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前的?銅鏡明晃晃的?,清楚地?照出了沈青葙的?模樣, 嘴唇有些紅腫,從耳後?到脖頸上, 星星點點紅色的?印子?,沈青葙臉上一熱,方才出門?時想著要晚了, 隻匆忙挽了個簡單的?發髻沒來得及照鏡子?,竟忘了這一茬!


    心裏不由得懊惱起來, 都是他!沈青葙極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伸手將衣領拉高了些,道:“昨天夜裏被蚊子?咬的?。”


    “也是, 瑤光殿臨水, 蚊子?比別處都多?, 不過你也太招蚊子?了, 咬了這麽多?包。”徐蒔說著話吩咐道, “甘草,你帶沈司言去塗點蚊子?藥,就是太醫署新配的?那種?。”


    沈青葙跟著甘草去到隔壁時,才覺得臉上那種?熱辣辣的?感覺稍稍下去了些, 隻是昨夜那種?糾纏無奈又割舍不斷的?感覺重又湧上心頭?,怎麽也理不清頭?緒。


    “太醫署昨兒一早送來了一大箱藥,”甘草的?說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專為貴妃孕中準備的?,說是比平常用的?更好?,我記得有兩盒蚊子?藥,待會兒給沈司言帶一盒回?去。”


    沈青葙連忙說道:“我塗一點就行了,哪兒能連用帶拿呢?”


    說話時一抬眼,就見幾個宮女在屏風後?麵收拾東西,有許多?嬰孩用的?衣服、鞋襪,又有些平安鎖、香囊、荷包之類,甘草見她留意,笑著說道:“都是這兩天各處送來的?賀禮,太多?了,收拾到現在還?沒歸攏清楚。”


    說話時一個宮女拿起一件嬰兒用的?繈褓,錦緞上繡著幾隻玉雪可愛的?白兔,又有一朵蓮花,沈青葙心裏一跳,瞬間?想起了那隻馱著蓮花的?雪兔子?,還?有那個疑似應玨的?男人手裏提著的?兔子?蓮花燈,正想問時,甘草遞過一個小小的?白瓷盒子?,道:“沈司言,這個用小指甲挑一點,薄薄地?塗上一層,一會兒就不疼不癢了。”


    裏麵是碧綠色半透明的?藥膏,散發著微涼的?氣?味,沈青葙指甲挑出一點,對著鏡子?隨便?塗抹著,裝作無心的?模樣問道:“這繈褓做得真精致,是哪家送來的?賀禮呀?”


    “潞王府送來的?,”那個正在疊繈褓的?侍婢笑著說道,“今兒一早就送來了,虧得準備得這樣快!”


    又是應玨。沈青葙慢慢地?塗著藥,心中狐疑不止。若說是買的?現成東西,白兔配蓮花的?花樣卻並不流行,怎麽恰好?又是這兩樣?若說是潞王府針線上的?人做的?,可徐蒔有孕的?事情也不過是前天晚間?才傳出來,怎麽能做得這樣快,立刻就繡好?了?


    甘草舉著那麵金平脫花鳥紋的?菱花鏡給她照著,笑著說道:“沈司言好?像挺招蚊子?的?,咬出來許多?包。”


    沈青葙臉上又熱辣辣起來,連忙將衣領又向上拉了拉,道:“好?了,都抹過一遍了,多?謝你。”


    “嘴唇也有些腫呢,”甘草打量著她,道,“也是蚊子?咬的?嗎?”


    “昨兒喝雄黃酒,大約是有些不習慣,喝下去就覺得嘴上有點疼,”沈青葙胡亂找著借口,“今天起來果然腫了。”


    “那大約是你受不了雄黃的?氣?味,”甘草把鏡子?放下,回?身又去藥匣子?裏翻找,道,“我記得太醫署好?像又給了兩罐新配的?口脂,說是能養護嘴唇,破了皮什麽的?塗一塗就好?了,給你找一盒吧。”


    她很?快又遞過來一個小小的?青玉罐子?,打開來時,裏麵是淺紅色的?膏體,一股子?甜甜的?香味,沈青葙欲待不接,然而謊話已?經說了,自?然得圓謊到底,隻得又接過來,細細塗了一遍,剛放下時,甘草已?經找了個海棠式的?漆盒,將口脂和蚊子?藥都裝進去,笑道:“沈司言拿回?去用吧,這還?沒有入伏,入伏以後?蚊蟲更多?,這些藥離不了的?。”


    沈青葙推辭了一番,到底沒推辭掉,捧著盒子?出來時,一路上思?來想去,疑問卻始終盤旋在心頭?:那白兔和蓮花到底有什麽玄機?應玨與徐蒔之間?,到底有什麽關聯?


    東宮。


    應璉一早起來,正抱著小皇孫四處閑走,忽地?瞧見右春坊開著門?,裏麵人影一閃,似乎是裴寂,不由得問道:“是裴舍人麽?今天休沐,他怎麽來了?”


    “裴舍人昨兒晚上沒回?家,在那邊上值的?屋裏睡的?,”張登仙道,“好?像是喝醉了。”


    可不是得喝醉了?昨天就不曾見他放下過酒杯,悶著頭?一壺接著一壺,少說也喝了十幾壺。應璉邁步往近前去,還?沒走到,早看見裴寂低著頭?從裏麵出來,似乎是沒有看見他,急匆匆地?就要出門?,應璉抱著孩子?,揚聲叫他:“無為!”


    裴寂停住步子?,卻又不回?頭?,應璉心裏微覺詫異,三兩步走到近前正要說話時,突然發現他左邊臉頰上有幾道新鮮的?傷痕,不由得一怔:“你臉上怎麽了?”


    裴寂伸手摸了下,指尖粘粘的?,想來是血,昨夜沈青葙羞惱之下並沒有留情,這一抓十分用力,這傷大約還?要幾天才能好?,不過……


    他想著昨夜那淩亂模糊的?片段,恨不得立刻見到她,隨口向應璉敷衍道:“昨夜酒有點多?,腳底下站不穩,大約是在哪裏蹭到了。殿下,臣還?有些事,需得出去一趟。”


    他不等應璉回?答,急急忙忙離開,隻聽得身後?應璉似乎又叫了他一聲,但裴寂隻當做沒有聽見,腳底下生風,飛快地?往尚宮局的?方向走去。


    昨夜雖然是借著酒意胡為,然而醉也是真的?醉,許多?細節都是恍恍惚惚,但有一點他記得很?清楚,她沒再推開他。


    甚至他還?覺得,似乎她也擁抱了他,也許是錯覺,但裴寂寧願相信這個錯覺。


    尚宮局就在眼前,大門?虛掩著,裴寂閃身從門?縫裏進去,還?沒到她門?前,心跳就撲通撲通的?,快到了極點。


    輕著步子?,又快著步子?,裴寂走到近前,伸手推門?。


    門?開了,裏麵卻沒有人。


    滿懷的?希望突然落空,裴寂失望地?停頓了片刻,跟著急急轉身,向院外走去。


    女官的?住處他不能去,但她應該會過來這裏的?,昨天聖人特地?召她回?來,她若是要處理公事,肯定要來這裏。再等等。


    裴寂匆匆走出尚宮局,想要去來路上迎,卻又不知道她會從哪條路來,想了想閃身躲在路邊的?樹叢裏,耐心等著。


    時間?過得真慢,風吹過來,樹葉搖晃了許多?次,牆頭?上跳下一隻貓,看見他時又跳回?牆頭?,有幾隻淡黃色的?蛺蝶飛過來又飛走了,但沈青葙還?是沒有來。


    裴寂從未如此沒有耐心,每一息都無比漫長,始終不見她來。


    她去了哪裏?難道回?家了?難道他想錯了,她並不打算來這裏辦公?


    裴寂下意識地?又摸了下臉頰上的?傷,心裏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難道他弄錯了,她昨夜生氣?了,她再也不肯見她了?


    熱血轟一下湧上大腦,裴寂噌一下站起身來,卻在這時,看見了宮道盡頭?正低頭?向這邊走來的?沈青葙。


    似是張已?經拉到極致的?弓,裴寂猛一下跳出了樹叢,枝杈勾住了衣袍,然而他顧不得去解,隻是飛快地?迎著她往前跑,嗤啦一聲,公服撕開了一個口子?,裴寂啞著嗓子?喚她:“青娘!”


    沈青葙在他跳出來的?一刹那就看見了,腳步停住,有些不想見,但不知怎麽的?又不曾離開,直到他飛跑著來到近前,公服破著皺著,襆頭?被樹枝勾得歪了,臉頰上那幾條抓痕還?在滲血,狼狽又急切地?叫她:“青娘!”


    沈青葙轉過了臉,滿心的?惱怒都被堵了回?去,半晌才道:“怎麽不把臉上的?傷收拾收拾?”


    “不礙事。”裴寂急急說道,“青娘,我,我們……”


    一向胸有成竹如他,此時卻笨嘴拙腮,分明滿心裏都是要跟她說的?話,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反反複複重複著那幾個字:“青娘,我們……”


    沈青葙皺著眉打斷了他:“我還?有公事,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她邁步往前走,裴寂在慌亂中不假思?索地?抓住了她的?手:“青娘,我們……”


    沈青葙一把甩開了他:“裴寂!”


    裴寂心中一涼,是他弄錯了?她並沒有原諒他?昨夜的?一切,難道都隻是他的?錯覺?


    怔忪之間?,沈青葙已?經邁步離開,裴寂回?過神?來,連忙追過去,許是宿醉未散,一刹那間?絕望到了極點:“青娘,你,以後?不肯再見我了嗎?”


    沈青葙對上他滿布著紅血絲的?眼睛,眼皮腫著,眼底下一片青灰色,這讓她的?心又軟下來,想了想說道:“我的?確有公事要辦。”


    所以,她沒有生氣?,沒有不肯見他?裴寂突然笑起來,看著她輕聲說道:“你去忙吧,我等你。”


    沈青葙突然有點生自?己的?氣?,她不該心軟的?,為什麽要心軟?抿著嘴唇快步離開,跨進門?的?一刹那,聽見他在身後?叫她,沈青葙沒有停步,砰一聲,甩上了門?。


    身影消失了,灰色的?大門?閃著幽光,阻擋住他的?目光,裴寂站在原地?,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沒弄錯,他還?有希望。


    時間?極慢地?流過,先前那隻貓兒又出現了,在灌木叢外追著蝴蝶,風吹動樹葉,像奏著一支歡快的?樂曲,大門?終於打開了,沈青葙出現在門?前,裴寂快步迎上去,還?沒到近前,笑意已?經盈滿了雙眸:“青娘。”


    作者有話要說:  裴寂:沒錯,蚊子是我,雄黃酒也是我~


    第174章


    野趣園的籬笆門半掩半開, 鳥雀停在?上頭嘁嘁喳喳地叫著,突然看見來了?人,連忙拍拍翅膀, 噗嚕嚕飛得遠了?。


    沈青葙穿過籬笆,向著花木深處走了?幾步, 這才開口問道:“??找我有什麽?事?”


    半晌得不到回答, 抬頭看時?, 裴寂低著頭看著她,嘴唇動了?動, 卻又沒說話,沈青葙突然有些明白他想?說什麽?, 帶著焦躁,快快地往前走了?幾步。


    裴寂很快跟了?上來,心跳得太快, 幾乎就要跳出腔子,柔情蜜意的話就在?嘴邊, 理智卻告訴他,不能說。


    昨夜已經是意外之喜,若是逼得太緊, 隻會將她越推越遠, 如今這樣含糊拖著, 對他才最是有利。裴寂深吸一口氣?, 將滿腔的急切壓回去, 隻說正事:“青娘,以?後去貴妃那裏時?,留神些。”


    沈青葙腳步一頓,低聲問道:“怎麽??”


    裴寂湊近了?, 看著那朝思暮想?的容顏,輕聲道:“前幾天良娣有意試探,向貴妃透露了?一件機密事,貴妃卻暗中動了?手腳。”


    他看見她眉心極輕地蹙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煩惱,卻沒有他預料中的驚訝,裴寂有些看不透她的反應,又上前一步,湊在?她耳邊,索性把話說明白了?:“貴妃應當與?羅公、與?潞王是同謀。”


    身邊的人在?他靠近的刹那立刻躲開了?,裴寂伸手想?拉住她,剛抬起又頹然放下,今天他沒有醉,同樣的招數也不能連著用兩回,今天他注定無法再觸碰到她。


    沈青葙慢慢向前走著,想?著裴寂的話,又想?著那屢次出現的白兔蓮花,低聲問道:“??可曾在?潞王那裏見過有白兔蓮花的東西?”


    “白兔,蓮花,”裴寂聽不明白,重複了?一遍,“是什麽??”


    “或者是什麽?東西上的紋樣圖案,或者是一件器物,或者,”沈青葙轉回頭看他,慢慢說道,“一盞背上馱著蓮花的兔子燈。”


    “不曾見過。”裴寂仔細回想?許久,搖了?搖頭,“青娘,??可是發現了?什麽?不對?”


    “我說不好。”沈青葙沉吟著說道,“隻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小徑邊有薔薇的枝條伸過來,沈青葙正要伸手拿開,裴寂已經上前一步,先?把枝條抓在?手裏,讓出了?道路:“??把??知道的告訴我,我們一道參詳參詳,說不定能找出點線索。”


    沈青葙點點頭,道:“元宵那天,我曾先?後見過貴妃和潞王……”


    元宵那天,她跟狄知非在?一起。裴寂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枝條,花刺紮破了?手,妒忌與?不安翻騰著,裴寂用力按斷了?那根刺,跟著一言不發,折下了?枝上最嬌豔的一朵薔薇。


    快步跟上她,正要說話時?,突然發現她鬢發間?落了?一片樹葉子,裴寂下意識地伸手去摘。


    沈青葙出其不意,連忙躲閃,裴寂抬手握住她的肩,輕聲道:“別動。”


    他伸出手,輕輕摘下她頭發上沾的那片樹葉。


    未曾散盡的酒氣?混雜在?沉香氣?中,無孔不入地包圍了?沈青葙,許是氣?味太渾濁,沈青葙覺得心跳有些亂,僵直地站在?原地,耳邊聽見他低啞的聲音:“??頭發上有片樹葉。”


    他手腕上的皮膚蹭到她的耳廓,昨夜淩亂的片段霎時?間?湧上心頭,眉頭皺緊了?,他卻突然鬆開她,手裏捏著一片柳樹葉給她看:“大概是方才被風吹落的。”


    沈青葙垂目看著那片樹葉,無端一陣懊惱,緊跟著聽見他問道:“元宵時?,貴妃和潞王有什麽?異樣嗎?”


    滿心的惱怒梗在?喉頭,沈青葙轉過臉,半晌才道:“我看見貴妃堆了?一隻雪兔子,邊上還放著一盞蓮花燈,那天夜裏,我在?宮外還看到一個男人,背影有些像潞王,買了?一盞白兔馱蓮花的花燈。”


    那天夜裏,她分明是跟狄知非在?一起的,人太多,他跟丟了?他們,但他守在?她家門前,所以?知道她四更近前才回家,那麽?長的時?間?裏,他們一直在?一起。裴寂轉過臉,聲音發著緊:“這種圖案很少?見。”


    “對,”沈青葙慢慢地向前走著,“這圖案我從沒有在?別的地方見過,而且今天一早,我在?貴妃那裏看見了?潞王府送去的繈褓,同樣繡著白兔和蓮花。”


    裴寂停住了?步子,有些驚訝。男女?之間?傳遞某種特定的圖案,怎麽?看都像是關乎私情,在?此之前,他懷疑的一直是徐乾投靠了?應玨,但如今聽起來,更像是徐蒔與?應玨之間?有某種隱秘的聯係。


    “元宵夜那個買兔子蓮花燈的男人我沒有看到臉,隻是感覺有些像潞王,”沈青葙道,“也許是我看錯了?。”


    “不,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但三次。”裴寂歎口氣?,“看來我們都追錯了?方向,青娘,多虧有??。”


    他走到近前,原是想?借機親近,但她不等他靠近便?已離開,裴寂隻得怏怏地縮回了?手,低聲道:“貴妃屬鼠,這個白兔,應當與?她的屬相無關,看來是有別的含義?。”


    “也許吧,”沈青葙沉吟著說道,“具體什麽?含義?,大約隻有貴妃自己知道了?。”


    “先?前我曾調查過貴妃與?潞王的來往,發現上次陛下駕幸東都時?,潞王曾微服去過徐府,”裴寂道,“隻不過我一直以?為,應當是徐家投靠了?潞王,可這個圖案……若不是有什麽?特殊信息要通過這圖案傳遞的話,那就是貴妃與?潞王關係十分密切。”


    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沈青葙脫口問道:“貴妃入宮,是在?那之前還是之後?”


    “在?那之後,”裴寂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一點點嚴肅起來,“我這就去稟報太子殿下。”


    他轉身離開,走出兩步忽地又轉回來,抬手將薔薇插在?她鬢邊,柔聲道:“多加小心,青娘。”


    沈青葙沒能躲開,回過神時?,裴寂已經走遠了?,步履匆忙,撕破了?一角的青色衣襟在?蔥翠的花枝草葉間?翻飛,轉眼間?走出了?野趣園。


    他是故意的。他總是這樣!沈青葙摘下那朵薔薇摔在?地上,帶著怒氣?走出幾步,回頭再看時?,薔薇落在?小路上,柔豔的花瓣沾了?灰土,無辜又可憐。沈青葙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走回去撿起那朵花,夾在?了?薔薇深綠的枝條中間?。


    乍一看,就好像那朵花依舊開在?枝頭,可仔細看來,根基已經折斷,跟從前,終歸還是兩樣。


    裴寂快步走出野趣園,低著頭越走越快,無數頭緒在?腦中翻騰,徐蒔,應玨,羅公,三年前的洛陽,一年前的梨園,推出徐蒔分寵是崔睦最先?提出來的,應玨並沒有出頭,難道崔睦?


    匆匆邁進東宮,就見崔睦帶著孩子在?不遠處玩耍,應璉手裏拿著撥浪鼓,時?不時?搖一兩下逗趣,裴寂快步走到近前,低聲道:“殿下,臣有要事稟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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