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個小區離得不遠，開車的話隻需要十分鍾。隻是她姐從家門口到車庫的這段路走得有點艱難。龍奚給穆亦嫣撥去了電話，一邊安撫她等急了的心情，一邊解釋她姐慢吞吞的原因。她捂著通訊器聽筒，腦袋從她們家小門伸出去，進行實時播報。“我姐已經出門了，字麵上的意思啊，跨出門檻，正朝著電梯走去。”“很遺憾，她走錯方向了。她怎麽能走錯呢，我們家是01室啊，另一邊是一堵牆，電梯壓根不在那邊。”“好的，摸到牆後，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她調整了方向，正步履平穩地朝著電梯走去。”“誒呀，她被地上的拖鞋絆了一下，腦袋磕到牆上去了，不知道有沒有把她磕醒。”“醒了醒了！她成功找到了電梯的按鈕，她下電梯了！”沈再青不知道穆穆聽到解釋後，會不會諒解她女兒有可能會遲到的行為，她聽了以後，很想把這隻幸災樂禍的小龍崽踹到門外去。龍下了電梯以後，沈再青也確實這麽做了。第8章 掛掉龍奚的電話，早已準備就緒的穆亦嫣在家裏晃悠了一圈又一圈，坐也是不是，站也不是，索性站在門口等。她握著包的背帶，發了一會兒呆，終於在貓眼裏看到了龍的車。它穩穩當當地停下，停在她們家外頭的公共停車位上。穆亦嫣想，小呆龍應當認得她媽媽的車，不然怎麽會停在那麽遠的位置。明明有個離門口更近的車位，她卻沒有停。穆亦嫣心想自己在裏頭多待一會，小呆龍會不會主動上來敲門。大概率是不會的，她沒那個膽，怕開門的是她媽媽，估計也不會給自己打電話，隻會在門口傻等。穆亦嫣心裏沒來由地生氣，一把拉開門，把高跟鞋踩地震天響。龍見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嚇了一跳，也愣了一下。她剛從她家柵欄門裏進來，想到大門邊上待著，順便打個腹稿，想著一會見到人了要怎麽說。沒料到人猝不及防就出來了，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神情也不是那麽愉悅。龍心裏一緊張，連招呼都忘了打，直接把手裏的帽子和早餐遞了過去，“我來還你帽子。”穆亦嫣低頭看龍的手，不知道在看帽子還是在看早餐。龍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補上一句：“你吃了嗎？”穆亦嫣冷淡的目光又掃過龍的臉，在她的額角，果然找到一個泛紅的痕跡。於是早就吃過早餐的穆總用很臭的臉色說了一句：“沒有。”龍喜笑顏開，把早餐遞到帽子前頭去，“我媽媽自己包的，餡是我剁。”穆亦嫣接過包子，但沒去拿帽子。她問龍：“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送我一程？我要去繪騰大廈。”龍早就查過路線了，很順路，“有空，我送你去。”她開心的同時，身體產生了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驅使她望向穆亦嫣身後的房門，接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其實那什麽也沒有，但是她怕她們說話的空擋，不待見她的任阿姨會從房間裏走出來，給她幾個眼刀，讓她一整天都膽戰心驚。好在她望過去的下一秒，那扇會給她帶來噩夢的門關上了。穆亦嫣走下台階，攏緊早餐的袋子，從龍身旁經過，徑直往停在不遠處的白色轎車走去。龍趕緊跟上去。穆亦嫣走到車輛後側，想都沒想就拉開後座的門，準備坐進去。車門打開，穆亦嫣才驚覺，自己的指紋居然還可以打開小呆龍的車。現在好些車的指紋係統都是兩年一錄，過期了就重新錄，不然沒辦法將車解鎖。穆亦嫣感慨自己回國的時間選的正當好，剛好選在兩年這檔口，不然她還不知道自己上不上得了龍的車。穆亦嫣的目光四處轉著，龍不知道她在看風景還是在看她車內的裝飾，她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就比如剛才，她不懂穆亦嫣為什麽不坐她的副駕，反而坐到後麵去了。她以前隻坐副駕的。就比如現在，她為什麽讓自己把音樂開起來，她以前坐車都不喜歡聽音樂的。想不明白的龍提醒自己專注路況，安全送達才是第一要務。繪滕大廈離穆亦嫣住的小區不過十幾分鍾的車程，穆亦嫣回了幾條消息就到了。龍算是開的慢的，如果方向盤在穆亦嫣手中，全程都不用十分鍾。龍已經打探好她在哪一棟哪一樓層工作，所以將車停在了最方便上樓的位置。道了聲謝，穆亦嫣直接開門下去，龍也跟著下去，心裏的話憋了一路了，現在才敢說出來：“你晚上下班，要不要坐我的順風車？我來接你挺順路的。”穆亦嫣住的小區和三號樓隻間隔幾公裏，和公司一樣，龍都是先送完她，再抵達自己的目的地。穆亦嫣卻搖著頭說：“不用，我晚上有約，有人來接我。”這話說得曖昧不明，讓龍的眉頭一下子皺起來。穆亦嫣背好包，將幾縷調皮的碎發理到耳朵後，她鼻梁高挺，風姿綽約，整個人又颯又好看，這時又將所有的情緒隱藏起來，帶著曖昧不明的距離，顯得更加高高在上了。她看了眼龍，冷淡地和她告別：“有個早會，我先上去了，你路上小心點。”龍隻是點頭，回神的時候，穆亦嫣已經走進寫字樓，消失不見了。她回到車裏，立即給龍奚撥去了電話。**“姐，你召喚我啊。”嘉善大廈17樓，龍奚用沈再青壓箱底的圍巾把自己包裹成六親不認的模樣，她還不是很放心，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問她姐姐：“舅舅在嗎？”龍說：“他不在，他在環東三路的實驗室。”龍奚一把解開熱烘烘的圍巾，鬆了一口氣：“舅舅說下次再見到我的時候要把我的皮剝了，我得躲著他。”龍讓她放鬆一點：“放心，他下午才會回來。”龍奚跟著她姐大搖大擺地走進公司。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她舅舅這公司不大，但人員配置一應俱全，產值也不是一般的企業能比的。誰讓他們公司有兩尊大佛，一尊是她寶刀未老的舅舅，一尊是她不動聲色的姐姐。這兩尊大佛，手握上百份專利，光收專利費，就能養活十個公司的人了。更別說和那些大企業簽訂的合作書。在行業裏，從來都他們挑別人，沒有別人挑他們的。龍奚看著低調到顯得略微有點土氣的辦公室裝潢，又看向前台疊得老高的商業合作書，心想會賺錢的人果然都是悶聲發大財的。看著牆上琳琅滿目的證書，龍奚瞬間明白他舅舅為什麽那麽想把她抓進他們公司了，以他們的實力，多養一張嘴，就像把一疊歪了的資料扶正那麽簡單。奈何她對這些科技啊，發明啊不感冒，她還是繼承母業，去山裏和那些植物打交道吧。進入龍的辦公室，龍奚挑了張舒服的沙發坐下，神經兮兮地掏出一份名單，遞給龍，“我都打聽好了，穆穆姐今晚可不是跟誰誰誰去約會，她有個酒局，宏葉集團二小姐生日，低調地辦了一場生日會，沒邀請太多的人，去的地方也很雅致。”“我有個朋友也去，名單都給你列出來了。”龍盯著名單，神情有些茫然，半晌才開口道：“我也能去嗎？”龍奚勸道：“姐姐，這種酒局我們可不興去。那種商業社交的場合必然無酒不歡，酒精濃度妥妥超標，我們抿上一口，可是要出大事的。”這不僅僅是酒精濃度的問題，更主要的是穆亦嫣的社交圈子，龍融不進去。她在公司隻管研發就好，整天泡在實驗室裏，不用跟太多的人打交道。相比之下，穆亦嫣的朋友圈子就很廣泛了，各行各業都有。她的朋友，龍也想認識。但眼下，隻能先妥協，龍把名單折起來放好，說：“沒事，我晚上去門口守著。”“等她出來了我再送她回去。”龍奚悄悄告訴她：“我跟我那朋友也說好了，酒局結束，她知會我一聲，我再給你通風報信。”“你一定能逮著穆穆姐的。”龍覺得自己還是提早過去蹲守為妙，她看了酒會的名單，其實好幾個她也認識，是任阿姨天天掛在嘴邊的青年才俊。她知道任阿姨一直不喜歡自己，想撮合穆亦嫣和別人在一起，她不想讓這些青年才俊鑽了空子。詳細的她就沒和龍奚講，晚上下班回家吃了點東西，和她媽媽說了聲會晚點回家，就出門了。酒店在半山腰，位置挺偏的，勝在幽靜雅致。龍停車的地方恰巧能看到落日的餘暉，她來的早，日頭還沒有完全沉下去。她看著它一點點投入群山的懷抱，看著天空散了顏色，變得瑩白，再由白轉黑。然後萬家燈火亮了起來。龍把車頂的燈打開，就好像她也亮起了一盞燈，和這萬家燈火隔空交匯。她開始翻車裏的儲物櫃，想給自己找點事做，因為一無聊，她就會犯困，特別是臨近睡點的時候。她要是睡著了，今晚就會鬧笑話。她先前已經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現在如履薄冰，可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龍先是打開了一部電影，將顯示屏調到舒適的位置，倚著靠背，安靜地看了起來。察覺到意識深處有困意漫上來，她又覺得看電影這個決定不妥，太安靜太文藝了，越看越催眠。於是龍把沈再青常看的歡樂肥皂劇調出來，想讓自己笑一會，多笑笑，情緒波動得大一點，就不會那麽困了。事實證明，人發困的時候，看什麽都是困的。龍撐了一會兒，眼皮繼續打架了，她下車走了幾圈，還是困。不斷提醒自己要清醒，堅持撐到晚上九點三十分，龍挨不住了，想眯一會。據她妹妹的情報，這場酒會，沒過十二點是不會結束的，預計還要等三個鍾頭。既然她早上能起來，現在多定幾個鬧鍾，待會一樣也能起來。夜裏她還要送穆亦嫣回家，不能以一個疲勞到立馬可以打盹的狀態開車，太不安全。反複衡量，龍還是決定先睡一會。她沒有將座椅調得很低，不想讓自己睡得太舒適，安全帶也沒解，在腰上勒著她。通訊器就係在手腕上，鈴聲和震動都被她調到最大。一切都準備好之後，靜候許久的困倦像一個蓄勢待發的噴射器，濃黑的汁液已上膛，一股腦湧了出來，將龍的意識迅速覆蓋掉。不到三秒鍾，龍就已經失去全部領地，陷入到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第9章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牆上的指針指向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