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之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不屑。冷笑著說道:“還不是他們榮國府婆媳鬥法,竟拿個失怙的小丫頭做垡子,真真不知道羞恥二字是怎麽寫了。”    說完,才想起薛夫人和榮國府王夫人的關係,眼中閃過一抹警覺。隻可惜話已出口,倒也無法回收了。    而薛之章倒沒注意這個。隻是覺得榮國府做事真是荒唐。不論怎麽說,榮國府派人過來也得派個姓“賈”的子侄才好。畢竟榮國府和林家的關係與他們薛家又不一樣。他們薛家本來就人丁稀少,他膝下隻有蟠兒這麽一個兒子。何況薛家和林家畢竟是兩家,他也不好讓自家的兒子去接人家的閨女過來。何況金陵和揚州也不遠,一趟水路就到了。    那京城和揚州可不一樣了,千裏迢迢的,路上要走好幾個月呢!這榮國府還真是放心。    輕歎一聲,薛之章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也就不再追問了。隻是和林墨之說道:“林兄既然囑托我照料侄女,那麽這件事情我自然是責無旁貸的。恰巧我這邊也要上京,咱們兩家搭伴而行也有個照應。你暫且在我們家住下,等我安排好了和你們一道過去。”    林墨之自是頷首應了,躬身拜謝不提。    薛之章又吩咐人帶著林墨之去後頭見了薛夫人,自是又一番寒暄熱絡。又吩咐黛玉出來見了兄長。那黛玉隻覺得莫名其妙,待看過林如海親筆寫給她的書信之後,不論心中如何忐忑,麵上還是乖乖地給林墨之見了禮,又收了許多林墨之早就給準備好的禮物不提。    且說薛蟠去城外地宮看望師先生,順道將聖上想要先生動身上京的意思提了提。師先生本來無所謂,不過轉念一想既然四皇子登基為帝,也該履行他們當初的協議,不免也動了心思。    隻是他雖然心動,但還是斷然拒絕了和薛蟠一家一道上京的提議。師先生顧慮頗多,畢竟他身份特殊,脾氣暴戾。在暗中照拂這個不省事的徒弟是最為妥善的。若是讓人知曉了他們的關係,或挾持薛家要挾自己,或真的給薛家帶來什麽禍患反倒不美。倒不如現在這種情況,也讓人拿捏不住什麽把柄。    薛蟠一番勸說無果,隻得訕訕的住了嘴,低頭不語。垂頭喪氣的模樣仿佛一隻落了水的小狗,師先生看在眼中,搖了搖頭,最後還是不忍心,告知薛蟠雖然不和他一道上京,但確實是同時上京無疑。    又囑咐薛蟠若是遇到危險就通過“強心蠱”聯絡他,他必然隨時就到雲雲,薛蟠沒精打采的一一應了,這才被師先生強硬的換了衣袍,揮手打發出來。        第32章 故人相見未從容        薛蟠回到金陵城內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辰了。隨意到了自家旗下的一個成衣鋪子換了外袍,將師先生給做的大紅色牡丹褂子甚而重之的收好之後,這才施施然的回了薛家大宅。    待他聽到天上突然掉下個“林哥哥”的時候,即便是心胸開闊,承受力強也不由得瞠目結舌的瞪大了眼睛。    “爹爹你是開玩笑的吧!”薛蟠一臉驚歎的看著薛之章。    “混賬!這人都已經被安排在綠翠軒住下了,誰還哄你玩笑不成。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成天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兒!”薛之章故作嗔怒的斥道。這位老爺對於先前薛蟠竟大意忘了和四爺臨別之話,導致他現如今還有些心驚膽戰的事情依舊耿耿於懷呢!    薛蟠見自己又被遷怒,隻得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嘿嘿直笑。    那莊遊見狀,連忙開口說道:“若說起來還真是個緣分。你道如何?這林大人所過繼的嫡子正是你那林氏旁支的師兄林墨之。三年前一舉奪魁,三元及第,乃是老夫的得意門生。你要好好向他學習才是啊!”    聽到莊先生講進學讀書的事情,薛蟠又被咬了舌頭似的不說話了。    死死地低著頭,縮著肩膀,落魄的跟什麽似的。    薛之章見狀,又心生不忍。幹咳了兩聲,轉移話題似的說道:“你那位師兄倒是挺想見見你的。他如今剛剛在綠翠軒安置下,你正好過去問候一聲。也是咱們薛家禮數周全。”    “兒子知道了。”薛蟠答得飛快,然後恭謹的鞠了一躬,“嗖”的溜出了書房。    背後,莊先生無奈的歎了口氣,搖頭說道:“這蟠兒都是讓你給寵壞了。每次我一談到進學的事情你就打岔,再就是將人不動聲色的打發開去。也難怪這蟠兒如今隻能寫兩個字,認幾句詩,稍微製式的八股文章一律不通。還好老夫有個三元及第的優秀弟子,不然的話,一世英名盡喪於你兒之手。”    薛之章聞言,老臉一紅。剛要開口,突然想到適才自己責怪薛蟠卻被莊遊岔過去的事情。也不由得添了兩份薄怒,冷哼一聲,不滿的道:“咱們兩個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而已。”    語畢,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且說薛蟠這廂倉皇出逃,穿過垂花門,順著抄手遊廊下了鵝卵石鋪就的羊腸小徑,又順著一路的青鬆翠柏徑直到了綠翠軒。果然就看見往日裏素淨清寂的綠翠軒多了幾分人聲嬉鬧。薛蟠進了大門直入院兒裏,還瞧見幾隻箱籠停在院兒內沒來得及收拾。幾個麵生的丫鬟小廝來來回回,想來是那林墨之自帶的下人。    薛蟠順手拉住了一個自家的小廝問道:“林公子呢?”    “在書房裏頭讀書呢!”那小廝利落的回道。    “哦!”薛蟠無意義的點了點頭,徑自進了屋子往書房的方向走。恰巧遇見聽到了聲音起身出迎的林墨之。隻見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靈秀俊逸,氣質出塵。當真稱得上是鍾靈毓秀的靈氣之人。隻是……    薛蟠有些遲疑的打量著那人的眉眼和行走的動作,明明是個異常陌生的人,卻讓他有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晃了晃腦袋,將腦海中不切實際的思維搖出去。薛蟠拱手叫道:“可是林師兄,在下薛蟠,也是先生的弟子。不過較之林師兄來看,我可就魯鈍多了。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林墨之聞言,微微勾了勾嘴角,一股子溫潤氣息撲麵而來。隻見他也學著薛蟠的樣子拱了拱手,口中謙虛的說道:“不敢不敢,還得請薛師弟多多指教才是。”    於是兩人相請一番,同時落座。早有伶俐的小丫鬟端了茶盤過來上茶。薛蟠拿起其中一杯奶茶自己用了,指著另一杯烏龍道:“我喜甜食,又生來沒有什麽高雅的情操品位。最不耐煩這種苦澀的茶水的。不過師父卻十分喜歡品茶。想來師兄應該和師傅的品位差不多。這是今年新出的烏龍茶,用煮幹荷葉的水泡的,頗有養生的功效,師兄請品茶。”    林墨之言笑的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另一個茶盞,撩開蓋子,漫不經心的撥了撥茶葉,突然說道:“其實珍珠奶茶兌拿鐵也不錯。”    “噗!”薛蟠猝不及防,一口奶茶都噴了出來。“你剛才說什麽?”    “我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嗎?”林墨之淡然的挑了挑眉,一臉閑愜的問道。    “那個也不是……”薛蟠支支吾吾的抓了抓腦袋,突然起身湊到林墨之旁邊,一臉神秘的問道:“喂,小子,你是從哪裏來的?”    “自然是從揚州過來的,怎麽薛伯父和先生沒和你說嗎?”林墨之好整以暇的回道。看著薛蟠一臉懷疑的生動表情,心中暗笑。    “……對個暗號!”薛蟠眯著眼睛打量林墨之半晌,突然出聲說道:“天王蓋地虎——”    “……”林墨之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元方,你怎麽看?”薛蟠見狀,悶了半晌,又道。    這回,林墨之唇角微彎,但是依舊沒回應。    薛蟠見狀,隻得無奈的拿出大殺器,惡狠狠的問道:“平生不識武藤蘭——”    “……”    等了半晌,林墨之依舊沒有說話。薛蟠惱怒的挑了挑眉,冷哼一聲,轉頭就走。當左腳剛剛邁出門檻的時候,隻聽身後輕歎一聲,林墨之有些無奈的說道:“你一直喜歡的不是蒼井空嗎,什麽時候又換了武藤蘭,也沒和我說過?”    薛蟠聞言,猛地一僵,不可思議的扭過身子,目瞪口呆的指著林墨之。    “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麽個急性子。”林墨之勾了勾嘴角,一臉寵溺的說道。    “你、你是……”薛蟠顫顫巍巍的用手指著林墨之,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末了,他一臉驚奇的問道:“怎麽你死了之後也來這兒了?”    聲音大的振聾發聵,吵得林墨之耳根子生疼。    竭力抑製住抽搐的嘴角,林墨之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外頭突兀的停下動作的丫頭小廝們,沉聲說道:“薛家大爺和我玩笑呢!你們繼續幹你們的活兒。”    院子裏的人齊齊應是,然後都裝作繁忙的模樣,一一找了借口交計離了院子。不過片刻,院子內外隻剩下薛蟠和林墨之兩人。    林墨之歎了一口氣,回頭衝著薛蟠說道:“你怎麽還是這麽大嗓音?”    “因為我一直用的西瓜霜咽喉片,咳咳……”薛蟠習慣性的扯皮,見到林墨之一臉責備的看著自己後,突兀的消了聲音。    林墨之有些頭疼,自打他猜到薛蟠的身份有異之後,曾暗中想象過許多次兩人相認的場景。隻是始終沒想過哪怕是重生一次,這個人的脾氣心性依舊是一點兒不變。當下拉著薛蟠於廳中落座,口中還不放心的囑咐道:“你我身份有別,你平時該當機警一些才是。怎麽還是這麽大大咧咧的性子。若是被人懷疑了……”    薛蟠被一番訓誡的昏昏欲睡。忙忙打斷了林墨之的話道:“得,別走了個我爹又來了個你,叨叨叨叨的有完沒完了!”    “你——”林墨之被噎的一口氣好懸沒上來。不過想到薛蟠的脾性,隻得轉了路子道:“你是什麽時候過來的,這幾年可覺得自在舒服?”    “我還好吧……”薛蟠絮絮叨叨的將自己這幾年的經曆總結了一下,突然發現無非是吃喝玩樂幾個字。當即輕咳了兩聲,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呢?”    “我還好!”林墨之點了點頭,“醒過來的時候成了林家一個旁支幼子,家中落敗,父親早逝,隻剩下一個寡母……後來因緣巧合拜了莊先生為師,參加科舉,又被林如海過繼下來……大概就是這樣。”    有意無意的,兩人交談中誰也沒有提及上輩子的事情。    “那你現在可是林妹妹的哥哥了,說說,有什麽感想?”薛蟠眼冒幽光的看著林墨之,一臉興奮的問道。    “能有什麽感想!”林墨之輕歎一聲,開口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切,真沒誌向。”薛蟠鄙視的看了林墨之一眼。    林墨之一陣好笑,道:“那你呢!你又有什麽遠大誌向了?”    薛蟠叉腰大笑,剛要開口厥詞,眼角餘光掃到院門口急匆匆進來的薛之章和莊先生,立刻像漏了氣的氣球蔫兒了。臉上飛快的揚起一抹諂媚的笑容,薛蟠異常狗腿的迎出了院子,點頭哈腰的問道:“爹爹,師傅,你們怎麽也過來了?”    “你這個小子!”薛之章很鐵不成鋼的用手指捅了捅薛蟠的腦袋,低聲喝道:“讓你來問候一下客人,你怎麽有的沒的什麽都說?”    “我沒說不該說的啊!”薛蟠用手捂著通紅的額頭,一臉的莫名其妙。    “那怎麽剛才有小廝過來說你詛咒林賢侄‘怎麽還不死’呢?”薛之章冷哼一聲,氣急敗壞的彈了薛蟠一個爆栗。“真是讓我寵壞了。”    薛蟠支支吾吾的解釋不了,隻得用希翼的眼神看著林墨之。    林墨之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口解圍道:“師傅,伯父快請裏麵坐。”    等眾人回了屋子相繼落座後,林墨之含笑著解釋道:“師傅和伯父可能是誤會薛師弟了——”    “賢侄不必替這孽障開脫。他是個什麽性子我還是知道的。從小被我寵壞了,慣會出言不遜,得罪與人。伯父先給賢侄陪個不是。他是個混賬東西,賢侄千萬別和他一般計較才是。”薛之章說著,衝著林墨之拱了拱手,長籲短歎的道。    莊先生也在一旁敲著邊鼓賠罪。“你這個師弟最是頑劣不堪的,也沒讀過什麽書,也不認得幾個字。言語粗糙了些,但是性子純真,想來是沒有惡意的……”    林墨之哭笑不得的避讓開了,這才開口說道:“伯父和師傅你們真的誤會了。蟠兒適才是問我怎麽‘認識的四爺’,想來是外頭的下人們聽左了話,以訛傳訛的才叫人誤會。”    “竟是如此嗎?”薛之章兩人聞言,將信將疑的看了薛蟠一眼,隻見薛蟠猛猛的點頭。又觀林墨之和薛蟠兩人的舉動神色,確實不像起了嫌隙的,這才略略放下了心。隻是薛之章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斥責道:“什麽四爺不四爺的,涉及當今的隱秘,也是你能拿來說嘴的嗎?”    薛蟠懦懦的應了。趁著薛之章和莊遊沒注意,衝著林墨之伸了伸舌頭,不住的做著鬼臉兒。    一番糾結不過是虛驚一場,薛之章兩人也樂得熱絡了氣氛,卻也不放心將薛蟠和林墨之單獨放在一塊兒了。坐在一起閑聊了能有小半個時辰,薛之章注意到天色已晚,當即衝著林墨之道:“到了擺飯的時候了,賢侄和我們一道去正堂吃飯。且讓你師弟做一回東道主,給你接風洗塵。”    “恭敬不如從命。”林墨之說著,恭謹的站起來身。和薛蟠一起,狀態親密的並肩而行。莊遊看在眼中,輕輕歎息一聲。    他這個得意門生,表麵看上去溫文爾雅,很好說話。可隻有相處久了,他才略微品位出他同時下那些個少年得誌的不同來。不過也是,若是光有文采而沒有心機的話,又怎麽會得到四皇子的青睞,擔任了那麽一個陰私的職務來……    想到這裏,莊遊暗暗的搖了搖頭。適才究竟是個什麽情景他也不知,但願蟠兒那個傻徒弟真的沒犯了人家的忌諱吧!    一頓飯倒是吃的其樂融融。    飯畢,個人自是回了個人的院子休息。    且說一直放不下心來的莊先生最後打探到薛蟠晚間並沒有回自己的溫柔鄉,而是蹭在了綠翠軒和林墨之抵足而眠之後,方才是徹底的放下了心,自去熄燈入睡不提。    而這廂,薛蟠繼續纏磨著林墨之問道:“墨汁兒啊,你這次也要和我們一起上京嗎?”    “恩!”    “那你要帶著林妹妹住進榮國府嗎?”    “恩!”    “為什麽,你直接帶著林妹妹住外頭多好?”    “……”    “……”    “喂!”薛蟠怒氣衝衝的挑了挑眉,直直瞪著麵前呼吸平穩,睡相安詳的林墨之。半晌,怒哼了一聲,躺下來背對著林墨之,也氣呼呼的睡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時候,林墨之看著幾乎半個身子都快掉到床底下的薛蟠,輕歎一聲。伸手將睡得昏天暗地的薛蟠撈上來,自己則懾手懾腳的下了地。外麵的天色剛剛放亮,空氣中有種令人清醒的涼風拂過,天空被漸漸升起的太陽染上了一層火燒的紅。耳邊則是清脆婉轉的鳥叫聲,還有風吹花草發出的沙沙聲。布滿苔痕的石階上海掛著清晨時候沒來得及消散的露水。林墨之恍然的深吸了一口氣……    期待了許久,也準備了許久……就這麽見麵了。    “你這麽早起來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門口幹嘛?”身後,披著外衣的薛蟠揉了揉眼睛,哈氣連天的問道。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一睡睡到日三竿?”林墨之白了薛蟠一眼,轉身進去穿衣洗漱。    薛蟠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膀,也跟著反身回了屋子。    “今兒你應該有功夫吧?等會兒你和我一起出去一趟!”薛蟠笑著問道。    “去哪兒?”林墨之挑眉問道。    “甄家。”薛蟠淡淡的道:“我一個朋友剛剛中了舉人,正準備明見進京參加春闈。現在天天在家抱頭苦讀,都快和傻子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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