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是。”玄奇連滾帶爬地跑了,到門口回頭猶豫看了眼地上的那張紙,都督沒讓她拿走,應該就是打算自己收著吧。她躍上房頂,思忖都督也沒說真罰她,立刻又高興起來。果然這望妻石還是寫對了的。……婢女將那張紙撿起來,疊好放在陸如琢枕下。客棧終究睡得不安穩,尤其是少了懷裏的體溫,對陸如琢來說更難熬。她在貴妃榻睡著了,一隻手搭在腰間的薄毯,另一隻手垂在身側,指節不自覺地微動,似乎想抓住點什麽。婢女在梳妝台看了一圈,往她手中塞了一塊裴玉佩戴過的玉。陸如琢握著玉,眉目舒展,氣息平和。婢女輕手輕腳退了出去。***“裴姐姐,要不你回去休息吧?”前往唐家莊的馬車裏,裴玉靠在廂壁閉目養神,一張臉白得全無血色。“今天是諸葛姐姐的第一場比試,我怎能缺席?”“可是……”諸葛玨握了握祝葳蕤的手腕。祝葳蕤咽下了擔憂的話。裴玉睜開眼,那雙明亮的眼睛不複光彩,道:“還是說你們也不願見到我?”祝葳蕤一怔,道:“怎麽會?我沒有這麽想。”裴玉垂眸道:“抱歉,是我失言。”祝葳蕤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諸葛玨。怎麽辦?她們倆怎麽還在吵架?不是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床頭吵架床尾和嗎?諸葛玨捏了捏她的手指,溫和道:“裴妹妹,不知你願不願意聽我一言。”裴玉坐正一禮。諸葛玨不敢當,扶住她的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與你師……父兩情相悅,她較你年長,既然她下了決定,定然經過深思熟慮,你若也有意,與她一塊擔起便是。在我心中,你不是如此沒有擔當之人。若是怕世俗流言,不理會便是,祝掌門、我與葳蕤妹妹是一定會祝福你們的。”祝葳蕤點頭如搗蒜。裴玉苦笑道:“諸葛姐姐,你可知我倆並非江湖中人,也不止有師徒名分。若與金笛銀簫一樣,浪跡江湖,我何至於此。”諸葛玨不解:“那是……”裴玉道:“我自幼由她撫養長大,在京城,盡人皆知我是她的女兒。雖並無血緣關係,不以母女相稱,但十八歲以前,我心裏也一直將她當作娘親尊敬。”諸葛玨大受震撼:“這,怎會……”她曾經和祝葳蕤大膽假設過,會不會和她的母親在一起,如今假設照進現實,諸葛玨一時也無法說服自己接受。“她不是普通人,無數雙眼睛盯著她。諸葛姐姐,我且問你,若你與祝妹妹在一起,可能會讓她一無所有,甚至會為她招致殺身之禍,你還會選擇和她在一起嗎?”諸葛玨陷入思索。祝葳蕤眨了眨眼睛。“我願意什麽都不要和她在一起,也不懼千夫所指,但她不能失去一切,她有她的事沒有完成。”裴玉說完便重新靠在廂壁,闔上了眼簾。你我好不容易重逢,這次殺了謝玄知,你便不要走了,跟我回百花穀。不行。我的事還沒有辦完。你已經是天下聞名的錦衣衛都督了,還不夠嗎?不夠。你花了二十年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又要再花多少年才能達到你的目的。你若一直不能封侯……人生有幾個二十年。裴玉將臉轉向車內,抬指抹去眼角的濕潤。諸葛玨看她這樣,隻能將萬般心思都化作一聲長歎。這段感情牽涉了太多,她作為局外人,無法輕言其中苦楚。……裴玉這日倒是好好看了比賽。諸葛玨初登場,細長的劍刃如同青色柳葉,百招之後將對方敗於劍下,奪得了開門紅。那人曾是上一屆武林大會勝過她的人,一門之主。長劍被擊飛的瞬間,他低頭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諸葛玨收劍拱手。“趙世伯,承讓。”“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自愧不如。”趙門主長歎一聲,抱拳下去了。諸葛玄沒有坐在雅座,就在擂台旁邊,好看得更清楚一些。如果目光有形,那麽諸葛玄的身影已經被豔羨的目光淹沒了。諸葛玄和趙門主有舊,勉強克製了一下,才沒有笑得合不攏嘴。“諸葛莊主好福氣啊,諸葛大小姐天資如此之高,想必成為下一代‘六絕’指日可待了。”諸葛玄擺手,又是“謬讚了”又是“不敢當”,臉上都是笑褶子。“聽說少莊主也闖過了第四輪,武功大放異彩呢。”“犬子不成器,哪能與他姊姊相比。”“男孩嘛,總有些頑皮,以後就會沉穩了,迎頭趕上很快的。”一位和諸葛玄相識多年的老友像以前一樣說道。諸葛玄的笑容卻淺了些,並未同從前一樣附和。老友疑惑地看向他。諸葛玄已大步朝下來的諸葛玨走去,慈愛道:“玨兒,爹和你說幾句話。”諸葛玄和諸葛玨複盤比賽,祝葳蕤在上邊待著無聊,正好坐得累了,便問裴玉要不要下去走走。裴玉已不似先前消沉,點了點頭同意。分擂台那邊還沒有比完,兩人隨意地晃過去。祝葳蕤走馬觀花,回頭一看裴玉居然不見了。她尋了一圈,在一個擂台前找到了裴玉。裴玉雙目緊緊盯住台上的一個人,眉頭緊鎖。祝葳蕤循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使的兵器較為少見,乃是一管判官筆。武功嘛……還行,但也就那樣。“裴姐姐?”裴玉充耳不聞,問同樣觀戰的人,“此人是誰?”對方回答道:“開陽門的錢柳,錢柳這廝也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指點,武功突飛猛進,已連勝三場,嘶,第四場了。”正說著,錢柳末端朱紅的判官筆點中對方“肩井穴”,又接連點住兩處大穴。當的一聲。他的對手渾身酸軟,無力握住兵器,敗下陣來。“承讓了。”錢柳拱手笑道。對手垂頭喪氣地撿起兵刃離開。“錢柳!”祝葳蕤身邊的裴玉忽然開口。錢柳看過來。哪怕他掩飾得極快,眼部肌肉仍不受控製地微微抽動了一下。錢柳轉開了視線,快步離開擂台。祝葳蕤道:“裴姐姐,你認識他?”裴玉眯眼看他的背影,道:“見過一次,還交過手。”她對祝葳蕤交代道:“我有要緊事,待會回來。”裴玉退出人群,跟上了錢柳。錢柳的輕功比之前也有很大的長進,隻是還比不上裴玉。白衣負劍的女子攔住去路。錢柳怒目而視:“閣下為何和我過不去?”“我為何和你過不去,你心中很清楚。”裴玉抬起眼簾,冷道,“在義邕殺害袁.木匠一家的人,是你吧?”“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裴玉不與他費口舌,持劍徑自攻了上去。錢柳抽出判官筆急格。叮。清脆的交擊聲響在山道。錢柳與她纏鬥數十招,仍然找不到脫身的機會,一隻手袖子一抖,梅花鏢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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