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畢業啊,那麽多人來找你寫劇本,你怎麽能陪我去。”許黎明拉著陸白天倒在沙發上,她緊緊抱著白天的腰,躺在她馨香彌漫的懷裏。“我不管。”陸白天輕輕道,她一下下撫摸著懷中難得哭成一灘的許黎明。開口,聲音溫柔而堅定:“你不可以放棄夢想。”那天許黎明躺在她懷裏哭了半天,眼淚都流成了河,等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天都擦黑了。許黎明將頭埋在陸白天頸窩,好笑地含混開口:“我讓你傳染了。”“哭嗎?”陸白天低頭看她,然後憐愛地用雙臂包裹住她的上半身,掌心緩慢拍她後背。許黎明嗯了一聲,她不舍得離開陸白天的懷抱,女孩身上很好聞,臂彎像夏天被陽光烘烤過的草地,清新溫軟。許黎明哭得眼睛疼,她將臉在陸白天身上擦幹,吐出長長的氣息:“可是異地戀需要消耗的太多了。”“是的,但我有足夠的愛可以給你消耗。”陸白天說。許黎明頓住,心裏因為這句話而漫上細密的水霧,濕噠噠融化,女孩這時正低頭啄吻她的嘴角,許黎明便閉上眼睛,任由她溫熱彈軟的唇瓣蹭過自己。親著親著,陸白天胸口一涼,她鬆開許黎明,低頭看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解開的衣襟。她眼下很快升起紅霞,卻沒說什麽,微微挺了挺身,扯開一片春光,而後將剩下的扣子送進許黎明手中。屋內漸漸漫上暗影,如同破了一角的天空頃刻灑下傾盆大雨,屋子裏漸漸生出細碎的喘息呻/吟,又被嘩啦啦的雨聲掩蓋。天地昏黑一片,她們在瘋狂的黑夜裏,沉默地訴說愛意。許黎明的申請很順利,提交了所有的材料後,她很快收到了錄取通知,於是最後的日子也轉瞬而過,這邊剛畢業,那邊很快就又迎來了開學的日子。她托運掉兩個巨大的行李箱,捏著機票站在檢票口,依依不舍地攥著陸白天的手,指尖幾乎要將對方的掌心摸出繭子。“白天……”她蔥鬱的睫毛擋住眼睛,低聲說,“我不想去了。”“不行,許黎明。”陸白天說。她抬手幫許黎明理了理風吹亂的頭發,目光繾綣,深得想讓人溺在她眼裏。“那你親親我。”許黎明不想太傷感,於是勾起嘴角,對著陸白天指了指自己光滑的臉。白天扭捏地左右張望,見沒人注意她們,這才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誰料嘴唇剛擦過臉頰,旁邊就響起一陣歡呼聲,嚇得陸白天猛地縮起脖子。“黎明!”先喊出聲來的是陶寧,她嘰嘰喳喳從人群裏鑽出來,飛奔到許黎明麵前給了她一拳,許黎明疼得抱住手臂,她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就越來越多。都是些大學的朋友,陶寧,孫沐雅,話劇劇組的演員們,大夏天披著貂的陳硯,以及薛怡和許。許仍是一副衣裝革履的精英模樣,油頭梳得一絲不苟,手裏還拎著公文包,好像剛從跨國會議上被拽下來的,一旁的薛怡懶得看他,微笑著走到許黎明身邊,給了她一個擁抱。冷不丁看見這麽多人的許黎明身體發僵,她抬起手抱了抱薛怡,然後睜大眼睛看陸白天。“是我叫他們來的。”陸白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發,“我怕你去那裏那麽久,會想家,這樣熱鬧一點。”“秦朝鶴學姐在劇組騰不出時間,她說給你發郵件告別了,她覺得那樣正式一些。”許黎明有些無奈,但又有點感動,她嘴硬地說了句喊這麽多人幹嘛,但還是偷偷紅了眼眶。和陸白天在一起久了,眼睛越來越軟。“在外麵別冷著餓著,有什麽事和阿姨說,阿姨立馬就飛過去啊。”薛怡也紅了眼眶,她不住打量著許黎明,溫暖的手幫她抹平衣服的褶皺。“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白天的。”薛怡湊近她眨了眨眼。“謝謝薛阿姨。”許黎明笑笑,她移開目光,和許對視,然後互相點頭。許還是很難接受自己女兒和女孩談戀愛,他視線不斷往陸白天身上瞟,但又什麽都不能說,最後索性不看了,掏出一副墨鏡戴上。許黎明不能再多說一句話,再開口她就要哭了,於是深吸一口氣,揚起笑容向所有人擺了擺手,然後轉身走進安檢口。在離開的最後一刻,她看見了衝到門前的陸白天,她正將手卷成喇叭狀,對著這邊做出口型。許黎明讀懂了她的意思,她含淚微笑,拿出手機給她回了個消息。“黎明也喜歡白天。”第96章 “你的不在就像是恒久地吞吐著無情火焰的驕陽, 我該將自己的心藏於何處,才能免受炙烤的灼傷。[1]”“火焰”在天地間蔓延,火舌舔舐單薄的車窗, 誓要將其同化,又被空調的涼風驅逐。高挑的女人穿著工裝褲靠坐在寬闊的座位裏,靴子裹住褲腳,上身是一件寬的白色吊帶背心, 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是災難的搭配,卻被她穿得賞心悅目。她似乎及其鍾愛首飾, 骨肉均勻的手指上零碎套著幾個不同的戒指,其中一個歪歪扭扭的最為顯眼, 左邊腕子戴了串菩提手串, 右邊是一塊豆綠色的手表。好不容易回國,就趕上了一年中最熱的天氣, 許黎明放下手中的書,離車門遠了些。“許小姐,車上就別看書了,傷眼睛。”開車的大叔笑嗬嗬透過後視鏡看她, “薛總今天忙著開會,實在抽不出空,隻能我來接您。”“麻煩您了。”許黎明對他笑笑, 然後將書寶貝地放進挎包, 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風景。“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司機是個話癆,“要我說, 美國那麽遠,哪有咱們這兒好, 要什麽吃的都有。”“聽說您的電影得獎了,還是國際的什麽大獎,薛總和許總聽了一定很高興。”“嗯,不走了。微電影而已。”許黎明輕聲回答,她沒再應司機的話,拿出手機翻著。她落地時發了一條朋友圈,現在聊天界麵一排紅點,隻能深吸一口氣,挨個兒回複下去。等消息回完了,車子也就停下來了。“那行李我幫您送回去,送到市中心那邊還是……”“送回我自己家吧。”許黎明說,“謝謝了。”她打開車門下車,熱浪很快鋪天蓋地朝她湧來,裸露在外的皮膚都燒得快要冒煙了,她連忙快走幾步,擠進了開著風扇的保安亭。“您好,外來人員需要登記。”滿臉是汗的保安迎上前,許黎明低頭簽了名字,然後跟在朝氣蓬勃的學生們身後走進學校。才畢業不過短短兩年半,踏在往日熟悉的道路上卻恍如隔世,左右兩旁的樹因盛夏而綠得鮮翠,來往都是穿著清涼的學生,嘻嘻哈哈打著遮陽傘。以往她和她也是這麽打傘的,許黎明看著麵前經過的一對情侶,兩人膩膩歪歪互相摟著手臂,不嫌棄對方的汗液,擠在一把小小的傘蓋下。許黎明看他們的同時,兩人也抬頭看向許黎明,視線驚豔一瞬,又不好意思地移開。許黎明身高腿長,耳後的頭發長到了胸前,夾雜兩縷紅色挑染,扔在學生堆裏是有些格格不入,她便更走快了些,穿過沒有一丁點變化的櫻花大道,來到行政樓。行政樓下張貼著橫幅,上麵整整齊齊印刷著“歡迎各位校友及嘉賓蒞臨華傳戲劇影視交流論壇”幾個大字。門口負責迎賓的學生禮儀麵麵相覷片刻,才驚訝地確認了許黎明的校友身份,將她請進場地。一排排長桌上麵擺放著姓名牌,筆記本和礦泉水,許黎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牌,在場地的最後麵,前排已經坐滿了人,大多是些中年人,正你來我往地寒暄。她懶得和那些人握手交談,自己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約莫過了十五分鍾,她終於聽到一串輕盈的腳步聲,剛才還軟踏踏的腰背倏地挺直,轉身看著來人。先映入眼簾的是被穿堂風吹起的長發,柔軟的發絲揚起又落下,好像有生命似的,像水波中蕩漾的烏黑海藻,而後是淡淡的芳香,被風從發絲上剝奪,送到許黎明麵前。她睫毛顫了顫,攥緊了掌心。女人的側臉一晃而過,隻看得見漂亮的鼻梁,月光一樣皎潔的白色半裙在腳邊綻開又合攏,她肩上遮陽用的披肩薄如蟬翼,和發絲一起飛揚。她吸引的不止是許黎明的目光,還有在座大部分人的,許多人抬起頭看她,猜測她的身份,直到女人緩緩落座第一排的位置,他們才發出很小聲的驚呼。“我以為是個演員或者主持人呢,居然是編劇。”許黎明聽到身側有個男人低頭和同伴驚歎。“你看清她名字沒有?好像是《彩色荒原》的主編劇,沒想到這麽年輕!”“這可是大佬,等會兒過去加個微信,交流交流。”男人的同伴拍了拍他肩膀。許黎明麵無表情地握緊了手中的手機,發出聲周圍人都聽得見的冷哼,等男人扭過頭後,黝黑的眼睛和她對視。男人繃著身子將頭轉回去,問同伴:“這又是誰啊?看著不像幹這行的,這論壇這麽多年輕人的嗎?”同伴撇了撇嘴,說句誰知道呢。許黎明沒搭理她們,眼神繼續落在前排的女人身上,披肩很好地勾勒她肩膀的形狀,脖頸像玉砌,腰背如青竹,雅然挺著。美麗,而淡漠疏離。論壇開始了,那些嘉賓開始一個個上前演講,交流,但許黎明聽不進去,她根本沒有聽。想念排山倒海地推翻了許黎明其他的神智,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了女人身側,指尖插進她綢緞似的頭發,輕輕往下一順,便能輕鬆摸到發梢。女人柔軟溫熱的身子隨著她的動作窩進她臂彎,清香的呼吸燙著,噴灑在脖頸,輕輕念她名字:“許黎明……”“接下來有請兩位第一次參與我們論壇的新人戲劇影視工作者上台,分別是今年創造了票房奇跡的《彩色荒原》的主編劇陸白天女士,以及剛剛憑借《川風》獲得蔓蒂電影節短片獎的導演及編劇,許黎明女士。”“歡迎上台。”主持人笑著說。主持人的話打斷了許黎明的幻想,於是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第一排和最後一排的兩個年輕人慢慢起身,來到台上。距離陸白天越來越近,許黎明的心跳也就越快,她終於踏上了最後一級台階,在講台的燈光下,女人的裙擺白得耀眼。陸白天沒有看她,她與她並排站著,腰背挺直,視線卻低垂。許黎明離她近了,身上香氣就更濃烈,濃得像是將人抱在懷裏,兩年過去,陸白天的外形好像沒有變,但又好像哪裏都變了,她從一根青筍長成了竹,像一首成熟的詩,散發恬淡悠遠的韻味。論壇沒有安排她們演講的環節,隻是請兩位前輩頒了個紀念獎,就讓她們下去了。許黎明先行一步,她站在台階下,對著女人高高抬起手。陸白天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快躲閃離去,四根光潔的手指若即若離搭在她掌心,慢慢走下台階,回到位置。陸白天的手指已經養好了,不再粗糙,不仔細看,看不見上麵淡淡的疤痕。被她摸過的地方有些發燙,許黎明深深吸了一口氣。論壇很快結束,眾人三三兩兩走出大樓,大家都在彼此搭訕聊天,有互相欣賞的就會交換聯係方式。陸白天一出門就被人攔住了,她有些拘謹地站在陰影中,緊張地握著手機,聽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話。“小陸,我姓楊,你好,咱們之前見過。”一個中年女人笑眯眯地對她說。“你好。”陸白天輕輕點頭,她剛被拉著說了幾句,就又有人分去了她的視線。“陸編劇,你好你好,我是東方影視公司的,這是我的名片。”剛才說話的那個男人遞上名片,圍著她話語不停。許黎明站在門口,和幾個上前問好的校友打了招呼,看見這情景皺起眉,然後大步走向那堆人,站在旁邊清了清嗓子。陸白天正窘迫得不知道說什麽,聽見許黎明的動靜後,麵色紅潤了不少,她對著男人說了句失陪,然後擠出去,快步站到了許黎明身邊。然後在幾人震驚的目光裏,將微涼的,軟軟的指尖伸進女人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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