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但笑不語。她自雲守拙,安分隨時。外間爺兒們的事情她是不大打聽的。今兒突然說起這話,也是有目的在。    “哥哥進宮的時候,除了見聖上,是否也能見到上皇?”薛寶釵淡淡問道。    薛蟠倒吸了一口涼氣,瞅著薛寶釵驚恐問道:“你想幹嘛?”    因為這兩天惹禍的緣故,徒臻雖然黑著臉麵幫他收拾爛攤子,但被一摞摞彈劾奏折包圍的感覺想來也是不大好的。因此這兩天見到他就大放冷氣。如今一個還沒招惹完,妹妹還讓他去勾搭上皇……真怕他死的不夠慘啊!    薛寶釵被逗得忍俊不禁,勾了勾嘴角,這才走到薛蟠身後,一邊幫他揉捏著脖頸一邊說道:“哥哥辛苦了。我想著哥哥之前不是提過上皇和皇太後對林大哥哥和林妹妹的事情很有興趣嗎?能不能想個折叫皇太後召見一番……”    免得屋裏頭那些個沒眼的下人作踐。    薛蟠一陣頭疼,低著頭嘟囔道:“皇宮不是我家開的啊!聖上這兩天對我很不滿啊!我連聖上都不敢見別說是上皇了啊!這個檔口要我一次見兩個皇帝我會死的啊……”    其糾結的模樣就好像一個被人拋棄了的狗崽兒,眼巴巴的看著薛寶釵。    薛夫人一陣輕笑,連忙說道:“寶丫頭快住了吧!你別為難你哥哥了,你哥哥最近焦頭爛額的,咱們不給他添亂了。”    頓了頓,又衝著薛蟠說道:“你也別太辛苦。南安王府的事情過了也就過了。剩下的事兒等你父親回來再說吧!”    薛蟠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更沒心思吃飯了。隨手扒拉扒拉兩口稀粥,放下碗筷說道:“那我走了。”    薛夫人和寶釵連忙起身相送。薛蟠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頓,回頭說道:“林妹妹的事兒我盡量去辦,不過……”    薛寶釵會心一笑,連忙接口說道:“我也不懂得外間的事情,不過是隨口一說。哥哥若覺得不恰當,先不提了也好。”    薛蟠點了點頭,轉頭走了。    這廂薛夫人和薛寶釵自去收拾箱籠不提。    到了傍晚,王夫人在金釧的服侍下過來說話。瞧見梨香院裏頭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大箱小籠,大包小裹的林林總總擺了一地。心下愈發的黯然。當即拉著薛夫人的手道:“咱們姐妹兩個自從出嫁後再沒什麽往來。原本想著你這番進京能好好親近一番,誰知道沒住兩天你又要走了。”    薛夫人含笑著回道:“前後兩個多月,也不短了。親戚之間關係再好,也不好這麽叨擾的。”    王夫人立刻接口說道:“姨太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    薛夫人也沒接茬,挽著王夫人的手進了裏間兒,一邊笑著說道:“外麵都是收拾好了的行禮,亂亂糟糟的。咱們還是裏間兒吃茶清淨。”    王夫人走了進去,打量一番,開口說道:“怎麽不見寶丫頭呢?”    “姑娘家的細軟更多,在她屋子裏頭收拾呢!”薛夫人說著,衝著一旁的同喜說道:“還不快去西屋將寶丫頭叫過來,和她姨娘好好說會子話才是。”    同喜應了一聲,掀開簾子出去了。不過片刻,門口的半舊綢緞簾子一陣晃動,寶釵含笑著走了進來。    王夫人定睛打量,隻見寶釵也向往常一般,烏黑的頭發隨意挽了一個纂兒,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綿裙,雖一色半新不舊,但硬是讓她穿出通身的氣派雍容來。不由得越發喜愛了。    寶釵走到跟前先是行了一個禮,然後一雙杏眼在一旁立著的金釧身上打量半晌,突然輕笑著走上前去,拉住金釧兒的手親親熱熱的說道:“這位姐姐好顏色。果然是姨母會挑人,瞧著姐姐水蔥似的靈秀,比那尋常人家的姑娘還要體麵一些呢!”    王夫人聽了,雖然狐疑寶釵怎麽突然就注意到了她。但也是一番的得意不說。且她如今正想著如何與寶釵親近呢,聽見這話,連忙湊趣著說道:“你若是喜歡,我將她給了你可好?”    寶釵連忙回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金釧姐姐是姨母身邊的大丫鬟,姨母儀仗得很。我又怎好奪人之美呢!何況……”    寶釵眼珠子一轉,掩口笑道:“金釧姐姐這般顏色放在我身邊多可惜啊!這麽好的丫頭合該留給寶兄弟才是。聽哥哥說,金釧姐姐和寶兄弟關係很好呢!姨母將人給了我,回頭寶兄弟再去鬧我哥哥,那多不好啊!”    金釧被打趣的滿麵通紅,死死的低著頭不說話。薛夫人也湊趣的笑不攏嘴。王夫人一旁見了,也隻得笑著說道:“瞧這寶丫頭,我還以為她是個穩重的,如今竟也促狹起來了。”    薛夫人含笑著解釋道:“好叫她姨娘知道,寶丫頭原本就不是個穩重的性子,不過是人前裝相罷了。背地裏多少古怪想頭呢,和她哥哥一個模子裏出來的。”    “那才好呢!原本就是小丫頭的年紀,就該天真爛漫了些,隻要人前不出錯處就好。”王夫人說著,伸手拉住薛寶釵坐在自己身邊。“我就喜歡寶丫頭的品格。”    隻是說話間,止不住拿眼神偷偷打量著金釧,神色諱莫如深。    寶釵見了,和薛夫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第47章 近年關薛家辭別榮府 遭彈劾薛蟠胡攪蠻纏        王夫人在梨香院一直閑話到飯點兒的時候。老太太派鴛鴦過來請梨香院所有的人過去吃飯,大家這才和和氣氣的起了身,歡聲笑語的朝著老太太的上房走去。    因這頓酒菜帶著給薛家人踐行的緣故,倒也比往日裏更加隆重熱鬧了一些。賈母內院中甚至還搭了家常小巧戲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戲,昆戈兩腔皆有,依依呀呀的,好不熱鬧。    薛家眾人過來的時候,賈府的姑娘奶奶們都已經到了。王熙鳳站在地上不斷張羅著,安排丫頭們安設桌椅。迎春三姐妹笑著迎了上來講薛寶釵團團圍住。探春笑著說道:“怎麽這就走了呢,真叫人舍不得。”    寶釵雍容笑道:“等家中收拾妥當了,請你們過去玩耍,可別駁了我的麵子才是。”    惜春年紀最小,正是愛玩兒愛鬧的年紀,聽了這話立刻歡喜的說道:“別人不管,我是肯定要去的。隻盼著姐姐家去了後別忘了我們這些個姐妹就是。”    “瞧這話說的。”寶釵愛憐的將惜春攏在懷中,笑道:“我忘了誰,也忘不了我的惜春妹妹呀!”    “這話說的太假。”惜春搖頭笑道:“這裏頭倒是有個人是姐姐斷然忘不了的,隻可惜這人不是我罷了。”    說著,掙開寶釵的懷抱走上去摟住黛玉的胳膊,嬉笑著說道:“從今兒個起我就賴上林姐姐了。就算薛家姐姐忘了我這個妹妹,總歸不會忘了林姐姐就是。我就是蹭著林姐姐的光,好歹也能去了你們家。”    一句話說的大家哄堂大笑。薛寶釵哭笑不得的點了點惜春的額頭,開口說道:“好個促狹的丫頭,以前怎麽沒看出來呢!”    黛玉則是抿嘴笑道:“那你就跟著我吧!免得寶姐姐接我過去的時候把你給忘了。”    那探春順勢說道:“既然如此,薛家姐姐出了梨香院之後林姐姐自己怪沒意思的,我搬過去陪你可好?”    此話一出,大家都是一愣。    薛夫人下意識看了尤氏一眼,發現尤氏衝著她友好和善的點了點頭,遂也心照不宣的含笑回應。    王夫人見狀,拿起手帕掩了掩嘴角低頭不語。邢夫人幸災樂禍的飭了一聲。上首的賈母不動聲色的看著,眼中閃過一抹幽光,開口笑道:“你林姐姐和薛家姑娘住在一塊兒習慣了,如今薛家驟然搬走倒叫她閃了一下子般。你若是願意搬去和他一塊兒住,那自是再好不過的。”    賈母這話一出,迎春、探春兩個立刻閃過一抹豔羨的神光。現如今他們姐妹三個都住在王夫人房後的三間小抱夏內。雖然一應用度都如往常,但到底沒有梨香院來的自在。何況梨香院可是當日榮公暮年養靜之所,小巧精致自是旁的院子無法比的。    賈母瞧見了,立刻又說道:“那梨香院前院兒後院兒,大大小小十餘間房舍,隻住著你們兩個怪可惜的。迎春和探春丫頭所幸也搬過去住好了,年輕的姑娘們住在一起玩耍讀書,也自在許多。”    迎春、探春兩個立刻歡喜異常的謝了。    一旁的王夫人突然開口說道:“既是年輕的姑娘們住在一處,那梨香院再住著林家大爺也就不方便了。不如讓林家大爺搬出來和我們老爺的清客們住到一處,他們都是文人,吟詩作賦也有話說。”    林黛玉聽了,微微冷笑。真當他們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了,將二品官員的嫡長子和一堆閑來解悶的清客們放在一起,虧她想得出來。    薛夫人眨了眨眼睛,立刻接口說道:“我聽蟠兒說,子毓這兩日都被聖上叫進宮中應對,吃住都在宮中的。再有聖上天恩,可能恩典林大人過年的時候0上京和子女團聚……聽說子毓這幾日也著下人收拾在京中的宅院呢!若是府上著實不方便的話,這次我們收拾箱籠的時候,所幸也將他的東西收拾了,先打發他家去也好。”    賈母一聽,心下好奇,不由得問道:“怎麽林家大爺在京中還有宅院不成?以前可從未聽他提起過?”    薛夫人不動聲色的笑道:“子毓乃是一甲狀元出身,京中自然有好些同年同僚。托人置辦個宅院也不是什麽費神的事兒。再者他如今深受皇恩,想來這次敘職之後少不得補個京官陪在聖上身邊。如此一來,更得在京中有個落腳之處了。”    賈母聞言,滿麵慈愛的笑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外道話。他老子來了自有他老子領他出去,如今沒個長輩在外,還是住在榮國府好一些。左右也不過是個年景兒的功夫。”    頓了頓,又道:“不過讓子毓和姑娘們都處在一個院子裏也不大像。這樣,府上東北處有一所更為幽靜的屋舍,適合潛心讀書。叫子毓收拾收拾搬到那邊去,順道也將那院子裏收拾出一套屋舍來,叫寶玉住進去。”    賈寶玉在一旁老老實實的坐著,聽到賈母這句話不由得心下一驚,連忙開口說道:“我不去。”    霎時間,屋裏頭的人都住了口,目光定定的看著他。    賈寶玉臉上一紅,連忙掩飾的說道:“我要陪在老祖宗身邊,哪兒也不去。”    “讓你和子毓學習一下經濟學問,省的你成天晃晃悠悠的惹你老子生氣。”賈母故作威嚴的道:“再者子毓是客,倫理你該陪著才是。”    如此,也不會顯得林墨之搬出來的太過突兀。    王夫人眼眸微微閃爍了一番,猶豫再三,到底沒有再開口。    王熙鳳見狀,立刻招呼著眾人說道:“都別在屋裏頭站著說話啊,大家快坐下,老祖宗,是不是讓人傳膳了?”    於是賈母招呼過薛夫人、寶釵、黛玉及寶玉和她在上首坐了。下首王夫人、邢夫人、尤氏、李紈一桌,三春一桌,王熙鳳則地上布菜張羅著。    一群群身裹綾羅的小丫頭子們端著菜肴穿插在大堂內,王熙鳳指揮著大家將各式菜肴都上了桌兒,時不時還和賈母逗弄兩句,戲台子上又重新唱了一出,氣氛霎時間熱鬧起來。    賈母看了一圈兒,方才問道:“怎麽不見蟠兒呢?”    “進宮去了。”薛夫人笑眯眯的說道:“聖上召見,早起就走了。這時候還沒回來,估計今兒也回不來了。”    “那也是聖上的恩典,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呢!”賈母含笑著應了一句,回首看了一眼身旁懵懂不知四處嬉笑的寶玉,微微輕歎了一聲。    王熙鳳連忙拿著戲折子遞到賈母麵前,笑著說道:“老太太別光顧著和他們說話,快些點戲才是。”    賈母接了過來,轉手遞給薛夫人道:“今兒是給你們踐行,理應你來點才是。”    薛夫人推脫道:“我不常看戲,這些東西我也不太懂,還是老太太點吧!”    賈母見狀,又轉過身來衝著薛寶釵道:“那你來點一出吧!”    寶釵推讓一番,無法,隨意點了一折“西遊記”。鬧鬧騰騰的,賈母倒是覺得歡喜,林黛玉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了薛寶釵一眼,薛寶釵回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在場麵上,薛寶釵永遠都是個識大體,順人意的大家閨秀。    因賈府的席麵向來都是重鹽膩油,並不符合薛寶釵的口味,所以席麵上薛寶釵也沒怎麽吃菜,隻是和大家閑話兒不斷。隻聽著那寧府的尤氏笑道:“來了這麽久,也沒請你們過府去坐坐。原本想著過年的時候大家一起聚聚熱鬧,可沒想你們這功夫又走了。有時間可記得過來啊!”    那廂薛夫人立即答道:“等我們老爺上京穩當之後,我們家也要請幾桌席麵熱鬧熱鬧,你到時候記得過來就是。”    那尤氏含笑著回道:“一定,一定。”    一場席宴吃到了夜深方才散了。薛寶釵拉著林黛玉進了西屋坐下,吩咐鶯兒下廚做了兩道簡單小菜兒,這才轉身衝著林黛玉說道:“他們府上的東西,我可吃不慣。我想著你定是也吃不慣的,還好……”    “可別說了,我還犯愁你走了之後我怎麽辦呢?”林黛玉有些犯愁的歎了一口氣。“現如今都已經這般嫌棄了,若是再鬧鬧騰騰的弄出個小廚房來,豈不更糟非議。”    薛寶釵笑了一聲,拉住林黛玉的手說道:“瞧你愁得,忘了一句話不成?”    林黛玉也歪著腦袋問道:“什麽話?”    “有錢能使鬼推磨。”薛寶釵眼珠子一轉,笑著說道:“你如今自己掌著土地買賣,一應用度與旁人不相幹,喜歡吃什麽就打發丫頭去廚房給你做了,頂多給幾個賞錢。這樣既方便了你,也成全了他們,豈不是兩全其美?”    林黛玉嗤笑一聲,開口說道:“這親戚家住的,比個酒館客棧都破費了。”    “你這張嘴啊!”薛寶釵搖了搖頭,伸手掐了錢林黛玉的粉腮,無奈的說道:“真真叫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今後說話可注意著些才好。”    “有什麽可注意的呢?”林黛玉兩手一攤,豁達的說道:“姐姐自是恨我不著,我也用不著他們來愛我,就這樣吧,我覺得挺好。”    薛寶釵輕歎一聲,伸手摩挲了一下林黛玉的脖頸。    半晌,林黛玉突然問道:“今兒幹媽說爹爹要進京的事兒……可是真的?”    薛寶釵開口回道:“我也是聽哥哥說了那麽一嘴,倒也不曉得是真是假。”    林黛玉聞言,輕歎一聲,道:“若是真的……就好了。”    一時間兩人俱都沒了言語。半日,薛寶釵輕歎一聲,衝著林黛玉說道:“夜深了,我們也休息吧!”    於是兩人寬衣上床,自是一夜無話。    至次日一早,梨香院眾人洗漱完畢。薛夫人帶著穿戴整齊的薛寶釵到賈母上房請安拜別,眾人又是閑話了好一會子。期間有薛夫人賠禮道:“你瞧著蟠兒因事進宮,昨兒一夜也沒回來。竟然臨走之前也未曾向老太太拜別,還請老太太不要怪罪才是。”    那賈母聞言,寬聲笑道:“姨太太說這話就外道了不是。雖然你們搬出去住,可咱們到底還是親戚,難道以後就不往來了不成?以後有機會,叫蟠兒過來請我請安也是一樣的。”    薛夫人含笑應了。另一側林黛玉拉著寶釵的手依依惜別,時時不忘囑咐道:“你們那裏安頓好了之後,別忘了接我過去坐坐。”    薛寶釵挽著林黛玉的手連連應道:“你放心吧!我回去之後和媽張羅屋子,一定給你安排出來,時時叫你過去小住才是正經。”    一旁惜春也不甘寂寞的插口道:“還有我呢,別忘了我。”    探春、迎春也連連說道:“以後可常往來啊!”    於是又拖拉了好一陣子,直等到中午飯畢喝過了茶水,薛家眾人這才在榮國府的熱情挽留下,出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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