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兒心中亦是一片意動,他雖沒有說,可她卻能夠感受到他的柔情,與纏綿。


    他看真是個大傻子。


    那麽厚的大棉襪怎麽可以穿著睡覺了。


    冬天的炕燒得那麽熱,他又是個大火爐,再穿上那麽厚那麽厚的大棉襪,腳還不得捂出痦子呢?


    然而,就是這麽傻乎乎的話,卻在落入沈媚兒耳朵裏時,令她整個心髒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大傻子。”


    “讓我來。”


    今日可是打鐵匠的二十七歲生辰。


    禮物雖泡湯了。


    媚兒覺得有些愧疚。


    於是,模模糊糊中,沈媚兒忽而一鼓作氣地推開了對方,從對上腿上嗖地一下爬了起來,隻將打鐵匠往軟榻上一推,正要大刀闊斧的補償他一番時。


    不想,此時忽而聞得一道嘹亮的大嗓門驟然在屋子裏外頭響了起來,隻中氣十足的喊道:“小薛媳婦兒啊,這是俺剛炒出鍋的瓜子,還熱乎著呢,趕緊送過來給你嚐嚐——哎呦喂,俺的個老天爺,俺```俺什麽都沒有瞅見,俺可什麽都沒有瞅見,你們繼續```你們```你們小兩口繼續!”


    話音一落,門口響起了一道震破天際的驚呼聲。


    再然後,門口又傳來一道劈裏啪啦的聲音,好似有人摔倒了。


    簾子嘩啦一下,被從門簾上扯了下來。


    然後,人影晃動。


    有人落荒而逃。


    沈媚兒嚇得坐在打鐵匠的大腿上,雙臂撐在他的胸口,忘了收回。


    待緩過神來後,她隻跳著從打鐵匠腿上爬了下來,一路小跑跑到門口,隻看得到灑落了一地的瓜子,及墜落在地的門簾。


    媚兒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場麵,腦海中浮現出一副有人落荒而逃的畫麵,她愣愣的盯著看著,隨即,臉一點一點脹紅了起來。


    她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鋪子裏,出現在西街了。


    她再也不來了。


    沒臉了。


    她沈媚兒的臉,在今日徹底丟盡了。


    都是那雙臭襪子,都是那根大蠢木頭。


    嗚嗚。


    她不活了。


    沈媚兒一時蹲在地上,將臉埋在了雙腿之間,不敢抬起頭來了。


    直到視線中出現了一雙大腳。


    媚兒氣得一腳丫子踩了上去。


    薛平山隻將團作一個小圓團的香軟身子整個一把抱了起來。


    看著門口的狼藉畫麵,他的耳根也微微泛紅了。


    又隱隱覺得,分明他才是該被埋起來的那個。


    畢竟,落入外人眼中,高大威猛的他,反倒是成了被蹂,躪的那個!


    第173章 你大爺。


    卻說大雪皚皚, 年關將近。


    這個冬天,已下了兩場大雪了。


    因天氣太冷,過於苦寒, 洛水有出現凍死人的現象,媚兒想起在外頭乞討流浪的蘭婆婆,預備去探望一番,不想, 左右尋不到人, 王嬸說有日子沒見了, 不知是不是凍死在外頭了。


    媚兒無法, 最終隻得往蘭婆婆往日的藏身之處塞了一些棉被和一些口糧, 若她老人家還在世的話,盼著她能夠對付著熬過這個冬天。


    大雪到臘月初開始停了, 寒冷了一個多月的天氣終於開始漸漸放晴了, 臘月初二, 元家收到了元老爺子的來信,原來二老已經動身了, 現已啟程回元陵城過年,預備臘八前後到家。


    舅舅舅媽這一走,便是去了好幾個月, 如今總算是要回來了,沈家一家子都無比的高興。


    往年,舅舅舅媽都習慣往縣城置辦年貨,正好今年縣城幾家鋪子由沈老二在代理打理, 故而收到舅舅的來信後,沈老二將手往桌子一拍,決定領著一家老小去縣城迎接舅舅舅媽, 順道一道置辦年貨。


    媚兒自嫁給打鐵匠後,是日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鋪子,兩家家宅,幾乎鮮少出過門了,就連從前喜歡的逛街逛集市都去得少了,便是要去,要麽打鐵匠隨行,要麽豆芽緊跟著,日子一久,媚兒心裏頭也有些犯癢癢。


    然而,媚兒心裏頭到底有些顧慮。


    許是瞧出了她的心思,薛平山偏頭看了她一眼,道:“一起去吧。”


    媚兒聞言頓時一臉驚喜的在原地撲騰了一下,立馬道:“那```那日又得關門了?”


    他們都是做生意的,鋪子雖小,可時不時將鋪子門關上,到底是不好的吧。


    尤記得,前世打鐵的對這個小破爛鋪子可寶貝著呢。


    薛平山聞言,隻淡淡道:“一日不打緊。”


    沈媚兒聽了,立馬傲嬌的點了點頭,應下了。


    有打鐵匠在的話,她便天不怕地不怕了。


    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


    於是,臘八節這日,一早吃了臘八粥後,沈家一大家子便駕著馬車熱熱鬧鬧的朝著縣城去了。


    縣城不遠,距離洛水不過半個時辰,比回沈家村近多了。


    元家二老預備是下午或者晚上到達,在此之前,媚兒她們可以逛上大半日或者一整日。


    媚兒同小元氏早早便列好了購買年貨的單子,小元氏的單子全部都是些藥材補品,幹貨肉幹之類的,或者鞭炮炮仗綢緞布匹之類的,每一項每一類都列得清清楚楚的。


    沈媚兒的卻是東一件西一件,一會兒是大紅燈籠大紅對聯,一會兒是鞭炮炮仗,全部都是往年過年她眼睛看得到的物件,至於眼睛瞅不著的,一樣都沒列上,於是,將小元氏的單子拿來一瞅,這才發現,該要買的,她一樣都沒有列上。


    唔,這是她單獨在外過的第一個年,自然是沒經驗的。


    媚兒隻能自己這般安慰著自個兒。


    見媚兒皺巴著張小臉,小元氏搖頭一笑,頓了頓,又將一份新的單子重新拿了出來,隻忍俊不禁的衝著媚兒道:“你才剛當家,哪裏曉得過年要采辦些啥,喏,這是娘為你列的,你照著這上頭買便是了。”


    沈媚兒聞言,立馬將單子打開一看,從衣食住行,到年貨幹貨,竟一應俱全,就連年尾給打鐵匠爹娘的祭品都不曾落下,媚兒見了,深深汗顏,娘是怎麽做到如此細致的,感歎完後,隻一把緊緊摟著小元氏的胳膊,道:“娘,你真好,下輩子,下下輩子,你永遠都要做我的娘親。”


    小元氏聽著女兒的傻言傻語,一時哭笑不得,不過,稍後,又有些許動容的摸了摸媚兒的臉,道:“好好好,永永遠遠都給我家媚兒當牛做馬!”


    “才不是,是當娘,不是當牛做馬!”


    媚兒哼了一聲,立馬反駁。


    這時,磊兒在馬車外頭也跟著喊了一聲:“阿姐,我也要給你當牛做馬!”


    媚兒聞言,嗖地一下掀開了簾子,隻見磊哥兒一臉興奮的坐在馬背上,坐在了打鐵的懷裏,一邊牽著馬繩,一邊興奮的喊著。


    許是騎馬太過高興,整個小臉都激動的紅撲撲的,難得有幾分小孩模樣。


    媚兒見了,瞪了磊哥兒一眼,道:“你這小家夥也曉得打趣作弄阿姐了是吧,哼,我才不要你當牛做馬,笨手笨腳的!”


    磊哥兒卻捂嘴笑道:“我曉得了,阿姐是要姐夫當牛做馬!”


    媚兒聽了愣了一下,隨即一時噎住。


    磊哥兒話音一落,隻見大馬上,薛平山緩緩偏頭朝著她看了來。


    他一言未發,不過眼角卻仿佛帶著星星笑意。


    媚兒臉微微一熱。


    “看一會兒阿姐怎麽收拾你!”


    媚兒微微紅著臉,瞪了磊哥兒一眼,隨即嗖地一下將簾子落下了。


    一回頭,隻見小元氏笑眯眯的看著她,道:“小薛這女婿,是越瞧越順眼!瞧瞧,磊兒多貼著他。”


    媚兒卻哼了一聲道:“隻要他們莫要狼狽為奸便是了。”


    不過話雖這麽說著,心裏卻忍不住嘀咕一聲道:他下輩子想為她當牛做馬了,哼,那還得看他這輩子的表現。


    卻說縣城比鎮上大不少,媚兒前世來縣城來的不多,隻有舅媽要去縣城收賬時,經不住她左右撒嬌,偶爾會捎著她一道去,卻也絕不許她亂跑,一年最多一兩回罷了。


    故而,媚兒對縣城不算太熟。


    每每去了,都是先在元家的果脯鋪子裏落腳。


    今年天氣大寒,又加上前些年北方戰亂,南邊遭遇水患之災,元陵城外的災民們今年上半年才安置妥當,不過,到了眼下,依然有不少沿街乞討之人。


    一個個衣衫襤褸,佝僂著背,老態龍鍾,看著委實有些可憐。


    前世的媚兒見了此等模樣,定然會嫌棄不已吧,可如今,到底是經曆過一回的了,猛地一瞧,隻覺得隱隱有些瞧不下去。


    看著縮在街角的邋遢身影,沈媚兒忽而想起了前不久聽到的消息。


    薛家同鳳家的親事懸了。


    本來快要落成了,最終卻還是沒有落成。


    消息是豆芽傳來的,說是銀姐姐的貼身丫頭團兒親自過來偷偷告訴豆芽的,外界還沒有傳開,隻有零星一些人曉得,團兒捎信過來,說她家小姐病了一場,待病好後,想邀沈媚兒一道去郊外散散心。


    沈媚兒自是一口應下了。


    隻是,薛鳳兩家的親事黃了,是因她那日鬧的麽?


    若是因她——


    沈媚兒雙目微微顫了顫,捏著帕子的手微微一緊。


    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可實際上,隻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胸口一直高高懸著一塊石頭,隻要沒有到落定的那一刻,就永遠無法得到安心。


    哎,今日難得出門一趟,便將一切拋在腦後,讓今日玩過痛快吧!


    畢竟,這算是她與打鐵的成婚後,第一次意義上的出遠門了。


    卻說一大家子在元家的果脯鋪子落腳,年底繁忙,沈老二要查賬收賬,便沒有時間陪著他們一道閑逛,隻打發了薛平山隨行,又指了名熟悉縣城的夥計跟隨。


    年關將至,縣城裏頭格外熱鬧,一大早的,大半個縣城裏的人都去北街口趕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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