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知笑道:“無妨,深夜擾了賢弟的清夢,倒是愚兄的不是了。”唐嶽觀他神色,放下了心,送他回了書房。關上房門,謝玄知背抵住門緊緊攥住胸口,臉上劇烈地褪去血色,低頭吐出一口猩甜的血。謝玄知掩不住驚駭。此人的功力竟和他不相伯仲,到底是誰?!……會星樓,天字號房間。房門被推開,來人一身藍袍弟子服,裴玉睜開眼,按上枕邊的劍,手指一根一根地握緊。朦朧的月光裏,對方發出熟悉的聲音。“是我。”“姑姑?”“你什麽時候出去的?”裴玉回頭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床榻,起身點燃燭火。陸如琢揭下人.皮麵具,道:“你入睡以後。”裴玉:“……你是不是在諷刺我?”陸如琢莞爾道:“沒有,你在我身邊睡得熟,我很高興。”裴玉認出她身上的宗門服飾,道:“你潛入了唐家莊?”謝玄知來了滁州,現在神劍山莊的弟子都在唐家莊。陸如琢嗯了聲。裴玉伸手給她倒了杯茶,陸如琢端起茶杯,茶葉沉底的清碧茶水裏驀地染上鮮紅。“師父!”裴玉驚慌失措地扶住突然吐血的陸如琢,陸如琢笑著看她一眼,暈倒在她的懷中。第030章 “姑姑!”裴玉低頭看著在她懷裏失去意識的陸如琢,焦急道。她指尖扣住陸如琢的脈搏,眉目沉凝了一會兒,暫時鬆了口氣。受了點內傷,氣血翻湧,不算太嚴重。她將陸如琢抱到床上,脫去外衣放平,蓋上被子,坐在床沿靜靜地看她。從前陸如琢受過比這嚴重數倍的傷,也能強撐著解決所有的問題才休息。如今一點小傷便倒在她的懷中,放心地暈了過去。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中,已經是可以依靠的人了?桌上的燈花爆了一下。裴玉回神,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伸到陸如琢的臉側,離她的肌膚隻有一步之遙。陸如琢安睡,呼吸平穩,昏迷過去的她不複往日那樣警醒,分外恬靜。……她不會醒。裴玉的指尖向前,觸碰到了溫涼的肌膚,托住了女人的臉。裴玉的心重重地跳動起來。她的呼吸幾乎不暢,房間裏回蕩著她沉重的氣息聲。裴玉在床邊半跪下來,執起陸如琢的手,將自己的臉貼上她的手掌,閉上了眼睛。“陸如琢。”“陸如琢……”她嗓音微啞地喚道。末了用唇在女人手背戰栗地貼了貼,重新掖進被子裏。……裴玉從床前起身,出去帶上了房門。過了會兒,端了盆熱水上來,用毛巾擦拭陸如琢露在外麵的皮膚。從臉到脖頸,再到手腳,每一寸都用熱毛巾溫柔地擦了一遍。裴玉把毛巾掛好,越過床前的地鋪,躺在了陸如琢身邊,認清心意後,第一次大膽地抱住了她。明天陸如琢醒了,她就說自己擔心她。裴玉抵著女人的肩窩,放心地睡了過去。……第二日,裴玉依舊先醒,但時辰卻不早了。日光透過木紋窗欞照在地上,昨夜未來得及收拾的地鋪亮堂堂。日上三竿,至少已是辰時末了。腰上搭著一條溫熱手臂,緊緊圈住她的腰。昨夜明明是自己抱著陸如琢,怎的醒來變成陸如琢抱著自己了。但這不重要。裴玉竊喜,又合上了眼簾。她睡得遲,年紀輕,覺多,這一合眼迷迷糊糊再次睡了過去。午時她又又醒了。陸如琢還是沒醒,但觀她氣色紅潤,氣息綿長,想是已無大礙。裴玉打小自律,從未睡過這麽長時間的覺,一時骨酸頭痛,再也躺不下去了。她小心翼翼拿開陸如琢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腳,掀開被角溜下了床。裴玉赤足無聲踩在地上,手裏提著自己的鞋靴,打算去外間穿鞋,身後卻傳來嚶嚀聲。白靴跌落,她猛地回頭,陸如琢一隻手搭在額頭,雖然樣子有些虛弱,但眼睛已經睜開了,正看著她。“師父!”裴玉奔到床前,喜出望外,“你醒了!”陸如琢氣虛地嗯了一聲,沙啞道:“我想喝水。”“我現在就給你倒,馬上來。”裴玉衝到屏風外麵,很快倒了一杯水過來,她把茶杯遞給陸如琢。陸如琢躺在床上不動,看了她一眼。裴玉一拍自己腦袋,瞧她糊塗的。茶杯被暫時擱在床沿,裴玉扶起陸如琢,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端起杯子湊到她唇邊。陸如琢啟唇,慢慢地抿著水。“還要嗎?”“要。”裴玉掃了眼床裏的兩個枕頭,想把它們扯過來枕在陸如琢身後,誰知道她剛動作,陸如琢便躺了下去,牢牢枕住一個枕頭。裴玉不由笑了。她甘之如飴地來回跑了三趟,次次將陸如琢扶起來喂水,最後一次陸如琢說不要了,卻不從她懷裏退出去,抓著她胸前衣襟,仰起臉看她。烏發披散,玉容雪白,像一個比她還小的姑娘家。裴玉彎起唇角。她清了下嗓子,問道:“師父,你感覺怎麽樣?”“我感覺頭暈,渾身無力。”裴玉觀她麵色無恙,又替她把脈,隻覺她內力渾厚,經脈運行順暢,毫無阻滯之感。她蹙起眉頭:“不應該啊,我去請個大夫給你瞧瞧。”陸如琢搖了搖頭。“我的身體我知道,想是犯了舊疾,休息兩天就好。”“那更要找大夫看了!”“你等等!”陸如琢將急著起身的裴玉拽了回來,剛剛提高的聲音降下來,柔聲道,“已讓宮中禦醫看過了,沒有大礙。”裴玉放不下心,執意要給她請大夫。陸如琢也攔不住她。請來滁州最好的大夫,大夫住在城南,裴玉一路快馬顛簸險些把大夫老骨頭顛散了。大夫診完脈,也說沒什麽大事,開了副藥方調養。送走大夫,陸如琢轉身將藥方扔了。謝玄知。她手枕著腦袋,望著床頂帳幔回憶昨晚短暫的交手,神色漸冷。……陸如琢已能坐起來用午膳,隻是走路搖搖晃晃,得靠著裴玉的肩膀才行。用飯也是裴玉親手喂的。飯後陸如琢精神果然好了些,裴玉才問起她受傷的事。陸如琢並不瞞她:“我和神劍山莊的莊主交手了。”“他武功比你高?”“伯仲之間。”陸如琢接過她遞來的熱茶,吹了吹,沉穩道,“他傷勢不會比我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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