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眉毛一挑,說不清什麽情緒的輕聲笑道:“可是那碗貴妃娘娘特地賞下來的糖蒸酥酪?”    一旁的麝月立刻開口接道:“可不就是為了這一碗酥酪。李奶奶進來便要吃,蕙香快嘴說了一句是二爺留給襲人姐姐的。李奶奶聽了生氣,越性要吃。晴雯姐姐就勸她說那是娘娘特地賞給二爺的,好歹都是上用的東西。沒主子的吩咐,叫她別動。省得回頭受了排揎又連累旁人。豈料她非但不領情,還不陰不陽的說了好一通難聽的話。氣的晴雯姐姐了不得呢!”    賈寶玉聽了這話,不由得詫異的看了一眼氣鼓鼓歪在床上不言語的晴雯。    李嬤嬤越發沒臉的嘟囔道:“都是一群沒皮沒臉的狐媚子。勾得爺兒們不理我,隻哄著你們玩鬧。不過是幾兩銀子買來的毛丫頭罷了,成日裏打扮的妖妖道道的,越性告到老太太跟前去,將你配給下頭的小廝,看你還猖狂不了。“晴雯見狀,越發的生氣,翻身走到李嬤嬤跟前嚷道:“奶奶這話嚇唬誰呢?我行的正,坐的直。既沒貪戀主子的東西不規矩,心裏頭也沒有暗鬼,更不怕你們編排說嘴說三道四。越性大家一起到老太太跟前回話,明公正道的掰扯清楚了。看看究竟是我的不是,還是你沒了奴才規矩跟主子搶東西有理?”    頓了頓,又冷笑道:“好叫奶奶知道,真要是撕破了臉告到主子跟前我是不怕的。大不了我包袱一打回老太太屋裏伺候。可叫老太太知道你三天兩頭就跑寶玉屋裏卡東西抹油的,甚至屋裏屋外的編排二爺的閑話,皮不揭了你的。到時候真正沒臉的,我倒要瞧瞧。”    李嬤嬤見到晴雯這廂破罐子破摔撕破臉的行徑,心下先起了三分膽怯。口中卻依舊不服氣的嚷道:“真真是牙尖嘴利的毛丫頭,越發要降服住我了。我奶寶玉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野混呢,現如今認真來編排我的不是。”    說著,又扯著寶玉的衣袖哭嚷道:“寶玉你也不說兩句公道話?你難道忘了你是怎麽長的這般大的。我的血變的奶吃的長這麽大。如今你大了,越發不吃奶了,便任由你屋裏頭的小丫頭作踐我,不過吃你一碗牛奶,竟這樣沒羞沒臊的責罵起我來……”    晴雯聽了,沒容寶玉開口,便搶先諷刺道:“這話李奶奶別在寶玉屋裏哭,最好鬧到老太太跟前才好呢!隻說李奶奶仗著奶過二爺一回,越發的拿大充老起來。甚至趁著寶玉不在的功夫搶著宮裏娘娘賜下來的東西吃。叫我說了一句便沒羞沒臉的鬧僵起來。看老太太怎麽憐惜你,怎麽替你做主。是把我亂棍打死還是直接攆了出去隨意配人。走吧,咱們現如今就去老太太跟前兒問問。”    說著,拉著李嬤嬤的手就往外頭走。    李嬤嬤也不過是吃醉了酒過來混亂撒氣一番。往常屋裏頭的丫頭們即便是不服,越性也不過是躲了過去也就完了。誰道今日晴雯撞了什麽邪,非但不躲得遠遠的,還上來掰扯起來。李嬤嬤仗著自己年歲大了頗有些顏麵,又欺負晴雯年少輕狂,索性不陰不陽的編排兩句也算是出了前兒為茶攆走茜雪的惡氣。    哪裏料到晴雯那炮仗一般的烈性會將事情鬧到這般。真要是到了老太太跟前,雖說晴雯猖狂肯定要受責罵,可她也未必幹淨到哪裏去。到時候大家都有不是。興許她受的還要更多一些。畢竟李嬤嬤如今是高老解事出去的人。一家子也不再受重用,隻是仗著曾經奶過寶玉的功勞倚老賣老得些實利罷了。倘或真真得罪了寶玉和幾位主子,以後日子越發難了。    想到這裏,李嬤嬤隨手甩開晴雯的胳膊,連連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場麵話後,借口有事便腳不沾地的溜了。    晴雯掐腰站在門檻上一直瞧著李嬤嬤的身影不見,這才大啐了一口不屑的說道:“奴香拜把子的都是奴才,隻許著你們這些不幹不淨的老貨作踐人。什麽東西。”    滿屋子的大小丫頭包括寶玉在內俱都神情仰慕的看著晴雯。晴雯回頭,不妨頭被這景象下了一跳,不由得脫口問道:“都看我做什麽呢?”    “沒什麽,隻是覺得晴雯姐姐越發厲害了。”麝月說著,連忙到了一碗茶水遞給晴雯,巴結的說道:“說了這好一會子的話,嘴巴都幹了吧?快喝一口茶水潤潤嗓子。”    晴雯正覺得口幹舌燥。連忙接過茶水一飲而盡,這才舉手擦了擦嘴角說道:“這半日跟那老貨掰扯,說的我嗓子都冒煙兒了。快給我再倒一杯。”    麝月見狀,立刻給晴雯又倒了一杯。晴雯一口喝幹後,寶玉才開口笑道:“晴雯今兒是越發的口齒伶俐了,居然能將她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真真是厲害了。”    晴雯冷笑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也犯不著聽她的排揎。你們呐,瞞神弄鬼的,沒等旁人說什麽,自己倒是心虛了。自然也就不敢和她細細掰扯的。我問心無愧,自然是不怕的。”    言畢,放下杯子進屋去了。    正月裏頭忌針黹,晴雯做慣了針線活,乍撩開手非但不覺輕鬆,隻覺得滿身的不自在。又因今日襲人得了太太主子的賞家去吃年茶了。瞧見她這般風光,晴雯越發覺得沒意思了。隻覺得自己也跟在寶玉前兒服侍,到底也沒有這樣的體麵光榮。正賭氣鬱悶著,偏李嬤嬤又進來尋釁滋事,更提起先前攆了茜雪的事,越發勾起晴雯的心思來。    一股惱火湧上心頭,待晴雯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和李嬤嬤頂上了。好在李嬤嬤最終也是個吃軟怕硬的主兒,最後關頭縮頭縮腦的避讓回去。如若不然,真真的鬧到了老太太跟前兒……    晴雯想著,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又想到一切端的俱都是那一碗留給襲人的酥酪引起來的,不由得怨懟起襲人來。    正想著,寶玉自外頭走了進來。坐在晴雯跟前說笑道:“大正月裏,大家都在外頭擲骰抹牌的,你怎麽不跟著去?”    晴雯瞪了寶玉一樣,賭氣說道:“原本是贏了的。李奶奶一來,又都混輸了。沒錢,怎麽玩兒?”    寶玉聞言,剛要說話,就聽外頭有丫頭喊道:“襲人姐姐回來了。”    寶玉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晴雯見狀,不免又是兩聲冷哼。        第109章 徒臻的溫柔        卻說襲人打外頭歸來了,一時間換衣卸妝。寶玉便命丫頭給襲人倒一碗滾滾的茶來驅寒。又笑著將晴雯之前替她受過的緣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襲人見狀,立刻走到晴雯的房裏又是好一頓的謝過見禮。    晴雯正憋悶的來氣,瞧見襲人故作大度溫柔的模樣,少不得又諷刺兩句不相幹的話來。襲人見寶玉就在旁邊看著,雖然心中委屈,但好歹也顧念著顏麵隱忍下來。隻是到底意難平,略坐了一會子便推脫累乏回自己的屋子了。    她心中也是有兩分氣悶的。原本今兒攛掇了茗煙兒將寶玉弄到他們家坐坐,自己也好漲漲臉麵,也有底氣駁了家中母兄妄圖將自己贖了出去的建議。豈料寶玉一點都不配合,勞累她等了半晌,也沒瞧見半個人影。襲人無法,隻得在落鎖之前自己回來了。還好自己請寶玉的消息從未給旁人透漏過,不然這麵子沒有掙到,反倒添了兩分笑話來,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想到這裏,襲人的臉麵越發冷淡了。自己窩在床上,臉衝著裏麵,悶悶的不說話。    寶玉見狀,難免聊閑的坐在一旁,伸手推了推襲人的胳膊,輕聲問道:“怎麽回來了也不言語了,難不成家中過的不好不成?”    頓了頓,又歎息道:“也是。你們在府裏頭,都是嬌生慣養慣了的。外頭茅簷草舍的,各種東西也都不精致,興許你們都不慣的。以後少回去罷了。”    襲人聽了這句,轉過身子衝著寶玉笑道:“二爺這說的是什麽話?正所謂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我家雖然不比府裏頭富貴奢華,可總歸是我的親生母親和親生哥哥。他們還說要我在忍耐一年,明年他們上來贖我回去呢!”    寶玉一聽,不由得大驚道:“為什麽要贖你出去,難道這裏不好嗎?”    襲人瞧見寶玉真的動容的形狀,心下異常寬慰。少不得淺笑著調笑道:“二爺這話說的稀奇。我原不是府裏頭的家生子。隻不過當年家中不好,才把我賣了幾兩銀子活命。如今家裏有閑錢了,自然是要我出去的。”    寶玉十分驚奇的脫口問道:“可你當初賣的是死契呀!難不成死契也能贖出去嗎?”    襲人被寶玉問的一時語噎,啞然半晌,這才勉強笑道:“雖然說是死契,但是咱們家從來也沒幹過倚勢仗貴霸道欺人的事兒,也最是慈善寬厚不過的。且我自小來了這兒,先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了幾年,又服侍了史大姑娘幾年,最後又來了二爺房中服侍。這麽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的,想必老太太看在我忠心守拙的份兒上,就放了我出去也未可知,興許連身價銀子都不要我的呢!”    寶玉聽襲人這麽一說,略略放下了心,調笑著說道:“若是老太太不同意的話,你想出去,也難。”    襲人笑道:“為什麽不放呢!我果然是個最難得的,或者感動了老太太抬頭,必不放我出去,設或多給我們家幾兩銀子留下我,也或有之。我卻也不過是個平常的人,比我強的多且多。老太太又為什麽不放呢?”    寶玉張口,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外頭有人嬉笑著說道:“老太太真真的慈愛仁厚,興許放了你出去也未可知。倘或真的如此,也得你自己舍得出去才是,別到時候尋死覓活的說什麽生是二爺的人死是二爺的鬼。寧願刀抹了脖子剪了頭發做姑子的也不肯出去呢!”    兩人心下一驚,朝外頭看去。    卻見晴雯手裏捧著一個裝銀子的荷包,站在門檻處掐腰說笑道:“明公正道的,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呢,你也舍得出去?那之前瞞神弄鬼大逆不道那些事兒豈不可惜了?”    唬的寶玉連連擺手叫她輕聲點兒,臊的襲人一張白淨臉麵都不知往什麽地方躲。    寶玉哀聲歎息的說道:“滿屋子的丫頭,就你磨牙。快出去玩兒你的吧,輸了算我的,可別亂說話才是。”    晴雯聽見這話,連連冷笑道:“你就護著她吧!左右她是最會服侍的,我們旁人都不如她,都比她不過。這麽稀罕她,就快快開了臉兒放在屋裏才能安心。她成了主子自然名正言順的使喚我們,也免得三天兩頭的鬧僵一回,大家都不踏實。”    說著,一甩簾子出去了。    剩下寶玉和襲人兩個在屋裏頭,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好半晌,寶玉清了清嗓子勸道:“晴雯就是這樣的性子,說過了也就忘了。你別理她,我是知道你的好的。且放寬心些,看在我的顏麵上,別隻為著些沒要緊的話生氣。”    襲人哭哭啼啼的說道:“要為這些事情生氣,這屋裏一刻也站不得了。隻是天長日久的,她隻管這樣編排,叫人怎麽好呢?我對二爺如何心思,二爺自是明白的。這麽多年來,我滿心想的都是二爺,恨不得日日惦念,夜夜懸心,又不好說與旁人。一番心思,也隻有燈知道罷了。”    寶玉本就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見到向來溫柔寬厚的襲人露出這般小意嬌怯的模樣來,更是神魂蕩漾。少不得溫言款語的哄著慣著,應了襲人無數個諸如好好讀書,以後再不這般輕狂,再不毀僧謗道等等要求,這才哄得襲人破涕為笑了。    至於不要再調製胭脂,鼓搗水粉之類的要求,賈寶玉想到每個月指定要給胭脂水粉的兩個方子,含含糊糊的糊弄了過去。襲人雖然不太滿意,但今日所遇之事同她心中算計的相差太多。遂她也不敢太過分,隻得哀哀怨怨的放過了。    薛蟠這廂,可不知道寶玉為了同自己的合作竟然駁了紅粉知己的哭訴。他這廂,還有件更為重要的事情處理。    正月二十一便是寶釵的生辰,今年和往年不同,是寶釵十五及笄的大日子。在及笄禮上,自然要邀請一些德高望重的參禮之人。其中讚者已經選定了寶釵最好的姊妹林黛玉擔任。至於正賓一人,薛蟠希望能邀請宮中的敏太妃擔任。為了這事兒,薛蟠一大清早的便入了乾清宮等待徒臻。    彼時徒臻還在前殿上朝,薛蟠在小太監的導引下輕車熟路的進了後麵的暖閣守著。    一眾宮女照舊上了些薛蟠愛吃的點心果茶之類,便靜悄悄的退下了。    薛蟠躺在暖炕上等了一會子,便覺得杏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徒臻下朝之後,第一時間得到了薛蟠進宮的消息。腳下一轉便自動自發的進了暖閣。一眼便瞧見了歪在暖炕上睡得正香的薛蟠。一雙圓滾滾的眼眸此刻緊緊閉著,殷紅的嘴唇嘟囔嘟囔著,時不時還吧嗒吧嗒嘴兒。想來是有些冷了的緣故,身子縮成團團的一個圓兒。頭插在軟枕下頭,腳上鞋子都還未脫,徒臻打量著這般形狀的薛蟠,心情甚好的勾了勾嘴角。    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徒臻親手給薛蟠脫了錦靴,又吩咐宮女捧來一床棉被給薛蟠小心翼翼地蓋上了。看著薛蟠因為暖和而漸漸舒展的眉宇和無意識上揚的嘴角,徒臻眼中閃過一抹溫柔的流光。伸手摩挲著薛蟠白皙柔嫩的臉頰,俯下身子悄悄吻了薛蟠一口。這才神情愜意的擺了擺手,吩咐小太監們動作輕悄的撤下了果茶糕點,又將一堆堆的奏折搬到炕桌上,自己則坐在了炕桌對麵,凝神批閱起來。    薛蟠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了。肚皮餓得咕咕叫,薛蟠抬手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又打了一個哈欠,這才坐起身來。歪著頭看著對麵的徒臻笑道:“聖上什麽時候下朝的?”    徒臻勾了勾嘴角輕笑道:“有一陣子了。瞧見你睡的正香,也沒舍得叫你起來。這會子你也餓了吧?我叫小廚房給你留了些愛吃的菜色,正熱在灶上呢!”    說著,吩咐戴權派人將炕幾上的折子撤了下去。擺上一些熱好的菜肴來。又親自給薛蟠添了一碗碧梗飯,自己也持起筷箸吃起來。    薛蟠見狀,歪著頭問道:“聖上中午沒吃?”    徒臻夾了一口蟹肉雙筍絲放入口中咽下,漫不經意的笑道:“想著你也不過一時半會兒的就起來了,越性等著你一起吃還香甜一些,何必麻煩呢!”    薛蟠聞言,說不出什麽心思的笑彎了眉眼,隻覺得一陣暖流油然而生,不過片刻,身子暖洋洋的,熨帖的緊。    薛蟠滿足了,求虎摸求順毛的傲嬌情緒霎時間傳遍周身。他蹭蹭的越過了中間的炕幾,爬到徒臻旁邊,吧的一口親到了徒臻的臉頰上,伸手摟著徒臻的肩膀問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天天陪你吃中飯?”    徒臻片頭,定定的看著身邊的薛蟠,唇邊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更希望你能陪我吃過晚飯後才回去。”    薛蟠唇角的弧度不可抑製的加深擴大,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徒臻的身邊,肩膀挨著肩膀,膝蓋蹭著膝蓋,甚至腦袋碰著腦袋。他還覺得不甚滿足,又舉起胳膊將徒臻消瘦的身體環在自己的懷中,樂顛顛的點頭應道:“好呀!”        第110章        真正喜歡不是為了自己開心做許多你不願意的事兒,而是為了你好甘願做許多自己不開心的事兒。    ——徒臻語錄    薛蟠伸長了手臂將徒臻精瘦的身子圈在自己懷中。柔滑細膩的手掌在徒臻的身上遊走片刻,隻覺得掌下的身軀消瘦而單薄,且硬邦邦的,完全不像自己這般的柔韌綿軟。不由得心疼的歎了口氣,開口說道:“自打我見過你的麵兒,就沒見你身上漲點兒肉。好像旁人虐待了你不給飯吃似的。是不是你獨自在宮中的時候,從來都不按時吃飯啊?”    徒臻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低頭將額頭抵在薛蟠光滑的額頭上,輕聲說道:“如若真的想知道,不若每到飯點兒的時候你自己親自來看可好?”    薛蟠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湊上去輕輕吻著徒臻的唇瓣。蜻蜓點水般的撤離之後,薛蟠持起筷箸夾了幾口菜放到徒臻麵前的骨碟裏頭,柔聲說道:“既然如此,從今日起我會看著你吃飯的。”    徒臻看著麵前骨碟裏堆得滿滿的菜肴,心情甚好的勾了勾嘴角。持起筷箸一一放入口中都吃掉了。    薛蟠見他吃的差不多,又持起筷箸為他布菜。兩人相識已久,徒臻的喜好和習慣薛蟠自然了如指掌。他也從不理會什麽食不過三的規矩,隻挑著徒臻愛吃的菜色夾到碗裏。徒臻雖然挑食甚重,但一則所有的菜都是薛蟠親自給他布的,二則這些菜色他著實愛吃,也就靜悄悄的全都吃光了。    估摸著徒臻吃的差不多了,薛蟠這才伸出手臂將炕幾對麵的碧梗飯拿了過來,扒了幾口菜將一碗飯吃盡,又喝了一碗湯。這才擦了擦嘴示意戴權將飯菜撤了下去。口中還吩咐道:“如若禦膳房問起來的話,就說少了的菜色都是我吃掉的。我天性挑食,也不理會什麽食不過三的規矩,叫他們別在我跟前膩歪。如若晚上我點哪道菜不給我端上來的話,叫他們仔細著。”    戴權聞言,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靜坐無語的徒臻,這才躬身應道:“諾。”    按照養生的理論,吃過飯食之後自改起身走動一會子,方才克化的好。所以薛蟠又拉著意圖埋首奏折中的徒臻出了暖閣,緩步往後頭的梅園子走去。    日光之下看梅花,當然沒有月色中的清雅幽然。不過粗粗紅梅映襯著皚皚白雪亦有種說不出的高潔傲岸來。白色深處點點紅的視覺效果也讓二人感到一陣輕鬆愜意,滿園子的幽香縈繞在鼻端,此刻若是再下點小雪兒花紛紛揚揚的,那就更美了。    隻可惜天公不作美,今日晴空萬裏,冬日高懸。一點兒也沒有陰下來的意思。    兩人緩步遊走在梅花簇簇的園子裏,薛蟠正好借此機會將寶釵及笄禮想要請宮中的敏太妃為正賓的事情說了出來。    徒臻沉吟片刻後,開口問道:“怎麽想起來請敏太妃為正賓,其實前兒母後也隱隱和我提起過這事兒的。”    薛蟠聽到徒臻這話,心裏頭也不由得為難起來。若論身份的話,皇太後乃是普天之下最為尊貴的一個女人。由她來給寶釵做及笄禮上的正賓,自然是最榮耀不過的。    可是薛蟠考量的卻是寶釵將來要嫁的人是忠純親王徒襄。而敏太妃正好是忠純親王的生母,有了這層關係後,寶釵婚後的生活相對來說會更容易一些。畢竟大雍朝自古便有婆媳難處的習俗,薛蟠這樣做,隻是想將這種必然的衝突降到最低罷了。    可一旦請了皇太後為正賓,雖說麵子上是榮耀了。可在敏太妃跟前兒,卻未必過得去。畢竟皇太後和敏太妃的身份都是上皇的女人,真要是請了皇太後給寶釵做正賓,恐怕敏太妃心裏未必好受。畢竟這兩個女人雖然平常看起來關係莫逆,可是宮中的女人都有些互相攀比的小心眼……且敏太妃並不是旁人,而是寶釵將來名正言順的婆婆。    到時候,自覺顏麵受損的敏太妃,會不會對寶釵印象不好了起來?可如若堅持請敏太妃為正賓的話,又會不會得罪了身份更高一籌的皇太後?    對於薛蟠的顧慮,徒臻表示可以理解。他當了皇太後那麽多年的兒子,自然也是了解自己這個嫡母的。她自告奮勇的想做薛寶釵及笄禮上的正賓,不過是想要屈尊降貴拉攏薛家一脈罷了。如若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薛家和敏太妃之間有了芥蒂,屆時薛家嘴上雖然不說,恐怕心中對於皇太後也是頗有微議的。這樣的結果恐怕不是向來精明算計的皇太後想要的。    想到這裏,徒臻微微一笑,衝著薛蟠說道:“你若是定了想要請敏太妃為正賓,母後那裏自然由我去說。放心吧,必然讓母後高高興興的同意了,心中絕不會有什麽芥蒂的。”    聽到徒臻的應承,薛蟠算是全然的放下心來。當即笑眯眯的握緊了徒臻藏在飛鷹大氅中的手掌,嘻嘻謝道:“那就多謝聖上的美意了。”    徒臻見狀,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逛了一會子,薛蟠隻感覺冷硬的寒風吹在臉上,仿佛剪刀刮著一般的生疼。不由得皺眉問道:“聖上宮中可有暖房什麽的,外頭天氣太冷了,都凍臉。”    徒臻輕笑著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國庫空虛,宮中上下節儉還來不及,哪裏有功夫弄那些個。以前倒還是有的,隻是後來被我廢掉了。”    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在薛蟠的麵前,他自稱“我”的次數越來越多。    薛蟠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隻是微微皺著眉問道:“可是我聽父親說,正月十五上元節的時候,上皇請這些個老臣一起賞花觀月,那暖房裏頭的花兒開得可好了。物種之稀奇名貴比我們家的暖房更勝。”    徒臻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嘴角,輕聲說道:“父皇和我是不同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之皇商(紅樓同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八爺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八爺黨並收藏紅樓之皇商(紅樓同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