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所謂親自出風頭,隻要江湖人許多年後談論起來,這屆令人畢生難忘的武林大會是在他唐家莊舉行即可。台下沸騰如滾水。“真可憐。”雅座裏卻有一個少女的聲音道。諸葛玨的椅子已經搬到了祝葳蕤身邊,問道:“什麽可憐?”裴玉也看過來。祝葳蕤道:“堂堂靈霄島大小姐,嫁給了一個男人,便成了古夫人,連名字也沒了,難道不可憐?”裴玉和諸葛玨均心有戚戚。祝葳蕤又撇嘴道:“我爹與我娘成親那麽多年,也不見有人喊他祝郎君,好不公平。”裴玉看著那台上麵覆白紗,隻露出一雙美目的古夫人,忽然覺得有些眼熟。“師姐。”裴玉盯著古夫人的臉湊近陸如琢,想與她討論,卻沒聽見她回應。“師姐?”裴玉轉過臉,看著出神的陸如琢,輕輕推了推她的胳膊。陸如琢如夢初醒。“怎麽了?”她問。“你才怎麽了?在發什麽呆?”陸如琢居然也會發呆?裴玉有生以來第一次見。“我有些累了。”陸如琢將她連人帶椅子轉了九十度,額頭低下來,抵在她肩膀上。裴玉雙手懸空,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環住陸如琢的腰。懷裏的女人纖柔又強大,可裴玉抱著她,不知怎麽卻覺得,此刻的陸如琢,像是一個易碎的瓷瓶。第049章 “師姐,你若是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罷。”裴玉用眼神婉拒了祝葳蕤和諸葛玨關切的詢問,低聲在陸如琢耳邊道。“不必,一會兒就好。”裴玉隻得抱著她,一隻手輕柔地拍著女人的背。她們兩個大會之上公然摟摟抱抱,周圍投來疑惑的目光,裴玉臉皮薄,被看得臉熱。於是她坐直了,更護住了陸如琢的臉,左右是丟她一個人的臉麵。為了讓武林人士一同瞻仰天下“六絕”的風采,唐嶽特意著人擴建,將閣樓雅座做得視野寬闊。離台下遠是遠了些,但習武之人目力出眾,看不清臉,也看得清二人的動作。這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一番風頭。“你看那個穿黃衣衫的女子,是哪門高徒,怎地到人懷裏去了?”“瞧著坐在祝掌門身後,應當是落英宗的弟子。”“這落英宗的弟子……長得怪好看的。”祝無回頭瞧了一眼,心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陸如琢從裴玉懷裏直起身,隻聽得咚一聲,鳴鑼為號,武林大會正式開始。古大俠攜夫人從擂台邊緣拾級而下,自然又是一番掌聲。見陸如琢麵色如常,祝葳蕤才問身邊見多識廣的諸葛玨,道:“諸葛姐姐,古大俠是威望很高的大俠嗎?我怎麽沒聽說過。”諸葛玨今年不過二十,那古大俠已有三四十歲,是她爹一輩的人物。諸葛玨麵色微窘,道:“我也不清楚,古大俠長居仙島,江湖不怎麽聽得到他的消息。要不我去問我爹?”她急於為祝葳蕤解答,立刻起身往諸葛玄那邊走。“何勞諸葛兄,問我便可。”“娘。”祝葳蕤欣喜地拖著凳子過來,道,“你不要發個言嗎?”眼瞧著謝玄知上去講話了,冠冕堂皇,贏得陣陣喝彩。祝無擺手:“不講,虛偽。”三個年輕人圍在她身後,裴玉怕陸如琢又不好,一直握著她的手,聽故事的間隙時不時看她一眼。陸如琢朝她莞爾一笑。裴玉呆了一下,被祝無的聲音喚回神智。“……古靖宇是嵩陽劍派的弟子,在當時的同輩中算佼佼者。且他生得一副好樣貌,品貌俱佳,劍法也不錯,是很多掌門宗主心中的佳婿。隻等著他加冠,便去嵩陽劍派將人搶來做女婿。”祝葳蕤心直口快:“娘,你怎麽不去搶他?你不是最喜歡美男子嗎?”祝無直接道:“誰說我最喜歡美男子?我最喜歡美人,其次喜歡美男子,不然我怎麽和你陸姨當了這麽多年朋友。就她那個狗脾氣,誰受得了?”陸如琢哼笑道:“祝無,你這人還是這麽喜歡倒打一耙。”裴玉連忙攔在二人中間,祝葳蕤也將身子擋在祝無麵前,生怕兩人不分場合動起手,到時候全江湖的熱鬧都出自她落英宗了。祝無見她二人如臨大敵,笑道:“我就是耍個貧嘴,你陸姨跟我演呢,咱們繼續講。”陸如琢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裏,裴玉確認她情緒無異後才重新集中精力。“據傳靈霄島主雲遊之時,偶然遇到了古靖宇,看中他人品武功,提前擇他為婿。既然靈霄島發話了,那其他門派哪裏敢搶島主的乘龍快婿,紛紛道喜。古靖宇弱冠之後在江湖行走,也做了不少俠義之事,當時還是古少俠。過了幾年,他與島主的女兒成親,就退出江湖,和……夫人隱居靈霄島。”“他年紀上來了,便變成了古大俠。”和蕩氣回腸沒有半點幹係。裴玉大失所望,問:“那古大俠的武功如何?”祝無道:“這個我不知道,當年是比你姑姑差遠了。”裴玉擰眉不解,為什麽忽然和陸如琢作比較?祝葳蕤不忿道:“他的名氣一大半都是靈霄島給的吧,若是沒有島主的女婿這個頭銜,如今江湖有幾人識得他?”“也不能這麽說,他當時是嵩陽劍派的得意門徒,即便做不了掌門,也能當個長老。江湖總有他的一席之地。”“那也沒有現在名氣大。”“是。”祝無不否認,她又看了一眼陸如琢。陸如琢回瞪她一眼。祝無:“……”怕她勾起往事才擔心她,好心當成驢肝肺。祝葳蕤不免又可憐古夫人一番,好好的大小姐,全為他人做嫁衣裳。若她是大小姐,當如何如何,以後江湖就會說靈霄島大小姐和她的丈夫。諸葛玨聽得眉眼柔情似水。裴玉點頭附和,卻有些心不在焉。比武是抽簽製,除卻已經在江湖成名的豪傑,其他人都要抽簽。陸如琢、裴玉、祝葳蕤三人都去拿了簽。裴玉能參加有一個條件,她答允陸如琢不使用本門武功,如此一來隻是湊個熱鬧。她們互相看對方的簽,興致勃勃地討論這幾個陌生的名字。而從抽簽台下來,場中其他人的臉色或喜或憂。“落英宗祝葳蕤……”一腰佩短劍的男子念出白紙上的黑字。祝葳蕤耳尖聽到,跳起來揮手興奮道:“就是我啦。”男子遠遠地在閣樓上見過她,知道她是祝無的女兒,當下便兩眼一黑,叫他的朋友扶住了。“四海宗左遷……”“神劍山莊笏言……”“嵩陽劍派段陶然……”“散人卓暉……”一個一個的名字在人群中低聲響起。裴玉將簽收進懷裏,道:“咱們走吧,去問問什麽時候比。”此次參加武林大會者人數眾多,是以唐嶽周全地提前準備了其他幾個擂台,以供初試。饒是如此,裴玉三人的賽程也被分別安排到了第二和第三天。諸葛鴻雖本人未到,但他的小廝代他取了簽,一朝揚名的機會,他即便再怒火攻心,也不會錯過。諸葛玄的臉色稍有好轉。前幾天的參賽選手水準參差不齊,大部分不是一招將對方打飛,就是兩個人在台上菜雞互啄,你來我往看得人直打哈欠。祝葳蕤打了個哈欠,一頭栽進諸葛玨懷裏睡了。裴玉也有點犯困,看著坐姿筆直的陸如琢,猶豫了會兒,還是沒能壯起膽子。倒是陸如琢看起來目不轉睛,挺有精神,下一刻腦袋一歪,枕在了裴玉肩上。裴玉竊喜,小心地攬住女人的肩頭。祝無第二日便不來了,陸如琢午睡過後抽空過來,上擂台速戰速決一掌拍飛了一個,下場就不見了,觀看這場的武林人士連她長什麽樣都沒看清。“勝者落英宗陸綰。”“誒,陸綰呢?”“不管了,陸綰勝,寫上。”朱筆在竹簽上寫上陸綰的名字,丟進下一場的簽筒。隻有三個年輕人日日混跡在擂台,端著碗涼茶邊喝邊企圖發現些藏龍臥虎的高手。裴玉和祝葳蕤初入江湖不久,看不出什麽。倒是諸葛玨感慨道:“今年有好多厲害的新麵孔,我都沒有聽過,可見中原武林欣欣向榮,此次討伐魔教必定馬到成功。”賽程過半,祝無依舊懶得來,陸如琢倒是回來了,麵無表情坐在屬於祝無的座位,祝無對外稱她是自己的首徒,師父不在,首座弟子坐鎮也在情理之中。“下一場落英宗裴玉對陣斷刀門呂元。”裴玉不能使陸如琢教的劍法,這場勝得尤為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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