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不容徒臻回話,立刻拽著戴權出去了。    徒臻坐在暖炕上,瞧著薛蟠興致勃勃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另一廂薛蟠跟在戴權後頭到了小廚房,看著一眾值夜的廚子吩咐道:“給我弄些清水和麵粉來。”    眾位廚子麵麵相覷,就連戴權都一臉摸不著頭腦的問道:“小侯爺這是要……”    “你別管了,快些照我說的話做。”薛蟠說著,一邊用清水淨了手。    這廂戴權也吩咐眾人預備好了清水和麵粉,薛蟠又叫人弄些幹淨的胡蘿卜,菠菜,黑米麵和雞蛋來。吩咐眾人將胡蘿卜和菠菜榨出汁子來,和雞蛋黃黑米麵分別和出了五種顏色的麵團子來。    又吩咐眾人將麵團子一一壓成麵片,自己則將五種顏色的麵片疊在一起,用清水粘住,然後用菜刀切下寬度均勻的麵片來,最後用幹淨的麵片死死的壓牢確保用熱水煮的時候不會散開。最後再用雕花的細刀在麵片周圍刻出好看的花紋來。這才扔進熱熱的湯水裏煮出來。    又按照徒臻的口味放了調料和青菜之後,薛蟠生怕自己手藝不行,還特地放了一些蝦仁和蟹黃等海物借味兒。又窩了兩個清水荷包蛋,這才端著做好的彩色麵條回了乾清宮。    這是前世今生薛蟠會做的唯一一道菜,前世是為了哄家中女係長輩多給自己零用錢,所以特地和家中的保姆學的。隻因為這彩色麵條看起來十分漂亮,吃起來又有種蔬菜的清爽和糙米的勁道。很得家中女係長輩的喜愛。    至於這輩子為什麽會做給徒臻吃,薛蟠壓根兒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盛放彩色麵條的青花瓷添白大碗端端正正的放在徒臻麵前。徒臻有些狐疑的挑了挑眉,看著碗裏頭晶瑩剔透五彩繽紛的麵條映襯著瑩潤白嫩的荷包蛋,還有薛蟠精心挑出來的青菜最嬌嫩的菜心部分,趁著色澤鮮亮的蝦仁等海物,在宮燈的照耀下看起來愈發漂亮剔透。    徒臻不由得抬頭看了薛蟠一眼。    薛蟠一臉期待的遞過筷子,開口說道:“嚐嚐看,我許久沒做了,手藝生疏。不過大部分的調料都是禦廚們放的,應該不會太難吃。”    徒臻定定看了薛蟠一眼,又低頭看了看麵前的彩色麵條,輕輕的勾了勾嘴角。    挑起一根麵條放入口中咀嚼,隻覺得蔬菜的香氣和著粗糧的勁道彌漫在口中,麵條湯是禦廚們之前便熬製出來的海鮮湯,喝起來口感鮮醇,令人情不自禁的胃口大開。    薛蟠托著雙腮坐在徒臻對麵,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味道怎麽樣?”    徒臻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味道還不錯。”    說著,低頭又吃了一口。    薛蟠看著徒臻以處理國事的認真態度吃麵條,不由得輕聲笑出來。    徒臻抬頭看了薛蟠一眼,又低頭吃麵。    其實薛蟠的手藝和宮中的禦廚以及那些鑽營許久的妃嬪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可不知道為什麽,徒臻吃著這一碗手藝拙劣的麵條,隻覺得比以前吃過的任何東西都要美味。向來遵循食不過三的祖製的徒臻竟然一言不發的將一碗麵條通通吃下肚子,甚至連麵條湯都喝光了。    他本就食量小,今日宴席上又或多或少的吃了幾口菜,根本就不太餓。如今吃了一碗麵條加湯水,隻覺得胃裏漲漲的,十分不適。    另一廂薛蟠看著幹幹淨淨的青花瓷碗也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徒臻的飲食習慣的,充其量也就能吃小半碗的程度,這會子將一大碗麵條全都吃光了,雖然麵上無甚表情,身體還不知道怎麽難受呢!    當下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吃的有些撐了,不如聖上陪我去外頭走走吧?”    徒臻看了薛蟠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夜已入深,萬籟俱寂。一輪清月高高的懸掛在漆黑的夜幕,散發出柔和的清輝來。不知幾時,天上又紛紛揚揚的下起雪花來。瑩白的雪花在空中飛舞,映襯著月夜清輝,分外的靜謐安寧。    薛蟠和徒臻兩個信步走在乾清宮後宮的梅園子裏,簇簇的紅梅傲雪迎霜,開的分外惹眼。一陣陣幽香縈繞鼻端,兩人踩著厚厚的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除此之外,鴉雀不聞。    走著走著,天地間仿佛就剩下彼此一般,安安靜靜的,並肩而行。    徒臻從黑狐皮大氅下伸出了雙手插入薛蟠的白狐皮大氅中,順著胳膊往下直直握住了薛蟠的手,十指交扣,掌心貼著掌心,隻覺得心裏也熨帖起來。    薛蟠抬眼看了徒臻一下,徒臻依舊默然不語。薛蟠看著因為伸出手臂而有些暢懷的徒臻,絲絲冷風順著縫隙吹入大氅,薛蟠皺眉說道:“你不冷嗎?”    徒臻目視前方,一臉肅穆的回道:“不冷。”    薛蟠:“……”    兩人又這麽寂靜的走了兩步,薛蟠看著因為寒風浸入連麵色都蒼白不少的徒臻,月光下愈發顯得眉目精致,容色風雅。就仿佛這園子裏的紅梅一般清清冷冷的,風姿傲然,心兒裏卻是紅豔火熱的。    薛蟠微微歎了口氣,駐足問道:“你很想碰碰我?”    徒臻也停了下來,轉過身靜靜的看著薛蟠。    薛蟠隻覺得太陽穴微微跳動,當即伸手擋住了徒臻握著他的手。徒臻眼中閃過一抹黯然,乖乖的方下了手臂攏進大氅中。還未來得及失落,隻覺得懷中一暖,居然是薛蟠整個人抱住了自己的腰肢,臉埋在自己的懷裏,他身上的狐皮大氅也小心翼翼地圍在自己胸前,將露出的縫隙全部遮擋住。    徒臻隻覺得胸口一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牢牢環住了薛蟠纖細的腰肢。柔順的觸感讓徒臻情不自禁的攏了攏手臂將薛蟠死死摟住。兩人就這麽定定的站著,抱著,在紅梅簇簇,幽香陣陣的梅林子裏,清冷的月光披上一層銀輝照耀在兩人身上。大片大片的雪花從空中飛揚落下,不過片刻就將兩人身上蓋滿了雪花。    天地之大,隻餘你我。    薛蟠抬起頭,踮起腳尖,湊上去輕輕吻了徒臻一下。輕聲說道:“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一輩子能和你在一起。”    徒臻眸中閃過一絲流光,他的額頭輕輕的抵在薛蟠的額頭上,鼻尖對著鼻尖,呼出的氣息可以輕易的渲染到另一個人的身上,而另一個人的氣息溫度也暖暖的回應過來。徒臻唇邊的弧度慢慢加深,暈染出絲絲幸福的溫度。他輕輕的開口說道:“我也從來未曾說過,我心悅你。”    是我,不是朕。    蟠兒,我要你知道,想和你在一起的,從來都是我,而不是朕。因此不論日後有多艱難困頓,我都不會為了任何事情放棄你。因為朕擁有的東西有很多。而我,除你之外,一無所有。    這一刻,薛蟠定定的看著徒臻,從他清亮柔和的眼眸中似乎能看得見他心中所想。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身上,化作雪水冰冰涼涼的。薛蟠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靜,他摟住徒臻腰間的雙臂慢慢往上遊動,直至摟住了他的脖頸,這才微微用力將徒臻的腦袋壓了下來。    看著牢牢盯著他的徒臻,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愛你。”    徒臻隻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又停了不知多久,這才仿佛要蹦出來一般劇烈的跳動。他死死的摟住薛蟠在自己懷中,頭顱低垂埋在了薛蟠的勁窩,粗粗的喘了好幾口氣。隻感覺腦袋一片空白,無法形容的喜悅霎時間遍布全身。徒臻在這一刻竟然有種將這偌大的江山拱手擺在薛蟠麵前,隻求他別忘了這一句話的衝動。    薛蟠貼在徒臻的身體上,自然也感覺到了徒臻真切的情動與喜悅。開心的舒展了眉眼,薛蟠抬起頭來,輕輕的吻上了徒臻的唇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03章 情意綿綿春懷繾綣        薛蟠還活在後世的時候,曾經聽過一句話叫做“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當時覺得這句話矯情的不得了,即便是不經意的聽到都會覺得一陣的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了滿地。然而世事變遷,如今再想起來,卻覺得再沒比這句話更加熨帖和美的了。因此在和徒臻每日必有的密奏交流時,薛蟠情不自禁的寫下了這句話。    漆黑的墨水散發著濃鬱的馨香氣息,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認認真真的寫在紙上,映襯著彩色的信箋愈發溫馨自在。薛蟠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待筆墨晾幹後,小心翼翼地卷起信箋放入細小的竹筒裏,綁在信鴿的腳上放了出去。    夜空低垂,信鴿的身影轉瞬即逝。外頭人聲嘈雜,語笑喧闐,爆竹起火絡繹不絕。因此連僅有的翅膀拍打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薛蟠站在窗邊遙望清冷高懸的明月,突然間便覺得恍惚起來。    門口簾櫳響動,薛寶釵帶著鶯兒走了進來。至薛蟠身後,歪著腦袋狐疑的抿了抿嘴,輕聲說道:“大過節的,哥哥不在外頭與眾人頑耍,怎麽一個人躲到書房裏頭了?”    薛蟠回頭,衝著寶釵笑道:“也沒什麽事兒,不過是閑來有興,寫了兩個字罷了。你來的正好,我們一起出去吧!”    薛寶釵明知薛蟠這話乃是敷衍,但見他不喜多話,隻得點了點頭笑道:“既如此,我們一道過去罷。”    於是兩人相攜而行,順著園子裏的羊腸小徑逶迤往瑞榮堂的方向走去。園子裏頭靜靜的,隻除了偶爾可見到一對對巡邏守夜的婆子們打著燈籠行走,瞧見薛蟠兩人的身影後,立刻走過來請安,口中問道:“大爺和姑娘怎麽不去正堂坐著?外頭天冷,仔細凍著。”    薛蟠兩個笑著應了。逐一對著眾位婆子們謝道:“大過年的,反倒累著嬤嬤們出來走夜。執勤的時候也就罷了,過後一定得喝點溫熱的酒水暖暖身子。我做主給每位值夜的嬤嬤小子們多送一個月的月錢,就算是過年值夜的辛苦費了。”    眾位婆子感恩戴德的謝了。    薛蟠見狀,又囑咐道:“隻是值夜的時候不興喝酒賭錢,等到了你們休息的時候,直接去大廚房定一套席麵玩鬧。就說是我說的,隻記載我的賬上就是。”    引得眾婆子們又是一陣的叩頭謝恩。隻覺得心頭舒舒服服的,值夜的精神頭越發的足了。    到了瑞榮堂之後,但覺燈火通明,金碧輝煌。鏗鏘聲響,花團錦簇。眾人坐在大廳內一邊吃喝一邊看著台上咿呀哼唱的小戲們,時不時的拍手叫好。    薛蟠兩個走至薛氏夫婦麵前那一桌——因薛家人口較少,總共也就隻有薛蟠一家和薛蝌、薛寶琴幾個人。且又都是實在親戚,也就沒做些男女大防之事。隻是簡單隔了三桌,一桌是薛氏夫婦,一桌是寶釵、寶琴,另一桌則是薛蟠和薛蝌兩個。三套桌椅間相距也不過是一個過身的距離罷了。    薛蟠上前給父母請安。薛之章這才開口問道:“看你今日的興致不是很高,可是在宮中的時候聖上和你說什麽了?”    薛蟠搖了搖頭,輕笑道:“隻是閑聊了幾句罷了。父親也知曉,我每日都要和聖上密奏稟報的。”    薛之章有些驚異的問道:“你今日才從宮中出來,難道也寫了密信?”    薛蟠點了點頭,薛之章臉上現出有些好笑的神情來。遂也不細問了。    薛蟠這才撩著衣擺做到了薛蝌身邊。    戲台上依依呀呀的唱著遊園驚夢的段子,薛夫人探著身子笑問道:“知道你不耐煩聽這些個,要不要給你換換?”    薛蟠搖頭說道:“不用了,唱的挺好的。”    薛夫人含笑的點了點頭,繼續聽戲了。    薛蝌坐在一旁,衝著薛蟠低聲說道:“大哥哥回京那日,我也沒倒出時間來給哥哥接風,哥哥不會怪罪我吧?”    薛蟠笑著回道:“說什麽呢?你有出息,我高興還來不及,何至於為了這點子小事怪罪?隻是明年恩科你若是不能高中的話,我可真要怪罪了。”    薛蝌勾了勾嘴角,一臉自信的說道:“大哥哥就放心吧,我是胸有成竹的。”    薛蟠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的師父乃是三朝帝師顧瑀,門生子弟遍布天下。有了這層關係,將來你步入官場,自然人脈眾多,起點要比旁人高了不知道多少。我這邊也會適當的在聖上麵前提起你的名字,隻要你有能力,絕不會埋沒你就是了。但隻一點,你要是沒本事的話,也就休想我會捧你如何。須知這能力和地位一定要符合,不然的話,自己失身事小,若是牽連到全族那就罪過了。”    薛蝌了然的點頭說道:“我明白,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嘛。有榮國府在前頭做例子,誰還會那麽自不量力呢!”    時隔一年,榮國府為了省親接駕居然要賣了庶子的醜聞已經傳遍京城了。本來他們家就不愛同別人相互往來,這件事情一出,大部分的世家貴族俱都敬而遠之了。    榮國府,現下已經隱隱被排斥在圈子之外。    可憐賈家上下全都渾渾噩噩的,女主人一心做著富貴潑天的美夢,男主人則膩在女人裙裾或者清客恭維裏頭醉生夢死,竟然沒有一個注意到當年赫赫有名為八公之首的榮寧二府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此刻已成頹敗衰落之象,如若還不警醒的話,屆時大廈將傾,便無可挽回了。    想到這裏,薛蟠微微歎了一口氣。他倒不是可惜別的,隻可憐賈寶玉這個渾渾噩噩的貴公子,不知到時候會怎樣的無所適從呢?    隻是同情歸同情,榮寧二府為了投機鑽營再上一層已然有了走火入魔之勢,恐怕這個當口誰勸他們都不會聽的。到時候非但不領情,反而將人得罪了,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薛蟠才不會費事。他一個人倒也不怕,隻是他父親為薛家家主,而他則是薛家唯一的繼承人,薛家全族八房人的興榮顯赫俱都掛在他們兩人身上。責任愈大,自然也不能輕舉妄動的。    隻是寶玉……    薛蟠歎了口氣,陡然聽到外頭門房上的小廝過來傳報道:“回稟老爺,太太。榮國府寶二爺過來給老爺太太請安了。”    話音未落,眾人俱都下了一跳。    薛夫人連忙起身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開口說道“多早晚了,他怎地這會子來了?”    又問:“身邊可帶著什麽人沒有?”    那小廝點頭說道:“跟著的隨從守衛倒有一大堆,到了門口便將人放下走了。隻留下來寶二爺和他的書童茗煙兩個在門上的偏廳上等著。”    薛蟠立刻起身說道:“還不快請進來。”    那小廝立刻點頭應了,轉身出去。不過片刻,帶著一身華服美冠的賈寶玉走了進來。茗煙卻被他留在門房處吃鍋子了。    “給姨夫、姨媽請安。”賈寶玉走至跟前,行禮笑道。    “我的兒,這大冷的天兒,難為你想著來。”薛夫人說著,連忙將人拽進了裏邊,又吩咐丫鬟倒了滾滾的茶來。    賈寶玉走至廳內和眾兄弟姊妹廝見過後,脫了外頭的大毛鬥篷,坐到薛蟠那桌兒上。隻覺得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賈寶玉不由得新奇的打量一番。    整個薛家大宅的地底都是薛蟠按照後世地熱的方式鋪就了管道供暖,每到冬天,即便室內不安置銀絲碳火盆兒倒也是溫暖如春的。賈寶玉坐在那裏,隻覺得從腳底傳來陣陣溫暖熱氣,不由得開口笑道:“還是大哥哥會琢磨,一到冬天,你們家可比我們家暖和多了。”    “我的兒,快些喝口溫酒暖暖身子。這麽晚了,你怎地自己過來了?”薛夫人說著,親自給賈寶玉到了一杯酒。    賈寶玉起身接過,抬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才開口笑道:“聽說大哥哥從天津衛回來了,我又早便想過來給姨夫姨媽請安拜見。隻是派茗煙打聽說姨夫一家子還在宮裏覲見並未回來,這才罷了。這會子聽說大哥哥回來了,我便帶著茗煙過來了。”    賈寶玉為人做事向來隨性而至,不拘禮數。因薛家和賈家又是親戚,賈寶玉更自覺兩家同別個不同。因此也就更不論事理,想過來便過來了。    薛夫人搖了搖頭,又問道:“你就這麽過來了,家裏頭可曉得?”    賈寶玉點頭笑道:“已經稟報過老祖宗了。老祖宗是同意的,還說別忘了叫我告訴大哥哥,娘娘省親那日過來玩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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