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氏當即砸碎了一個茶盞。


    小元氏一聽沈媚兒被人尾隨謀害,驚得立馬起身,又上上下下將人查看了一遍。


    方才母女兩個都哭紅了眼,也哭紅了臉,未曾發覺,這會兒細細察看,才發現女兒臉頰一側微微腫脹著,嘴角一處更是裂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小元氏急得眼淚再次滾落了出來。


    又壓根不待沈媚兒拒絕,將人哄進了裏屋,脫了衣裳將人細細檢查了一遍,這才發現腳踝處高高腫了一大片,小腿,大腿,一直到臀後,背後全是大片大片的淤青,更有甚者,臀後背後還擦破了皮,一片猙獰瘮人。


    經小元氏範氏二人齊齊查探過後,這才發現,情況遠比媚兒說得那般輕鬆簡單,這哪裏是被人尾隨,這分明是被人欺淩毒打折磨了一番啊!


    從小到大,沈媚兒是被四位家人嬌養長大的,何曾讓她受過半分苦楚,眼下,瞧到那些傷勢,小元氏渾身發抖,心疼不已,更是氣得整張臉煞白一片,卻又壓根不敢在女兒跟前表現、多問半分,唯恐再次讓她遭難。


    恰逢這時,前去通信的石頭豆芽紛紛跑回來了,還在門口便大聲喊道:“老爺回來了,二爺回來了!”


    原來,這二人回來時恰好在鎮口遇到了,隻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


    石頭地喊聲一落,元朗同沈老二二人便齊齊大步匆匆踏進了廳子。


    小元氏聽到丈夫同兄長回來了,頓時便再也忍不住了,人才剛從裏屋出來,便忍不住用帕子捂著嘴,渾身抽泣了起來,沈老二同元朗二人見此情況,二人臉色驟然大變,隻大喊一聲道:“瑤瑤怎麽了?”


    第48章 團寵之。


    楊老二同元朗二人闖進來的時候, 沈媚兒已經被範氏塞進了被子裏,勒令她乖乖躺著養傷。


    沈老二及元朗一踏進來,便見女兒沈媚兒躺在了床上, 神色一臉委屈的看著他們。


    沈媚兒因之前哭得厲害,臉上的紅潮還未曾散去,兩隻眼睛像是兩隻兔子眼似的,鼻頭紅透了, 瞧著一臉可憐模樣。


    又見她的衣裳散落了一地, 一旁, 瓶瓶罐罐的跌打藥全搬來了, 擺放在了床頭, 又見妻子小元氏哭得肝腸寸斷,大嫂範氏亦是雙眼發紅, 沈老二當即拚命攥緊了拳頭, 額頭直接繃起了道道青筋。


    早起他離開時, 是女兒親自將她送到門口的,可轉眼間, 女兒便成了這副模樣,沈老二渾身發顫,消失了大半日, 他甚至連問出口的勇氣都沒有。


    元朗一貫是個成穩的,可見到這一幕後,比沈老二更加激動,隻見他瞪圓了雙目, 指著床榻上的沈媚兒怒目而視道:“到底發生了何事,瑤瑤到底發生了何事?”


    說罷,立馬奔到了床榻旁, 伏身去瞧沈媚兒。


    他渾身戾氣漸起,這模樣,就連範氏都嚇到了幾分,連連拉著他道:“媚兒才安歇,你```你莫要激動,莫要心急,也莫要嚇壞了媚兒。”


    一轉身,見媚兒見到舅舅跟爹爹來了,頓時好不容易收起的淚意又泛了,眼睛再次泛紅了,隻抬著手,掙紮著要起,範氏忙一把將人摁了下去,衝她道:“你乖乖躺著,放心,媚兒,你什麽都甭管,一切有爹爹和舅舅在,他們會替你做主的!”


    話音一落,範氏立馬衝沈老二及元朗道:“這裏是媚兒的閨房,還以為是小時候麽,說闖便闖,像個什麽樣子,得了得了,媚兒累了,且讓她好生歇著,有什麽事兒,咱們幾個做大人的出去說!”


    說著,範氏衝元朗及楊老二紛紛使了個眼色。


    二人聽到她的話,縱使心裏頭有萬分戾氣,萬分心急擔憂,這會兒也得生生壓製著,楊老二隻上前,顫著手,給沈媚兒牽了牽被子,隨即一行人緩緩退出了屋子。


    留下沈媚兒躺在床上,是心急如焚,她想要解釋,告訴爹爹同大舅,她沒事兒,可每每剛一開口,便被舅母摁了下去,壓根容不得她多說半個字,那邊娘親哭成了那副模樣,又見她都躺在了床上,什麽瓶瓶罐罐全搬來了,爹爹大舅見了這副局麵還不得擔心死了,指不定以為她怎麽了。


    沈媚兒想要掙紮起來去解釋個幹淨,卻被豆芽牢牢守著,她粗壯勁兒大,已經丟了表小姐一回了,心裏已經萬分內疚,這會兒夫人一聲令下,說什麽也得將她看得牢牢地。


    沈媚兒一起,便被她摁了回來,又起,又被摁了回去,還沒起,豆芽那兩隻粗壯的手便要蓄勢待發,兩隻眼珠子直瞪瞪的盯在她的臉麵上。


    沈媚兒一瞬間猶如砧板上的魚兒似的,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她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這```這都是些個什麽情況。


    想說個話,說不出口,想起個床,壓根起不來。


    她想大聲咆哮一聲,我真的沒有事兒,什麽事兒都沒有,可是那群大人們壓根不給她半個眼神,這會兒在屋子外頭還不定怎麽氣急敗壞了。


    沈媚兒正暗自心急時,陡然間隻聽到“砰”地一聲,巨大的聲響從外頭傳了來,嚇得沈媚兒一愣,連豆芽的身板都跟著震了一震,二人紛紛捂著胸口齊齊朝著屋子外的方向瞅了去。


    聽著像是個茶壺摔碎的聲音,片刻後,砰砰砰,屋子外的廳子裏砰砰作響,顯然是大舅的所作所為,定然是氣到了極致,怕是將廳子裏案桌上的茶盞全都給砸了。


    不多時,又聽到舅母的高聲傳了來,隻一臉心急如焚道:“老二,老二,你這是要去哪裏,你這是要去作甚,你```你冷靜些個,媚兒```媚兒這不是好端端的麽,咱們```咱們冷靜些,再從長計議,老爺,你你快來勸勸他——”


    範氏的咆哮聲中混合著小元氏的哭啼勸解聲:“二哥,你```你別嚇唬我——”


    這一聲聲躁動,聽得沈媚兒頭皮陣陣發麻。


    沈媚兒掀開被子便要起,卻再次被豆芽攔住了,沈媚兒咬牙衝豆芽道:“豆芽,你你放我過去,我擔心爹爹幹傻事!”


    豆芽聞言,猶豫了良久,最終,將牙一咬心一橫隻閉著眼睛死死摁住沈媚兒道:“夫人```夫人不讓您下榻,您乖乖躺著便是!”頓了頓,又道:“外頭有大人看著,表小姐過去隻有添亂的份!”


    豆芽這又強又死腦筋的性子,氣得沈媚兒五官都要扭曲了。


    真真是氣死個人也!


    外頭折騰了半刻鍾之久,終於趨於平靜了。


    沈媚兒早已經放棄了捶死掙紮,隻癱瘓在床榻上,豎著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


    暴動過後,外頭一片死寂,不知是個怎樣的局麵。


    聽著外頭種種動靜及跡象,沈媚兒隻覺得心酸不已。


    她著實令父母操碎了心罷,從小到大,沒有消停過一下,聽說小時候出生時,還差點兒賠了小元氏一條命,出生後身子骨不好,六七歲了,還時時被小元氏抱在了懷裏。


    那麽嬌弱的女子,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為了她,下了廚,幹盡了活不說,還受足了氣。


    費心費力的,卻養出了她這麽個東西,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


    現在她沒出事,父母家人便怒成了這副模樣,當年她跟父母斷絕關係後,甚至當年她慘死後,父母是否熬得過去?


    這些種種,沈媚兒壓根不敢多想。


    沈媚兒隻默默地趴在床頭,難得消停了下來。


    隻覺得這一日之間,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情啊。


    一夜之間,沈媚兒仿佛也成長了幾分。


    外頭寂靜一陣後,又響起了低沉絮叨之聲,一直斷斷續續,沒有停下,也不知在商議些什麽,沈媚兒起先聽得精神,後來折騰一整日有些累倦了,隻枕著雙臂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娘親倚靠在床頭縫衣裳,範氏在遠處點熏香。


    一睜眼便瞧到了娘親與舅母在眼前,沈媚兒十分滿足,她伸了個懶腰,立馬過去一把摟著小元氏的腰,微微撒著嬌道:“娘親,我餓了!”


    小元氏一瞧到沈媚兒醒了,立馬將針線活放在一旁,緊緊摟著媚兒,不斷摸著她的臉,捋著她的碎發,聽到她喊餓了,小元氏立馬飛快起身,道:“餓了好,餓了好,娘親這便去廚房拿吃的,廚房都做好了,熱在那裏了,就等著你醒來了。”


    小元氏一邊恨不得馬上趕去廚房,一邊又有些舍不得女兒,想同女兒好好說說話。


    範氏見了,笑著道:“我去廚房拿些吃食來!你們娘倆好生說說話!”


    小元氏忙道:“我去,我親自過去!”


    說著,將範氏拉到床榻上守著媚兒,自個一溜煙去了。


    憂心了一整日的心,總算是懸了下來了。


    “瞧瞧,看到你醒了,你娘親連步子都輕快了。”


    範氏拉著沈媚兒的手說著。


    沈媚兒又一把撲到了範氏的懷裏,難得一臉乖順道:“媚兒不是故意闖禍的,媚兒日後一定不會再讓爹爹娘親舅舅舅母操心了。”


    範氏見媚兒如此乖覺,一瞬間,隻覺得懷裏的女孩兒像極了當年的小淑兒,心下更加一陣柔軟道:“這哪裏怪得了你,是那壞人心狠毒辣,隻有萬年做賊的,沒有萬年防賊的,你也是受害的。”


    頓了頓,又揉了揉沈媚兒的腦袋道:“今兒個定是嚇壞了罷?”


    確實,今日差點兒被那鳳春升給糟蹋了,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橫豎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當時媚兒絕望到了這個地步。


    過後,一直強忍著,見父母失控,隻裝做一身輕鬆,這會兒範氏輕柔安撫,沈媚兒便覺得心裏又暖又酸,良久,隻吸著鼻子問道:“舅母,我爹爹跟舅舅呢?他們可用飯了?”


    範氏聞言,踟躕了片刻,仿佛準備說些安撫糊弄之詞,不過見媚兒眼神清澈,終於忍不住如實道:“都在飯堂坐著,沒吃一口呢。”


    沈媚兒聞言,立馬一掙,道:“我要同爹爹舅舅一道用飯。”


    說著,便掙紮著起來了。


    範氏聞言,定定的媚兒,良久,臉上終於染出了一絲笑容,道:“媚兒果真長大了。”


    頓了頓,又道:“也好,爹爹和舅舅還有許多話要問,咱們一家人邊吃邊聊。”


    話音一落,範氏替媚兒查探了一番傷口,又幫她一道穿好了衣裳,便往飯廳去了。


    第49章 初長成。


    “舅舅, 爹爹!媚兒都要餓死啦!”


    卻說沈媚兒人還在飯廳外頭,那輕快鬆切地聲音便先一步傳了進來。


    此時,飯廳裏餐桌上, 元朗同沈老二各坐一端,餐桌上食物滿滿當當地擺滿了一大桌子,可未曾動過幾筷子,食物都放涼了。


    兩個大男人神色凝重, 一臉沉重, 直到聽到這聲輕快地聲音傳了來, 二人怔了片刻, 齊齊對視一眼, 紛紛站了起來,隨即朝著門口一看——


    隻見沈媚兒由範氏攙扶著, 一瘸一拐地踏進了飯堂。


    “瑤瑤?”元朗見到沈媚兒, 頓時臉上染出了幾分喜色, 隻片刻後,又一臉的嚴肅地大步踏了過去, 一把捏著沈媚兒地胳膊,親自扶著她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許說死不死的。”頓了頓, 又道:“怎麽起來了,怎麽不躺在床上好好養傷?”


    沈媚兒立馬挽著元朗撒著嬌,道:“舅舅,我沒事兒, 真的一點兒事兒都沒有,您甭聽我娘和舅母的,她們就知道大放厥詞, 一點兒小傷小痛的就恨不得嚷得全天下人都曉得了,忒誇張了些,我就崴了下腳而已,不至於這般大動幹戈地!”


    沈媚兒好不容易找著了機會,自然叭叭叭地開始解釋著。


    那頭,沈老二親自找了個軟墊墊在了沈媚兒地座椅上,從元朗手中接過媚兒,輕手輕腳的扶著她落座,低低問道:“傷口可還疼?有沒有咯著?”


    沈老二話音一落,磊哥兒便立馬端了杯茶,給沈媚兒送了來,道:“阿姐,是不是渴了,快吃口茶。”


    沈媚兒一抬眼,隻見舅舅、爹爹,弟弟全部簇擁著她,圍著她一個人打轉,沈媚兒鼻尖陣陣發酸,嘴上卻強力笑著:“瞧瞧,你們這一個個大老爺們兒的,這是在作甚,全圍著我一個小姑娘轉悠成何體統,舅母,您還不快來笑話笑話他們。”


    說著,又怒了努嘴,道:“舅母,舅舅跟我爹爹他們這副模樣,是怎麽外出跟人做買賣談生意的?一點威嚴的氣勢都沒有,指不定被人占了多少便宜去了。”


    沈媚兒絮絮叨叨的數落著一幫大老爺們。


    範氏聽了,頓時用帕子遮麵笑道:“你們快些入座罷,瞧瞧,這殷勤模樣,連媚兒都受不住了。”


    範氏忙招呼大家落座。


    元朗、沈老二見沈媚兒有說有笑的,瞧著一臉輕快,沉重了一整日的心情總算是稍稍鬆懈了幾分。


    那頭,沈媚兒落座後,見氣氛還有略有些沉重,忙又道:“舅舅,爹爹,你們別板著一張臉,別不高興了,媚兒沒事兒,真的沒事兒,你們瞧,我這不好生生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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