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笑間屋子外頭響起了一陣動靜,大太太郝氏領著一群大大小小往這邊來了,老夫人這才放開了懷裏的衛臻,周媽媽衝秦媽媽使了個眼色,秦媽媽會意,立馬將衛臻從高榻上抱了起來,穿了鞋襪,穿戴整齊後,遠遠地隻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問候聲,似乎邊走邊在詢問院子裏的丫頭媽媽,斷斷續續問道母親近來身子骨可還好?睡眠安好?膳食方麵呢?又細細叮囑著,瞧著爽快幹練,完全一副當家做主的做派。


    話音一落,一群人呼啦啦的湧了進來。


    遠遠地隻見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子領頭走在最前頭,她身著一身玉色素襖兒,外罩著一件灰白色的錦鍛短褙,頭上綰著一道簡單精致的纈子髻,妝束淡雅至極,然而生了一張端莊大氣的銀盤臉,相貌算不上多麽貌美,但勝在氣質出眾,品格端莊高雅,麵相及佳,且那說話的神、韻,行動的舉止瞧著爽快利落之人,一瞧便知是個雷厲風行的。


    她旁邊跟著殷氏,身後跟著杜氏,沈氏,樊氏,一進來,遠遠地隻衝著高居上首的老夫人高聲著:“母親,兒媳不孝,讓您久等了!”


    話音一落,已是到了老夫人跟前,就要朝著老夫人跪下拜會。


    老夫人忙由人扶著起身,立即迎了上去,嘴裏激動道:“這是做些什麽,快起,趕緊起來,你們一路舟車勞頓,白日裏又跪了一整日,如今叫你們來是為了鬆乏,哪裏還經受得住如此折騰,快起,快起!”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最近感冒嚴重耽擱些了,過後補上,最近流感嚴重,大家注意保暖。


    第35章


    郝氏倒也不忸怩,直接爽快的起了, 與老夫人拉著手寒暄幾句, 立馬又將身後的一眾哥兒姐兒們拉過來, 讓其朝著老夫人一一跪拜行禮, 大房一共有二子,二女, 分別為嫡出的大哥兒衛褚, 二姐兒衛嵐,庶出的四哥兒衛弘,十姐兒衛嫻。


    大哥兒衛禇瞧著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 生得唇紅齒白,眉長目秀, 身著一襲穆青色長褂, 外罩著同色甲衣,頭發高高束起, 生得神似大老爺, 眉眼相似, 可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比大老爺溫潤少許,他穿戴文雅, 雖做書生裝扮, 言行舉止卻爽快利落,直接撩開衣袍,雙手搭在地上, 朝著老夫人狠磕了一個頭道:“孫兒來遲,讓祖母久候,祖母請受孫兒一拜!”


    老夫人原本是麵帶著笑意的,一見到這位衛家的長子長孫便立馬忍不住紅了眼了,立即一把將跪在地上的衛禇拉了起來,拉著他的手從頭瞧到腳,又從腳瞧到頭,一邊細細瞧著,一邊不住的直點頭,一臉熱淚盈眶道:“禇兒,我的禇兒都長這般高,這般大了!”


    說完,一把過去將人緊緊摟著,喜極而泣道:“三年未見,都比老婆子我生生高出半個頭了,好,好,好,真好!”


    老夫人歡喜的舍不得撒手。


    這大老爺遠在外地為官,不能在老夫人跟前盡孝,便將長子衛禇放到老夫人跟前養到三歲,後又時不時送到元陵城來小住,一住便是三或五月,一年半載的,衛禇長到這麽大,有大半日子是跟在老夫人跟前的,說聲老夫人養大的也不為過,故此,與老夫人感情甚好。


    也就這幾年,年齡漸漸長大,開始發狠讀書,這才來得少了。


    祖孫二人十分親熱,衛禇親自拿帕子替老夫人拭淚,場麵一度溫馨祥和。


    衛禇過後,排在後頭的二姐兒衛嵐隻笑著領著弟弟妹妹齊齊朝著老夫人拜會,笑盈盈道:“瞧瞧,祖母眼中便唯有大哥,可是將嵐兒與其他弟弟妹妹們皆給忘在腦後呢?大哥思念祖母,嵐兒及弟弟妹妹們也是一樣的想念,祖母可不許厚此薄皮哦。”


    老夫人聽到聲音一抬眼,隻見十歲的衛嵐手裏牽著個四歲的衛嫻立在對麵,身後杵著八歲的衛宏,三人正在巴巴盼著她瞧過去了。


    衛嵐是衛家的長姐,渾身上下也確實有著長姐的風範,她生性隨著母親郝氏,行為處事落落大方,又端莊大氣,笑語嫣然,且對弟妹頗為照顧,不過才十歲的年紀,已經端得一派世家貴女的品格了,老夫人見狀,當即一把歡喜的將人拉到了跟前,笑眯眯道:“好個小妮子,連祖母也敢拿來取樂!”


    嘴上笑罵著,手上卻是將人一把摟在懷裏好是揉了一通,這才拉著衛嵐的手不住打量,笑著道:“嵐姐兒也長大長高了,真真是女大十八變,不過一年未見,出落得如此伶俐俊俏,若是再過上一兩年,祖母定當認不住來了。”


    衛嵐與衛禇一樣,亦是被父母時不時送到老夫人跟前陪伴,這兩兄妹跟四房五房的幾位弟妹一樣,都跟老夫人較為親昵。


    一旁的郝氏聞言,忍不住笑著道:“可不正是,再過上一兩年便是大姑娘了!”


    老夫人覺得郝氏這話有些深意,不由抬眼看向她,隻見郝氏神色晦暗,兩人對視了一眼,郝氏朝著老夫人幾不可聞的的點了點頭,老夫人不由有些詫異,這意思莫不是已經開始在籌謀相看親事了不成?


    十歲,倒是不大,不過,這相看親事本就是一樁漫長的事情,倒也是可以慢慢開始留意了。


    當即,老夫人的神色亦是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十歲的衛嵐約莫已經開始知事兒了,她向來是個伶俐的,又會察言觀色,見母親與祖母這樣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到底臉皮還是薄的,當即,臉唰的一下紅了。


    屋子裏的其他幾房見了,都意有所指的跟著誇了起來。


    四哥兒,十姐兒雖是庶出,但是亦是出落得落落大方,未見半點小家子氣,大房的二位姨娘皆是郝氏主動為大老爺納的,兩位庶出哥兒姐兒又一直養在郝氏跟前,整個大房妻妾和睦,母慈子孝,乃衛家幾房中少見的和睦美滿。


    大房幾個一一拜會完後,忽見從身後走出來一個**歲的小郎君,隻見對方身著一襲白色錦服,外頭還裹著一件貂狐裘衣,雪白成團的毛絨將整個脖子團團圍住,可謂是一身錦衣玉服加身,不說旁的,光是從那通身裝束上便皆都瞧出是個金貴富足大家宅裏頭出來的。


    且對方生得粉粉嫩嫩的,皮膚比女娃娃的還要白嫩,小臉秀氣好看,生得男身女相,一身男娃娃裝扮,卻比在場所有的女娃娃還要好看,他一出來,屋子裏的小娘子們都偷瞄他,就是瘦小了點兒,小臉有些羸弱蒼白,興致倒是不錯,有模有樣的隨著眾人行禮,遠遠地朝著老夫人一鞠,彬彬有禮道:“萬裏見過老夫人,老夫人千秋萬代。”


    老夫人見了有些驚異,足足盯著這個小郎君瞧了好半晌這才反應過來,指著那小郎君衝郝氏道:“這是……這是……”


    郝氏笑著道:“這是西京蘇家的,胞妹的獨子,喚作萬裏,小時候母親還曾抱過的,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自然是記得的,小時候身子弱,瘦得跟隻小老鼠似的,卻猴精猴精的,每每愛跟著嵐姐兒一道偷偷溜進我屋子裏頭玩躲貓貓,有一回找不見人了,可將整個府裏都驚動了,找了一日一夜找不見人,差點沒去報官了,沒成想竟然鑽到了我屋子裏的床榻底下睡了一宿,大半夜許是冷了,從床底下鑽出來迷迷糊糊的摸到我寢榻上,我還以為來了賊人,大半夜裏差點沒嚇去了半條命,小時候那個調皮喲,沒曾想幾年不見,竟然生得如此俊美好看,哪裏還是原先那副幹瘦模樣,嘖嘖嘖,瞧這小模小樣,可比咱們家裏頭的幾個哥兒給比下去咯!”


    老夫人拉著對方的手千讚萬讚,顯然對對方記憶猶新,說著說著,忍不住翻起了老黃曆。


    對方似乎被老夫人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因被揭穿了老底,臉微微有些紅,一陣報赧道:“老夫人莫不是記岔了罷,確定說的是我嗎?萬裏聽著怎麽像是在說表姐呢?”


    竟然死不承認。


    老夫人聽了哈哈大笑。


    郝氏聽了亦是無奈搖頭。


    嵐姐兒雖莊重得體,可到底也是個知臉麵的,聽了蘇萬裏這一言差點沒氣炸了,隻氣得小臉通紅,暗自咬牙要上去教訓,可礙於如今這場麵,隻咬牙忍了下來,可是氣著氣著又忽而氣樂了,整個屋子裏的人見狀,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站在老夫人旁邊的旁邊的旁邊的小角落裏的衛臻聽了,忍不住抬眼偷偷瞅了對方一眼。


    這位小郎君叫作蘇萬裏,打小可謂是小霸王一樣的人物,雖衛臻在前世與之並無多少交集,可對方如此人物,多多少少知曉一些。


    他身世雖有些淒涼,出生不久生母過世,沒多久父親另娶,看似淒慘,可實則打小卻是被捧在手心裏被溺愛長大的,許是正是由於生母過世早,身子又羸弱不堪,祖父祖母溺愛,父親愧疚,繼母巴結,外祖舅舅各個將其當做眼珠子般疼愛,因西京天寒地凍,不適合養病,家裏便特意為其修葺了溫泉莊子,每年跋山涉水將人送到金陵的舅舅家,淮城的姨母家養身子,因他喜歡呆在姨母家裏,蘇家為了遷就,便每隔三年隨著衛家大老爺任上走,隨著這位姨父一道隔三年換個城,在每座城斥重金購莊園、置宅子,一家子每年還要過來陪他住上兩月,可謂是將其捧上了天。


    前世這位亦是京城圈子裏風雲般的人物。


    不過許是身子弱的緣故,前世在衛臻去世前好似還遲遲未曾婚配,倒是可惜了這般天人似的人物。


    第36章


    大房一房認完了人,緊接著便輪到了二房, 三房, 白日裏一見到二房杜氏那副虛弱殘敗的模樣, 老夫人當場驚到了, 彼時她還並不知曉其中的緣故,隻以為是趕路途中病了亦或是水土不服的緣故, 當即命人扶著杜氏暫且去歇著, 方才派人過去詢問打探了一番,這才得知了其中的原委,這才得知人竟然已是病入膏肓了。


    老夫人震驚得久久無法緩過神來。


    老夫人膝下共有三子, 長子衛霆淵是她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是疼在了骨子裏, 當時是她全心全意一門心思照看大的, 較底下幾個可謂是獨享二老寵愛長達數年,如今年紀輕輕便已官居四品, 未來前途無量, 老大又是個令人放心的, 老夫人從不憂心, 幼子衛霆禕更不用講了,乃是她晚年得子, 後半輩子的心全都操在了他的身上, 雖是個不省心的,到底在眼皮子底下晃蕩,便是當真出了什麽事兒, 她這把老骨頭還可照拂一二。


    唯有次子打小便是個被她忽略最多的,彼時他出生不久,第二年妹妹又馬不停蹄的跟著墜落,姐兒嬌滴滴的,不免將心思都挪到了大姐兒身上,二兒子多是被奶媽子給拉扯大的,是所有子女中最為聽話的,本就付出較少,如今又遠在千裏之外,終日不得相見,老夫人本身心有愧疚,如今老二仕途平平,子嗣單薄,成婚這麽多年底下便隻有一個獨子三哥兒,好在老二這一房雖不顯赫,卻勝在家宅和睦,這便是老夫人心目中唯一的欣慰了,可如今冷不丁老二媳婦成了這幅模樣,聽著來人稟告,隻道怕是沒多少時日了,老夫人心中頓時一片淒然,隻覺得虧欠越甚,悔不當初,倘若當初強行將老二一房帶過來安置在身邊,有她照看著,老二家的那身子許是也不會拖至這一步。


    當即趕緊派人前去將人攔住,讓其莫要出來走動,好好在屋子裏歇著,一會兒待宴席散了後,她親自過去探望一番,卻未來這會兒人竟然還是親自來了,身子羸弱不堪,便是連走路都得讓人攙扶著,約莫是怕老夫人擔心,還特意精心上了妝,可是再精致的妝容也遮不住臉上的蠟黃及憔悴。


    老夫人是照看過病人的,老太爺便是由她親自送走的,她知曉油盡燈枯是個什麽模樣,原本還是有些懷疑的,可如今一瞧到本人,便早已深信不疑了。


    “快快快,快來這兒坐著,如今身子骨本就不好,怎地不在屋子裏好生歇著,巴巴趕來這


    作甚!”


    老夫人親自上前攙扶了杜氏一把,話語略帶了幾分責備,可語氣卻十分關切與心疼。


    杜氏要給她行禮,直接被老夫人摁住了,杜氏隻有些歉意道:“兒媳多年未在母親跟前盡孝,已是十分不孝了,如今……如今怎麽著也得過來給母親問個好才是!”


    許是身子骨弱,便是連說句話都得喘三喘的。


    老夫人直接扶著她坐到了上首的高榻上坐著,歎了一聲道:“身子骨要緊,橫豎人已經回來了,便是要見也不必趕在這一時半刻。”


    說罷,親自提著茶壺給杜氏倒了一杯茶,隨即將杜氏身邊的老嬤嬤喚到跟前,一一細細問了問杜氏身子骨的近況。


    老嬤嬤抬眼瞅了杜氏一眼,猶豫了片刻,嘴裏說的皆是好話,隻道太太如今這氣色比在京城時還要好,許是回了老家,見到了老夫人的緣故之類雲雲。


    在這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老夫人原也沒想問處些個什麽隱秘緣故,當即,拉著杜氏的手好是安撫感慨了一番,好在杜氏並非自怨自艾的,她心態極好,便是病成了這幅模樣,臉上依然擠出了蒼白的笑意,這杜氏本就是老夫人親自為老二挑選的媳婦,老夫人曆來是知曉她的心善及賢惠的,瞧著曾經滿意的媳婦成了這樣,心裏百般不是滋味。


    整個屋子裏也陷入了一片複雜氣氛之中。


    這時,杜氏想起了什麽,隻氣喘籲籲地掙紮著要起,將人群中的三哥兒召喚過來給老夫人問好,三哥兒喚作衛宴,如今十歲左右年紀,乃二房唯一的嫡子,許是因二房不顯,又因母親病故的緣故,三哥兒顯得十分懂事,安安靜靜的,規規矩矩的給老夫人見禮,小小年紀臉上已經有了些大人的穩重與細致,老夫人瞧著三哥兒與二老爺年幼時如出一撤的麵容與性子,便再也忍不住了,隻摟著三哥兒傷心落淚了起來。


    三哥兒溫聲哄著。


    屋子裏所有的人見了,皆是一片動容。


    此時衛臻見了心裏亦是忍不住有些動容,若是前世見了這樣的情景定當唯有嗤之以鼻的份,可是重活一世,瞧到杜氏這幅模樣,便想到了自己當年纏綿病榻時的情景,瞧見老夫人淚流滿麵的模樣,便聯想到了前世阮氏得知她慘死後的音容,衛臻神色微微恍惚,隻覺得恍若隔世般。


    正這般想著,隻緩緩從懷裏摸出了一塊帕子,想到遞過去給老夫人拭淚,可是行動方一起,忽而又想起如今這滿屋子人,不缺她這麽一個,猶豫片刻,隻又溫溫吞吞地將帕子給塞了回去,卻未料正在此時,手臂被人從身後撞了一下,帕子落地,正欲彎腰去撿,一隻玉麵清綢底小朝靴忽而一腳穩穩當當的踩在了她的帕子上,緊接著一道風姿雅量的身影打從眼前一晃而過。


    潔白的帕子上沾了半個灰色的腳印。


    衛臻低頭瞅著,一時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正好見屋子裏有些擁擠,大娘子衛嵐領著一群弟弟妹妹們朝著這邊靠了過來,正欲彎腰,卻未料被眼尖的衛嵐一把拾了起來,衛嵐瞧了衛臻一眼,見她軟糯可愛,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咦,這是……七妹妹麽?”


    印象中七妹妹是個小胖妞,如今瘦成了這幅模樣,衛嵐險些未曾認出來,見小丫頭朝她羞澀的笑,聲音小小的喚她大姐姐,衛嵐這才確定她是七娘子了,當即拉著她的手細細問道:“七妹妹緣何一個人擠被到了這小角落裏了?”


    當即,一臉熱情的招呼底下幾個弟弟妹妹給衛臻認識,末了,指著那個俊美小郎君道:“萬裏,你將七妹妹的帕子給踩髒了,怎地當做無事人一般,還不趕緊過來致歉!”


    衛嵐話音一落,隻見走在前頭那位睜眼瞎轉過了身來。


    第37章


    蘇萬裏蘇小郎君若非被表姐提醒,壓根渾然不覺, 聽了衛嵐的話, 扭頭瞅了瞅她手裏那枚落了半個腳印的帕子, 微微有些訝異道:“咦, 這是我弄的麽?”


    說完,從袖口裏摸出一把小折扇, 用扇柄微微挑起了帕子一角, 漫不經心的瞧了兩眼,隨即笑了笑,道:“倒還真有些像是本公子的腳印。”


    衛嵐聞言笑罵道:“什麽叫像是, 本就是,你將七妹妹的帕子給弄髒了, 瞅瞅七妹妹這小臉, 都快要氣哭了,得了得了, 趕緊過來給七妹妹道個歉, 別剛一來, 趕著頭一日便將所有妹妹們皆給得罪幹淨了。”


    衛嵐笑言道。


    蘇萬裏順著往衛臻反向一瞧, 隻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娘子矮矮細細的杵處在那裏,正微微抿著小嘴巴嘴懵懵懂懂的瞅著他們這一行人, 眼下她身邊的婆子丫頭不知打哪兒去了, 孤身一人被擠在這小角落裏,雙手微微交握在一塊兒,顯得有少許無措, 太矮太小了,他方才過來這邊時,壓根未曾注意到。


    瞧著她軟軟糯糯的,小小的一隻,又見那枚弄髒的帕子亦是比尋常娘子們拽懷裏的帕子小上一截,這麽小的小娘子跟前自有媽媽婆子伺候,隨身攜帶帕子的倒不多見,瞧著倒是有新鮮趣得緊,是以,那蘇小郎君樂嗬一陣,倒是彬彬有禮、有模有樣的朝著衛臻施了一禮,道:“皆是表哥的不是,七妹妹勿怪。”


    說著,從腰間解下了一個小荷包隨手往衛臻跟前一遞,笑著道:“喏,這是表哥的賠禮,七妹妹收下吧!”


    衛臻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遞過來的荷包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正在此時,被映虹喚出去說了兩句話的秦媽媽回來了,一回來便撞見了這幅情景,立馬擺著雙手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表公子身上的可皆是頂頂金貴之物,怎能讓您破費了?”


    蘇萬裏漫不經心道:“不打緊,裏頭不過就幾個尋常的小金裸子罷了,原本裝著就是給底下幾個妹妹們把玩的,方才不小心弄髒了七妹妹的體己物,便權當做我的賠罪吧,收了去吧!”


    衛嵐見蘇萬裏在人前裝得人模人樣,心裏有些好笑,不過見他在七妹妹跟前自稱表哥,倒是微微有些詫異,要知道,這位可不像麵上瞧著這般和善好說話,尋常人是極難打從他身上討得到便宜的,詫異過後,忙將荷包一把奪過塞進了衛臻懷裏,笑眯眯道:“這位表哥身上可都是些稀罕物,不要白不要,七妹妹便收了罷。”


    說完,又帕子上的灰塵一並擦拭了,遞到了衛臻手中。


    秦媽媽見了,趕緊衝衛臻說了聲:“七娘子,快些謝過表公子。”


    衛臻抱著那個沉甸甸的荷包,唧唧歪歪的朝著那位蘇小郎君施了一禮,含含糊糊道:“多謝……小……小……”小了好半晌,那聲表哥不知何故就是喚不出來,正支支吾吾間,恰好瞧見那頭殷氏背後的衛綰與衛姮二姐妹似乎正在朝著這邊瞅了來,最終,衛臻隻溫溫吞吞的吐出了兩個字:“郎君。”


    蘇小郎君聽了微微一愣。


    衛嵐聞言用帕子捂著了嘴直樂得不行,身後的四哥兒衛宏笑著道:“表哥遭人嫌棄了。”


    一旁四歲的十娘子衛嫻也不知聽懂了不曾,跟著捂住小嘴偷笑不止。


    秦媽媽搖了搖頭,忙笑跟著解釋道:“七娘子病了許長時間,如今還未曾好透,說話還有些不大利索,表公子勿怪。”


    說著,忙將衛臻一把摟到了懷裏,伸手摸了摸衛臻的額頭,又將手摸進了衛臻的後背探了探,生怕她冷了熱了。


    衛嵐聞言瞧著秦媽媽懷裏的衛臻感歎道:“怪道去年瞅見七妹妹時還胖乎乎的,原來竟是病了。”


    蘇萬裏聞言淡淡的瞅了這個瘦成了紙片人一般的妹妹,未曾想,竟還是個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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