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外頭接帖子的是王奉,王奉在朝陽宮外交於了我。”“王奉,那想必不止是你……”她喃喃,隨即又道,“你親自去回傅靈羨吧,就說,太晚了,朕已經睡了,白日再通傳,若她問起什麽時候上朝,你就說不清楚。”“是。”“除了這些,有沒有軍情?”“沒有。”“好,那你就去回攝政王吧。”望著祝澄小跑著進入夜色之中,傅平安發了一小會兒呆,直到感受到一絲冷意,才連忙回了寢宮。一走進去,卻見黑暗之中,洛瓊花正坐在窗邊的矮榻上,抱膝望著窗外。“怎麽不睡了?”傅平安問。“已睡了一覺,就睡不著了。”她扭過頭來,月光落在披在肩頭的烏發上,變作一段泛著藍色的幽光。那幽光落在蒼白的麵孔上,又顯得那麵孔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冰冷而憂鬱。傅平安走近,道:“要不要點燈?”洛瓊花搖頭,嘴角微翹,露出些笑意:“陛下莫要考臣妾,您剛才看攝政王遞過來的密信都隻迎著月光,是不想點燈,叫別人知道你在這個時間醒過來了吧。”傅平安也笑了。她一時也不知自己怎麽會說出這句話來,似乎是因為覺得洛瓊花的神情有些憂鬱,便覺得若是點起燈來,那泛黃的暖調燈光便能驅散那憂鬱了。可是洛瓊花笑起來,那憂鬱也不見蹤影了,更何況對方說話時還帶著些小得意,顯得生動可愛。傅平安便點頭道:“是,在考你呢,你通過考驗了。”洛瓊花意有所指道:“希望不止臣妾一個人通過考驗。”……傅靈羨焦急地站在門口,夜風如刀刮在臉上,她卻也感覺不到冷,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看見有人匆匆而來,她定睛一看,發現是祝澄。祝澄行禮後道:“陛下已經睡了,攝政王若有事,還是白日來說吧。”祝澄如今正是盛寵,應當不會有問題,但正是如此,傅靈羨更覺不妙起來:“白日……明日會有早朝麽?”祝澄含糊其辭:“這……這卑職就不知道了。”“你是天子近臣,怎麽會不知呢,陛下無故不朝已經是第四日,總……總要說個緣由出來吧?”祝澄苦笑:“卑職隻是宮中護衛職,攝政王莫要為難卑職了。”傅靈羨隻好又上了馬車,夜深人靜,此地又空曠,穆停雲自然也聽到了對話,於是傅靈羨一上車她就擔心道:“怎麽會這樣,難道真的出事了?”傅靈羨道:“你也看到了我信上寫得內容,若是陛下看到了,不可能不召見我,那要不就是沒看到,要不就是……有別的打算了。”穆停雲眼神一亮:“你是說,這也可能是陛下的計謀?”傅靈羨捏了捏鼻梁:“不知道了,總之……這一回我也算表明了我的態度了。”她想了想,心中升起不安來,便對車夫道:“回府,但別走那條最近的路,繞一下。”穆停雲聞言,便問:“你是覺得路上會有人伏擊?可是我們不是也有那麽多人麽?”傅靈羨苦笑:“隻是普通護衛而已……”為了表示自己毫無野心,幾年之前她便已經解散了府中的扈從與大部分守衛,隻留了幾個信任的軍中護衛,其餘大部分都隻是普通打雜的。今夜出來,為了以防萬一,傅靈羨還是帶了一些人的,隻是若真的遇伏,那她也可以確定這些人絕對不夠瞧的。但她見穆停雲麵上流露出不安,便又立刻道:“不用擔心,他們或許也不願意打草驚蛇。”話音剛落,後方傳來了淩亂的馬蹄聲,車外近侍道:“不好了主子,有人在追我們。”“加快速度,立刻回府!”!第一百四十九章 馬蹄聲迅疾而淩亂,令整個車廂都搖晃起來。穆停雲不受控製地倒向傅靈羨,而傅靈羨也一點都不尷尬地把她摟在了懷裏。“別怕,我們一定能回去的。”傅靈羨這樣說。穆停雲驚懼之餘,心中不免也泛起複雜的神色。說起來,傅靈羨這些年不管如何說,對她並不算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予取予求。當然,今日之前,穆停雲覺得這也沒什麽特別的。對方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對她來說,給的那些東西本來就是九牛一毛,就好比每年的禮物,看著豪華,其實不就是近侍準備的麽?對於她們這樣的人來說,禮物的珍貴程度,自然不在於價值,而在於真心,就好像陛下每年都會抄給她的那些書。傅靈羨當然對她不算差。但是今日之前,穆停雲也並不覺得對方有多在意她。可今日她突然意識到,或許她早就已經改變了觀念。不然為什麽在書房前拿刀之時,她會用自己來威脅對方呢?……而傅靈羨竟然也真的被威脅到了。思緒紛亂之中,卻突然聽到車廂上突來傳來鐸鐸兩聲,這是箭矢插在木板上的聲音,傅靈羨一聽便知,穆停雲卻不知,驚慌道:“這是什麽聲音?”“別管!”然而下一秒,隨著一陣失重,馬車側翻,轟隆一聲撞向地麵。穆停雲隻覺得耳中嗡嗡作響,手中突然一涼,傅靈羨道:“躲在車廂裏,拿著這把刀防身。”穆停雲低頭看了眼,見自己的短刀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傅靈羨則是從車座下抽出一把長劍,越窗而出,環顧四周,正是滿月的晚上,天上無雲,月光明亮,傅靈羨認出這是距離府上兩條街之外的地方,兩邊都是公廨,往常這個點正是空無一人的時候,然而此時金石相擊聲接連響起,刀光劍影之中,間或有箭矢飛來。傅靈羨遠離車廂,想著如此一來,敵人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就不會注意車廂裏還有一個人。一群用麻布包裹了形貌的人騎在馬上,看見她之後,一窩蜂湧了過來,傅靈羨橫劈馬腿,立刻廢了兩匹馬,馬上之人一頭栽下,傅靈羨反手一辭,血花四濺。並非平民黔首,而是學過一些武藝的人。想來也是,若是平民,一般也不會騎馬。傅靈羨從刀光劍影中穿過,轉眼已砍殺數人,就在這時,竟有一片箭矢迎頭而來,傅靈羨用腳勾起兩具屍體,自己則屈身躲在馬屍之下,很快隻聽到一陣皮肉被穿透的聲音,傅靈羨頭皮發麻,不敢去看,心中冰涼一片。完了,對方是有備而來。這是她的失誤,她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膽子這樣大。絕望來臨時,傅靈羨的腦海中飛快地回溯了往日的情形,她想起少女時的荒唐,想起漠北的風,想起想起文帝病榻前抓著她的手,又想起六歲的穆停雲,一臉倔強地看著她,淚光在眼中閃爍。思來想去,從漠北歸來,一事無成,唯一還算有成果的,竟然是養大了一個孩子。對了,穆停雲還在車廂中,至少得讓她活著。傅靈羨心頭又湧起一股氣來,她扯下身邊屍體的外衣,正想以衣為盾衝出去,忽又有箭矢聲迎麵而來。怎麽會,這個方向難道也有……念頭剛升起,箭矢從她頭頂擦過,直直衝向邊上公廨的屋簷,隨後是重物落地和瓦片碎裂的聲音。一群穿著甲胄的士兵列隊而來,最外麵的人持盾,裏麵的人射箭,隊列有序,竟是個小型的龜甲陣。當對麵走近時,傅靈羨認出為首的是她從前的部下金榮。傅靈羨掩住驚訝神色,待對方走到近前,正猶豫要如何開口,對方行禮道:“卑職領命而來。”領誰的命?電光火石之間,傅靈羨若有所悟,開口道:“很好,來得及時。”金榮拿出一個盾交給傅靈羨,傅靈羨站起來,又高聲道:“幸虧孤早有打算。”金榮笑了,點頭稱“是”。傅靈羨再次提高聲音:“暗處的朋友,不若出來見見麵?”夜色靜謐,若不是身邊屍橫遍地,簡直就要懷疑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了。金榮道:“看來賊人已走,臣先護送攝政王回府吧。”傅靈羨點頭,先走到車廂邊,打開已經壞了的車門,穆停雲乖乖瑟縮在角落,看見她,瞪大眼睛道:“沒事了麽?”傅靈羨向她伸出手:“沒事了,咱們回家。”……“呼叫,呼叫,西南朱雀街攝政王車駕被攔,發生械鬥,伏虎營校尉金榮前去支援,已成功退敵……這樣可以了麽?”洛瓊花一臉驚疑不定地盯著傅平安手上的銀色盒子,裏麵此時正傳來祝澄的聲音。然後她看著傅平安對著盒子道:“嗯,朕知道了。”“天呐神跡……哦不是,臣是說,陛下不擔心這樣會打草驚蛇麽?”“放心,朕在信中對金榮說清楚了,讓他假裝是攝政王傳的令,攝政王應當能明白的。”過了一會兒:“陛下思慮周全,是卑職多慮了……天呐,真的有聲音。”洛瓊花雙手交握,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半晌用氣聲低低道:“這這這法器還開著麽?”傅平安抿嘴一笑,道:“看到這邊這個圓點了麽,要是沒有按著,對麵就聽不到,你放心好了。”洛瓊花長長吐出一口氣:“這也是神仙賜下來的寶物麽?”“算是吧,你也可以叫它對講機。”洛瓊花不理解:“什麽叫算是?”傅平安被問住,半晌道:“就是……其實沒有那麽珍貴的意思。”這玩意一百積分一個,傅平安買了好幾個,但是後來想到能傳遞聲音的距離太短,也很雞肋,於是又退掉了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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