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見她動手,也氣鼓鼓的,一邊閃躲那無處不在的劍意,一邊將丹藥的劣處說出,天知道,連鳳凰火都燒不幹淨!可素心沒說話了,劍匣中流光一道道掠去,那架勢是要將她的命留下!用山雀化身對敵到底不如意,在被凜冽的劍氣削落了一根羽毛後,鳳凰化作了人身將法劍一揚,阻住了素心的攻勢。但是素心還是沒停。她的眼眸中閃爍著幾分興奮的異芒,將無盡劍匣中的數柄劍引動,朝著鳳凰的身上殺去。兩人打得不可開交,等到一場酣暢淋漓的鬥戰過去,素心的臉上還有幾分意猶未盡。手指搭在了無盡劍匣上,將它輕輕一旋,飛掠在外的法劍頓時回到了匣中。鳳凰距離素心有兩丈遠,她將劍收了起來。她察覺到素心在看她。那肆無忌憚的視線從半邊銀麵具上緩緩滑下,最後落在了她的唇上。素心行了個同輩禮:“敢問道友如何稱呼?”鳳凰沉默了片刻,說:“鳳池月。”她新取的名字,反正沒人知道是她,說出去也無妨,名字本來就是讓人叫的。“原來是池月道友。”素心變臉很快,打得時候很凶,現在又十分客氣。她問,“敢問道友,我的丹藥有哪些不足?要如何改進?”鳳凰:“……”她怎麽知道?她隻知道那丹藥有很多的丹毒,可素心一臉期待地看著她,長老們告訴她不能讓別人失望。於是,她深思熟慮了一陣,冷豔地甩下了“火候不夠”四個字,就化作遁光離開了。回到了丹穴山後,鳳凰找了不少跟煉丹相關的道冊,等下次素心問她,她一定要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她有段時間沒去找素心,但是跟她相關的訊息一條條傳入她的耳中。素心信了她的話,到處尋找合適的火。除了天地生出的靈火,那就隻能是鳳凰、朱雀或者其他羽族族屬的火了,這就導致了一個個衝突的發生。而衝突化作了文書呈到了她的案前。那些羽族是打不過素心的。鳳凰對吃虧的羽族稍作安撫,用自己的寶庫裏的好東西補貼他們。她親自應下了“討公道”一事,但是沒去,反正拿到了好處的羽族們也會忘記那事兒。鳳凰再次去找素心的時候,聽到了山中宛如雷霆般的轟鳴聲,一道熱浪衝天而起,緊接著是淒厲的哀嚎。鳳凰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忙不迭跑了過去,發現隻是很單純地炸爐了。慘叫是那朵靈火發出的。無盡劍匣立在地上,一柄柄劍有條不紊地掠出,收拾殘局。素心身上幹幹淨淨的,她扭頭看著鳳凰,解釋說:“我的劍好奇心大,非要學煉丹,碰到這桀驁不馴的丹火,就鬧開了。”鳳凰:“……”劍……靈還會煉丹的嗎?看了眼在掃地的法劍,她定了定神,心想,應該會的吧。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素心熱情地邀請鳳凰:“我先前煉了一爐新丹,道友嚐嚐怎麽樣?”鳳凰答應了。丹很好吃,然後她有一瞬間意識泯滅。如果此刻麵前是個敵人,她早已經魂歸九天了。素心還以為鳳凰在思考,一臉期待:“怎麽樣?”鳳凰蹙眉,三言兩語說出了丹藥的不足。她推開了素心,直接盤膝入定。一縷縷鳳凰火飄出,灼燒著體內靈丹殘餘的毒性。火候不一定有問題,但素心是百分百有問題。山中一片寂靜,鬆針落地聲,清晰可聞。素心很想回去拿治傷的丹藥給鳳凰。但是一想到這“傷”是因為她的丹來的,就邁不動腳步。素心往前走了兩步,憂心忡忡地看著鳳凰,關切詢問:“道友還好嗎?”鳳凰睜眼,沒說好或者不好。素心跪坐在鳳凰跟前,眼中羞慚之意更甚。良久,鳳凰啞著嗓子問:“你還要煉丹嗎?”素心挑眉,反問道:“為什麽不?”鳳凰一臉困惑:“你修的不是劍?”素心點頭,又道:“也沒人說劍修不許煉丹啊。”鳳凰:“你將時間放在煉丹上,那劍呢?”素心懶洋洋地伸手一點,便見劍匣之中,流光驟然飆起,數道虛影憑空生出。她轉向鳳凰,慢吞吞說:“不耽擱,是吧?”“想做什麽就去做了,苦頭讓別人吃。”劍流如凜凜的海波,鳳凰看得失神。落日沉入西山,夜幕緩緩而來,山中的煙嵐宛如輕紗搖動。飛簷下的鈴音飄蕩,叮鈴鈴在風中響起。流光刹那,鳳凰恍然間驚覺時,已經入夜了。素心跪坐在了她的跟前,手中抄著一把鬆子。鳳凰又抬眼看她。素心將鬆子分了一半給鳳凰,忽然間手腕一翻,如閃電般伸向了鳳凰的麵具。鳳凰一驚,快速地扼住了素心的手腕,鬆子灑了一地。她也沒生氣,隻是問:“你幹什麽?”素心說:“好奇。”她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又眨眼說,“你對我煉丹之事好奇,我對你的臉好奇,不是很正常嗎?”素心又慫恿她:“不讓我碰,那你自己摘下。”鳳凰點頭,可又覺得不太對勁,為什麽要摘麵具啊?她眨了眨眼,驀地起身退了幾步,轉身要走。素心笑她,問:“還來嗎?”鳳凰腳步一頓,言簡意賅:“來。”第80章 番外六鳳凰答應了素心去找她, 可羽族之中的事情並不少,她有時候很難騰出空閑。其實她覺得有些東西,各部族都能自己解決, 但是長老們說了,她是羽族的主君,羽族的事無論巨細都是她的責任。再次抵達素心洞府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後了。素心躺在了溪邊石頭上曬太陽, 她用袖子覆住了雙眼, 遮蔽了日午刺眼的陽光,垂下來微微晃動的右手提著一隻銀質的酒葫蘆, 隔著一段距離都能嗅到香醇的酒氣。素心聽到她來了,隻是瞥了她一眼,將酒葫蘆朝著她一拋。除非是羽族宴會上, 不然鳳凰是滴酒不沾的。她接住了酒葫蘆, 猶豫了片刻後,拔開了塞子淺淺飲了一口, 換來了連連的咳嗽。這酒性烈, 入喉像是火燒。素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酒意上臉,鳳凰的麵頰發燙, 索性麵具遮蔽了她的神色, 不至於讓那般情態落到素心的眼中。她橫了坐起身的素心一眼,沒有說話, 隻是走近了素心,坐在了她的身邊一口又一口地喝著酒。有了準備後, 就沒再咳嗽了。素心朝著鳳凰靠了靠, 似是用她的影子來避日光, 她問:“你怎麽才來啊 ?”鳳凰一愣,不知道素心在等她。將酒葫蘆還給了素心, 她輕聲說:“抱歉。”“跟你沒關係。”素心伸了個懶腰,說,“是我沒有跟你約好時間。”她將酒葫蘆收了起來,從石上滑下,朝著鳳凰伸出一隻手,興致勃勃道,“我這幾個月存了不少新煉的丹藥。”鳳凰搭著素心,眼睫一顫,眸光向下落在了交握的手上。羽族之中尊卑有別,沒有人這樣觸碰過她。“怎麽了?”素心扭頭看鳳凰,笑問,“道友有心事啊?”鳳凰這才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又回答:“沒有。”素心洞府裏的丹爐又換了模樣,除了藥櫃還多了個儲存靈火的暗格。在經過鳳凰的指點後,素心自認自己煉丹的技藝提升了不少。她取出丹藥的時候,還美滋滋說:“這次一定沒問題。”鳳凰勉強相信了一次素心的鬼話。在素心期待的視線下嚐了嚐丹藥。她第一個念頭是“什麽垃圾”,可到底沒有當著素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她先是挑了好處說,接著才講了丹藥的缺陷。素心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還點頭應和。鳳凰想,素心缺少的可能不是煉丹的理論知識,而是她天生跟煉丹犯衝,倒是可以另辟蹊徑煉製專門傷人的丹藥了。素心說:“這段時間都沒有同道過來。”鳳凰犯困,掩著唇打嗬欠。不知道是酒還是丹的問題。聽到了素心的聲音,她點了點頭,但沒接腔。素心還在抱怨:“先前她們還說要來談玄論道的,一點契約精神都沒有,我還特意給她們準備了靈丹呢。”鳳凰:“……”可能就是不想要丹藥才沒過來的。素心樂此不疲地贈送丹藥,而同道之間講究個禮尚往來,大家就不想領受素心的盛情了。鳳凰說:“其實可以尋點其他事情做。”“不成!”素心的聲音一下子拔高,她不讚同地看著鳳凰,擰眉說,“怎麽能半途而廢?”鳳凰斜了素心一眼,算了,她開心就好。“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素心又跟鳳凰道歉,見鳳凰一副疲乏的模樣,她又說,“道友,你困了嗎?”“我抱你去石榻上?”“那酒太烈了,以後還是不喝了。”“道友,你同意摘下麵具了,對吧?”素心在耳畔喋喋不休。鳳凰的意識仿佛在海中沉浮,耳畔的聲音好似來自遙遠的地方。她聽不清素心的話,隻覺得那聲音忒是煩人,伸手推了幾把。素心坐在一邊說話,她的視線在鳳凰的麵具上流連,好奇心不減。她沒什麽防備,冷不丁就被推了下去。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她沒再湊上前了。鳳凰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清醒過來了。她警覺地望著陌生的洞府,片刻後意識才跟著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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