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姐笑了笑:“你別管她,她就那樣,你每個月負責分錢就是了。”元若又問了些別的,拐彎抹角地打探有關江聽白的事。聞姐壓根沒注意到這其中的不同尋常,以為她隻是想了解一下合作方,便將自己知道的都悉數告知。聞姐跟江聽白的關係不如跟元若的那麽好,也就生意上認識而已,說是朋友,實際上沒有深交,頂多平時一塊兒吃飯喝酒,有合作就見一麵。據聞姐所知,江聽白近些年在互聯網這一塊賺得盆滿缽滿,而且還是四年前才起來的,以前都不怎麽樣。不用問元若都能猜到,應該是靠的沈梨生前的那個項目。難怪這人現在才來找沈棠,若是沈梨剛出事那會兒就找,給沈棠的可不止分紅這麽簡單,不得不說江聽白挺會算計,合作夥伴出事,她直接把項目吞了,等到一切都成了定局才“補償”沈棠,不過就是出點錢罷了。商人重利,江聽白勉強還有一分良知,但她隻給了沈棠兩個點。元若得知這個後,又生氣又膈應,轉念一想,這也確實是江聽白能做出來的事。雖然仍有很多地方讓人想不通,可隨後的日子都太平,元若氣了一陣過後也不再糾結了,畢竟沒法兒改變現實,胳膊擰不過大腿。況且對於沈棠而言,能分點錢還是不錯了,至少有個保障。江聽白真是沒良心的話,大可一分錢不給,當年既沒簽合同也沒正式敲定投資計劃,她完全可以把項目據為己有,一個子兒不出。九月下旬,c城的天氣逐漸轉涼,元若和沈棠去了趟墓園,到那邊給沈梨掃墓。墓碑上的遺照是二十五歲的沈梨,她永遠停留在了那個鮮活的年紀,長眠於地下。期間沈棠離開了幾分鍾,實驗室的師姐打電話問點事,元若就一個人站在墳墓前。她近兩年很少來看望沈梨,這是今年第一次,站在昔日的情人麵前,醞釀許久竟無話可說。元若覺得惋惜,也失落也遺憾,記起當初自己堅決反對沈梨去b城發展,再想到如今江聽白用沈梨的項目大獲成功,心裏一時不是滋味。人活一輩子還真是看命,有時候挺諷刺的。墓園裏的香火味濃重,比較刺鼻。她們沒在這裏待多久,上香送花,掃掃墓,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墓園冷清,到處都空蕩。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就到十月。國慶小長假如期而至,大學城分外熱鬧,東路一條街變得更加熙攘,蛋糕店的生意也隨之蒸蒸日上。元若更忙了,有時候忙得吃飯都顧不上,隻能匆匆塞半個麵包。她在不經意間就瘦了,體重下降了不少,怎麽都不長肉。楊何英與元利和到這邊來了兩回,夫妻倆心疼女兒,見她這麽辛苦就念叨了幾句,讓她找個幫手,別成天拚命幹活,這樣下去哪能吃得消。元若口頭上應得快,壓根就沒往心裏去,一如既往地忙累。如此又過了半個月,她突然病倒了,在烘焙室幹活時暈了過去。當時是趙簡在輪班,聽到裏麵傳來一聲響嚇了一跳,當即就趕快進去,看到元若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都蒙了,隨即連忙打急救電話。大學城附近有個醫院,救護車沒多久就開過來。元若這是勞累過度所致,那麽多活都是她一個人咬著牙幹,日複一日的,哪可能不出問題。不過這也不算是大毛病,她的身體還好,多休息休息就能恢複。趙簡第一時間就給沈棠打了電話,沈棠是從實驗室趕過來的,什麽都不管了。元若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沈棠的臉色不大好,但沒發作出來,隻默不作聲地照顧元若。店裏沒人,走得匆忙門也沒關,趙簡早就回去看店了,沒能等到元若蘇醒。病房裏就她倆,不一會兒又來了醫生。醫生問沈棠:“你是家屬?”沈棠應下。醫生沒細問。過後是護士過來,給沈棠交代了一些事,讓去樓下窗口取藥等等。元若在病床上掛點滴,她的臉色蒼白,整個人都不太好,很不舒服。小護士給她換藥瓶時叮囑了幾句,讓有事就按鈴。元家其他人不多時也趕了過來,楊何英又急又關心,憋不住念叨了一會兒。老人家說話不怎麽好聽,免不了要用那種訓斥的語氣,裏嗦的。元若沒往心裏去,隻管聽著。再晚些時候,何妤和薑雲也來了這邊,她們聽說了元若的情況,還特地去酒店打包了大補的雞湯,並送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補品。有別的人在,沈棠沒怎麽靠近病床,一直在幫著忙別的事,有時候給大家端來水果,有時候給元若喂點東西,或者被護士叫出去。這人比楊何英夫妻倆還上心,把元若照顧得很好。元若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多少都有所觸動。有個知心知暖的人陪著還是挺好的,至少這種時候不孤獨。在醫院裏待了一晚,第二天還是回了家,下午照舊得去蛋糕店。經曆了前一天的突發狀況,元若沒敢那麽拚了,幹活的同時,她認真考慮要不要請個烘焙師,衡量半天還是沒請。請人不是那麽簡單的,錢是一方麵,能不能請到合適的又是一方麵,諸多麻煩。家裏打了兩次電話,朋友也勸,都讓多請一個人,元若都敷衍過去了。直至兩天後,沈棠帶了一個二十來歲的漂亮姑娘過來,對方姓紀,全名紀希禾,高中畢業,會簡單的烘焙,能做一些比較基礎的蛋糕和麵包,技術還行,不過比起元若還是差一截。沈棠想讓元若留下紀希禾,一來元若可以減輕負擔,不那麽辛苦,二來請個這樣的費不了多少錢,一個月也就四五千,比起專業的烘焙師可太便宜了。元若再三考慮,最終還是把人留下。她問沈棠:“你哪兒認識的人?”“不是很熟,”沈棠坦誠地說,“剛認識幾個月。”元若好笑:“那還介紹給我。”沈棠說:“她是賀銘遠的朋友,一起長大的。”末了,停頓一下,又補充了一句,“賀銘遠喜歡她。”元若怔了怔,隨後笑笑。有了紀希禾,元若輕鬆了不少,很多活兒都可以分給紀希禾幹,反正簡單基礎的那些都不用她再過手。不過初初的那幾天還是比較困難,紀希禾許多東西都不會,需要元若教一教,指點指點才行。這是請了個徒弟回來。而在這期間,元若和沈棠也發生了一點事。可能是忽然的病倒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倆的關係一點點轉變,漸漸走向了不可逆轉的地步。一連幾日的降溫使得c城徹底脫離了炎熱,隨之而來的就是涼爽,以及下夜裏的濕冷。興許是受前陣子勞累過度的影響,元若在這種天氣裏著涼了,低燒不舒服,在床上躺了半天才勉強好受些。恰巧那兩天沈棠得空在家,就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她在第二天退了燒,但沒去店裏,想著有紀希禾在,便窩在家裏好好休息。下午,元若睡在床上,沈棠進來了一回。“又不舒服?”沈棠問,坐在床邊。“沒有,”她說,聲音很輕很低,“有點累,想休息一下。”沈棠微低著身子,用手背挨了挨她的額頭,不燙。元若推開這人的手:“真沒事,早退燒了。”“怕你感覺不出來。”沈棠說,不放心地又摸摸她的臉和脖子。元若覺得癢,動了動腰肢,躲開了,笑道:“摸額頭就行了,到處摸做什麽。”沈棠放下手:“你以前就是這麽做的。”有樣學樣,都記下了。元若根本不記得自己有這樣過,但也沒辯解,她瞧了對方一眼,把身上的被子推開些,不在意地說:“小孩兒……”沈棠幫她把被子掖好:“別推,蓋著。”被子軟和舒適,也十分保暖,蓋久了就有點熱,元若還是推開了。“行了,別管我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沒事。”“不看書?”“複習得差不多了。”元若沒再趕人:“隨你。”一間屋子兩個人,安安靜靜的,接下來都沒怎麽說話。元若是真的累,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這一覺睡了很久,醒來時天都黑了。夜晚還是那麽黑沉,隻有不遠處的燈火照著,但不足以把房間裏照亮,還是很難瞧清楚周遭的事物。元若睡過了頭,意識都昏沉沉的,她動了兩下,忽而摸到旁邊溫暖的軀體。沈棠就倒在她的左手邊,不知何時睡下來的,被子都沒蓋,就這麽仰躺在床上。她愣了一瞬,想把人叫醒,可終究還是沒有,猶豫半晌,小心地扯過一截被子被對方蓋上。元若沒立馬起來,也沒再動,盡量不驚擾到手邊的人。從昨天到今天,沈棠忙前忙後地跑,自然比她累多了,倒在旁邊就睡著了也在情理之中。元若偏頭看著這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感受,心裏都脹脹的。曾經她倆也這樣一起睡過,但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沙發上,那時她還沒開店,在公司裏朝九晚九地工作,有時候回到家太累了,倒在沙發上都能睡著。沈棠從來不會把她叫醒,隻會拿毯子給她蓋著,在一旁守著。那樣的日子辛苦,現在回憶起來卻是別有一番感覺。細一回想,好像那些最難熬的日子,都是沈棠陪著她過的。當然,她也陪著沈棠了,都是相互的。元若出了神,自個兒都沒發覺自己已經盯著對方很久,甚至不由自主就伸手摸了摸沈棠的臉。黑夜會放大人的情緒,會吞噬該有的理智。她情難自禁,下意識就做出了這樣的舉動,等反應過來已經遲了。沈棠睜開眼睛,一把攥住她要收回去的手,用力地抓著。元若冷不丁嚇了一跳,她都支起了半個身子,這下沒穩住,登時就倒了下去。沈棠接住她,摟緊她的後背。兩個人在被子裏掙動,一個想要退開,要掩飾剛才的行徑,一個卻緊追不放,幾下就把對方攏在了懷裏。誰都不開口,相互較勁兒。元若穿的睡袍,隻有一根帶子係著,這反複掙紮動來動去,領口就有些鬆垮了。她聞到了沈棠身上的氣味,是淡淡的沐浴露香,還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又暖又熱,讓她無法忽視。沈棠起先並沒做什麽,隻是不讓元若逃離而已,但漸漸的,她拉著元若縮進了被子裏,然後湊了過去。元若霎時不動了,僵著身子。溫暖悶熱的被窩裏,沈棠倒下來,隨時都要把唇挨上去,隻差一點點就能碰到。元若緊了緊手,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