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臘八街,聽說徐盛昌的徐東家今兒個在北街口架起了一口巨型大鍋,直接當街在煮臘八粥呢,隻要是洛水縣的百姓,人人都能分得一碗臘八粥,大半個縣城的百姓都去湊熱鬧了,聽說就連縣太爺也去了,夫人,表小姐,北街口那邊熱鬧得緊,集市上的年貨也整齊,你們可以去北街口湊湊熱鬧。”


    在夥計的帶領下,一行人便去了北街口。


    一去了,果然,隻見整個北街口人山人海,街上有人在耍雜耍,有人在噴火,甚至有人在唱戲,磊哥兒沒來過縣城,這是頭一回來,哪裏瞅見過這樣的陣仗,隻瞅得兩隻眼珠子差點兒要掉下來了。


    “阿姐,他們```他們嘴裏能噴火,他們真的能噴火!”


    磊哥兒拉著媚兒的手,一臉激動的踮起腳尖指著她看著。


    薛平山見他高興,隻長臂一伸,直接將磊哥兒薅了起來,然後一個甩臂,磊哥兒便被他駕在了肩膀上。


    “啊啊啊,姐夫,姐夫快看,那是蛇,大蟒蛇!”


    磊哥兒駕在了打鐵匠的肩膀上,抱著打鐵匠的腦袋,一臉興奮不已。


    都七八歲的人了,竟然在打鐵匠跟前成了個三歲孩童似的。


    所以,果然,男娃娃跟男的在一起,才會釋放天性麽?


    媚兒百思不得其解,這麽乖巧的一小孩,怎麽到了打鐵的跟前,就成了一熊孩子了。


    不過,見弟弟難得這樣開心,媚兒也是樂意瞧見的。


    “這有什麽好瞧的,沒有見過世麵的小土包!”


    媚兒對眼前這些景象還算得心應手,刺了磊哥兒一嘴後,自個亦是瞧得津津有味的。


    不過她對看大蟒蛇,看噴火不怎麽感興趣,見街道裏頭在散粥,在唱大戲,裏頭應當還有說書的,媚兒便一臉興衝衝的想往裏頭跑。


    不想,手腕被人緊緊捏住了。


    剛往前跑了兩步,人又被一把薅了回來。


    “人多,別走散了。”


    薛平山一手扶著肩膀上的磊哥兒,一手緊緊牽著媚兒的手腕。


    媚兒衝他吐了吐舌頭,隻覺得自己便是天上飛走的風箏,然而線卻被他緊緊拽在了手心裏,橫豎自己是飛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索性也不亂跑了,卻一直在一旁唧唧歪歪的亂哼哼著:“這裏人這麽多,什麽也瞅不見,有什麽好玩的?”


    又道:“你隻顧著磊哥兒,卻不管我的死活,果然,女子總歸是不如男的!”


    媚兒一通無理取鬧,嘰嘰喳喳的圍著打鐵匠折騰著。


    結果隻見磊哥兒偷偷捂著嘴,湊到打鐵的耳邊鬼鬼祟祟的說著悄悄話。


    媚兒見這二人“狼狽為奸”,立馬叉腰指著審訊逼問。


    結果,隻見打鐵的似笑非笑的看著,淡淡勾唇道:“磊兒說,你也想騎大馬!”


    話音一落,他長臂一伸,便將肩膀上的磊哥兒一把放了下來,隨即,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好像再問她:騎不騎?


    打鐵匠話音一落,隻見一旁豆芽同磊哥兒抱著笑成一團。


    媚兒氣得臉唰的一下紅了,隻一腳朝著打鐵匠的膝蓋骨踢了去。


    騎,我```我騎你大爺!


    第174章 遇故友。


    逛逛吃吃, 玩玩鬧鬧間,一上午轉眼便過去了。


    雜耍噴火的漸漸收工了,街角徐家散粥的也散完了, 頭頂上的太陽越發和煦,曬得整個人懶洋洋的,昏昏欲睡著。


    小元氏一家一家將年貨備得七七八八了,她進一家鋪子, 媚兒隨著一道進去不過眨眼間功夫, 又忍不住心心念念的跑了出來, 這才發覺, 原來買東西也不好玩, 隻有買金銀首飾,綾羅綢緞的時候才好玩, 至於那些七七八八, 亂七八糟的年貨, 真真挑得人半點興趣皆無。


    於是,買年貨的重任, 不過片刻功夫,全部落在了小元氏頭上。


    媚兒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跟著磊哥兒滿街道轉悠。


    眼看著臨近中午了, 娘親將貨備得七七八八了,媚兒同磊哥兒姐弟二人這才慢悠悠的往回趕。


    中途,打鐵匠給一人買了串糖葫蘆,媚兒同磊哥兒邊舔著吃, 邊慢悠悠的晃蕩著,真真好不愜意。


    快要到徐盛昌時,隻見徐盛昌鋪子對麵的小攤位外圍滿了人。


    “阿姐, 那是在做什麽?”


    磊哥兒今兒個也成了小野馬,好不快哉,拉著沈媚兒便興衝衝的往裏闖。


    走近了,沈媚兒邊舔著糖葫蘆邊朝著人群縫隙裏瞄了一眼,下一瞬,人微微愣了愣。


    竟是季白,多日未見過的季白。


    “春聯,一文一副,一副一文!”


    季白坐在攤位上,略有些生澀的吆喝著。


    他青布棉衣加身,頭戴布巾,渾身的衣裳依舊是洗得發爛發白了,依舊是那一身,穿了許多年了,一眼便能讓人認出來。


    記憶中,季白打小被尤氏看得極緊,季家不同於沈家村任何一家,他們是讀書人家,深諳“士農工商”那一套,在尤氏眼裏,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她自幼將季白照顧得好好的,從小到大,從不讓季白幹活,活在沈家村這樣的貧困村子裏,整個村子,這麽多年下來,也隻有季白和沈媚兒二人自幼沒有下地幹過活。


    至於這外出掙錢的買賣,尤氏更加不會讓他涉足了。


    故而,冷不丁的看著對方在此處寫對聯掙錢,沈媚兒是詫異了許久。


    看著眼前有些熟悉,又日益陌生的身影,沈媚兒心裏頭忽而徒生出一絲恍若隔世的感覺來。


    這還是自打她成親後,頭一回見到季白,兒時一起長大的人,如今,都漸漸有了自己的各自要走的路。


    細細算算,待今年一過,他便可以參加縣試考試了,他一考即中,成為了沈家村今二十年來,村子裏唯一一個秀才,從此便能平步青雲,一洗清貧了吧。


    或許,她不該阻撓他這門親事的。


    若沒有她的橫插一腳,或許,如今他便能娶上陳翠翠了吧。


    其實,翠花此人心機雖深重,尤其對她有股莫名的敵意,可她到底聰慧過人,對季白,對自己的夫君,未曾不是沒有益處。


    娶了翠花的季白,未曾不是不幸的。


    沈媚兒一時杵在了原地,忘了反應。


    這時磊哥兒輕輕拉了沈媚兒的手,小聲道:“阿姐,是季白哥哥。”


    話音一落,磊哥兒的話嗖地一停。


    周遭人影一晃,媚兒偏頭看去,隻見打鐵匠不知何時緩緩走了過來,杵在了她的身側。


    似乎抬眼朝著前方看了一眼,沉吟了片刻,繼而問道:“要□□聯?”


    沈媚兒聞言,悄悄看了打鐵匠一眼,似乎想要探究他說這番話時的神色和語氣。


    不過,探究失敗了,什麽表情也沒有,語氣好似也與往日無異。


    沈媚兒不由癟了癟嘴,道:“自然。”


    打鐵匠聞言,看了她一眼。


    然後,沒有然後了。


    卻隻將薄薄的唇,輕輕的抿了一下。


    沈媚兒聞言,頓時喉嚨裏哼了一聲。


    磊哥兒看了看打鐵匠,又看了看沈媚兒,忽而縮了縮脖子,說了一句:“我去娘親那裏瞅瞅。”


    說完,磊哥兒轉頭飛快跑了,一頭紮進了徐盛昌裏。


    留下媚兒同打鐵的二人杵在原地。


    打鐵匠一直沒有說話。


    沈媚兒不由鼓了鼓臉,隻覺得氣氛好似一時變得有些怪怪的,可哪裏怪,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年關馬上將至,一文一副的對聯頗為實惠,故而攤位上排隊寫對聯的人不少。


    再加上,這寫對聯的是個白麵書生,聽說明年是要參加縣試的,故而特來沾喜的人不少。


    輪到媚兒他們時,他們已經排了一刻鍾的隊伍了。


    “姑娘,您要寫副什麽對聯?”


    季白一門心思都在手中的筆墨上,隻餘光瞅見了來人穿著裙子,便一邊擺著文稿,一邊溫和的問著。


    他頭也未抬,隻用硯台將手中的紅聯一下一下壓得展平。


    “你看著寫罷!”


    沈媚兒淡淡笑著開口說著。


    幾乎是她的話音剛一落,正在忙碌的季白手中的硯台也跟著嗖地一下,跌落到了大紅的對聯紙上。


    季白嗖地一下抬眼,看到赫然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這張臉,季白一時當即怔在了原地。


    臉,一點一點泛紅了。


    “沈家妹```”


    不知過了多久,季白後知後覺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在剛一開口時,神色又嗖地一慌,他立馬有些慌亂的開口道:“薛```薛夫人。”


    話音一落,季白看到了沈媚兒身後的薛平山,神色再次一愣。


    聽說沈家妹妹嫁給了鎮上打鐵匠的薛師傅,聽說薛師傅粗鄙無禮,沈家妹妹性子蠻橫,被薛師傅打老實了。


    聽說打鐵鋪子賺不到什麽銀錢,又有那鳳家日日前去鬧事,將鋪子砸得破爛不堪,夫妻二人過得如同過街老鼠似的,狼狽不堪。


    橫豎,村子裏對沈家這門親事,是一萬個不看好。


    這些話,都是從陳家傳出來的。


    季白半信半疑。


    後來來了鎮上,他還曾到鎮上去打聽過一番,得到的卻是完全另外一副相反的說辭。


    說西街那打鐵的薛師傅將他新娶回來的小媳婦兒是寵上了天,他那小媳婦兒生得花容月貌,薛師傅將人藏得緊實著呢,日日將人藏在了鋪子裏,金屋藏嬌著,輕易不讓外人瞅見。


    又聽說,小兩口日日一早結伴來鋪子,到了晚上又一道回去,風雨不落,天氣好,那薛師傅便牽著馬繩,親自馱著妻子在街上晃悠,若趕上下雨,直接將人一把裹在了懷裏,生怕淋著了。


    小兩口膩歪著呢。


    無論是哪種說辭,季白都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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