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已經等不及了?”段承霈夾著雪茄,一臉興奮,又當著他的麵,將燃燒的煙頭生生觸在了自己的假肢上,碾了又碾。撩開褲子露出材質特殊的假肢,能看得出,他記恨著自己的這條假腿,上麵斑駁的燒痕比比皆是,像是在無聲的控告讚達,當初的見死不救是今時今日的罪有應得。讚達蔑視著那條假肢,冷哼著:“所以呢?你籌謀已久,想要搗毀pa-40,又想取我的性命,就是因為這條腿麽?”段承霈拿起靠在身旁的拐杖,一步一步踱到讚達的麵前。即便他長期鍛煉,又聘請了專業的醫療團隊養護,腿腳比別的瘸子靈敏,但也捱不過失去腿的事實。他的麵上毫無波瀾,實則已經憤怒不已,抬起拐杖抵著讚達胸口,怒極反笑道:“你有什麽資格在我的麵前孤傲?”......蘇嶼汐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是被富貴不斷的犬吠聲驚醒的,扶著疼痛難忍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想要坐起身。快又,她便陷入到未知的恐懼之中。伴著大狗的吠鳴,還有一陣猛過一陣的撞擊聲。‘滴滴滴’外麵的防爆門也發出了警報提示。蘇嶼汐不知道是誰來了,隻能死死的捂著耳朵,驚恐的縮在少發的角落,熬著分分秒秒。她想呼救,紀南岑的名字被壓在嗓子裏,堵住了呼吸。此刻,她隻能祈禱著愛人為自己築起的銅牆鐵壁,能逃過此劫。可是蘇嶼汐忘了,舊城改造區就像一個空殼,沒人會在意,這堆瓦礫廢墟之中會發生什麽,更不會有人像紀南岑那樣,在關鍵時刻救她一命。隻有那一聲蓋過一聲的撞擊,夾著警報和狗叫,叨擾著她的耳朵與神經。身體本能的抗拒著恐懼,致使蘇嶼汐止不住的顫抖著身軀,紀南岑為她營造的童話氛圍,被眼前的現實搗破。在一陣天搖地動的爆炸聲中,震動出稀碎的水泥沙礫零零星星的掉落。瘋狂想要闖入的人不肯善罷甘休,又是不見停歇的暴力撞擊,來來去去折騰了半個小時,厚重的門終於被摧殘到失去了使命。轟然倒塌的聲音,在黑夜裏宣布著邪惡勢力的破蛹。修長的腿踩著防爆門,發出膈人耳膜的摩擦聲。因為富貴的吠鳴,輕易暴露了蘇嶼汐躲藏的位置,來者從衣兜裏取出皮手套戴上,一來是為了放咬,二來是在掌心藏了一枚能將人輕易放倒的特製迷藥。富貴嗅到了味道,突然變得很安靜。蘇嶼汐想要將它帶回到自己的身邊,奈何慌亂的環顧屋子裏的設施,沒有一處能將她們藏起來。隻能趕在門被推開之前,她躡手躡腳的站在門的後麵。暴徒推開房門,垂眸盯著搖尾示好的富貴,扶著門把探向屋內,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屋子裏什麽都沒有。注視著牆上投影的浪漫月球,黑衣人並沒有表現出多失望,反倒是勾著唇角,露出陰邪又詭異笑容,繼而轉身離開朝樓下走去。蘇嶼汐不敢呼吸,甚至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富貴跟出去,魂快被眼下叫人腿腳發軟的境況抽走。難熬的時間變得愈發叫人窒息,她終是無力的滑坐到了地上。不知道緩了多久的心神,蘇嶼汐扶著牆吃力站起,她想呼喚富貴卻又不敢叫出聲,隻能靠著盲聽尋找屋外的動靜。黑夜與恐懼交織出無形的牢籠,靜謐的空間被籠罩其中,此刻隻剩她紊亂的呼吸與心跳。終是鼓足了勇氣,蘇嶼汐探出的每一步都格外謹慎。除了身後的房間映出微弱的燈光,外麵被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裹挾。她越過轟然倒塌的防爆門,甚至還能看到炸彈的殘骸,她怕極了,又不自覺的汲取著新鮮的空氣。顫抖的手隻能靠扶著欄杆,才能穩住自己發軟的肢體。即便踩到膈腳的石塊,她也不敢發出過大的響動,直到“我知道你藏在裏麵的。”就在樓梯的拐角處,修長的身影雙手環胸,說話的聲音很輕柔,似乎不想過於驚擾到蘇嶼汐。隻可惜,眼下草木皆兵,寥寥一句話驚得蘇嶼汐,惶恐的跌坐到梯子上險些摔倒。她狼狽的穩住重心,長發在晃悠中變得淩亂無比。黑衣人一個箭步衝到她的麵前,掌心捏爆了特製迷藥的包裝,狠厲的捂在了蘇嶼汐的臉上。“唔!!!”害怕使得她手腳充血麻木,掙紮便顯得格外多餘,但還是基於本能的舞動,亂蹬著腿想要踹開對方。被捂住的口鼻,激起了更大的求生欲,也因此吸入了更多的迷藥。她拉住黑夜人的領口,在精神渙散之中看清了對方的麵龐,也是意外驚覺,也許是藥效發作,瞳孔震顫著漸漸變得空洞。失去了行動力的蘇嶼汐,軟趴趴的順著梯子滑倒。陸之默及時扶住她的肩,將人牢實的攬在懷裏,輕聲安撫著:“別怕,我帶你去見南岑,好好睡一覺吧...”......作者有話說:1.所以猜中的朋友,可以舉舉手麽?2.預收文《案發現場禁止談情說愛》求收藏咯!第85章 反派寒夜不見星月, 山風似刮骨的刀。紀南岑穿著實在單薄,她不得不在雜亂的草叢裏活動筋骨。這樣的場景看起來很可笑,兩方敵對人馬毫無劍拔弩張的氣勢, 讚達甚至坐在小桌的另一邊品著熱茶。指尖捏著紫砂杯,自然的晃悠著茶水, 目光飄忽不定, 時而看向有氣無力的淩希, 時而又瞟著心思詭譎的段承霈。時間分秒流逝, 段承霈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對上讚達的目光,他也隻是笑笑不語。二人心照不宣的享受著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也漫不經心的等待著最後一位遊戲主角的到來。唯獨不知情的紀南岑, 情緒在爆發的臨界點, 似要洶湧發泄又被理智牢牢堵著嗓子眼, 最終從嘴裏飄出一句低沉的質問:“到底有完沒完, 該救人的救人, 要討說法的討說法,平白無故坐在一起喝茶,這算什麽玩意兒?”說話間, 一輛suv粗莽的闖入, 遠光燈打在紀南岑的背上,將整個後院曝露在冷白的光暈之中, 氣氛頃刻間從悠閑變成了緊張。段承霈放下杯子, 揚起他那標誌性的詭異笑容,似乎在為自己的陣容添了強大戰力而竊喜, 言語充斥著無法隱藏的愉悅:“她終於來了。”紀南岑睥睨眼前男人陰險的神色, 耳後響起甩上車門的聲音。牛津鞋底踩著茂密雜草才會發出的聲, 在耳畔間漸行漸近,她卻遲遲不肯回頭看去。直到段承霈慵懶的支著腦袋,揶揄道:“你是不敢麵對麽?竟然連頭都不想回。”被言語刺激,紀南岑太陽穴上的血管因憤怒而暴凸,她鼓足了勇氣,順帶著也咬緊了腮幫子。讚達的坐姿依舊穩如泰山,既不調侃,也不幫著說話,大概是覺得隻有讓她獨自麵對,才是最好的幫助。攥拳的雙手在微微顫抖,紀南岑終究是沉默的轉身迎接真相。這一刻,她不懼遠光燈的刺眼,卻被另一件她早就知道,亦是鐵板釘釘的事實蟄疼了心尖。身形高挑的陸之默被白光裹著全身,臉頰卻淹沒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此刻的她是怎樣的神情。橫抱在懷裏的人塌著胳膊,隨著步伐的起伏而自然擺動,藥效還沒過,毫無意識的蘇嶼汐隻能任人擺布。紀南岑看著深愛的妻子,被摯友擄到隨時都會爆發火拚的爭端之中,她的三觀稀碎了一地,能用年做單位細數歲月的深厚友誼,如此輕易的分崩離析。“陸之默,你的行動未免太慢了點,隨隨便便綁人這種事,還得是要一氣嗬成才行。”段承霈不嫌事大,調侃著迎麵走來的陸之默,言語的深意不難揣測,明擺著就是想要刺激紀南岑。被天塌般的真相壓倒時,人會變得精神恍惚,甚至是極盡癲狂。紀南岑依舊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朝著陸之默驟然揚起的笑容極為醜陋,指著她的鼻子半天擠不出一句話。又很狼狽的回頭看向讚達,無助從眼底溢出了濕潤,唇瓣也隨之而來的顫白,不自覺的退了幾步,搖頭的同時抽著脖頸,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不...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不應該的...”陸之默並未搭理她,抱著蘇嶼汐與之擦肩而過。彼此睥睨,紀南岑被壓抑又漠然的氣場震懾,為什麽會如此陌生,仿似未曾相識,唯有那份冷血帶著嘲諷般的熟悉。雖然蘇嶼汐離自己很近,紀南岑卻不敢輕易行動,畢竟在製高點,還架著一把隨時都會要命的狙擊槍。走到淩希的身旁,陸之默並沒有溫柔以待,而是當著老友的麵,將蘇嶼汐重重的扔到了草叢裏,甚至用腳尖探了探她的背,估摸著什麽時候能醒來。“陸之默!難道你不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紀南岑忽而開口歇斯底裏,聲音響徹後院,回蕩在山穀之間。循聲回頭,陸之默抿著唇看向對方,她攏了攏額前被風拂亂的劉海,終於展露出最真實的自己。回到紀南岑麵前,她饒有興致的繞了一圈,似在欣賞這份蓄謀已久又來之不易的憤怒,“解釋?你想要怎樣的解釋?”紀南岑已經顧不得重重埋伏,來自本能的發泄著怒氣,她雙手一把揪住陸之默的衣領,氣勢逼人的質問:“看看你在做什麽,段承霈究竟給了什麽好處,你非要跟他蛇鼠一窩?!”陸之默不耐煩的扼住紀南岑的手腕,知道此刻她被情緒主宰,一時半會失去了冷靜的決策力,索性來了一個狠絕的過肩摔,“你最好冷靜了,再跟我好好說話。”紀南岑被摔得四仰八叉,她拉扯著眼前人的褲腳,繼續無休無止的糾纏,在雜草中掙紮著想要站起身,“我不信...我還是不信你會幹出背叛我的事...告訴我,你隻是為了解決段承霈才會出此下策,告訴我...”陸之默狠狠將她踹翻,順勢一腳踩在了她的脖子上,借著巧勁碾中她的命脈,冷聲威脅著:“別亂動,脖子要是被我踩斷了,那可就不好玩了。”紀南岑捶打著雜草,指尖深深的摳進泥土裏,不爭氣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不甘心的苦嚎著:“我可以接受任何人背叛我,獨獨你不行,你不行!”在這人世間,她擁有的本就少得可憐,為什麽真摯到可以拿出來炫耀的情誼,卻被視如親人的陸之默踩在腳下,冷漠的碾壓著。“我滿背燒傷,被帶回到孤兒院的時候,是你每天主動幫我上藥的。你怕我吃不飽,會把個頭不大的饅頭和珍貴的牛奶分一半給我,你說希望我能和你一樣長高長大。在pa-40訓練營,我被其他孩子堵在垃圾桶邊毆打,是你把我從拳打腳踢裏扯出來的。是你說的,隻要我們好好活下去,我們就是彼此的家,沒人能把我們打散!因為你保護著我好好長大,我才會在殘垣斷壁的戰場上替你吃子彈。隻要是你說的,我隻會選擇相信,可是為什麽你會變,告訴我為什麽?!”是呀,誰都可以背叛,但就是陸之默不可以,這是紀南岑來自內心深處的嘶吼。陸之默麵對紀南岑犯渾的一次次質問,她雙手插兜將腳挪開,在沉寂片刻後,終於舍得開口回應:“紀南岑,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做親人。我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為了讓孤苦無依的生活變得更好而已。所以,你別給我和你自己,加上這種莫須有的情感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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