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洗個澡,你身上有味道。”“……是。”裴玉進了對麵房間。關上房門,她才咬緊牙關,一張臉血色盡褪,冷汗一滴滴滲下來。她倒抽了幾口冷氣,方慢慢地站穩了身子,挪到屋子正中的箱籠邊。裴玉左手從箱籠裏翻出了金瘡藥和紗布,又拖著腿挪到了床邊坐下。她小心地解開外衫,露出右肩一個掌印,指印深紅,已然泛出紫青色,看起來十分可怖。裴玉咬牙閉眼將藥粉倒上去,喉嚨裏發出斷續的抽氣聲。正在此時,房門被人從外麵砰的一腳踹開。裴玉情急之下隻得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肩膀,看向來人。陸如琢怒氣衝衝,一張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白。“你受了傷為何不告訴我?!”第057章 裴玉單手抱著被子行禮。“屬下……”“閉嘴!”裴玉訕訕地閉上嘴。不知怎的她卻有些開心。比起前幾天陸如琢對她不聞不問,最起碼現在還會生她的氣。陸如琢大步過來。“你還笑!”裴玉心想:我笑了麽?她當然沒笑,不至於這點表情都克製不住,但陸如琢是誰,看著她從牙牙學語到現在娉婷而立,她眼睛轉一轉,她都知道對方是高興還是難過。生氣?不存在的,裴玉從不對她生氣。這麽一想,裴玉除了瞻前顧後,思慮過多,沒有別的缺點。再者她這麽久都等了,怎麽到這時忽然沉不住氣了?說到底也不全是裴玉的錯。陸如琢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走到床邊,怒氣已消減大半。“藥給我。”她伸手,語氣不容置疑。裴玉神色猶豫,手上的動作卻沒有遲疑,對陸如琢順從是刻在她骨子裏的東西。“被子掀了。”裴玉臉上終於現出幾分扭捏之態。陸如琢挑眉道:“你全身上下我哪裏沒看過?現在來害羞是不是晚了。”裴玉漲紅了臉,道:“那都是五歲以前的事了!”“哦,反正以後也會看的。”陸如琢說著掀開她抓得不怎麽嚴實的薄被。“……”陸如琢一見她傷處,調戲對方的心思蕩然無存。與裴玉同去的錦衣衛匯報,裴玉在回來的途中遇到了魔教,中了對方一掌。陸如琢聽說她受傷就趕緊過來了,也沒仔細問傷情。此刻一見,方知厲害。她捉過裴玉手腕探她脈象,內息紊亂,分明受了嚴重的內傷。陸如琢去將房門關好,拴上門。裴玉盤膝而坐,陸如琢坐在她背後,運功給她療傷。“為什麽不告訴我?”“沒有不打算告訴你,我是想先複命,沐浴更衣後再和你說魔教的事。”“說魔教的事,受傷的事能瞞則瞞是吧?”裴玉不說話了。她閉著眼,經脈裏逆行的真氣被一股強大溫和的內力牽引,重新歸位。奇經八脈的灼痛感好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她在這樣的暖意裏,幾乎想睡過去。“待會我再和你算賬。”陸如琢道。罷了,療傷要緊,此事容後再議。陸如琢收回手掌,後背出了一層汗,沾濕了裏衣。裴玉的身體少了支撐,向後軟倒進她懷裏。明知她已無大礙,陸如琢還是二指探向她頸動脈,確保她呼吸正常,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不省心。”陸如琢捏住她的鼻尖,往下又看見她翕張的紅唇。她耗費這麽多內力給她療傷,討點報酬不過分吧?陸如琢心安理得地親了下去。祝無那句“小別勝新婚”真說對了,隻不過說的不是裴玉,而是她陸如琢。陸如琢差點兒將昏睡的裴玉親醒了,才戀戀不舍地從女子溫熱唇齒間退出來。手腕親了親,掌心也印下吻,可謂好好“輕薄”了一番,心滿意足將人掖進被子裏。在床沿不自覺麵含笑意地守了一會兒。陸如琢摸到自己上揚的唇角,不花什麽時間便接受這一場是自己輸了的事實。她就是喜歡她,想時時刻刻見到她,這樣冷戰下去折磨的還不是她自己?不如先維持原樣,大大方方吃豆腐,反正裴玉不會反抗她,她占盡便宜,說不定能另辟蹊徑。她就不信,裴玉日日夜夜麵對她,同床共枕,耳鬢廝磨,能忍一時,還能忍一世?總之,她要將人好好帶在身邊,再不許她離開半步!***陸如琢對廚房吩咐了一番,各種人參補品、藥膳,都往房裏送。沒一會兒祝無就急忙忙地過來了。“聽說你要了千年人參,還有珍稀補品,你受傷了還是裴玉受傷了?”陸如琢回過頭。祝無一看她喜氣洋洋的臉:“……”“到底是小別勝新婚啊,看看這春風得意的,跟昨日半死不活的樣子判若兩人了哈。”陸如琢擺手,哈哈笑了。祝無:“……”她想走了。但有正事沒問完,祝無道:“到底是誰受傷了?”“我未婚妻。”陸如琢淡道。“你未婚你哪來的未婚妻?!哦。”祝無道,“你真不要臉。”陸如琢又在笑。祝無道:“我看不是你把她拿下了,是她把你拿下了吧。”陸如琢正色反問道:“結局有什麽不一樣嗎?我們錦衣衛辦事,看重的是目的,而不是手段。”祝無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剛剛和你聊天的途中,我又有了一個新想法。”“什麽想法?”陸如琢朝她招手,在她耳邊如此這般說了一番。祝無瞪大眼睛,半晌才說出一句。“你這也太不要臉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臉皮不能早日抱得美人歸。”陸如琢笑眯眯道。祝無真走了。倒也沒生她氣,純粹是被震驚的。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心高氣傲、凡事不肯認輸的陸如琢嗎?是。陸如琢就是大方地承認:她輸了,她輸得心甘情願。……裴玉一覺睡到入夜。屋裏已經掌了燈,她看見頭頂熟悉的帳幔,後知後覺自己似乎躺在陸如琢的床上。“你醒了。”耳旁傳來腳步聲。陸如琢在燭光裏走近她,美麗的臉盈著淡淡的柔光。陸如琢將白玉藥碗擱在床沿,扶她坐起來,背後已墊好了軟枕。裴玉看得癡了。“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