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章遂把朝堂之上,群臣彈劾薛蟠,以及忠裕親王要求必須廣納後宮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有些狐疑的歎道:“陛下有廢除後宮迎娶我兒之意,甚為私密。出了我們幾個之外,並無他人知曉。如今卻傳到了忠裕親王的耳中。竟不知是誰的耳報神,如此靈驗,”    薛蟠聽著也極為好奇。要說宮中人多口雜,隔牆有耳。別的事情容易泄密也就罷了,可那乾清宮卻是徒臻的大本營,裏外伺候的人那是絕對的心腹。即便如此,某些消息依舊傳了出去。想來對方的勢力一定不小。這種在後宮中長久經營的手段,可不像是南安郡王一個異姓王做出來的。    霎時間兩人沉默下來。思討了半晌,依舊沒什麽頭緒。薛之章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隨意說道:“算了,暫且由他去。反正不論他怎麽折騰,我也不會讓我的兒子被人欺負就是。”    薛蟠冷笑。“我不欺負旁人也就是了。竟由得別人欺負到我的頭上?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說著,十分氣憤的問道:“爹爹說今兒早朝彈劾我的言官是誰,我饒不了他。”    薛之章微微歎息,將早上那位言官的姓名說給了薛蟠聽。    薛蟠暗自念了兩遍,將那言官的名字徹底記住。又和薛之章說了幾句閑話,這才慢慢退出書房。    轉身回了溫柔鄉的薛蟠立刻吩咐小丫頭子去二門上將連營等幾個侍從叫了進來。招財、進寶兩個被聖上要去做事了,他如今便將連營、王平、趙信幾個提為隨身侍從。跟著他吆三喝四,耀武揚威。    沒過片刻,口裏還嚼著飯的連營幾人在小丫頭子的引領下魚貫進了溫柔鄉。先給薛蟠見禮之後,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著薛蟠的傳喚。    “蓮花胡同有一個姓王的言官,你們可曾聽說過?”    眾人聽著薛蟠的問話,相互對視一眼,茫然的搖了搖頭。    薛蟠細不可查的皺了皺沒,隻覺得有些別扭。卻還是耐心的吩咐道:“這人惹了小爺。小爺斷不能容他恣意下去。給你們兩個時辰的時間,組織一批口舌比較伶俐的小廝婆子,再給我搜刮一些言官的罪證來。我要上門拜訪一番。”    幾個小廝麵麵相覷,沉默片刻,紛紛躬身離去。    兩個時辰後,薛蟠帶著百十來個口齒伶俐的小廝和慣會撒潑的婦人堵在了那個言官王忠賢的家門外。    周圍問詢而來的百姓將薛蟠一行人等團團圍在中間,饒有興味的觀察著。其中有好事者看見薛蟠的身影,立刻想到了前些年薛蟠大鬧郡王府的好事兒。當即兩兩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消息穿開後,圍上來看熱鬧的人更多了。    連營不知從哪兒搬來了一個太師椅和一個小茶幾放在王忠賢家的大門前,恭敬的請薛蟠坐了上去。自己則站在薛蟠的身後,給一旁的說書先生使了個眼色。    隻見立時有兩個提拉著銅鑼的小廝走出人群,“哐哐”敲了兩聲之後,那說書先生搖著破扇子站在王忠賢家大門前的階磯之上,拱手衝著四下的百姓笑道:“老少爺兒們們,在下乃是福源館的說書先生王老仙兒。今兒得了我們少東家的吩咐,特地跑到這兒給大夥說上兩段兒。說得好不好請大家夥兒給捧個人場。在下先行謝過。”    一眾看戲不花錢的老百姓們轟然應諾,拍巴掌的拍巴掌,叫好的叫好,甚至還有不嫌事兒大,搬了個矮凳坐在跟前兒聽的。    那王老仙兒慢悠悠的搖了搖羽扇,幹咳兩聲,慢條斯理,搖頭晃腦的說道:“今兒咱們主要說一個窮書生為得富貴,拋棄妻子另取閨秀的故事。話說江浙省有位姓王的書生,自幼苦讀詩書……”    隨著王老仙兒的娓娓道來,一個紅樓版的陳世美的故事漸漸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薛蟠一麵喝著奶茶聽故事,一麵暗暗咋舌搖頭不已。先前他吩咐連營去搜訪王忠賢的糗事,不過是想著找兩件王忠賢押妓逛窯子的風月趣聞傳將出去。好讓他那個滿京師都有名的醋罐子似的老婆和他好好打鬧一番。反正他老婆身材壯碩,力大如牛,揍他還不是跟玩兒一樣的。    不過他能想到這個主意,還得要感謝賈寶玉。要不是他當年閑著無聊拉著他東加長西家短的,他也不會知道這位前相國府的嫡長女,竟然是個黑旋風李逵一般的“英勇”人物。怪不得世人都傳言怕妻如狼,畏妻如虎,有這麽一個體格健碩的老婆,別說是人模狗樣的王忠賢了,即便是自詡膽大包天的薛蟠,也一定會怕的要死。    薛蟠幸災樂禍的想著,眼含讚賞的看了一眼連營。    他原本隻想著沒事兒找事兒的給王忠賢添添羅亂,沒想到經過連營的打探,居然讓他打探出這麽一個陰私來。這個王忠賢在老家竟然有個糟糠妻子,當年靠著縫補衣衫給人做短工供王忠賢寒窗苦讀,哪裏想到王忠賢高中狀元之後,被國相爺招為贅婿。自己苦苦經營了十餘載,居然替別人做了嫁衣裳。    不過現實畢竟是現實,也不會如小說一般的狗血。所以這王忠賢還不至於買凶殺人,殺人滅口,隻是以官威威嚇,以金錢利誘,逼迫原配簽了和離書帶著懵懂不知事的小兒自行離去。自己則將鄉下的老母接到京中,博了個孝順忠義的美名。    薛蟠從連營的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時,當真是頗為驚歎唏噓。畢竟,這位王忠賢的清廉之名哪怕是他這個不關心朝政的紈絝子弟,都有所耳聞的。隻是沒想到,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王忠賢最後,竟然是這樣的人。    真是糟蹋了他忠賢之名。    薛蟠吹著茶水上漂浮的茶葉,唉聲歎氣的搖了搖頭。隻可惜時間緊迫,他還為來得及去找被他丟棄的那個發妻和長子,不然的話,今兒這王府門前,可是真真的熱鬧了。    不過今兒這府門前也未必不熱鬧。    那王老仙兒說過一段書之後,便笑容可掬的退了下去。接著上前的卻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窯姐兒們,鶯鶯燕燕的在門口站成了一排,朗聲說笑著將昔日王忠賢逛青樓與她等纏綿之時隨口而出的戲言洋洋灑灑的說了好一通。起言辭放浪,語句輕薄叫人歎為觀止。最令人側目的,這位言官大人不是生產,不懂經營,為了往上爬還總是將自己的俸祿孝敬給上官同事,因此他去青樓押妓的錢,竟然是哄騙了他夫人的嫁妝錢。不光如此,多次逛窯子他夫人並不追究,他竟然大著膽子用他夫人的嫁妝錢去包養外室,如今那外室已經連連生下兩個兒子了——這人竟然和榮國府的賈璉有的一拚。    薛蟠聽到這裏,那是越發的搖頭歎息。    在場瞧熱鬧的眾人聞言,也俱都瞠目結舌。紛紛嗤笑不已。    而王府內宅,王忠賢的夫人瞪著一雙死魚眼似的眸子死死挖著麵前的王忠賢,“好哇,你還騙我說拿銀子去衙門裏活動,結果是背著我在私底下養了外室。哼,你是不是打量著我父親告老還鄉了,沒作用了,便也想學著之前的行徑將我趕下堂,再娶一個美貌年少的來?”    在外麵風度翩翩道貌岸然的王忠賢此刻卻畏畏縮縮的躲在牆角,聽見王夫人這話,立刻諂笑著辯解道:“怎麽可能,夫人可千萬不要聽信那紈絝子弟的編排。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仗著陛下的寵愛,最最囂張跋扈的,夫人怎麽能聽信他的話。”    王夫人冷笑一聲,開口說道:“我為什麽不信?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忠信侯世子薛蟠雖然性格囂張,但向來直言直語,從不會汙蔑人的。你敢說你沒做過他說的那些事兒?”    王忠賢支支吾吾的,連連擺手道:“官場上的交情,夫人也知道,有時候逢場作戲也是必不可少的。您也是知道的啊?”    “你去逛窯子我就不說了,那你拿著我的體己錢去養外室呢,這也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別人逼迫的?”王夫人越說越來氣,立刻撒了潑一般衝上前去,和王忠賢撕扯起來。“好你個老不死的,我日日夜夜想著為你好,結果你卻背著我養外室,還生了兩個小畜生?”    王夫人說著,氣急敗壞的身手撕扯著王忠賢,圓潤多肉的雙手一把一把撓著王忠賢的臉,不過片刻,王忠賢保養的白淨的麵皮就被王夫人撓出一道道紅色的道子,頭冠也散了,發行也亂了,看起來十分狼狽。    王夫人撓完了王忠賢,還是不解氣,吆喝著府中家丁女仆和長的壯碩的婆子抄著家夥出了府門。正在外頭捧著茶水聽人叫罵的薛蟠見狀被唬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    薛家下人包括連營等隨從在內,立刻機警的將薛蟠圍在中間,一臉警惕的說道:“王夫人這是要幹什麽?”    就聽王夫人冷笑一聲,衝著薛蟠擼了擼袖子,氣急敗壞的問道:“匹那小子,我且問你,那老不死的養的外宅先在何處?”    “啊咧?”薛蟠不可思議的瞪大了貓眼,看著麵前的景象狐疑不已。    這是什麽情況?        第168章        且說薛蟠帶著兩分幸災樂禍瞧熱鬧的閑愜將王忠賢包養的外室宅子處告訴了王家夫人。便帶著家下一群夥計跟在王夫人的後頭,準備再瞧一番熱鬧。    那躲在門後頭的王忠賢見狀,也顧不得滿臉滿身的狼狽狀,連忙竄了出來,拉著王夫人的胳膊往回走。口中不斷討饒道:“我的好夫人,你暫且給我留些顏麵。王某今後還要上朝聽差呢。您這麽鬧下去,天長地久的,可讓我如何自處啊?”    那王夫人冷哼一聲,隨口掰開王忠賢拉著自己的手臂,嗤笑道:“我給你留顏麵?你可曾想過給我留三分顏麵?你自己拍著胸脯說說,我是那等不容人的妒婦?我雖然脾氣不好,可這麽多年來女子賢良淑德四字我自問做的也不差。我給你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我還給你買了三房妾侍,甚至連我的貼身丫頭都給了你做姨娘。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你居然還學著那些個不要強的爺兒們在外頭養外宅,還給我弄個平頭夫妻。我若不給你鬧出個天翻地覆,你真當我好性兒受欺負!”    王夫人說著,越發動怒。一把推開了攔在跟前的王忠賢,上了一旁備好的馬車,直奔那外宅而去。    她的馬車在前頭跑著,薛蟠打馬在後頭跟著,再往後便是忠信侯府的百十來個家下人,後麵又是瞧熱鬧不走的老百姓。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擠出了蓮花胡同,上了大街道。    浩浩蕩蕩的人群自然又吸引了旁人的目光。自有好事者打聽詢問的,起了好奇又跟在後頭的。因此等王夫人的車駕到了那外宅之後,整條街道也被人擠得人頭攢動,密不透風。    這回薛蟠吸取了教訓,並沒有竄到最前頭去。而是尋了那外宅街對麵的一個小酒肆,直接上了二樓,有一個雅間兒正對著那外宅的院子。薛蟠捧了一把葵花籽便磕著,邊居高臨下的瞧著那院子裏的熱鬧。    王夫人已經和王忠賢包養的小妖精撕扯起來。那小妖精兩個兒子也都七八歲大的年紀,看到自己母親受了虧,自然也是不幹的,又一起上來推搡著王夫人。那王夫人好似怒了,立刻吩咐起家中帶來的下人婆子們,將人捆了又是扇嘴巴子又是下腳狠踢的。    這麽一會子的功夫,那王忠賢也自後頭趕上來了。瞧見這景象自然也不容忍的。連忙給那外室和庶子鬆了綁,眾人站在院兒裏好像說了幾句話,然後不知怎麽的,又打了起來。    薛蟠看這情形居然比看戲還精彩,哈哈笑了好幾場。就聽後頭有人問道:“這不是薛大哥哥,你怎地跑到這偏僻地方了?你笑什麽笑的這麽開心?”    薛蟠一驚,連忙回頭,卻見和他說話的是賈寶玉,後頭還跟著柳湘蓮。    薛蟠詫異問道:“你們兩個怎麽跑這兒來了?”    柳湘蓮指著下麵巷子裏頭笑道:“我家就在那兒。今兒早上寶玉來找我,閑聊一陣見中午了,便請他過來吃酒吃飯。小侯爺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也不怪柳湘蓮好奇。薛蟠被將養的太過金貴仔細,一應的吃穿用度那是比宮裏還要精致的,自然看不上外頭這些粗製濫造的東西。何況薛家自家的福源館就是京中最有名的飯館酒肆,薛蟠要在外頭請客也會去福源館,更談不上來這種地方的。    薛蟠好笑的眯了眯眼睛,指著下麵扭打成一團的人笑道:“我是跟過來瞧熱鬧的。”    眾人聞言,立刻朝著窗戶外頭看去。瞧見王忠賢一家大小廝打起來的身影,柳湘蓮還未覺什麽,倒是賈寶玉有些恍然的說道:“原來是為了這個。父親回來時還和我說過這位王大人彈劾大哥哥的事兒。我原想著以大哥哥的脾性,斷斷不能容他。隻是沒想到大哥哥的動作越發快了。”    薛蟠得意的哼了兩聲,開口說道:“想找我不痛快,我就先讓他痛快不起來!”    說話間,立刻招呼著賈寶玉和柳湘蓮兩個坐下,又點了一桌子好菜好酒,開口笑道:“咱們幾人也好長時間未曾聚過了。今兒有這機會,我做東,請大餐吃一頓。咱們也好好聊一聊。”    賈寶玉兩個自然欣然坐下。待酒菜上齊之後,賈寶玉立刻端著酒杯起身,恭敬說道:“我先敬大哥哥一杯。這段時間,多謝大哥哥幫我照料府上了。”    薛蟠立刻起身還禮道:“說什麽呢,咱們不是親戚嗎?”    頓了頓,又露出一副賊兮兮的模樣說道:“何況我也沒吃虧,我還閉著賈珍幾個出了一次血,讓他們鋪貼一下鳳丫頭的嫁妝。”    賈寶玉聽到這裏,十分羞赧的紅了臉麵,搖頭歎道:“我竟不知,鳳丫頭背地裏做了這麽多事。饒是這麽著,她還府上也被眾人講究厭棄。我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說不說的,也不與你相幹。”薛蟠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示意賈寶玉別往心裏去。“依我冷眼看著,這麽多年,賈府裏頭真正對鳳丫頭好的也就賈母算得上半個,若說賈府裏對鳳丫頭真沒意見的,也隻你一個。這樣就很難得了。”    賈寶玉聞言,憂心忡忡的歎了一句,“可不管怎麽說,終究是我們賈家先對不起人。”    “其實鳳丫頭的手段也未必仁慈到哪裏去了。隻不過她是我母親唯一的外甥女兒,我也不好講究什麽罷了。”薛蟠說著,拿起筷箸給賈寶玉夾了一筷子菜,輕聲笑道:“不說這些叫人添堵的話,多吃兩口菜,省得喝酒上頭。”    賈寶玉應了一聲,張口將那筷子菜給吃了。    薛蟠又轉過頭來問柳湘蓮道:“你和雲兒怎麽樣了?”    柳湘蓮黯然搖了搖頭,歎息道:“雲兒還是不肯原諒我。”    遲疑片刻,突然開口道:“前一陣子尤三姐過來找我了。”    “她?”薛蟠愕然挑眉,開口問道:“她找你做什麽?”    “來問我為什麽不想娶她。”柳湘蓮搖了搖頭,同薛蟠和賈寶玉抱怨道:“不瞞二位說,即便是沒有雲兒這茬子事兒,我也未必會娶她。隻因她雖然長得絕色,但我總覺得她的性格……總之我並不想找一個那樣的妻子。”    薛蟠想著尤三姐那副霸道囂張胡攪蠻纏的性子,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笑道:“這樣的‘絕色’,一般人可是吃不消的。”    頓了頓,又有些好奇的問道:“對了,她有沒有說她現在在哪兒住著,情況怎麽樣了?”    柳湘蓮苦笑著搖了搖頭,“小侯爺還真是有閑情雅趣。”    沉吟片刻,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也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她姐姐嫁給皇糧張家了。現如今她老子娘三個自然都在張家吃住。吃穿用度當然是比不得在寧國府的時候金貴,但也算得上衣食無憂。我聽三姐的話說,那張家的人除了總是出言擠兌他們,別的倒還好。隻不過尤二姐閨閣之中和寧國府男人亂搞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張家以此為借口降了尤二姐的身份。那尤二姐是以妾侍的身份嫁過去的。嫁過去沒兩個月,張家就給張華又說了一房妾侍,是個落魄官家的女兒,算得上是張家高攀。聽說品貌性格都還好,一進門就當了家。雖然瞧不上尤二姐的品性,倒也不曾為難過。何況……”    柳湘蓮說到這裏,猶豫的看了薛蟠一眼,住嘴不語。    薛蟠正聽到興致處,見此情景,連忙開口追問道:“怎麽了?”    柳湘蓮歎息一聲,搖頭說道:“那尤二姐在賈府的時候喝了一碗下胎藥,藥勁兒太厲害,今後也不能再懷了。經此一事,那張家的正夫人更是不把她放在眼裏。要不是張華還貪著尤二姐的美色時不時去她房裏住一宿,估計她在張家也就是個隱形的人。”    薛蟠一愣,說不清什麽滋味的歎了口氣。    他記得當初那晚下胎藥是鴛鴦親手端給尤二姐的。他想著鴛鴦本就有些恩怨分明有仇報仇的秉性,想著她和鳳姐兒和平兒的情分,心中也隱隱有些了然。    這個為了鳳姐兒能偷偷拿著老太太的東西出去典當的丫頭,這個因為賈赦的糾纏便能豁出命去哭鬧上吊的烈性丫頭,本就是個連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也不奇怪。    隻是可惜那尤二姐了。真是一步錯,一生苦。在這樣一個女子以夫為天以子為天的世道裏,她喪失了一個做母親的資格。薛蟠無法想象,在今後的幾十年裏,她該怎麽過。    隻是這功夫唏噓不已的薛蟠並不知道,正因為尤二姐無法再孕的緣故,正因為柳湘蓮拒絕了尤三姐的緣故,心灰意冷的尤三姐最終決定爬上了張華的床,懷了他的孩子,然後在孩子生下來後送給了尤二姐,自己就真的剪斷情絲,去了廟上做姑子。    而尤二姐,雖然下半輩子都縮在張華的後宅裏苟延殘喘,看似安穩太平,但是她當年任人玩弄做人外室的經曆也讓她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別說家裏主人下人瞧不起她,就連她的兒子長大出息以後,也是和性格溫婉端莊的大夫人更為親近。而對於她,隻有婦人不貞的羞恥。甚至在科舉考官之後,帶著家眷外放任職,終其一生,再也沒回來看過她……    薛蟠此時並不知道,這兩位普一出現就攪得榮寧二府雞犬不寧的絕色尤物,最終為自己輕浮草率的舉動付出了代價。哪怕肉體上沒有香消玉殞,但是兩位美人的心,在經曆過世事變幻風雨沉浮之後,最終變得千瘡百孔,再也不複當年。    那年少輕狂的得意,那飛揚恣意的容顏,最終泯滅在時光殘酷的洗刷中。    風華,消失殆盡。        第169章        因為尤氏兩姐妹的緣故,這頓飯吃到最後氣氛有些沉悶鬱卒。柳湘蓮不知怎麽的想到了他和雲兒的將來。其實有一句話他並沒有說出口。那就是他雖然不喜尤三姐的為人,但是從某方麵來說,這個尤三姐和雲兒還是有些相似的。兩個女人都經曆過男人的玩弄和世道的不公,隻是尤三姐身上並沒有雲兒的堅韌和城府,也沒有雲兒那樣的幸運認識薛蟠這種能幫她改變命運的貴人。所以雲兒能夠在泥沼中摸爬滾打最終自己上岸,而尤三姐卻不得不在世道的泥沼中沉淪腐敗,最終磨滅了身上所有的棱角,變得如槁木一般腐朽。    思及此處,柳湘蓮對於雲兒的疼惜越發加重。    而賈寶玉更是由人思己,越發的沒意思起來。畢竟,尤氏兩姐妹的悲慘遭遇是賈府的男人們造成的,而如今榮寧二府的頹敗消落已在眼前。即便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但傾巢之下安有完卵。這樣的認知,讓他盤算後路的心情越發急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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