了一日,快叫你姐姐帶你回院子裏歇息。”慕容慈被拽的眼冒金星東倒西歪,薑茹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卻也知道她身為女子,確實該與男子保持些距離,因此乖巧點頭,“知道了,女兒一會兒就回去,爹爹記得好生送八皇子出門,可莫要叫八皇子在我們府裏出什麽事啊。”她是關切的意思,隻是聽起來有些像咒人。薑謠斜斜看了眼腿都站不直的八皇子。薑知聽寶貝女兒提了,隻得粗聲粗氣答應,“放心,爹爹肯定將他好生送出去,八皇子體力也太差了,才站一刻鍾就熬不住,明日可還要再來?”慕容慈咬牙,手臂的酸痛,雙腿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痛苦,讓他下意識想拒絕,可……也叫他知道,他武功究竟有多差!曆代皇帝,哪一個不是能文能武的?他既然有野心,再苦再累也得撐下去,娘的等當了皇帝他就把這一條廢除,該死。慕容慈勉強站直,雙手發著抖對薑知行了一禮,“多謝將軍今日教導,我……明日還想來,麻煩將軍了!”薑知眼裏有些詫異,但最後還是頗有些滿意的點頭,有毅力,能吃苦,還可以。薑茹總感覺她爹爹對八皇子格外嚴格些,從前都沒見爹爹這樣訓練過手裏的將士,竟要拎著這麽重的石墩子紮馬步,可真嚇人。她小時候爹爹也想教她練武,讓她紮馬步,可她熬不過一盞茶便摔在地上,那酸痛的感覺至今還記得。忍不住有些同病相憐的看向慕容慈。慕容慈想到方才是薑茹第一個過來關切他,便對薑茹綻開溫和清淺的笑容,薑知看的刺眼極了,催促薑茹,“你怎麽還不回去,小姑娘家家的別老在外麵瞎逛,快回自己院子裏玩去,讓你姐姐帶你玩。”薑茹拉長聲音撒嬌般,“哎呀知道啦,女兒回去了回去了。”她轉頭看薑謠,薑謠雙手枕在腦後,頗為吊兒郎當的,“多謝二叔攬了我的活兒,那我就把八皇子交給您了,八皇子可是想在秋獵裏一鳴驚人一舉奪魁的,您千萬不必手下留情。”慕容慈:……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傷害我?說完她也不看慕容慈複雜中隱含痛苦的臉色,怕自己笑出聲,先送了薑茹回院子,自然也不知八皇子最後是被四個人抬著出的薑府。薑茹一路上還有些擔憂,“姐姐,爹爹這麽做沒事嗎,八皇子會不會記恨他啊。”薑謠毫不在意揮揮手,“沒事沒事,八皇子人大度著呢,不會因一點小事不高興的,若今天在的是七皇子,他指不定真會在心裏記恨。”薑茹聽聞八皇子大度,鬆了口氣般點頭,又聽見七皇子名號,不由問,“七皇子很小氣嗎?”“哼,七皇子這人小肚雞腸的很,你平日裏碰見,隻管離他遠些就好,他素日裏道貌岸然,最喜歡騙小姑娘了。”薑茹很聽薑謠的話,也很信任薑謠,薑謠說八皇子大度她就信了,薑謠說七皇子小肚雞腸喜歡騙小姑娘,她也點點頭,擲地有聲,“我記牢了,以後會離七皇子遠遠的!”薑謠滿意的揉揉薑茹腦袋,誇了一句,“嗯,真乖 ”眼見著蘅蕪院就在前麵,薑謠停住,開口,“快到了,你先回去吧,姐姐還有點事,晚上不敢一個人睡就叫翠竹來陪你,嗯?”她哄著人。薑茹抬頭看她,有些了然,“姐姐要去找暮雲姐姐了嗎?”“嗯,那處危險,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待著。”小姑娘應了一聲,以她看見的淫靡之象,暮雲姐姐一個女子,獨自待著確實不大安全。“那姐姐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啦,不必擔心我。”薑謠點點頭,出了薑府,卻沒有第一時間回月上坊,而是腳步一轉,偷偷摸去了孟府。剛疑似教壞了宰相府大小姐的孟黎初正在院子裏直歎氣,身邊還陪著兩名貌美如花的侍婢,她時不時就要伸手往她們身上摸一下。侍婢皆紅著臉,低著頭,卻誰也沒躲,看起來像是已經習慣了。薑謠精準找到孟黎初的院子,幾下跳到牆頭蹲著,嘴裏還叼著路上買的糖人,滋味甜膩膩的,也就那些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愛吃,宋暮雲就是其中之一。孟黎初是習武之人,雖然武功算不上很好但也還成,前腳還在摸身邊身姿婀娜的婢女呢,後腳就察覺了隱隱約約的注視。她捏著婢女胸口的手霎時僵硬住,婢女生怕被旁人聽見,還在小聲的喘息著。孟黎初一點,一點抬頭,終於看見站在牆頭上的人。她兩隻眼睛都好奇的看著她,嘴裏有一口沒一口的舔著糖。孟黎初整個人差點爆炸,這是第二次,第二次她與女子調.情的時候,被薑謠看見!還是在同一天發生!再也提不起一點興趣,她顫抖著收回手,然後開口,“你們,你們先下去吧。”腦子已經飛速運轉起來了,薑謠怎會出現在這裏,是來尋我的?哦,這一點很明顯。但她來尋我做什麽,嫌我髒了她的眼來教訓我?薑謠蹲在上麵,正在等孟黎初請她進去,卻見孟黎初不知自己想到了什麽,眼神逐漸驚恐。薑謠:?她蹲在上麵衝下麵的人抬了抬下巴,“孟黎初,不請我下去坐坐嗎?”孟黎初:……都被叫到了,隻好視死如歸般,帶著諂媚笑臉開口,“薑大小姐來了,快下來坐坐,剛從月上坊一別,您是有事找我?”薑謠利落旋身,從牆上飛下去,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隨意找了個石墩子坐,抬手為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將糖咬的嘎嘣脆,一邊喝茶。茶已有些冷了,挺好,薑謠就愛喝冷茶。一杯冷茶下肚,她又看中了桌上擺著的精致糕點,撚起兩塊想嚐嚐味道,若是好吃等會兒給暮雲也帶些回去。孟黎初一直緊繃著等薑謠開口,誰知薑謠吃吃喝喝,壓根沒有要主動開口的意思。她隻好咧嘴笑了笑,做那個先開口的,“薑小姐忽然造訪,是有何事指示?”兩人同為習武之人,並不是沒有交手過,但結果……孟黎初不願回想,滿臉痛苦,隻想趕緊把這煞神送走。薑謠剛吃了梅花形的糕點,又吃了一塊桃花形的糕點 ,突然評價,“有點甜了。”孟黎初:……甜你還吃這麽多!好想讓爹來把這人扔出去,但不行,爹來估計也隻會讓她好好招待薑謠。孟黎初心如死灰。“薑謠,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就算要死也讓我死個痛快行不行?”孟黎初死死盯著薑謠,此時此刻,她就想知道薑謠來找她幹嘛!薑謠也覺得兩人寒暄的差不多,是時候步入正題了。她沒猶豫,就直言,“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兩個女子要如何快活,你能跟我詳細說一下嗎?”孟黎初表情漸漸裂開,她是怎麽也沒想到薑謠特意跑過來一趟,竟就問了問這件事?薑謠見她沉默,還催促,“怎麽了,這很難答嗎,可我看你們很懂啊。”雖然煙妗姑娘看起來更懂的樣子,但她不好意思問煙妗,也怕煙妗偷偷告訴宋暮雲,隻好來問孟黎初。孟黎初裂開的表情又漸漸複原,聲音裏仍帶著幾分僵硬,“你,你想知道的多詳細?”薑謠心想,有問題不是知道的越詳細越好嗎?她這樣想,也這樣問出口了,然後看見孟黎初猛咽了下口水。隨後道,“薑大小姐且等一等我。”“嗯,不急。”薑謠自認是自己上門麻煩人家,脾氣很好的等在原處。孟黎初進屋,片刻後,帶了數十本藍皮書冊出來,薑謠視線一會兒看看她一會兒看看書,挑了挑眉,“你這是……”“薑大小姐先看看,許就明白了。”嘴上再不把門的人也不好意思一本正經的和人說這些床上事,還是直接給畫冊看看吧。薑謠好奇的從中挑了一本,隻見上頭還有墨色的書名,《春閨記》。話本子?這名字聽著就不是什麽正經名字。再翻開書頁,第一頁就讓薑謠瞳孔地震,竟然不是話本子!裏麵畫有女子的釵環綾羅,畫有鳳鳳呈祥,畫有圓潤的肩膀,最重要的是……畫有兩個女子衣衫半解的貼在一起。薑謠沉默,繼續往下翻,莫名的想看促使著她,雖打從心底覺得這畫冊極粗俗下流,但就是放不下手。……月上坊,宋暮雲也趁著薑謠還沒回來,去找了剛接待過一個客人歇下的煙妗。煙妗坐在梳妝台前一下一下梳自己烏黑柔順的青絲,宋暮雲敲響房門。“進。”她推門進去,看見正在擦拭臉上妝容的煙妗。煙妗將唇上口脂擦掉,才慢悠悠開口,“喲,暮雲可是第一次來我這吧,有事找我?”她扭頭看向宋暮雲,一條雪白的胳膊大喇喇放在梳妝台上,身子也倚靠過去半個,顯得媚氣極了。宋暮雲從小讀四書五經,哪見過這樣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暈,低下頭不大好意思瞧她,聲音也細如蚊呐,“我,我就是想問問,你今日同那位女子在屋裏做什麽?為何你說,女子與女子也能快活?”煙妗一愣,臉上浮現些驚訝,“你不會真沒跟薑大小姐玩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