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謙遜了?幾句,這才分賓主落在,宋飛瓊道:“公主身?體不適,今日恐怕不能召見夫人,夫人若是?有事,跟我說是?一樣的。”


    楊劍瓊知道她是?應長?樂的心腹,一般的事都能替應長?樂拿主意的,忙問道:“敢問謀害葙兒的歹人可有眉目了??我有些不放心,想留下陪伴葙兒一陣子。”


    宋飛瓊道:“兩名歹人都被當場擊殺,眼下正在追查幕後主使,請夫人前來,就是?想請夫人陪伴十一娘,夫人安心住著?就好。”


    楊劍瓊放下心來,又見宋飛瓊稍稍向?她靠近些,低聲道:“不過眼下,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昨日十一娘遇險時,應該是?裴舍人救了?她,當時十一娘昏迷不醒,並不知情,裴舍人又受了?傷,至今還在昏迷中,因此?兩邊還沒通氣。”


    楊劍瓊心中一沉,瞬間明白了?她所謂的棘手是?什麽意思?。女兒與裴寂糾葛已?深,近來又聽說裴寂時常糾纏,想要重修舊好,若是?他以救命之?恩要女兒報答,該怎麽辦?


    她沉吟著?正要說話時,忽見翠翎匆匆走來,向?宋飛瓊說道:“姑姑,公主急召。”


    宋飛瓊心裏一凜,便知道多半是?飛霜殿那邊有消息了?,連忙向?楊劍瓊說道:“楊夫人見諒,我須得告退,改日再說。”


    她快步離開,低聲向?翠翎問道:“什麽事?”


    “在喬景那裏找到?一支妃嬪用的口脂,陛下賞賜惠妃殿下的口脂恰好又少了?一隻。”翠翎道。


    宋飛瓊吃了?一驚,脫口說道:“不好,中計了?!”


    楊劍瓊等她走遠了?,這才心事重重地出了?門,左思?右想,終於下定了?決心,向?小慈吩咐道:“裴寂的下處在哪裏?你帶我過去。”


    中苑。


    裴寂在混沌中極力掙紮,終於叫出了?聲:“青娘!”


    滿室寂靜突然被打破,崔白驚喜地奔過來,正對?上裴寂滿布血絲的雙眼,他一骨碌坐起身?來,急急又叫了?一聲:“青娘!”


    傷口被劇烈的動作撕扯開,立刻又開始滲血,崔白極力扶住他的雙肩,急急說道:“無為?,沈娘子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她,但你的傷很重,快些躺好,不能亂動。”


    夢魘一點點褪去,昏迷前的情形一點點湧進記憶,裴寂在此?時才感覺到?劇烈的疼痛,順著?崔白攙扶的力度慢慢側躺好,嘶啞著?聲音問道:“沈娘子脫險了??”


    “是?,昨夜就被公主接回去了?。你們?墜崖後齊雲縉趕到?,殺了?那兩個?歹人,再後麵狄知非帶著?左衛的人救起了?你,潞王殿下和?世伯昨夜一直守著?你,方才才走。”崔白三兩句說完了?昨天的情形,猶豫一下才道,“不過無為?,沈娘子好像並不知道是?你救了?她,她以為?隻有齊雲縉。”


    不知道麽?這樣也好。裴寂回想著?夢中沈青葙呼喊著?向?他飛奔過來的情形,隻覺得心尖上刀絞一般地疼了?起來,不知道也好,就讓她繼續恨他吧,這樣,她就不會那樣奮不顧身?,一心想要替他擋下那致命的一箭。


    崔白探手試著?他額頭的溫度,心頭一寬:“還好,終於退燒了?,我去叫太醫過來!”


    “郎君,”墨硯在門口回稟道,“沈娘子的母親來了?,想要當麵向?裴舍人致謝。”


    “她什麽時候來的?”崔白有些意外。


    裴寂垂下眼皮,霎時間想明白了?前因後果,趕得這麽急,應該是?不想讓他把事情說出去,免得讓沈青葙為?難。


    也好。他原本,也沒想過要什麽回報。


    片刻後,楊劍瓊邁步進門,目光落在裴寂身?上時,頓時愣住了?。


    她知道他為?救沈青葙受了?傷,但沒想到?,竟然傷得這麽重。


    “楊夫人,”裴寂在枕上向?她頷首,“晚輩有傷不便,失禮了?。”


    楊劍瓊心緒複雜。他一張臉完全失去了?血色,前心後背都纏著?厚厚的紗布,還有鮮血不斷滲出來,這麽重的傷,都是?為?了?救她的女兒。


    可她眼下,卻要請他瞞下此?事,不要告訴女兒。


    楊劍瓊張張嘴,想好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傷成這樣,分明是?以命相搏,難道他對?女兒,竟有這般真心?可既然如此?,先前為?何又那樣卑劣?楊劍瓊在矛盾的情緒中,蹲身?向?裴寂行了?一禮:“裴舍人救命之?恩,我代小女先行謝過。”


    崔白連忙上前扶起她,楊劍瓊躊躇猶豫,始終不能再往下說,卻見裴寂澀澀一笑,低聲道:“夫人放心,此?事,我不會告訴她。”


    作者有話要說:  陰謀太難寫了,死了好多腦細胞……


    第118章


    鬥金賭場在長安賭徒中幾乎是人人皆知, 但天?授朝明令禁止開設賭坊,敢有違禁的,輕則抄沒家產, 重則流放判死,所以明麵上, 這裏喚做鬥金坊, 是一處售賣鷹隼、鬥雞、鬥狗的商肆。


    齊雲縉帶著一幹健仆闖進來時, 鬥雞、鬥狗、鬥鵪鶉的正在院中吵嚷得歡,另有些斯文的在廂房裏打雙陸, 鬥葉子,還有一群人在校場比箭, 齊雲縉大步流星走到正堂前,抽出金背刀哢一下,將?正堂大門從中劈成兩半, 冷冷說道:“叫你們東主滾出來!”


    賭坊裏養著十幾個充當打手的遊俠兒,聽見動靜立刻都舞槍弄棒地闖了出來, 齊家的健仆素來彪悍,忙也?上前接住廝殺,齊雲縉壓著眉, 伸手接過刁俊奇遞過來的鐵臂弓, 對準衝在最前麵的遊俠兒嗖嗖嗖連珠三發, 那人躲過一箭, 另兩箭卻是躲不過, 咽喉上正中,長叫一聲,當場斃命。


    一幫賭錢的本?來還在看熱鬧,突然看見死了人, 頓時嚎叫著四散逃走,滿場中鬥得正起?勁的飛禽走獸被瘋狂逃竄的人群衝散,一時間雞飛狗跳,那價值數十金的鵪鶉也?被人一腳一個,踩得稀爛。


    齊雲縉丟開鐵臂弓,抽出金背刀一刀剁翻一個偷襲的遊俠兒,紫衣上沾染著淋漓鮮血,陰戾如同惡鬼:“叫你們東主滾出來!”


    “齊將?軍,齊將?軍,”鬥金賭場的東主康伊特一路飛奔著趕過來,老遠就扯開嗓子求饒,“手下留情?!”


    他既做著這見不得光的買賣,對長安城中不能得罪的人自然都了如指掌,是以一眼就認出了齊雲縉,滿頭大汗地上前行禮:“齊將?軍今日貴腳踏賤地,某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某姓康,與永昌郡馬乃是同族,這商肆也?有郡馬的本?錢,求將?軍看在郡馬的麵子上,千萬千萬手下留情?啊!”


    但凡敢在長安幹這種朝廷明令禁止生意的,背後都有靠山,齊雲縉聽他說出康畢力,當下冷哼一聲,道:“怎麽,用康畢力來嚇唬某?”


    “某不敢,不敢!”康伊特知道他一向無法?無天?,況且霍國公府與康畢力父子足以分庭抗禮,一個康畢力也?壓不倒他,忙道,“某一向敬重將?軍,絕不敢得罪將?軍,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若是某的錯,某一定?三叩九拜,給將?軍賠罪!”


    金背刀握在手中,霜雪般冷冽的刀刃上鮮血淋淋而?下,齊雲縉眼中戾氣大盛,刀鋒倏地架上他的脖頸,冷冷問道:“是你要殺沈青葙?”


    康伊特這才明白到底是哪裏得罪了這個煞神,連忙分辯道:“某冤枉,某不敢!十來天?前有人來尋遊俠,某隻?是個牽線的,某怎麽知道他們要殺誰?”


    刀鋒依舊緊緊壓在他脖頸上,刀刃入肉,鮮血慢慢滲出,可康伊特不敢喊疼,更不敢抱怨,隻?緊緊盯著齊雲縉,就見他陰沉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嘴皮微動:“什麽樣的人?”


    “比某高?半頭,黃胡須,細眼睛,打扮的不像中原人,但也?不像是胡人,這種生意兩邊都是不通姓名的,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康伊特緊張得聲音裏打著哆嗦,“將?軍,某就是個牽線的,某什麽也?不知道啊!”


    刀刃又壓緊幾分,鮮血汩汩流下,齊雲縉扯了扯嘴角:“想不起?來?那就再好好想想。”


    康伊特看見了殺意,魂飛魄散:“某想起?來了,口音聽著像奚人,不錯,某先前去奚人那邊跑過買賣,就是這種口音!”


    奚人,要她的手——阿史那思。齊雲縉慢慢抬起?刀,康伊特剛剛鬆了一口氣,金背刀卻又猛然落下,齊雲縉神色陰戾:“你剛才說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怎麽某一提沈青葙,你立刻就知道說的是哪回事?”


    康伊特魂飛魄散,眼看刀鋒夾著血腥氣重重落下,脫口說道:“你不能!某是康郡馬的……”


    “那又如何?”齊雲縉手起?刀落。


    慘叫聲戛然而?止,鮮血濺上紫衣,康畢力帶著一幹手下恰在此時闖進來,高?聲叫道:“齊二!”


    齊雲縉陰戾的目光掠過他,慢慢一抬手:“鬥金坊違抗朝廷禁令,聚眾賭博,持械拒捕,立刻斬殺,一個不留!”


    “齊二!”康畢力錚一聲拔出了刀,“你明知道是某的產業!”


    “那又如何?”齊雲縉冷笑一聲,一刀剁下康伊特的頭顱,“你聽著,沈青葙是某的人,再敢打她的主意,這就是下場!”


    他眉目間戾氣大盛,沉聲道:“殺!”


    慘叫聲中,無數條性命被毫不留情?地收割,一座聲色犬馬的賭場,頓時變成了屍橫遍地的修羅場。


    “你!”康畢力怒氣蓬勃,當一聲,拔刀撞上他的金背刀,“你當真要跟某作對?”


    齊雲縉嗤的一笑,拍拍他的肩:“康四,這些死人回頭某雙倍賠你,跟你手底下那些亂七八糟的買賣說一聲,誰要是再敢動沈青葙,休怪某辣手!”


    天?色灰黑時,齊雲縉匆匆趕回行宮,來不及換衣服便往北苑奔去,剛走到半路,應玨迎頭走來,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笑問道:“這是又往哪裏去了?怎麽弄得這一身?狼藉!”


    “進城去了一趟。”齊雲縉低頭看看滿身?幹涸的血跡,隨手拍了拍,“殿下這是要去哪裏?”


    “整天?待著沒什麽事,我閑著無聊,到處逛逛。”應玨勾唇一笑,意態風流,“折騰了整整一夜,可算是能安生一會兒了!”


    齊雲縉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裴三醒了?”


    “醒了。”應玨一雙桃花眼勾著他,嘖了一聲,“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他了?還是說,你不想讓他醒?”


    這樣都沒死,還真是命大!齊雲縉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他醒不醒的,與某也?沒什麽相幹。”


    “那可不一定?,”應玨拍拍他的肩,神色揶揄,“人既醒了,該想起?來的事多半也?就想起?來了,仲隆,你好自為之喲!”


    他伸出兩根手指並攏了,模仿著刀鋒的模樣在齊雲縉心口處一劃,哈哈大笑聲著向前走了。


    齊雲縉輕哼一聲,抬腳又往北去,遠遠聽見身?後應玨說道:“你是去找沈娘子?不用去了,她母親來了,你就算去了,多半也?見不到人。”


    齊雲縉沉了臉,她那個母親難纏得緊,肯定?會攔著不讓見,卻不是晦氣!停住步子往後一望,道:“那某去見公主。”


    應玨的笑聲遠遠傳來,輕快無比:“公主去飛霜殿了,一時半會兒,隻?怕是回不來呢。”


    飛霜殿中。


    惠妃看著麵前那四支一模一樣的口脂,美豔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焦躁:“徐才人,是你做的對不對?”


    徐蒔坐在神武帝身?邊,一雙水盈盈的貓兒眼看著她,安靜又無辜。


    “惠妃,”神武帝將?徐蒔的反應看在眼裏,聲音平淡,“從頭到尾,才人半個字都不曾提到過你,這口脂是朕讓福來去查的,賢妃和劉才人那裏都不曾少,才人的兩支也?在,唯獨朕賜給你的四支少了一支,在喬景的箱籠裏。惠妃,你身?為後妃之首,為什麽要私下拉攏才人身?邊的侍婢?”


    這是已經?將?她的罪名定?死了嗎?惠妃喉頭一哽,眼睛裏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一步步走到他麵前,顫著聲音哽咽著說道:“陛下信我,我從不曾給過喬景什麽口脂,也?從不曾設計過才人,這一切,都是有人誣陷我!”


    神武帝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多年前初相識時,她這般雙目含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很?得他喜歡,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如今的年紀身?份,再做這種小兒女態,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惠妃與他周旋已久,對他每一個表情?都十分熟悉,當下心中一凜,立刻恢複了平時端莊從容:“陛下,我不知道為什麽口脂會在喬景那裏,但這些東西平時都是我身?邊的宮人打理,隻?要細細拷問她們,必定?能查明真相,還我一個清白!”


    “喬景的箱籠裏還找到兩塊金餅,朕查了編號,也?是分給你的東西。”神武帝道,“惠妃,一樣東西也?就罷了,為什麽統共查出來兩樣東西,兩樣都與你有關??”


    “那金餅我年節時用來賞人,宮裏許多人都得過。”惠妃又走近幾步,仰起?臉看他,神色懇切,“陛下,我身?為後妃之首,尊貴榮寵,才人隻?不過剛剛入宮不多時,我有什麽必要去算計才人?陛下,於情?於理,我都不會這麽做!”


    神武帝垂目看她,麵色如古井無波:“此事並不在於才人。自古人心不足,朕給了你太多榮寵,難免讓你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他一抬手,止住惠妃後麵的話,淡淡說道:“福來,送惠妃回長安,沒有朕的話,以後就不要過來了。”


    惠惠妃愣在當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見趙福來走到近前,低聲相請,惠妃猛地一抬頭,怔怔看著神武帝,兩行淚倏忽落下:“陛下,我,我……”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當值的宦官急急走來稟奏道:“陛下,長樂公主求見!”


    “不見。”神武帝淡淡說道,“讓她回去。”


    話音未落,啪一聲鞭響,應長樂冷厲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我是天?子之女,擋我者死!”


    宦官的呼痛聲中,應長樂手握七寶長鞭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向著神武帝撲通一聲雙膝跪下:“阿耶,阿娘是被冤枉的!”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個新預收,超想寫,《被高冷女道士始亂終棄後》,小可愛們收一個吧:


    一、


    天授元年,妖鬼橫行,命案頻發。


    當世第一紈絝賀蘭渾被皇後小姨丟去刑部曆練,


    在命案現場,認出了三年前一夕歡愛後棄他而去的女子,


    玄真觀主,紀長清。


    女道士手持桃花劍,纖長指尖幽光微吐,


    作惡的怨靈霎時化成一縷黑煙。


    賀蘭渾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紀長清抬手止住,冰冷黑眸不帶一絲溫度。


    是夜,月映道觀,桃花汛起,賀蘭渾摸進紀長清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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