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臻皺眉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我屋裏一個丫頭的老家。”薛蟠裹了裹大氅輕聲說道:“四爺不是說想瞧瞧窮苦人嗎,我想起來她們家正好被大雪壓塌了房屋,順路過來瞧瞧。”    一句話未盡,陡然瞧見人群裏頭飛奔出來一個容色俏麗,穿著體麵的姑娘家往這邊跑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厚重的小子。    “大爺多尊貴的人,怎麽跑這來了。”落雁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愧疚似的說道:“這一個村子的房子大半都被壓塌了,到處都是髒兮兮亂糟糟的,也沒個讓大爺落腳喝茶的地方。真是……”    “你別忙了,我就是順路來看看你。”薛蟠說著,打量著落雁,不過三五天的時間,落雁原本細嫩的肌膚就粗糙了許多,臉上也起了紅紅的道子和幹澀的皮子,看起來十分可憐的樣子。    “你爹娘怎麽樣了?”薛蟠開口問道。    落雁眼圈兒一紅,喃喃的說道:“也就那樣了。”    “那樣是哪樣?”薛蟠挑眉問道:“很嚴重嗎?”    “傷情倒還好,隻是……”落雁遲疑了片刻,看著薛蟠欲言又止。    薛蟠攏了攏身上的大氅,開口說道:“別在外頭站著。我既然來了,於情於理,去瞧瞧的家人才是正經。”    “這……”落雁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現下住的地方實在醃臢得很,恐怕衝撞了大爺。”    “哪就那麽嬌貴了。”薛蟠也不容落雁囉嗦,指著她身後的一個小子說道:“你前麵帶路,領我們過去瞧瞧。”    由於村中大部分房屋都被大雪壓塌了,所以全部的村民都擠在餘下的幾處房屋裏。屋小人多,再加上還有很多在這次雪災中受了傷的病患躺著,導致屋內的環境愈發髒亂了。    薛蟠普一進屋就聞到了一種防腐食物腐壞的酸味,還有人群聚集在一起的汗腥味,熬製湯藥的苦汁子味,隨處可見拜訪淩亂的茶碗飯碟,甚至裏頭有的還剩著早上沒吃完的剩飯剩菜,光線十分昏暗,讓薛蟠恍惚有種到了難民營的錯覺。    落雁見狀,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方還算幹淨的帕子遞給薛蟠。薛蟠接了過來轉頭又遞給呆愣住的四爺,低聲說道:“這屋子裏簡直沒法呆了,四爺還是先出去吧!”    徒臻抬頭問道:“你呢?”    “既然來了,我總得慰問一下啊!”薛蟠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問道:“哪個是你爹?”    落雁在前麵帶路,指著角落裏頭一個躺著昏迷不醒的中年人道:“這個就是。”    然後和一旁守著的一個婦人介紹道:“娘,這個是我們大爺。”    “恩人!”那婦人聞言,立刻跪在薛蟠麵前連連磕頭,口中喊道:“恩人啊!”    “這是幹什麽,快些將你娘扶起來。”薛蟠被唬了一跳,連忙示意落雁將人扶起來。    “若不是大爺著人去德藝堂請了郎中給我爹瞧病,還讓賬房給奴婢支了五十兩銀子,恐怕我爹早就挺不住了。”落雁說著,落下淚來。    “舉手之勞罷了。”薛蟠身子向前探了探,開口說道:“你爹這情況好像不太好啊,他是不是發燒了?”    “唉!”落雁歎了口氣,“爹爹是被掉落的房梁砸中了雙腿,郎中雖然看過了,也開了藥,可是……郎中說這裏的環境並不適合養傷。村裏的房屋大半又都被雪壓塌了,暫時也找不到更好的去處。這兩日不知怎麽的,又燒了起來——”    “死性。”薛蟠翻了翻白眼,斥道:“這種情況了你怎麽還不派人回去遞個話。即便主子不知道,有姚管事抬抬手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    “奴婢……”落雁搖了搖頭,主家先是安排車馬放她家去照料,又給了五十兩銀子還請了郎中,已經仁至義盡了。大過年的,這也不是什麽吉利事兒,她怎麽敢拿這個到主子跟前添堵。    薛蟠搖了搖頭,所幸今兒路不好走,他們帶的馬車比較多。當即吩咐招財道:“你派兩個小子將落雁的爹抬上馬車,先給他們在城裏找個住處,回頭再給他找個精通的郎中好好瞧瞧。若是能夠的話,盡量給找個太醫……”    “多謝大爺,多謝大爺。”落雁別的話都說不出來,連忙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大爺的恩德落雁無以為報,隻求來生做牛做馬——”    “這麽一會子做了幾回牛馬了?”薛蟠搖了搖頭,笑著打趣道:“我們家牛馬多得是,也不差你一個了。你還是好好收拾一下,想想怎麽照顧你的老子娘吧!”    頓了頓,又道:“你們家現如今是這種情況……你暫時還是別回薛家了。”    落雁大驚失色,抬頭叫道:“大爺?”    “我讓招財給你們安排個住處,你們暫且住著。且等了過年再說別的。”薛蟠看著落雁說道:“你也是等過了正月十五再回來當差吧!”    一句話落雁如同從地獄回到了天堂,連連叩頭說道:“多謝大爺,多謝大爺。”    “別磕了,別磕了,看得我腦袋都疼。”薛蟠說著,伸手捂著鼻子和徒臻說道:“這屋子裏的味兒太難聞了,我們還是出去吧!”    徒臻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和薛蟠一起出了屋子。迎麵一陣北風夾雜著清雪刮了過來,薛蟠大口喘了幾下,搖頭說道:“真是……熏死我了。”    徒臻輕歎,“這不過是一戶人家,一個村子而已。折子上說今冬北方幾省都遭了雪災,僅京城一處房屋坍塌不計其數。落雁一家好命被你救了去,可還有這麽多的百姓……”    聽聞此言,薛蟠也默不作聲了。    他可以救一個人,也可以救一村人,可是再多的他又能救多少呢!即便是有能力也沒有這個膽量啊!這種施恩於百姓的事兒,除了朝廷和有異心有野心的人之外,誰敢插手太多?    “蟠兒!”徒臻回頭,定定的看著薛蟠。    薛蟠嚇了一跳,連忙接口說道:“在!”    “朕要你——”    一句話未盡,陡聽天邊傳來轟然幾聲巨響。薛蟠和徒臻兩個循聲望去,隻見連綿的積雪從遠處山上滾滾而落,以雷霆之勢向這方襲來。    薛蟠身後的招財陡然青黑了臉色,沉聲說道:“有人放炸藥炸山。”    製造雪崩!    眾人腦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念頭,目光俱都盯在了徒臻的臉上。    霎時間,徒臻的臉色鐵青一片。        第58章 冰封千裏蓋玄機 吐露心聲露端倪        薛蟠還在上輩子的時候有一陣網絡上流行末世小說,大意是講人類到了末世的時候會遭遇這樣或那樣的危險。甚至還有一個很著名的電影叫《2012》的。薛蟠雖然沒有看過那部電影,但是看了那麽多末世小說,大概也想象過一番末世的情景。    後來穿越到了大雍朝之後,歌舞升平,國泰民安,他也就漸漸忘了腦中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可現如今瞧著滾滾襲來的冰雪,薛蟠目瞪口呆之餘腦袋又開始浮想聯翩了。    徒臻見狀,還以為薛蟠是嚇傻了。連忙拽住薛蟠的胳膊往後走。順便問向一旁也有些呆滯的落雁道:“可有藏匿的地方?”    “啊?”落雁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房子都被壓塌了——”    “地窖呢,有沒有結實一點兒的地窖之類的。”招財連忙問道。現如今這個情況要往外跑是肯定跑不過的,一馬平川,沒等眾人跑出雪崩的範圍,恐怕就被大雪埋在裏頭了。    落雁眼前一亮,立刻點頭說道:“有。”    於是跑在前頭帶路,朝著裏正的家跑去。他家的房子是最結實的,這幾場大雪過來,也就他家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其餘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坍塌或者漏雨的情況。而且他們家的地窖最大,能弄得下人。一眾鄉民也回過神來,連忙跟在後頭跑著。    薛家餘下的侍衛各個都精壯得很,幫著村民抬著那些在雪災中受了傷的病患往裏正的家中跑。因為薛蟠和徒臻兩人衣著華貴,氣質非常的緣故,裏正很容易就同意了兩人在家中地窖避難的要求。甚至對於薛家眾侍衛也都禮貌相待。隻是看著隨後而來的村民們和一眾傷員之後,臉色不太好看。    薛蟠皺了皺眉,開口說道:“這都是什麽時候了,還講究這個。能幫就幫一把,實在不行我按人頭給你算錢。一條人命十兩銀子,不拘大小傷殘病弱婦孺……”    裏正這才勉強同意了。    他家一共有兩處地窖。和其他村民家中設置不同,他家的地窖卻是挖在主宅之下的。順著書房大落地書架後麵的暗格進入,一處是挖來藏金銀珠寶的,一處是用來儲藏冬菜的。裏正帶著薛蟠等人先到了挖珠寶的地窖,這處倒挺大,而且拾掇得都挺幹淨的。裏正帶著薛蟠眾人進去後,點亮了牆壁上的油燈,發現裏頭竟然還有一套床鋪桌椅,不由得詫異的看向裏正。    裏正開口笑道:“前幾輩亂世的時候,經常有潰亂的兵勇們經過,禍害百姓。那個時候家裏有閨女的都不敢放出來,聽到不好的信兒就趕緊將女人塞進地窖裏頭。後來世道太平了,這地方就用來擺放陳雜。家裏頭若是有人犯了錯,也會關到這裏頭反省。”    薛蟠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轉身看著一直默然不語的徒臻,輕歎一聲,開口說道:“我這個朋友有些怪癖,不喜歡和生人在一起。你看你是不是和你的家人去另一個地窖?”    裏正的臉色又有些不大好看了。薛蟠也覺得有些難為情,連忙給招財使了個眼色。招財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數也沒數就交給了裏正,口中說道:“麻煩了。”    薛蟠又補充道:“你放心,雖然雪崩封路。可是我爹已經知道我出來幹什麽了。瞧見我晚間沒回去,一定會出來找我的。不出三天,肯定有人來救我們出去。”    隻是三天,倒還可以忍受。    裏正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安排了。外頭什麽情況薛蟠眾人並不知曉。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裏正帶著三兩個小廝抬著幾筐蘿卜白菜過來了。滿筐的蔬菜上頭還放著幾塊風幹的臘肉和幾個冰涼的白饃饃。    “時間緊迫,我們再上去的時候發現上頭已經布滿了冰雪。好在我們家的房子比較結實,一時半會兒的倒還撐得住。隻是想去廚房做些熟食是不可能了。這幾個饃饃是中午吃飯剩下的,臘肉和蔬菜都是地窖裏頭現成的。因為那頭還有村民的緣故,我也不能都拿了過來。好在隻熬個兩三天的功夫……這些大概也夠貴人們吃的了。”裏正微微躬身,笑著說道。    薛蟠下意識看了徒臻一眼,轉頭笑道:“多謝裏正大叔了。”    “不客氣。”裏正說完,示意小廝們將竹筐放下,鞠了一躬就帶人出去了。    一旁的招財看著那兩個小廝走路的模樣和十分穩健的下盤,眼睛閃爍了一番。    薛蟠低聲問道:“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招財頷首,沉聲應道:“都是練家子。”    而且那裏正一家人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從容了。好像對於各種危機的應對都得心應手一般。看他們今日的舉措和方才安排村民入住的舉動,仿佛之前演練過很多次一樣。要不是村民們的神色實在倉皇不安,薛蟠甚至有種他們實在演戲排練的錯覺。    薛蟠有些擔憂的蹙了蹙眉,徒臻開口說道:“觀他神色,應該並不是對我們不利。”    究竟是不是,現如今再想也沒什麽用了。    薛蟠轉身在一張黃楊椅子上坐下,用手支著腦袋不說話。    招財、進寶安排所有侍衛在地窖門口處的走廊上守著。一來不會太打擾裏頭的徒臻和薛蟠,二來也是一種防備。    徒臻緩緩坐到薛蟠對麵,瞧著愁眉苦臉的薛蟠,開口笑道:“不過是一兩日的功夫罷了,忍忍就過去了。”    “若是沒人來救我們怎麽辦?”薛蟠眼巴巴的看著徒臻道:“我來的時候隻說了進宮給四爺送東西,後來出宮的時候也忘了和父親說明緣由。若是沒人知道我們在哪兒……”    “怎麽會呢,別忘了我們的身體裏還被人下了蠱呢!”徒臻神色淡然的說道。    “你是說……”薛蟠看著徒臻淡然的模樣,一臉古怪。    這麽多年經曆了生生死死,徒臻對於這種伎倆早就習慣了。若不是血滴子的人每次都會在危難關頭及時出現,他也不敢什麽人都不帶的跟著薛蟠亂跑。    想到這裏,徒臻眼眸一暗。凡事有利也有弊,蠱毒一事雖然讓他受製於人,可到底也便宜了許多事情。    薛蟠可不知道徒臻心裏頭再想什麽。他也想起了上京城之前師先生和他說過的話,連忙集中注意力鼓搗起體內的強身蠱來。隻是鼓搗了半天,也沒感覺到有什麽異狀,更不知道那邊的師先生感應到了沒有。渾身乏累的薛蟠隻得懨懨的趴在桌子上,頭一點一點的,很像睡覺的樣子。    徒臻看了看依舊燃著的油燈,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起身衝著薛蟠說道:“若是困了,你就去床上睡吧!”    薛蟠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徒臻,也不推脫,起身過去躺下。片刻,又轉身衝著徒臻問道:“你不睡嗎?”    徒臻沉吟片刻,也起身過去了。    兩人並排躺在床上。這並不是第一次,當然徒臻也相信這並不是最後一次。昏暗的油燈將屋內的各種擺設拉出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影子。深藍色帶著一點小白碎花的棉布床帳掛在頭上。隱隱有一種發黴了的味道。    徒臻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盯著床帳,恨不得將它盯出一個洞來。    薛蟠轉身問道:“怎麽了?”    “第六十九次。”徒臻低聲說道。    “什麽?”薛蟠有些疑惑的支起了身子。    “這是我從金陵回來之後所遭遇的第六十九次暗殺。”徒臻淡淡說道。他的神色平靜安詳,好像在說我今天中午吃了什麽飯一樣的漫不經心。    薛蟠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許是被壓製到了極點的情緒在作怪,也許是這個時候很適合談心。總之徒臻突然起了兩分說話的心思,將這些年來強製壓在心底的話緩緩說出來——    “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要當皇帝。父皇當初就說過我性情不定,太容易受人蠱惑並不適合這個位子。二哥才是他精心培養的繼承人。要不是……”    要不是忠義親王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實在忍不住了,要不是所有的兄弟們都很快的長大漸漸威脅到了他的地位,要不是後來父皇置人於死地的猜忌之心……恐怕二哥並不會瘋狂的策劃逼宮。可惜世事無常,最容不得的就是如果二字。所以本來沒有爭儲之心的他成了帝王。而當年蹦躂的歡快的大哥二哥三哥五弟六弟七弟……一個死了,兩個被圈禁,還有一個被過繼給了皇叔父……而徒臻最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的就是,這當中他自己出了不少的力。甚至三哥……也是被他親手逼死的。他想德太妃一定是隱隱知道了什麽,才對他這般冷漠敵視。畢竟老三是她的第一個兒子,當年養在太皇太後身邊為她謀取了不少利益。而且太皇太後死後老三也回到了她的身邊。並不像自己,頂著一個皇後嫡子的名頭,甚至都沒有機會接近一下自己的親生母親。德太妃怨恨,他又何嚐沒恨過。他的恨更深,更刻骨銘心。每當他被人刺殺的時候,每當他被人下毒的時候,身上每多了一處傷痕,他就覺得自己的怨恨越重。到了現在,他已經分不清當初看到德太妃的情緒究竟是什麽了。他隻是無時無刻的憎恨著德太妃,為什麽她這個賣子求榮的女人能夠安享富貴,為什麽三哥十二弟能夠無憂無慮毫無忌憚的成長。而自己卻每行一步都要謹小慎微。三四歲的孩子,驟然知道了自己並不是母後親生的,惶恐之餘卻不敢大哭大鬧,反而要處心積慮的討好母後,讓她不要放棄自己。還要煎熬在德太妃不忠不孝的譴責下度日。而那個女人,卻因為獻上了他的人生而被封妃,從此平步青雲,一帆風順……為什麽她做了那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還能恬不知恥的用一種眼中釘的目光看著他,為什麽還敢用一臉你欠我的神情要求他以皇後嫡子的身份助老十二上位,為什麽她竟然沒有半點情分的冷眼旁觀著老三幾次下手害他……看得他恨不得毀了她所有的一切,恨不得將她所有的兒子都弄死……他早晚要讓她知道一件事,沒有他的話她什麽都不是。她所有的榮華富貴都是因為她當初賣了他才得來的。徒臻想到這裏,幹澀的眼睛眨了眨。其實不光他想殺了老十二,老十二也是想殺了他吧。要不然的話,這次的雪崩又是從哪兒來的?這個忠順親王,其實一點兒也不“順”啊!最是無情帝王家。因為所有的情分都在一次次的傷害中消失殆盡,剩下的也隻有欲望和仇恨了。皇城的紅牆黃瓦看起來喜慶熱鬧,其實不過是想要衝刷那些日積月累的怨憤罷了。若是退卻了那一層鮮亮的外衣,可能連眼前的青花棉布都不如呢!薛蟠歪著頭,看著徒臻隻說了兩句話就沉默不語的模樣,了然的挑了挑眉。歪在一旁眯著眼睛也不說話了。過了約有半日,徒臻突然低聲問道:“你後來怎麽不給我寫信了呢?”薛蟠茫然的抓了抓腦袋,困頓的想了半晌,才明白徒臻問的是什麽意思。低聲回道:“父親說四爺已經不是四爺了,國事繁忙,怎麽還有耐心看我那羅裏吧嗦的東西。何況我的信上有用的事情也沒多少,大都是平日裏經曆的瑣事。豈敢煩擾了聖上。”徒臻聞言,沉默半晌,緩緩將身子轉了過去,背對著薛蟠。昏黃的油燈透過徒臻消瘦的背部照過來,一點點亮光投在薛蟠的臉上。薛蟠這才發現,退卻了繁重寬大的龍袍之後,徒臻的身影瘦的有些觸目驚心。薛蟠眨了眨眼睛,突然覺得一陣心煩。他小心翼翼地轉過了身子,麵衝牆壁。迷瞪了一會兒,漸漸睡過去了。不知什麽時候,隻覺得身體被人環住了。是徒臻摟住了他,冰涼的手臂冰涼的指尖,薛蟠閉著眼睛,隻感覺到脖子上有股濕濕的,涼涼的。一個極輕極輕,極細極細,仿佛並不存在的聲音在耳旁飄忽的響起——“蟠兒,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年我隻靠著你每次寄給我的信活著。隻有看著它們,我才知道自己還是個活著的人,而不是個隻會算計爭鬥,任人拉線牽扯,擺布戲弄的木偶。你曾經說過會一輩子效忠於我,我也答應過不會讓旁人欺負你。朕貴為天子,金口玉言。你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也可以拉扯幫助你想要幫的人。這是交換條件,我不會過問。隻有一件事,你不可負我,不然的話……”薛蟠眼皮子輕顫,最終也沒有睜開過。        第59章 救駕有功薛家封賞 賑災得益路遇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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