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此刻整個人已經氣得癲狂了,抬起腿便將吊在她腿上的那道身影一腳踢飛了出去。


    那道身影跌落在地上,滾出了半丈之遠,隻匍匐在地上疼得一時爬不起來,卻是惡狠狠的抬著雙眼,死死盯著劉氏一字一句道:“不許欺負我阿姐,你不許欺負我阿姐!”


    他雙目發紅,像是一頭嗷嗷嚎叫的小獸,惡狠狠的盯著劉氏。


    人雖小,氣勢卻已然不俗。


    就連劉氏都被對方鎮住了片刻。


    沈媚兒看到那道匍匐在地的身影,愣了良久,不多時,雙眼一紅,隻飛快跑過去,一把將地上的小獸緊緊摟住,隻顫著聲音渾身發抖道:“磊兒,磊兒——”


    竟是磊哥兒。


    沈媚兒緊緊摟著磊哥兒,整個人有些懵,腦子裏一頭亂撞,一片混沌。


    她萬萬沒有料到,一向乖巧的磊哥兒會在這個時候衝出來。


    她跌跪在地上,連忙慌亂的察看磊兒的傷口。


    這時,劉氏反應了過來,隻瘸著一隻腿惡狠狠的衝了上來,她咽不下這口氣,不想,她剛衝到了沈家姐弟二人跟前,抓起一旁的鐵器便要招呼下去,這時,一道巨大的身影緩緩上前一步,如同一睹堅硬的城牆似的,擋在了一臉狼狽的姐弟二人跟前——


    第21章 入v公告。


    男人像是一堵寬闊又結實的銅牆鐵壁。


    他穿得普通,不過是一身粗布衣裳,不過,厚重的衣裳如何也遮不住裏頭一身鼓鼓囊囊的腱子肉。


    劉氏仰著臉,朝著對方臉上看去,對上對方滿臉絡腮胡子的臉及那雙凶悍銳利的眼,劉氏握著鐵器的手微微一緊。


    眼前這人又高又精壯無比,他連老虎都生生打死了,她手中這一家夥招呼上去,對方怕是連動都不待動彈一下的,反倒是震得她手疼。


    劉氏見了,頓時一肚子咆哮怒火謾罵全都憋了回去,良久,卻是梗著脖子嘴硬般的衝其道:“你,你這是要作甚?你作甚要護著這個小賤人,你替咱們村除了那禍害畜生,俺``俺敬你是條好漢,可```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插手俺們家的私事,還是```還是堂堂打虎英雄,被這勾欄貨色,被這賤蹄子給迷了眼不成,看來這英雄也不過如此——“


    劉氏忍痛扯著嗓子嗷嗷喊著。


    世人都貫會恃強淩弱,她不敢對著眼前這位耍橫,隻能梗著脖子耍嘴皮子。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不屑一顧。


    隻見那男人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連眉眼都不曾動彈一下。


    不過,這人生的威武雄壯,一看便知是個練家子,一上山,村子裏尋常漢子打不到的獵物他全部都能獵得到,聽說又是軍營出來的,殺了十多年的敵人,是殺過活人的,身上隱隱有股無聲的戾氣,令人見之生怵,又加上對方打虎英雄的威名在外,這眉眼一凜,直叫人心驚肉跳。


    劉氏見了心頭猛的一跳,下意識地便後退避讓了半步,正支支吾吾,琢磨著還要再爭嘴幾句,這時,隻見陳翠翠立馬上前,拉著她小聲勸解道:“娘,算了,家裏還有這麽多客人瞧著了!“


    說著,隻又往對麵那道擋在那姐弟二人跟前紋絲未動的那道身影上看了一眼,隨即微微抿著嘴,道:“您的傷要緊,且讓我瞧瞧你的傷罷!


    身邊人見了,也間或有人過來勸解一二。


    當然,最主要的是,劉氏跟人狗咬狗是她們自己的事情,可這打虎英雄可是全村人的恩人,見劉氏不要臉的汙名化他,自然有人瞧不過眼,開始打抱不平起來。


    “算什麽算,你個丟人現眼的酒囊飯袋,那小騷貨都欺負到俺們頭上來了,你卻隻曉得裝死了事,俺怎麽就生了你這個沒用的賤胚子!”


    劉氏見風向不對,頓時麵上的氣焰又矮了三分,一轉眼,就看到陳翠翠喪眉拉眼的處在自己跟前,頓時心窩子冒火,頓時一巴掌朝著陳翠翠臉上扇了去,罵道:“沒用的東西,滾遠兒點!”


    說完,便覺得屁股火辣辣的疼。


    劉氏眼珠子一轉,頓時捂住屁股往地上一倒,邊倒邊哀嚎道:“殺人了,殺人了,沈家那惡女發瘋殺人啊,俺若是流血過多活不過今晚,便是做了惡鬼俺也不會放過你的——”


    劉氏邊哭喊著,邊兩眼一翻,一口氣沒上來,昏厥了過去。


    一時,整個陳家大亂,紛紛手忙腳亂的將人抬了進去。


    這一去,人便散了大半。


    餘下一半,全是圍著那打虎英雄道:“英雄,莫要與那惡婦計較,她一貫跋扈慣了。”


    “英雄,你能給咱們講講那打虎事宜麽?”


    之類雲雲。


    薛平山見事情落定了大半,隻神色淡淡的衝著簇擁著他的父老鄉親們點了點頭,並未曾多言,不多時,隻抬眼,將視線落在了遠處的角落裏的書生季白臉上,衝其淡淡開口道:“貨已送到,勞煩欽點!”


    原來他是來送貨的!


    這是他來到陳家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聲音十分低沉,像是許久許久未曾開過口了,有股淡淡的冷冽及低低的沙啞。


    聲線很沉,像是深山裏野獸低沉的咆哮喘息聲,悶悶的,可不過一道淺淺的呼吸聲,便能令整座森林裏所有的動物四下飛躥,達到萬徑人蹤滅的效果。


    又像是慘烈戰場上戰馬呼嘯而過的冷硬肅殺聲,氣勢雄渾,又冷漠蕭瑟。


    他一開口,不過短短幾個字,便瞬間讓整個熙熙攘攘的人群噪雜聲嗖地一停。


    季白冷不丁被人點名了,他愣了一下,片刻後,立馬略有些慌張的朝著薛平山作揖道:“已```已點好了,數目皆對,勞煩```勞煩薛師傅了。”


    季白結結巴巴的衝薛平山說著。


    薛平山衝其微微頷首,不多時,直接大步轉身離去,經過沈媚兒與磊哥兒身邊時,他微微伏身,一手拽著磊哥兒的後衣領,就跟拎貨物似的,直接將匍匐在地上的磊哥兒的給整個徒手拎了起來。


    另外一隻手似乎也準備拎沈媚兒,隻指尖方觸碰到她衣領時,又很快將手掌握成了拳,很快收了回去。


    他拎著磊哥兒大步往外走。


    沈媚兒見了愣了一愣,愣了再愣後,隻後知後覺的從地上一臉狼狽的爬了起來,然後拔腿便匆匆跟了上去。


    這場鬧劇到這裏,才算真正散了。


    看著前方那道勇猛威武,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知怎麽的,沈媚兒鼻尖瞬間泛酸,不多時,心髒忽而不受控製似的,竟砰砰砰胡亂跳動了起來。


    她沒想到磊哥兒今日會護著她,更沒有想到打鐵匠亦會挺身而出,驚訝連連的同時,心裏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他本該護著她,他就該護著她才是。


    若是是前世的打鐵匠,今兒個這一幕壓根就不會出現,早在那劉潑婦張嘴的那一刻,他就該擰斷她的胳膊了。


    前世的打鐵匠是斷斷不會等到這會兒才出手的,不過,沈媚兒心裏頭依然有些開心。


    他為什麽要幫她?


    前世他護著她是理所應當的,她本是他的妻,可今生,她與他卻是素不相識的啊。


    他為什麽幫她呢?


    沈媚兒暈頭轉向的跟在打鐵匠身後,正絞盡腦汁的想著這個問題,想著要不要上前感謝一番,或是質問一番?


    這時,忽而隻見走在前頭的那道龐大的背影嗖地一停。


    隻見打鐵匠走出了陳家的範圍,走到馬路牙子上後,便將手中的貨物磊兒一鬆,見他直接將磊兒擱在了馬路牙子上,然後,那人便頭也不回,直接朝著對麵的栓著的老馬而去。


    他連看也沒有朝身後的沈媚兒看一眼,步履堅決,毫不猶豫,背影更是直挺挺的,不待任何猶疑。


    沈媚兒隻以為看錯了,她甚至還伸手揉了揉眼,眼看著對方解開了馬繩,牽著馬繩便直接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了,從頭到尾視身後的沈媚兒為無物般,沈媚兒隻微微睜大了雙眼,臉上盡是難以置信。


    她還在心裏琢磨著該主動開口同他說話,她甚至還準備感謝他來著,他卻將她當作了空氣般,竟然就那樣直接走了。


    沈媚兒頓時呼吸急促,胸前一陣劇烈起伏。


    下一瞬,眼瞅著對方牽著馬僧轉彎下了坡道,眼看便要消失不見了,沈媚兒隻氣得咬緊了牙關,將腳用力的往地上跺了幾跺後,不多時,飛快牽著磊哥兒拚命追了上去。


    跑了沒兩步,在陳家池塘邊看到了躲在樹下偷偷抹眼淚的陳翠翠,沈媚兒愣了一愣。


    這才想起,方才她遭了劉氏的打。


    遭了打不說,好端端的大喜事都被她毀盡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恨她似乎都是有理由的。


    隻是,前世,沈媚兒確實無腦蠢笨,而這一世,她確實是無心的,她從未曾想要過招惹她,招惹整個陳家,更是沒有想要過害她,哪怕前世她那般慘死。


    她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甚至比前世更加嚴重。


    沈媚兒看向陳翠翠時,陳翠翠也正好轉身朝著沈媚兒看來。


    插肩而過時,兩人直直對視著。


    陳翠翠死死盯著沈媚兒,目光陰狠毒辣。


    這是前世及今生,沈媚兒頭一次在陳翠翠眼中看到她對她最直觀的恨意。


    那恨意,不是臨時起意,也並非隨意之舉,更像是被刻意克製著,抑製著,隱藏了足足半生的滔天大恨,在這一刻,全部不受控製的展露了出來。


    原來,早在這麽早的時候,就注定了兩人敵對的一生。


    沈媚兒怔了良久,手心有些發涼,頓了頓,她隻有些害怕似的,隻用力的牽著磊哥兒的手,撒腿朝著打鐵匠的方向追了去。


    一直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沈媚兒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這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第22章 氣急眼。


    卻說沈媚兒一路牽著磊哥兒跟在打鐵匠身後十數丈之遠的距離。


    他牽著老馬走著。


    她牽著磊哥兒跟著。


    他走快幾分, 沈媚兒便一路小跑加快了幾分。


    他放緩了幾分,沈媚兒便咬嘴跟慢了幾分。


    打鐵匠一貫耳力驚人,往往他人分明前腳還在打鐵鋪子裏咚咚咚的打著鐵, 後腳便將窗子門窗全開了,光聽腳步他都能聽出是沈媚兒來鋪子了,那會子她分明還在門外了。


    故而,此番, 他雖一直未曾回頭, 定然是知道有人在身後跟著他的。


    媚兒幾次想要衝上去攔住對方, 可她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又不允許她率先低下頭來。


    這打鐵匠不過是粗魯匹夫, 她還是個閨閣中的嬌嬌兒, 怎能率先拉下臉麵去迎合他?


    不過,這個死疙瘩真是塊鐵疙瘩, 是個榆木疙瘩, 明明知道有人跟著他, 他不知道回過頭來瞧上兩眼麽?他是耳朵聾了,還是耳朵聾了?


    沈媚兒跟在身後, 一會兒瞪眼,一會兒放肆擰緊了帕子,一會兒恨不得將腳下的地給跺爛了。


    不過, 看著前方那道越瞧越熟悉的背影,沈媚兒的思緒有片刻漂浮。


    所以,打鐵匠此番是回到了那家打鐵鋪子了麽,今兒個他壓根不是來陳家下聘的, 不過是受了陳家的雇傭,過來給陳家送聘禮的。


    陳家家貧,家裏連些像樣的農具鐵器都沒有, 往年都是傍著他們沈家,借用沈家的騾子車、牛車犁田拉貨,如今嫁女,向季家索要些農具做聘禮,亦不是她們做不出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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