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漫長而磨人的夢境中醒來,施欲的意識恢複清明,發覺室內一片昏暗。


    厚重的窗幔將光線嚴嚴實實堵在外麵。


    以為到了晚上,施欲摸索著找到手機看了一眼,才知道是第二天的早上九點。


    回想起昨天的畫麵,施欲渾身乏力地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看,撿起床尾幹爽的睡衣穿上,踩上拖鞋往臥室外走。


    誰知剛走兩步,她腿一彎,猝不及防跪了下來。


    “醒了?”聽到動靜,客廳內的寒叔走了過來。他換了身背帶西裝,襯衫袖口隨意挽起,露出一截小臂。


    見她跪在地上,他俯下身扶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起來,嗓音裏帶著稀碎的笑,“怎麽跪下了?”


    “沒事,我做瑜伽呢。”


    寒叔慢慢點頭,嘴角翹起:“瑜伽。”


    走到客廳,看到餐桌上酒店送來的早餐,施欲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吃。


    消耗了大量體力,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寒叔執起茶杯,送到唇邊,輕輕潤了潤嘴唇,朝她看了過來:“吃完飯可以再睡會兒。”


    他絲毫沒有困倦的樣子,仿佛吸飽了靈氣的美貌妖精,煥發著熠熠神采。


    施欲抬起頭,看著他黑色的頭發,斷片的記憶開閘似的湧現,不受控地聯想到某些細節。


    譬如,她抱著他的腦袋,手指伸入他汗濕的發間。


    譬如,他仰起臉凝視著她,眉目俊朗,連哄帶誘讓她喊那個羞恥的稱呼。


    又譬如,他微微笑著,目光輕挑放浪,語調款款溫柔,卻每一下都又重又狠。


    ……


    一頓早餐吃得極為緩慢,施欲咬了一隻煎餃,含糊問:“你前任——”


    “嗯?”寒叔抬眸,眼瞳亮晶晶的,“前任?”


    施欲一下咬住了筷子:差點忘了,前任竟是我自己。


    她對第一世半點沒印象,偶爾會冒出一些既視感,壓根不記得寒叔黑發的樣子。


    寒叔放下茶杯,停頓片刻,似是想解釋什麽,話到了嘴邊,終究保持了沉默。


    雖然看到了照片背後的秘密,施欲還是想知道一個問題。


    “你是更喜歡那個我,還是現在的我?”


    這貌似是一道送命題。


    寒叔輕微揚了揚眉毛,笑意宛然:“現在。”


    “為什麽?”施欲手肘擱在桌麵上,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你不是第一世就愛上她了嗎?還留著她的照片。”


    不知不覺,施欲已經把原書裏的人設當成另外的人。


    她吃起了自己的醋,寒叔覺得有些好笑,修長的手指執起三隻幹淨的茶杯,依次擺放在她麵前。


    他拎起茶壺,淡紅色的茶水形成一道水流,落入第一個杯中。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水位線依次升高。


    寒叔溫柔地望著她,目光坦蕩赤誠。


    凝視她片刻,他緩慢又認真地說:“我對你的心意,就像杯中的水。無論過去多久,無論你變成什麽性格,愛隻增不減。”


    茶香四溢,三杯碧紅色的茶水冒著嫋嫋熱氣,微微泛起波瀾,映著施欲詫異的臉龐。


    完全沒想到寒叔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她低下頭,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一絲弧度,又偷偷壓了下去,戳了戳盤子裏的煎餃:“吃飯。”


    第83章 愛真的會有天意。(正文完)……


    考慮到她身體疲累, 不適合長途開車,待在酒店的時間由兩天延長到了四天。


    寒叔的心誌一向穩固,毅力非同常人, 任何幹擾到計劃的因素都會被他排除。


    但這次明知道她要開車, 晚上卻沒什麽節製,變得格外粘人, 每晚都折騰到後半夜才放過她。


    所以四天之後, 兩人還是叫了代駕。


    寒叔開那輛豐田suv回家, 施欲提不起精神, 在副駕上蓋著毯子睡覺, 從c市高速口一路睡到家門口。


    始作俑者卻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從後備箱提下行李,順便把她抱了下來。


    施欲眼睛半睜半閉, 睨著近在咫尺的寒叔,習慣性攀著他的肩膀。


    想起連續四天身心被摧殘壓迫的日子, 施欲憤然:“你真是太饑渴了。”


    寒叔腳步一停,垂下眼睫看著她, 沉吟片刻, 笑著承認下來:“大小姐說的很對。”


    施欲:“……”


    望著寒叔異常英俊的側顏, 施欲懶洋洋抬起指尖,親昵地摸了摸他柔軟雪白的臉龐。


    其實也不全在他,畢竟對著這張臉,她的原則完全拋到了腦後。


    輸入指紋開了門,寒叔抱著她進了客廳,放在柔軟寬大的吊椅上,慢慢直起身,輕聲問:“餐廳裏的晚餐, 是不是沒動?”


    施欲表情微變,要站起來:“我忘記了。”


    “我來處理,你好好休息。”寒叔按住她的肩膀,親了下她的臉,轉身走入餐廳。


    施欲望著他的背影,在吊椅上蕩了幾分鍾,跳下去,腳步輕輕地走進餐廳,來到洗碗槽前。


    寒叔卷起兩隻襯衫袖口,白皙瘦長的手拿著幹淨的布,目光寧和平靜,正慢條斯理地清洗盤子。


    施欲悄然走到他身側,在他不經意轉眸望過來時,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嘴唇。


    寒叔洗盤子的動作慢了下來。


    把盤子摞在流理台上,沾滿泡沫的手開了水龍頭,隨意衝了衝,他垂眸睨著她,輕甩了兩下手,嘴角微翹:“偷親我?”


    施欲抱著手臂,理直氣壯:“你是我的人,親你怎麽了?我還要摸你呢。”


    “那,”寒叔抽出一次性麵巾擦了擦手,“來吧。”


    他彎了彎眼角,攤開手臂,做了個敞開懷抱的姿勢。


    惹火的小嬌妻毫無抗拒,任霸道總裁為所欲為,施欲撇了撇嘴:“不好玩,知道什麽叫欲擒故縱嗎?”


    寒叔訝異地抬了下眉毛:“嗯?”


    下一刻,他就被摁著肩往後退兩步,壁咚在瓷磚上。


    寒叔放下手,垂頭看著她,嘴角勾起細微的弧度。


    施欲比他矮一截,氣勢卻不弱,仿佛眼前是她豢養的金絲雀,演起了強取豪奪的戲碼。


    “男人,別忘了你的身份,你隻是我的情夫!”


    聽到她嘴裏奇怪的台詞,冰雪聰明的寒叔悟到了什麽。


    “……你,得到我的人,”寒叔斂了斂嘴角的笑,緩緩試探,“也得不到我的心?”


    施欲不滿地糾正他:“幹嘛問我,你要堅決一點,你留在我身邊是不情願的。”


    寒叔眨了眨眼睛,語氣認真了些,像個嚴謹好學的學生:“為什麽不情願?”


    “因為你很缺錢,”施欲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卡,細白的手指夾著,“取悅我,這五千萬都是你的。”


    凝望著那張藍色的社保卡,寒叔眉尖一抽,又看向眼前囂張霸道、說要拿錢砸人的女主人。


    唇縫張了張,本想說什麽,停了兩秒,他冷冷淡淡開了口:“我不是隨便的人。”


    施欲玩味地笑了起來,突然捧起他的臉,強勢地親了上去。


    這是個毫無章法的吻,帶著義無反顧的凶狠,牙關撬開唇縫,攉住他的唇舌,掠奪他口腔內濕熱的氣息。


    寒叔漆黑的睫毛一顫,指尖微動,垂在身側的手抬起,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的腰。


    良久,施欲在他唇上咬了一下,腳跟慢慢落回地麵。


    看他喘息急促,眼瞼半闔,目光迷離望著自己,施欲“咦”了一聲:“大管家,嘴上說著不喜歡,身體很誠實嘛。”


    寒叔:“……”


    “該死的!”施欲戲精附體,氣急敗壞說出霸總經典台詞,“我好像愛上他了。”


    “我也愛你。”寒叔呼吸微亂,重新俯身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膀,嘴角扯起一個弧度,“不演了好不好?”


    說出違心的台詞,真的很難。


    那個溫柔的管家,永遠不會拒絕女主人。


    ……


    去公安局撤了案,走出辦公廳,施欲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屏幕上的陌生號碼,她停了幾秒,接了起來:“你好。”


    “施欲,我是爸爸。”


    顧建邦的手機號被她拉黑,他不得不換了個新號聯係她。


    “——以前是爸爸做得太過分,腦子不清醒,把仇人當女兒,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怕她掛電話,顧建邦急忙說,“爸媽現在隻有你一個孩子,顧家的一切將來都要留給你,你常回家看看爸媽好嗎?”


    “顧先生,你和白女士沒有盡過一天的撫養義務,我也不會為你們倆養老。”


    那頭的男人情緒一下變得激動起來:“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市局門口的車輛川流不息,施欲望向街道對麵:“那又怎樣?”


    無論是原書劇情,還是上一世,夫妻倆都不待見她這個親女兒。


    “家裏的錢存起來,為將來進icu做打算吧,畢竟人老了,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施欲結束通話,把號碼拉入黑名單。


    大奎開著車駛過來,施欲拉開後座車門。


    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她低眼一看,是一個眼熟的號碼,不在她聯係人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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