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時才能意識到,她想要的不是她有多麽聽話,有多麽乖巧,她想要的隻是她可以去稍微稍微地重視一下自己的性命,不要永遠死在第一線。更不要,當著這麽多愛她的人的麵選擇這麽危險甚至大概率會死的可能性。她可以理解,但她沒辦法不生氣。她理解的是修士之責任,但她在為一個不懂珍惜自己的人而生氣。無法調理。而那女孩也很快反應了過來,低歎一聲。秦思悅近幾日各峰都得跑,單單就她那幾個弟子根本不夠用,藥宗來幫襯著,這許多的傷患、還有一些別的宗交極昂貴的費用也要留在上雲宗治傷的人都等著她們醫修。宛若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偏偏朝暮峰上這位長老,身體隻有一些輕傷而無甚大礙,但體內靈力紊亂態勢卻不見極明顯的好轉,她還得日日過來把脈,看她有沒有好一些,亦或是有沒有終於快要死了的跡象。很遺憾,都沒有。同這靈力紊亂之態勢一樣不變的,是不論風雨烈日都跪在院門外的寧淞霧,傲然挺立,不知是不是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但想要回峰脈的心確實是幾近赤誠。這一次,就連對這些事情無感如秦思悅也下意識間緩了腳步,遲疑許久,輕歎一聲走到寧淞霧的麵前,無奈道:“你在這兒,除了傷害你自己,還有什麽用呢?”寧淞霧壓了壓淚意,一雙澄澈的眼睛中滿是霧氣,她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秦思悅無奈極了。她就說這些情情愛愛的最難讓人理解了吧!你瞧瞧,這倆人在這兒置氣不說,都拿自己的身體置氣,一個把自己跪出外傷,另一個生著氣內腑也沒辦法很好地調整,不會致命,但這般拖著總歸是不太好的。秦思悅幹脆幻化出來一方藤椅,坐在寧淞霧的麵前,冷嗬一聲:“你站起來。”“寧淞霧,你站起來。”女孩隻是強硬搖頭,怎麽都不願意站起來。嘴巴真是被鐵條鎖死了。秦思悅嗬笑一聲,抬手喚出兩根藤條將這人徑直吊著拖了起來。膝蓋終於是離開了已經生生被她跪出了印子的地麵,留下兩窪水痕同那膝上模糊不堪的痛苦痕跡遙遙相對,饒是秦思悅這個無關人等都看的很是心疼。她重歎一聲,道:“你都不明白她在生氣什麽,你傻跪在這兒有什麽用?”“師尊……”久未張嘴之人恍然一瞬,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啞道:“她在氣我不聽話……不聽她的話……”第37章 回峰嘍兩雙眼眸不期而遇,於是更為成熟的水眸率先微微彎了一彎,同樣拍了拍寧淞霧的腦袋,似乎不想厚此薄彼,似乎在安撫她忐忑不安的內心。“我和樂顏的父親,都是遠字輩老四的孩子,當初兄長為我鳴不平,使得本就割裂的寧、月兩家的關係更為割裂,後來又和寧遠月鬧了矛盾,最終……留下了樂顏。她在族中不受待見,碰巧來到了這裏,我便教導她修行……無論如何,一定要帶樂顏離開這裏。”寧樂顏僵了一瞬,又鑽入幾分,“小姑,你要和我一起走。”寧淞霧微頷首,“會一起走的。我想知道,為何寧遠月、寧遠烈都隻有合體修為,會將成姨重傷至此?”寧修潔明顯反應了一下這個稱呼,遲疑地重複道:“成……姨?成韻歡你……罷了,你應當知曉四大家族雖不和睦,但畢竟榮辱與共,韻歡她貿然動手麵對的不僅僅是不算多強的寧家,更有其他三大家族的圍獵。你這次,勝在出人意料。”“出人意料……麽……”寧淞霧眉頭一擰,隨手在指頭上幻化出來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推開寧修潔,女人瞬間意識到什麽,恢複頹疲的狀態。“出人意料?倒是有趣呢。”下一瞬,門被踹開,數把火炬鑽入房中。*逢靈淵,王宮外這一路走來暢通無比,站在王宮門口時,冉、賀蘭兩人都意識到了此行葉無晨請她們前來的真正目的。冉繁殷反倒是笑了,低頭看著腳下這塊在幾十年前便被鮮血染紅過的土地,不知當初率眾舉起反叛大旗,讓整個逢靈淵血流如注的妖會不會想到幾十年後這樣的結局會再一次降臨在她的身上呢?這一次,甚至都沒有多少反抗。末了,她在地上看到一枚方圓的玉佩,思索片刻後依舊選擇俯身將之撿起,握在手中仔細端詳著,在玉佩之下找到了一方小小的刻印。一隻慵懶養神的九尾狐狸靜靜躺在這刻印上,光潔如新,一如當年被刻上來那樣。這便是葉無晨的標誌了,應當是她手下之中有一官半職之人才可以佩戴的玉佩,如今靜靜躺在泥土之中,甚至沒有沾染幾分血跡,這玉佩的將領要麽極不小心,要麽便是將之拋下好轉投她主。所謂師出有名者,不過如此。為逢靈淵妖族之民生,為皇族之正統,為因著葉無心無端的猜忌而莫名受到進攻的人族,為人、魔、妖三族的關係。如此多的旗幟,她甚至想不到葉無晨失敗的理由。賀蘭眠眠安頓好一眾傷員走了過來,輕輕扶上冉繁殷的胳膊,低聲道:“師姐?”“嗯,怎麽了,眠眠?”賀蘭眠眠是看冉繁殷一直站在這裏發呆把玩這玉佩才走過來的,看她神色無甚異常這才鬆了一口氣,輕輕抱上她的胳膊晃了晃,嬌道:“我還以為師姐生氣了呢,畢竟民生凋落生靈塗炭,我知道我的好師姐看不得這些。”冉繁殷掐了掐小姑娘的臉,無奈道:“那應該是難過,不是生氣。”再說了,有什麽可生氣的呢?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過程,她需要妖族站在她身後關鍵時刻不反水不背刺,便要拿出足夠多的誠意,單單一個羅笙,一次小小的幫助,怎麽夠?楓鏵那邊同樣,楓鏵不蠢,自然知曉所謂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更別提局勢日益明朗的如今。她利用她的施壓順勢鎖上門,休養生息,所有的橄欖枝都不回應有時也是一種回應。但魔族那邊還需要加些砝碼,畢竟這杆秤上如今更重的是天成仙門拋出去的誘惑,而不是她們拋出的砝碼。還有什麽可落筆的地方呢……冉繁殷手指點著胳膊,視線微垂,思考良久,一雙沾了些許灰塵的雲靴停在她麵前。葉無晨:“要進去看看嗎?”冉繁殷偏了偏頭:“卻之不恭了。”【可是是師尊讓我自己決定這一切的呀……】【我覺得我決定的挺好的。】【可我不覺得有什麽錯啊……難道師尊在生我最後救華容村的氣?可是……】【怕你……不同意。】【那不是同意了嗎……】【也會有女孩子因為性別拿不到修仙資源的事嗎?】【這是師尊的母親嗎?親生的?凡品冰靈根生了個天品火靈根?】【其實我也沒有那麽想有所突破……能活著就好了。】冉繁殷仔細端詳著麵前之人,這抹紅衣分外跳脫,自見到她起便跳著走到了她的麵前。這人要比她矮一些,故而此時此刻微微仰著頭看她,唇側帶笑卻不說話,似乎在等她開口。冉繁殷溫柔有禮道:“想必您就是陷地陣的陣靈,亦是蕭晚澄前輩吧?”“嗯哼,是我。”“前輩廢這般力氣,以江茫為餌邀我二人前來,想必不隻是讓我二人看看這所謂秘境吧?”“嗯哼,繼續。”冉仙子同樣帶了笑意,道:“前輩想告訴在下的是寧兒其實並未跨越小世界,在她不能回到身體的那段時間裏,便是在此處修養,對嗎?”蕭晚澄終於是換了種笑意,帶上了幾分瑟,道:“這次你猜錯了。她確實是進入了一個小世界,而不是這種幻境。”她似乎就是為了等冉繁殷麵露疑惑,而冉繁殷確實相當疑惑。她知曉世上有三千小世界,她們所在的不過是其中之一,但跨越世界何其之難,難道陣靈的特權可以龐大如此嗎?蕭晚澄則嘿嘿一笑,道:“九重天上有神仙,九重天下有三千小世界,小世界之下又有小小世界,它們圍在小世界的周圍,就如同小世界圍在九天周圍一致。”“小小世界之中不乏有空白世界,我就和十王殿做了點交易,拿了別的世界的數據,又以寧淞霧的意識為主體構建了一座屬於她的世界。怎麽樣,不錯吧?所以呢,其中的那位林老師你應該也發現了……”未盡之言竟這般讓冉繁殷的心裏泛起了一陣陣的波瀾。倘若那世界當真是以寧淞霧的意識為底構建的,其中的人……不過,蕭晚澄說的輕鬆,冉繁殷聽的卻是心驚膽戰,“前輩為何要這樣做?”操控一方小小世界,這聽起來就是極難的,付出的代價未必比她少,非親非故之人,為何要為了她們做到如此地步?蕭晚澄收了嬉笑之色,道:“你們都在努力拯救世界,我如何能拖後腿?幫忙是幫不了太多了,我並不長於戰鬥,那不如從根本上改變一些事情呢。”“你變了這不夠,有預告和指引也不夠,必須要讓當事人知曉自己的心意才好。”“換句話說,要讓計劃的核心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主見而不是隨波逐流,那麽她就必須有自己的完整的生活,而不是前世那般木然。”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總之大差不差就是這樣,更具體的你們自己想去吧。”冉繁殷也不好再問旁的,道了句:“多謝前輩”,隨後頓了頓又問:“寧兒如今在何處?”“她需要知道的問題是你付出了什麽,所以自然去了你前世最後那段記憶之中。”“我的記憶?”“我知道你想不起來太具體的,沒辦法,與神明的對話隻有我能複原。放心,有一條幫你瞞下來了。”冉繁殷便也不好再說什麽,沉默片刻,詢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嗎?也許這段記憶,我也需要。”出人意料的是,蕭晚澄答應的相當快,隻提出了一個要求,要求冉繁殷把配劍留在此處抵押,更是挑著眉毛說這隻不過是怕她不回來了。在這幻境中如何還能不回來?冉繁殷心裏那點不對勁的感覺愈發強烈,她這一路走來都太過順利,這陣靈也一直在幫她,如今要的代價也這麽小……但她還是留下了溫煦劍,隨後進入了另一重幻境中。她自然是錯過了在此方空間中,女人握著長劍,含淚卻是勾起淺笑的模樣。也是蕭晚澄不想讓她看到,有些事情哪怕猜到了也是不知道的為好,畢竟一切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付出代價的是冉繁殷,那麽重啟的時間也隻能以她的時間為尺度開始調整,而她們……蕭晚澄抱著劍盤腿坐下,劍柄輕輕抵在額前,輕聲道:“你個壞東西,說好的要活一萬年,你還有八千年沒活呢,壞蛋,誰允許你去死了?”她們的故事早在千年前就結束了,哪怕以冉繁殷的時間為尺度,那故事在三百多年前也結束了,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此時此刻這遲來的相擁都顯得……這般可憐。但她知道劍中有靈,上一世就知道了。時間會重啟,但她身為跳脫三界之外的靈,自然是跳出了重來的時間,保留了所有的記憶,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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