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相處,她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麽?”傅平安又問。彩鈴又道:“她不愛說話,又不是一起長大的,平日我們沒有什麽交流,對了,墨蘭睡她邊上,兩人是會說話的。”墨蘭聲音發顫:“奴婢同她也隻是說些雜事,沒說起過別的。”“她沒聊起過家人和出身?又或者……她是不是信什麽教?”這是彈幕的猜測。臨死前的笑容令玲瓏看起來似乎對死亡無所畏懼,這是不符合人性的。自古以來,隻有宗教最有可能達到這個效果。墨蘭瞪大眼睛,忙道:“她信太平道,奴婢有一次見她在默念什麽,問她的時候,她說是《太平經》,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念。”太平道。傅平安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前年的奏折上,京兆尹便提到,市民之中有太平道天師傳道。傅平安要做的事太多,當時就沒有太在意。到底是晉王,還是太平道?還是兩方合作?傅平安望向一邊的祝澄,祝澄忙上前,在她身邊輕聲道:“和之前說的差不多,隻是太平道之事,是才說出來的。”傅平安便說:“拉下去,再問問。”三人被拉下去之後,搜房間與搜屍的結果也被送了過來,並沒有什麽發現。傅平安不信,吩咐下去:“周邊可能可以藏物之處,全部搜一遍,林中也不要落下,其他伺候的宮人,也都分批審問,明日之前,朕必須要有個結果。”她停頓,又開口:“將傅櫪關押起來,然後把攝政王叫過來。”洛瓊花在一邊欲言又止。她想保出靜月來,但思來想去,沒有說出口。玲瓏的死狀又浮現在眼前,她不敢保證靜月就沒有問題。手足發涼,心也一陣陣的冷,傅平安又回頭看她,少女尋常泛著健康血色的臉頰,此刻蒼白如紙。她皺眉道:“回去休息。”是確定的口吻。這一次,洛瓊花沉默著同意了。……傅靈羨隨王霽匆匆走進議事殿隔壁的書房,一進去便看見陛下閉著眼睛捏著鼻梁,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此前她便知道陛下這有動靜,因為禁軍集結在四處搜尋著什麽,也有風聲說隨心觀的傅櫪被從隨心觀帶來行宮,關押了起來。一定是大事。長久以來的政治生活帶給她這樣的直覺。她還未開口,陛下便道:“皇姑母,說起來,朕一直沒問,當初是怎麽查出傅櫪堂兄是指使下毒的人的?”傅靈羨道:“說起來也是僥幸,本來當初掘地三尺也毫無頭緒,送酒的內侍當日已經自殺,但他竟然有個相好的宮人,因扛不住壓力被發現了,說出對方某日曾得過一塊來自傅櫪的金子。”傅平安皺眉:“就這麽簡單?”傅靈羨苦笑:“陛下如今聽著簡單,當時卻也不簡單,因為開始搜查時已經遲了兩天,送酒的內侍自殺了,更何況遠去京郊祭祖,來往的人數實在太多,全部抓來問話也不現實,但還是將製酒的人全部抓來問了話,當然也用了些刑,最後確定並非是製酒過程中下得毒,而是送酒的……”“幸好也同時在查那內侍的家人,但他並無家人,竟然是孤身進京的,隻知道進宮時已經有二十了,平日裏和誰關係都不錯,但這也就代表著根本沒有關係特別好的人,當時打了也打了,殺也殺了,沒人能說出他到底哪裏奇怪,直到這個相好的宮人出現……”傅平安望著傅靈羨:“那姑母不覺得,他出現的太巧?”傅靈羨沉默,半晌歎了口氣:“是,當時是這麽覺得,可是當時這樣定案,是最簡單的……”她當即跪在地上,伏身道:“事已至此,不敢騙陛下,那位宮人是太後宮裏的,臣當時也有一點懷疑,或許就是太後找人頂罪,當時太後權勢太盛,臣怕執意要查,反而危及陛下。”傅平安盯著傅靈羨看了許久。此時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穆停雲的話來,穆停雲以為自己將死之前,最後的願望是希望自己再給傅靈羨一個機會。傅平安上前,將傅靈羨扶了起來,抓著她的手,緩緩開口:“那日,朕與皇後去看望雲平姐姐,她以為自己必死,便對朕說了臨終之言,您知道她說了什麽麽?”傅靈羨驚訝抬頭:“是麽?她不曾提起過。”但現在回想,之後的兩天,穆停雲都看著自己欲言又止,好像是想說些什麽。傅平安道:“她問朕,為何願意信英國公,願意信田禦史,卻不願意信你,皇姑母,你也覺得,朕不信你麽?”傅靈羨想要反駁,但一時卡了殼,沒說出話來。她實在不是那種能毫不猶豫地睜眼說瞎話的人。她甚至苦笑起來,心想,信不信我,陛下你自己不知道麽?傅平安看著傅靈羨的表情,也笑了:“是的,皇姑母,朕是曾有過擔憂的,這擔憂的來源,其實就是因為當年的毒酒案。”“當年醒來見到你時,朕是真的信你的,可是最後查出來的結果,朕不信。”傅靈羨聞言長歎:“陛下不信臣,理所當然,臣辜負了陛下的信任,臣悔之晚矣。”【星河燦爛之夜:明明從來沒信過,主播啊主播,越來越會pua了。】【平安媽媽愛你:這怎麽能是pua,這是馭下之術!】傅平安無視彈幕,隻緊盯著傅靈羨的眼睛:“不晚,皇姑母,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仍查這毒酒案,朕要知道,此事到底是不是和太後有關……”“又或者是不是和晉王有關。”傅靈羨緩緩瞪大了眼睛。晉王?……傅靈羨回到織星殿,仍是恍惚,卻又心潮湧動。當年的毒酒案竟然和晉王有關?雲平竟然替她向陛下進言?她以為雲平一直很討厭她。兩件事在心底盤旋,也不知是哪件更重要些,但剛踏進院中,注意力便不得不放回現實,因為滿院宮人如喪考妣,見她回來,近侍忙上前苦著臉道:“主子,郡主知道糖糕的事了。”傅靈羨在心裏歎息,心想不知這算不算禍不單行。那邊陛下也不知算是給了她機會還是最後通牒,這邊雲平估計肯定也不好受。她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還是往雲平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看見門虛掩著,便推門進去。迎麵便砸來一個枕頭:“我不是說了麽,任何人不能進來!”枕頭砸在身上,一點都不疼,掉到了地上。穆停雲也抬頭望向來人,看見是傅靈羨,表情一僵,忙扭頭背過身去。“你來幹嘛!”聲音尖利,聽不出有什麽好感。可陛下沒必要騙她。傅靈羨緩緩開口:“抱歉,她太小了,病得太重。”“我知道!難道就不許我傷心一下麽!”傅靈羨想了想,仍是不知如何安慰,隻好又說:“你若喜歡孩子,等回京,我便幫你安排親事,到時你可以生個自己的孩子。”穆停雲扭過頭,一臉震驚地望著傅靈羨,隨即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啊?”傅靈羨:“……”穆停雲受不了地擺手:“你快走吧,煩人。”傅靈羨心想自己這安慰人的能力看來確實是比較欠缺,歎了口氣,轉身正要走,聽見身後道:“別給我安排親事,你懂不懂。”“我不會隨意安排的,你可以挑你喜歡的……”“滾。”傅靈羨默默出去,還帶上了門。到底也沒問出口。她望著已經開始暗下來的天空,莫名的,卻有了些別樣的感覺。……這難道就是為女兒操心的感覺?算了,還是回去想想毒酒案的事吧。……傅平安這邊和傅靈羨說了讓她查毒酒案,回頭卻叫來祝澄,把這事也交給了她。“這事恐怕得回去繼續查,眼下還是看管好傅櫪,再看看那於恒能不能說出什麽,對了,附近搜查出什麽了麽?”祝澄還真有所獲。她呈上了一塊黃色的布片,那布片中央用朱砂點了個紅點:“這東西埋在了下山處的一棵鬆樹下,搜山之時意外發現的。”“這是什麽?”“是太平道信徒會綁在手臂上的信物。”傅平安接過布巾,心裏漸漸有了些猜測。“果真是和太平道有關,這太平道究竟是什麽?”“臣也沒接觸過,隻知道市井之中,太平道信徒眾多,好像就是信奉太平真人。”“回去也查查,然後一起呈上來。”又交談許久,見天色晚了,傅平安讓祝澄離開,隨後召來阿枝和薄孟商,問起疫病的事。阿枝道:“按陛下的方法,附近郡縣基本已經穩定下來,本地郡守瀆職不報,已被收監待審,陛下覺得應當如何處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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