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明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強身健體。”  顧惜朝不是一個人在跑,陸崇明是跟著他一塊兒跑的,他現在的這具身體看著還好,實則內裏空虛的很,一百圈的路程如果是在以前,根本就毫不費力,連汗都出的很少的那種。  可現在用顧蘭溪的身體做來卻是汗濕衣背,全部路程跑下來,整個人都快虛脫一般。  東方漸漸泛白,晨曦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晶瑩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下來,折射出耀眼的光澤。  陣陣白霧呼出,融進空氣中,他喉結滾動,滿臉是汗,鬢角的發絲被汗水打濕,迅速的結了冰,而即使是這樣的時候,他也不見狼狽,反而有一種男兒的陽剛魅力。  相較於他,顧惜朝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比他更加的糟糕,他是第一次跑,一開始還好,小胳膊小腿的跑得倒也順溜,但一圈又一圈的下來,漸漸地,他的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每跨一步都吃力的很。  不是不想坐下來休息,但陸崇明一次又一次的跑過他的身邊,每跑一次,沒什麽情緒的眼睛就往他身上掃一下,讓他想要停下的腳再次向前邁,到最後,他幾乎是一步一步的拖著自己的身體往前挪了。  弄得他非常懷疑,對方會認下他是不是就是為了在第二天累死他!  再一次的路過顧惜朝的身邊,他小跑著甩下一句,“我並不希望你半途而廢。”  即使是喘著氣的現在,他的聲音依舊很冷很淡,讓顧惜朝聽著,無端的升起一股傲氣,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要放棄了?我偏不放棄,偏要跑給你看!  他埋著頭,背脊微微拱起,雙手緊握成拳,拚命地往前衝。  第十三圈,第十四圈,第十五圈……  每跑一圈,他都在心裏默念一圈,牙關緊緊的要在一起。  眼前一陣模糊,鹹澀的汗水隨著他眨眼的動作,落進了眼睛裏,引起陣陣刺痛。  他連抬手去抹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崇明已經在終點等了他一陣了,專注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對方身上,直到顧惜朝終於跑完最後一圈,整個身子都軟軟的,向地上倒下的時候,他才一個健步,上前扶住對方。  顧惜朝不斷地喘息,他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他的腦袋埋在一片寬厚的胸膛中,自己的汗水與對方的汗水融合在一起。  “好一點沒有?”等到懷中孩子的喘息聲小下來的時候,陸崇明才如此問道。  高高束起的馬尾輕輕地動了動,顧惜朝站直了身體,整張小臉紅彤彤的,堪比初升的朝陽。  陸崇明點了點頭,對於他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性子膽怯了一些,對他的母親的依賴也多了一些,但好在骨子裏有一種不會輕易放棄的韌性。  重新牽起他的手,陸崇明領著他慢慢往回走,邊走邊道:“先回去洗個澡,然後和你母親一起吃早飯。”任務完成了,也要適當的給點獎勵,這樣才不會引起反彈。  洗澡兩個人是一起洗的,畢竟是父子,對方還是個男孩子,陸崇明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當,而顧惜朝已經累得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了。  洗完澡重新換了身衣服,兩人便去了飯廳,茹娘已經等在那裏了。  本來一大早沒有見到自己的兒子,在問過下人之後才知道顧惜朝被陸崇明帶去跑步的茹娘,在重新見到顧惜朝那張小臉的時候才終於放下了心。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放著好好地覺不睡,非要去跑什麽步,但她還是在陸崇明出現在飯廳的時候,揚起一個嬌豔的笑。  不著痕跡的理了理頭發,她親自將丫鬟手中的粥端過來,放在陸崇明麵前道:“大人,今天的粥是茹娘親手熬得,你嚐嚐看,合不合口味?”  陸崇明皺眉,撲麵而來的香粉味讓他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退。  隻在進廳的第一眼被打量過,之後就一直被他母親忽視的顧惜朝慢慢的在陸崇明對麵坐下,身邊的丫鬟迅速的幫他盛了碗粥,他抬眸,掃了眼不斷地往後仰的男人,以及笑得殷勤不斷往前湊的女人,然後飛快的垂下眼簾,埋頭喝粥,當做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茹娘嬌柔的身軀幾乎要與他貼在一起了,陸崇明避無可避,他嗖的一下站起身,端起粥三口兩口的就往嘴裏灌,還冒著熱氣的粥燙的他淚花都要冒出來了,陸崇明衣袖遮臉,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身後,茹娘揮著手帕喊道:“這麽快就走啦,大人回不回來吃午飯?我親自給你做?”  離去的背影走得更快了。  直到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了,茹娘才坐到顧惜朝的身邊,問道:“早上你爹找你去做什麽了?”  顧惜朝喝著粥,含糊不清的說道:“跑步。”  “這我知道。”茹娘皺了皺眉,“我是問你他和你具體說了些什麽,比如說他有沒有問你生辰八字,或者你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或許是今早運動量過大的原因,顧惜朝很快的就將一碗粥給喝完了,他放下空碗,眨了眨眼睛回道:“沒有。”  “他怎麽就一句都沒問呢……”茹娘直犯嘀咕,眉宇間不見輕鬆,隻有凝重,這和她事先猜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啊!  顧惜朝看了一眼他娘的樣子,忽然敲了敲空碗,說道:“娘,我還餓,我想吃你煮的麵條。”  茹娘有些不耐,她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煩躁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有粥喝就不錯了,吃什麽麵條啊!”  顧惜朝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說道:“顧大人早上天沒亮就叫我起來了,還讓我跑了整整二十圈,我的腿都快跑斷了……”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還是心疼的,茹娘瞪他一眼,說了一句“不許叫顧大人,要叫爹。”這才不情不願的出了門,往廚房的方向走去……第5章 初見  作為延州的知州大人,陸崇明也算是這裏的一把手了,論官階,論後台,整個延州敢和他嗆聲的除了幾個剛正不阿的刺頭之外,還真沒有幾人。  以前的顧蘭溪性情孤傲,不把人看在眼裏,又因為剛來此地上任,能與他交心的人很少,幾乎沒有,而換了陸崇明之後,和他說得上話的人就更少了。  這其中,通判司徒卻顯然是個例外。  司徒雲修,字鴻飛,相貌俊雅,玲瓏八麵,與顧蘭溪的孤高不同,他長袖善舞,能說會道,在官場中向來是左右逢源,如魚得水。  身為延州通判,他的官階雖然比顧蘭溪低了那麽一階,後台也遠沒有他牢靠,但平日裏顧蘭溪對他也不敢太過得罪,隻因通判雖為知州副手,卻負責監察之職。  好在司徒雲修是個識趣的人,兩人又是年紀相仿,本來有些防備的關係,在他的刻意修好之下,倒也成為整個延州唯一能和顧蘭溪說得上話的人。  這日,陸崇明幾乎是從家裏狼狽的逃出來之後,就去了府衙,好歹也是一州知州,頂了原主的殼子好歹也要做個樣子,他剛踏進內堂,司徒雲修就圍了上來。  “顧大人早啊!”他打了聲招呼,眼睛發亮的說道:“聽說昨日大人府上住進了一位美嬌娥,不知是真是假?!”  陸崇明皺眉,“司徒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  聞言,司徒雲修趕緊擺了擺手說道:“顧大人可別誤會,隻不過是我與大人住的近了些,府上小廝昨日撞見了那一幕,回去後當了個笑話說與我聽的。”  他說的真摯,陸崇明卻不置可否,是與不是,隻有這位狡猾的司徒大人自己清楚。  氣氛沉默下來,司徒雲修幹咳一聲說道:“緋煙樓的那位茹娘在這裏還是比較有名氣的,她有一個兒子的事情也是人盡皆知,顧大人為了自己的名聲,還是早早送走他二人的好。”  這一番示好的話,卻讓陸崇明狠狠地擰起了眉,他淡淡道:“顧惜朝是我的兒子。”  雖然有所猜測,司徒雲修還是大吃一驚,他左右看了一下,這才對麵前的人小聲說道:“顧大人快快將他們送走吧,此事再也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要是傳到蔡相耳中如何是好!”  蔡相?!  陸崇明在原主的腦子裏搗鼓了半天,才終於翻出了關於蔡相的記憶。  蔡京,宋朝權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深得皇帝信任,也是顧蘭溪的恩師,他最大的靠山。  顧蘭溪今年已二十有六,在這個年代理應早就有了妻兒,可他房中卻隻有兩個侍妾,沒有正妻,更沒有孩子,這是一件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切隻因蔡京曾承諾過,定要這位得意門生做他的女婿,好使二人更加的親近。  當時他沒有出閣的女兒中,最大的也隻有九歲,顧蘭溪也有感於蔡京對他的提拔,便等了下來,這一等就是四年,這也讓他成為百官中少有的到了這個年齡還沒有妻兒的人。  這次他被派來做延州知州,隻等任滿三年就回汴梁娶蔡相之女,做了相國的女婿,未來仕途更是可以青雲直上了,倘若沒有出陸崇明這個變故的話。  司徒雲修的勸解一點錯都沒有,罕見的為對方考慮了,如果事情真的傳到開封,被蔡京知道的話,雖然那位蔡相不見得會做什麽,但對他的印象總會差上那麽一分的。  有理智的人都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可惜陸崇明不是顧蘭溪,不是其他任何人,對他來說,仕途算什麽,官位算什麽,那些都是虛幻的,養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陸崇明並沒有隱瞞,眼底的固執讓司徒雲修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麵上擔憂的說道:“顧大人可要考慮清楚了,你當真要認下那孩子?蔡相那邊怕是難以交代啊。”  “司徒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領,在下自有分寸。”陸崇明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便揮袖離開了。  隻留下司徒雲修搖頭歎息不已。  在府衙發了一個上午的呆之後,陸崇明就回去了,當然,他是用了午餐才回去的,茹娘做的飯菜他可消受不起。  時過正午,寒冬的大街上總算有了點人氣,陸崇明掀起窗簾望去,可以看到街道旁堆砌著的積雪,和路上匆匆走過的人影。  這裏不是主幹道,沒有鬧市繁華,隻有緊閉的門扉和嫋嫋的炊煙,和他見過的星球都截然不同的存在。  忽然,他目光一凝,街角的拐彎處,一個白衣消瘦的人影異常突兀的出現在眼簾中,黑色的長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右手腕上纏著一方藍巾,比初夏時的那方晴空更加的藍的澄澈。  那是一個少年公子,滿臉的病容,每走一步都要咳上一咳,對方慢慢走近,與馬車交錯而過的瞬間,那人一抬頭,朦朧的秀目與冰寒的黑眸相互對視……  咕嚕嚕咕嚕嚕,馬車依舊在轉動,陸崇明在放下車簾的一瞬間,突然發現少年走過的積雪上沒有留下半個腳印……  顧府。  陸崇明剛下了馬車,連茶都沒有喝上一口,就聽官家湊了上來稟報說,茹娘母子與府內的兩個侍妾鬧矛盾了,還差點打了起來。  顧蘭溪沒有正妻,府內的兩位侍妾雖然隻是上不得台麵的妾,但好歹也是主人的女人,比起其他人,身份還是高了一點的,如果能為顧蘭溪生下一男半女的,那麽她們的地位也就更加穩了一些。  兩個侍妾雖然表麵上溫溫柔柔,識情識趣的,但暗地裏算盤珠子可是打得啪啪響的,可誰知道還沒等她們願望成真,就空降來了一個茹娘,連同她已經八歲大的兒子。  這對她們而言,簡直是天大的威脅,平日裏明爭暗鬥的兩人在麵對強敵的時候,非常聰明的選擇了一致對外。  可惜,茹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那張嘴厲害起來能把人給說死,於是兩個原本是來給個下馬威的侍妾便宜沒占到,反而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一來一去的,惱羞成怒的二人便和茹娘徹底鬧了起來。  聽管家講完了是事情經過,陸崇明隻覺得腦袋疼,如果是男人的話,他早罰他們雙手俯臥撐,單手俯臥撐,然後出門跑兩百圈了,可對方是幾個嬌滴滴的女人要怎麽辦!  或許是聽府裏的下人說他已經回來了,三個女人後麵跟著一個顧惜朝風一般的刮了過來,一個比一個委屈,一個比一個哭聲大,讓特骨錚錚,麵對千軍萬馬依舊指揮若定的元帥閣下徹底傻眼了。第6章 離開  英勇無畏,曾經被陛下親自頒發過勇士勳章的元帥閣下,再次落荒而逃,走之前順手牽走了站在一旁看熱鬧的顧惜朝。  當然,他是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在逃的,他這隻是應急策略而已。  而在其他人眼中,冷漠的男人驟然起身,淡淡的目光將幾個人定在原地不敢啃聲,然後就拉著孩子走了出去。  直到兩人與三個女人,連同管家離得夠遠了,陸崇明才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  這不能怪他,身為元帥,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人,隻是這種女人爭風吃醋,你撓我一下我諷你一句的場麵他還真沒見識過。  以往他所見的女人,不是高貴端莊的大家閨秀,就是精明能幹的女強人,而手底下的那些女兵,那更是英姿颯爽,身手比大多數的男人都要厲害,何曾見過這種看上去又會哭,又會撒嬌,還嬌嬌弱弱的,好像一巴掌就會被拍死的女人。  今天以前,他一直以為這裏的女人就是柔弱的菟絲花,但今天以後,他終於見到了他們的彪悍之處。  這個空間的女人都是這樣的?陸崇明冷汗直冒。  一直暗地裏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他的顧惜朝晃了晃被他牽著的手,小聲說道:“娘不是故意和她們吵架的,是她們先罵我和娘出生賤籍,娘才和她們吵起來的。”  出生賤籍?陸崇明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有些不解,那很嚴重嗎?  他知道茹娘是個青樓之人,青樓的意思他明白,古往今來,在任何一個世界這種地方都是不可能滅絕的,隻不過是稱呼變得好聽一些而已,明諭帝國那些高級俱樂部中的小姐少爺,他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但也常聽身邊的友人同僚說起,這青樓與明諭帝國的俱樂部應該是相同性質的地方。  雖然是買賣皮肉的,但在他眼中卻和其他用工作養活自己的人沒有任何不同,區別隻在於有的人是用自己的腦子賺錢,有的是靠勞力,而他們是用自己的身體而已。  而且,因為明諭帝國慘淡之極的生育力,就算是一夜貪歡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寶貴之極,倘若男方不願撫養的話(這種情況極少,幾乎不會出現),國家就會承擔起撫養孩子包括孩子母親的義務,總之根本不會有出生賤籍這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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