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經曆,是沈媚兒兩世的夢魘。


    她情願死個痛快,今生也不願再受此折磨。


    這樣一想,逃跑的心情越發迫切。


    她半刻也不願在這陰詭地獄裏逗留。


    鳳熙年慵懶閑適,又愛附庸風雅,多留在書房作畫看書,或自己與自己下棋,他曾將沈媚兒擺弄在棋盤對麵,他執一子,下一棋,便來到她的身後,抓著她斷裂的手,笑著也跟著執一子,下一棋,一來一往間,竟也樂此不疲,有時,一盤棋局直接下到了深夜。


    沈媚兒猜想,他這會兒人在書房。


    她隻需溜入臥房,便可從密道逃脫了。


    也不知是她幸運,還是如今這別苑才剛安置不久,瞧著裏外景致全是嶄新的,就連丫鬟婆子仿佛都比前世更少些,一路走來,幾乎暢通無阻,沈媚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隻攥緊了拳頭,喉嚨裏高高提起了一口長氣,隨即,顧不得安不安全,四下窺探一翻,飛快推開了鳳熙年臥房的門。


    “嘎吱”一聲。


    整個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臥房裏亦是空蕩蕩的。


    偌大的臥房裏,隻在屋子中央設有一淩白床榻,床榻無幔無頂,似矮貴妃榻一座,是尋常床榻兩倍大小,床榻上鋪的是白色透明真絲細物,看上去一塵不染,幹淨到令人發指,令人絲毫不敢觸及,又覺得像是寒潭裏的冰窖似的,這樣的床榻,哪裏有人敢上榻入睡?


    整個屋子裏,除了一張矮榻,便再無任何東西。


    一步一個腳印,裏頭仿佛都能夠透著回音。


    然而此刻,沈媚兒壓根無暇顧及,看到臥房裏無人,她內心一陣狂喜,隻飛快跑到床頭,將床頭一圓輪開關朝右旋轉半圈,瞬間,床腳的牆麵緩緩分開,露出一隱秘密室來。


    密室內有一條隱秘通道,直通府外。


    見密室打開,沈媚兒心髒砰砰砰的,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跳了出來,她用力的攥緊了手指,學著前世小童小五的模樣,從密室口取出火折點燃燭台,隻舉著燭台小心翼翼地朝著漆黑的密室裏一步一步走了去。


    然而,不過剛剛踏入幾步,沈媚兒又一步一步顫顫巍巍的退了出來。


    舉著燭台的手瑟瑟發抖。


    裏頭的燭油一下一下顛簸了出來,將她手上的皮膚灼燒成鮮紅一片。


    沈媚兒臉上的驚恐之色,猶如遇見鬼魅,驚恐萬分。


    漆黑的密室裏。


    一張帶著淡淡笑意的臉,緩緩飄了出來。


    那是魔鬼的麵容!


    第182章 怎麽辦。


    沈媚兒嚇得不斷往後退著。


    她雙腳打顫, 小腿肚子一下一下,卷著筋,抽起了筋來, 疼得厲害。


    於是,雙腿一個踉蹌,竟不小心撲騰一下,摔倒在地。


    手上的蠟燭從燭台上滾落, 滾燙的燭油傾灑在她的皮膚, 燙出一層一層白色的水泡來。


    然而, 她絲毫不覺疼痛。


    身體上的傷痛, 壓根比不上精神靈魂上的摧殘。


    靈魂仿佛一點一點被吞噬了似的。


    沈媚兒如驚弓之鳥, 全身一下一下顫抖得厲害。


    鬼魔是什麽,魑魅魍魎是什麽?


    這個世界上無人見過, 然而, 對沈媚兒而言, 這世間最恐怖的魔鬼,也抵不過眼前這張臉, 這個人。


    連躲,都沒有地方可躲,壓根無處可逃。


    沈媚兒渾身血液在倒流。


    隻見惡魔手握著折扇, 折扇收攏了,他一邊走著,一邊漫不經心的用折扇敲擊著手心,一下, 兩下,三下。


    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屋子裏,格外響亮。


    一聲一聲, 像是黑白無常來索命的腳步聲。


    直到腳步聲與折扇的敲擊聲齊齊停了下來。


    黑暗的光線退去。


    他走入了白晝似的光線裏。


    惡魔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他立在密室與臥房連接的位置,眼裏帶著笑意,仿佛正在饒有趣味的欣賞著她的驚恐,她的害怕。


    她有多狼狽,多恐慌,他臉上的笑意便有多興奮,多嗜血。


    不多時,隻見他緩緩踱著步子,一步一步向她踱步而來,邊走,邊笑得越發深邃,雙眼緊緊盯著她的臉,冷不丁開口道:“薛夫人真是讓鳳某刮目相看,薛夫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令鳳某歎為觀止,不,是瞠目結舌才是,所以——”


    鳳熙年邊說著,邊緩緩停下了腳步,隨即,緩緩地曲腿,單腿蹲了下來,蹲在了沈媚兒的腳邊。


    此時,沈媚兒已經被他步步緊逼到了床榻邊沿。


    背後,是堅硬的床沿。


    已無處可退,無處可逃了。


    然而,惡魔就蹲在了她的腳邊。


    沈媚兒猶如困獸之徒,嚇得唇瓣發青發白,隻嚇得嗖地一下,飛快地閉上了眼。


    眼睛上的睫毛一下一下瘋狂顫動著。


    閉上眼了,眼睛看不見了,然而感官卻更加靈活了。


    嗖地一下,她感覺到自己的腳踝忽而被人一把緊緊握住了。


    沈媚兒嚇得想要尖叫,想要瘋狂的掙紮踢打。


    然而,五感在這一刻,仿佛全部失靈了似的。


    她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她的手,她的腳,就跟前世被人一根根挑斷了似的,壓根動彈不得。


    五指纏繞在了自己的腳踝處,盡管隔著褲腿,隔著衣裳麵料,然而,那滑膩的觸感,那冰涼的體溫,皮膚上仿佛沾染了濃稠的黏液似的,無不令她惡心,令她想要嘔吐。


    “所以——”


    鳳熙年一手緊緊拽著沈媚兒的腳踝,隻一下一下,輕輕的將她的腳踝往下拉。


    沈媚兒身輕如燕,整個身子便不受控製的不斷往下滑落。


    鳳熙年一直將沈媚兒整個身子拉拽到了跟前,隨即,隻見他緩緩湊到了她的耳邊,貼的她的耳朵,一字一句輕笑道:“你究竟是誰?”


    對他害怕,驚恐。


    對整個院子了如指掌,來去自如。


    也知道他這條密室,一條前不久才剛剛建造完工的密室。


    這便有趣了。


    “你是神仙麽?”


    鳳熙年笑著湊到沈媚兒的耳邊,一字一句低低提問著。


    他將聲音壓得很低。


    就跟她在說悄悄話似的。


    頗有幾分生怕旁人聽到了的意味。


    “還是```鬼魅?嗬```”


    他每吐出一個字,屬於他的特有的檀香味便齊齊噴灑到了她的耳朵裏,她的臉上,繼而鑽進她的衣領,她的脖頸裏。


    細膩的皮膚瞬間泛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


    沈媚兒整個人抖成了篩子似的。


    她越驚恐,他便越開心,越高興。


    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了。


    冷不丁的,他緩緩抬起了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他雙目緊緊盯著她的臉,她的五官,她的眉眼,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窺探出什麽似的,看著看著,修長的手緩緩翻了過來,他用手背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臉,一下一下摩挲著,笑著無比肆意道:“又或者```是妖?嗯?”


    話音一落,他的大掌滑到了沈媚兒的脖頸處。


    這話一落,又見他將手一翻,修長的手指忽而緩緩張開,然後一把握住了她修長的脖子。


    手心裏,她的經脈,血管,一下一下用力跳動著。


    她的脖頸細膩又修長,他隻手便可握。


    也美麗脆弱,仿佛稍稍一擰,便能斷了。


    “若是神仙的話,這脖子倒是絕美,可若是妖魔鬼怪的話,這麽美的脖子,倒是可惜了。”


    鳳熙年握著沈媚兒的脖子,喃喃自語著。


    他仿佛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同沈媚兒說話。


    沈媚兒整個人一時癱瘓在了地上。


    她高高仰起了腦袋。


    大口大口拚命的喘息著。


    他的手很涼,皮膚的溫度極低,像是個活死人似的,身體裏仿佛沒有溫度,沒有血。


    脖子,身體最脆弱的部分,被惡魔牢牢掌控在了手裏。


    喉嚨被人緊緊捏住了,隻覺得呼吸急促,大腦陣陣缺氧。


    地獄越來越近,死亡一步一步到來。


    有那麽一瞬間,她期盼著死神盡快來臨。


    被惡魔玩弄的每一時每一刻都是無比的恐懼與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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