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一愣,這些都是治療傷風的常備藥,一般來說有個頭疼腦熱的大家都吃這種藥,鋪子裏存得也多,誰會買那麽多這些個回去?莫非來了個傻帽?他好奇地仰起臉一看,驚了一跳,“呦,這不白五爺麽?”    白玉堂點了點頭。    掌櫃的樂了,“怎麽您親自買藥來?”    白玉堂麵無表情地回答,“沒人。”    “嗬嗬。”掌櫃的汗都下來了,第一次跟白玉堂本人說話,果然冷冰冰啊,相比起來展大人可親切多了。估計他不太懂,掌櫃的就笑著問“您要幾天的量?”    白玉堂想了想,郎中說是三天,不過讓展昭多吃幾天吧,治標要治本麽,就道,“四五天。”    “哦,這好辦。”掌櫃的快手快腳包了十副藥材,“一天兩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連著吃五天什麽傷風都好了。”    白玉堂點了點頭,腦袋裏卻是想著“三碗水燒成一碗水”這句話。平日總聽到,不過貌似有些難度,比方說你三碗水倒進鍋裏了,怎麽就知道燒成一碗水了呢?    白五爺愁眉不展從藥鋪走了出來,街上路人都納悶,白五爺這是怎麽了?從藥鋪出來還愁眉苦臉的,莫不是什麽人得了不治之症?按理不能啊,開封府有公孫活神仙在,什麽病是治不好的?殊不知白玉堂煩惱的隻是三碗水和一碗水的問題。    走出一段路後,白玉堂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剛才有那麽一陣,他覺得似乎是有什麽人在盯著他看。    身後並沒有人跟蹤,以白玉堂的功夫,有人跟蹤肯定能發現,這種感覺……是被誰遠遠盯著的感覺,而且還是一種不懷好意的注視。    拿著藥材回了開封府,就見門口蹲著個趙家軍的信使,說是趙普派來的,他們明兒個下午就能到。    白玉堂點點頭,公孫明天下午回來就好了,希望這之前展昭的病情不要加重。    偌大的開封府,沒了那些嘰嘰喳喳的丫鬟、沒了跑進跑出的小四子等一幫小孩兒,還真是冷清。    輕輕推開展昭的房門,白玉堂走進屋先到床邊看展昭的情況,果然……胳膊出來了!    白玉堂趕緊走過去,輕輕把展昭的胳膊放進被子裏,給他蓋好棉被,伸手摸了摸,頭發濕漉漉的,臉色沒有之前那麽潮紅了。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白玉堂低頭在他麵頰上淺淺一吻,站起來,拿著藥去廚房了。    房門關上,被子裏有什麽東西拱了拱……原本閉著眼睛的展昭緩緩地睜開了眼,伸手將鑽進被窩的小虎抓了出來,放在枕邊。    小虎好一陣子沒看到展昭了,親昵地在他手邊蹭來蹭去。展昭臉上帶出淺淺的笑容來,翻身,摟著被子繼續睡,嗓子沒那麽疼了,心情莫名有些期待。那耗子說他十指不沾陽春水也差不多了,不知道熬出什麽味兒的藥來。    而此時廚房裏的白玉堂,則是麵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推開廚房的門,白玉堂算了算,這大概是他人生可以數的過來的唯二一次進廚房,當然了,第一次也是因為看展昭煮麵。    廚房很久沒動了,最近廚房大娘回老家去了,衙役們都上外頭開夥去。    廚房裏有個大的灶台還有個小的爐子。白玉堂左右看了看,生火……要怎樣弄?    “喵。”    回頭,就見窗台上,大虎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那裏舔著爪子。它似乎是剛剛吃了中午飯,一陣子沒見,又肥了一圈。    白玉堂左右找了找,弄來一些柴草扔進了灶台裏,拿出火折子也扔進去,抱著胳膊在灶台邊等著。良久,就看到那麽一點點的火星子。白玉堂皺眉,覺得好慢,索性從櫃子裏拿出一小罐子火油一潑……轟一聲。    白玉堂猛地退開,才沒被燒著,不過旁邊的窗簾布著火了,趕緊撲滅。    不管怎樣,火算是點起來了。    白玉堂退後一步,頗為得意地看看燃著熊熊大火的爐灶,回頭,就見大虎嚇得竄到窗戶外邊去了,在院子裏的石桌子上蹲著,往屋內張望。    白玉堂伸手拿了爐子,放了藥又兌了三碗水,放上灶台煮起來。他就站在旁邊,沒過一會兒,打開蓋子看一眼,貌似還沒變成一碗水,於是又放回去。又打開蓋子,燙了一下,似乎水沒變過,皺眉——好慢!    臥房裏,已經睡醒了的展昭單手托著下巴算著時間,邊戳戳枕邊的小虎,“怎麽那麽慢啊?煮個傷寒藥而已啊,那耗子會不會把廚房燎了?”    直到展護衛等得都坐不住了的時候,門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展昭一喜——來了!趕緊躺下,臥床蓋被蒙住半個頭,將小虎塞到床底下。    同時,聽到了“嘎吱”的開門聲。    白玉堂捧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不多不少,剛剛好一碗,黑乎乎稠乎乎,樣子和一般的藥很符合,就是味道難聞了點。    展昭蒙在被子裏都聞到了一股糊味兒,不用問啊,那公子哥兒至少燒掉了半個廚房。    走到床邊,白玉堂伸手摸了摸展昭的額頭,已經不燒了,不過汗涔涔的,是不是該給這貓洗個澡?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貓兒。”白玉堂湊到展昭耳邊,低聲說,“起來吃藥。”    “嗯……”展昭佯裝睡迷糊了,繼續蹭了蹭縮進被子裏。    白玉堂看了看藥碗,這貓睡糊塗了,隻能用喂的了。伸手將被褥撩開一些,白玉堂跟喂水似的,喝了一口藥……    “咳咳!”這一口藥,嗆得白玉堂差點把藥都噴展昭臉上——這也太苦了,還一股子古怪的的糊味兒。    強忍著那種難喝,白玉堂低頭,還是將藥喂給了展昭。    “唔!”展昭原本還美滋滋的,一口藥下去,噌就竄了起來,“好苦!”    白玉堂尷尬地端著碗看他,“貓兒……”他還有些內疚,是不是藥太苦了,把展昭都苦醒了。    展昭睜開眼睛一看,樂了,伸手捏白玉堂的下巴,“成花貓了!”    白玉堂湊到銅鏡前看了看,可不是,滿臉黑灰。伸手擦了擦,又看了看手裏的藥丸,“幹脆我出門讓太白居的夥計給再熬一副吧,我記著沒那麽苦……”    展昭心說糊了當然苦了,不過他可沒讓,伸手奪了藥碗,一揚臉,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伸手一指桌子,“茶!”    白玉堂趕緊倒茶給他,別看他平日從容,這會兒手忙腳亂的。    喝了茶水,展昭又說要吃雞蛋麵,這回可難倒白五爺了,說給他買去,他還不要,就要吃白玉堂做的。    於是廚房裏又一陣大亂,黑乎乎一碗雞蛋麵送到了展昭眼前,白玉堂的貴公子形象算是徹底毀了,渾身黑灰,而且廚房剛才已經著過一次火了,白玉堂就預感廚房大娘明兒個要是回來,非生氣不可。    展昭卻是吃得很高興,呼嚕嚕的吃麵聲音,白玉堂在一旁坐著,也嚐了一口,伸手就搶了要扔,展昭還不敢了,拽住麵碗不讓丟。最後白玉堂跑了趟太白居給展昭叫了些好菜,展昭也不吃,說怕串了味兒,最後都便宜了已經胖得快走不動了的大虎小虎。    一碗麵兩碗藥,花費了白玉堂一整天,等展昭神清氣爽再睡醒的時候,屏風後邊浴桶裏,已經接了大半桶熱水了,白玉堂提著兩個熱水桶進來,兩人對視。    展昭看著長發淩亂隨意紮在腦後,臉上身上還有些灰跡的白玉堂,倒是別有一番帥氣。    “貓兒。”白玉堂試了試水溫,正合適,“洗個澡,我給你換床被褥。”    展昭莫名不好意思起來,白玉堂估計這輩子頭一回伺候人,還是全套,再說了……他會不會換被褥這一點,展昭也有些懷疑。    正想說兩句,白玉堂已經走到櫃子旁邊去找床單和被褥,扯出一大塊白布,左右翻著,看要怎麽弄。    展昭將自己浸在熱騰騰的浴缸裏頭,覺得一蒸之後整個人都精神百倍,顯然傷寒已經好了,再看屏風後邊,白玉堂撲騰著一床的被褥,正在奮力將被單的一頭撤出來,還要嚴防大虎小虎搗亂。    等展昭洗完了澡跑出來,白玉堂快手快腳將他塞進了被褥裏邊,邊坐在床頭,幫他擦著濕潤的頭發,一點一點地擦,細心而又有些笨拙。    展昭仰著臉,看白玉堂低著頭,專注地擦著頭發,忍不住伸手上去想幫他擦掉麵頰上的一點灰色痕跡。    白玉堂將他的手塞回被子裏,認真吩咐,“睡覺!”    展昭的手又不老實地伸出來,摸著他臉頰。白玉堂停下手上的動作,抓住展昭的手,順勢在腕子上親了一口,低聲道,“不準再生病了。”    展昭翹起嘴角,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柔軟的被褥和藥物的作用,讓展昭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熟睡中,他還能感覺到白玉堂似乎在他身邊躺下了,抓著他的手。他今天一定很累……展昭想著,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些景象……似乎是某片草場,頭頂有藍天和很大的風,草場上白色的花朵被風吹得飛了起來。    展昭心情也跟著輕飄飄的,順著白色的花叢往前看,就聽到笑聲傳來。遠處,小四子和簫良帶著石頭剪子在草地上跑著,公孫和趙普還有一幫影衛在野餐,包拯、龐吉還是在鬥嘴,龐煜和包延也都在,大家其樂融融的。    展昭正納悶呢,怎麽白玉堂不在呢?這時,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熟悉的聲音傳來,“貓兒。”    展昭心中一喜,趕緊回頭,就看到白玉堂一襲白衣站在他身後,張嘴,似乎要跟他說什麽話,忽然之間……感覺臉上沾到了什麽溫熱的東西。    展昭伸手摸了一把,粘糊糊的,低頭一看,滿手鮮紅的血。草地雪白的花朵上也有長長的血跡,一直連到白玉堂雪白的衣襟上。視線慢慢地向上移……隻見白玉堂的胸口有紅豔豔一大片,還在漸漸地擴大,一柄鋒利的刀正從他的胸口刺出,白玉堂隨著風緩緩地倒了下去。    “啊!”展昭突然叫了一聲從床上彈坐了起來,他雖然隱約知道可能是在做夢,但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還是清晰異常。    伸手一把抓旁邊,“玉堂!”    白玉堂原本今天神經緊張外加熬了一宿有些困,剛剛睡著,誰知道展昭一聲吼外加揪住他衣服領子來回晃,把他也嚇醒了,驚駭地睜著眼睛看展昭,“貓……”    展昭上下左右檢查了一遍,白玉堂一點兒傷都沒有,而且他也徹底清醒知道那肯定隻是一場夢而已,隻是那種感覺還在……心痛加不吉祥。    “你怎麽了?”白玉堂坐起來跟展昭對視,展昭還沒開口,忽然,就聽房頂上,傳來了一絲異樣的響動。        第222章 雞蛋麵        房頂上的響聲自然引起了展昭和白玉堂的注意,聽內力,來的應該是個高手。    展昭剛想起床,白玉堂卻伸手將他按下,一扯被子蓋好了示意他繼續睡,順便那爬到自己膝蓋上的小虎丟到了他懷裏,拿著刀出屋子。    展昭躺在床上眉頭皺起來——真的被當做病患了!這耗子。    到了大院,白玉堂抬頭看著西邊的屋頂,神色也冷峻了起來,因為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有幾片枯葉飄飄忽忽地落到了眼前,就在落葉掉地前那一刹那,“噗啦”一聲,落葉張開翅膀,飛了起來,竟然是蝴蝶。    白玉堂微微皺眉,房頂上傳來了笑聲,“堂堂的白玉堂,竟然淪落到在開封府打雜的境地,這人果然是會變的。”    屋頂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衣人。    這人年紀大概二十多歲,長相有些尖銳,細眉細目鷹鉤鼻子,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隻是他隻露出了左半邊的臉麵在外邊,右半邊的臉上蒙著的麵具是皮質的。這是枯葉的習慣,據說他的另外一側臉上有嚴重的燒傷,或者是有胎記,總之一直都以半邊臉見人白玉堂見是他,心中了然,剛才在藥鋪附近盯著自己的果然是此人麽……隻是他怎麽會出現在開封府?之前綁架西域官員的案件,果然跟他有關係?    展昭在屋子裏聽得真切,一口氣“騰”就上來了,說白玉堂打雜了?!急急忙忙穿了衣服拿著巨闕就往外跑。一推門,他還沒往外邁步子,就聽白玉堂十分嚴厲地說了一聲,“把被子披上!”    展昭嘴一扁……氣勢矮了一半,這耗子,太不給麵子了!    白玉堂見他將在門口,眉頭更皺,“回去躺下!”    展昭眯著眼睛看他,鬱悶——老子才是開封府的護衛!    誰料白玉堂一挑眉,回瞪——你人都是老子的,爭什麽,回去睡!    展昭隻好退回去一點,覺得氣勢被壓住了,這耗子越發囂張了!    “嗬嗬。”枯葉見兩人還有心思眉目傳情,顯然白玉堂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幹笑了一聲,蹲在屋頂上朝房門口半退半進的展昭看,“哦……那個讓白玉堂棄了江湖的展昭就是你啊?也不怎麽樣麽。”    展昭橫他一眼,也沒好氣,“比你強得多。”    枯葉早就聽說展昭脾氣很好,沒想到被噎了一句,這哪兒是脾氣好啊,比白玉堂還難相處。    白玉堂則是微微皺眉,這枯葉是不是轉性了?以前沒那麽多話啊,通常見麵就打,打輸了回去接著練,怎麽這會兒開始耍嘴皮子了?    展昭還在為剛才枯葉詆毀白玉堂的話憤憤不平,隻是白玉堂不讓他出來吹風,隻好冷森森瞧著枯葉,心說——你小子找死啊。    “謔,好嚇人的眼神。”枯葉似笑非笑地對展昭比了個手勢,“我最討厭用劍的。”    展昭眼眉微微挑了挑,“為啥?同名同姓啊?”    枯葉愣了愣,隨即腦經一轉,展昭拐著彎罵他“賤”呢,大吃一驚——展昭真是傳聞中的溫文儒雅?    白玉堂也納悶,這貓平日溫順、偶爾腹黑、喝多了愛笑、喝醉了睡覺,原來病了還會呱呱叫。    枯葉站了起來,顯然他並不像在此時動手或者發難,對白玉堂道,“我不過來打聲招呼,反正以後還要見麵。”說完,眼神微微變了變,臉上的笑容帶點詭異和殘忍,“呐,白五,你的人頭總有一天我會割下來。”說完,一閃……翻牆走了。    白玉堂也沒追,回頭就見展昭正站在門檻後麵,探著半個身子磨牙呢,有些想笑,“貓兒,他就是這種人,你跟他計較什麽?”    展昭伸手一指他,“他胡說八道,你怎麽不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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