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四爺這幾日出入神秘,每每早起就離了薛府,晚間直到鎖門前才回來。薛之章看在眼中,漸起狐疑,但又礙於他的身份,再三思量之後,終究還是放任自流,沒有深究。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不想和皇家多做牽扯。可是天不從人願,他再三避諱,這日,終究還是讓龍四爺找上門來——    “薛老爺,這是在下和蟠兒合夥做生意的參股錢,請笑納。”龍四爺說著,將十萬兩銀票遞到了薛之章的麵前。    薛之章垂眼看著高幾上疊的工工整整的銀票,心中暗歎,麵上卻不動聲色的笑道:“四爺不必客氣。蟠兒已經和我說了,當日你們已經明確了個人的分工。隻說新茶、珍珠下來之後,四爺負責在京中多多宣傳,以此為技術入股,得了三成。甄家出資十萬兩,得了三成。我薛家出資十萬兩並所有采辦夥計,得了四成。事情既然已經定了下來,四爺又何必……”    “蟠兒這話,不過是為我開脫之詞。我又怎好厚著臉皮沾他的便宜。如今也籌了十萬兩,正式入股,方才是正理。”龍四爺淡然笑道。    薛之章聽到龍四爺這麽說,也就不好再推脫。畢竟皇子也是有皇子的尊嚴的。雖然有一些是喜好恃強淩弱,占著身份之便強取豪奪的。可也有龍四這般潔身自好,事事分清的。遇見前者他自不怕,遇見後者他也無所畏懼。當即含笑的點了點頭,伸手收起桌上的銀票,對著龍四爺說道:“既然如此,四爺還請稍等片刻。帶我重新做了契約,將您參股的本金等事宜詳細記錄過後,我們三方都有個憑證。”    “有勞薛老爺。”龍四爺淡然笑道。    一時間,薛之章沾筆草擬了另一份契約,再龍四爺看過確認無誤之後又謄抄了兩份,紛紛簽字畫押之後,薛之章笑著說道:“因寶玉和蟠兒正在莊先生處學習,此時不得閑,煩請四爺等待一陣,等他們下了學,一一簽字過後,我會送一番契約到四爺手中。”    龍四爺自然點頭應允。想起這幾天上午都未曾和薛蟠兩人照麵,不由出聲問道:“這幾日怎麽不見蟠兒?”    薛之章聞言,輕笑道:“好叫四爺知曉,我那兒子原本是個不愛讀書習字的混世魔王。到如今癡長了八歲年紀,竟連字都認不全。白白浪費了他那學富五車的賢師。如今他那師傅發了狠,整日拘著蟠兒兩個在院子裏讀書,誓要在年前讓蟠兒脫了那目不識丁的帽子才好。”    “蟠兒的師傅?”龍四爺心中一動,開口問道:“之前隱隱耳聞他有個學識淵博的先生,但是從未見過,不知這位先生是……”    “哦!”薛之章含笑點了點頭,道:“這位先生姓莊名遊,表字少遊。”    龍四爺一陣的驚奇,不由得出聲問道:“可是那素有‘通曉諸子義,諳熟百家言’的傳世大儒莊少遊?”    “四爺也聽說過先生的名號?”薛之章雖然口中這麽問,麵上倒也沒有幾分驚異。無他,隻因這莊先生的名聲著實響亮,幾乎識文斷字的都有所耳聞。    可是他覺得稀鬆平常,龍四爺心中卻如翻起了滔天巨浪。幾個月前在金陵城外結識了薛蟠,他原以為對方不過是個胸無城府的紈絝子弟。後來見識了薛蟠的經濟手段,也不過覺得他果然是家學淵源,天生就有經商賺錢的頭腦。待到後來薛蟠領著他見過了神通廣大,鬼蜮莫測的師先生,他才起了三分忌憚。可原本的驚奇還沒消化完,薛蟠又冒出個名震大江南北的名儒先生……    這樣一連串的機遇,即便是淡定如龍四,也隱隱起了嫉妒豔羨之心。一番思緒千回百轉,又看著麵前行事滴水不漏的薛之章,心中打起拉攏之心。    隻可惜他身份高貴,又心思單純。之前從未想過拉攏臣子門下。若不是這次金陵之行讓他明確的察覺到了某人對他的惡意,甚至幾次三番險遭毒手,他都不會往這方麵想。自是冷心冷麵慣了的一個人。如今乍然起了心思,也不知如何是好。隻得頻頻的隱晦示好,隻可惜薛之章這個原本聞弦歌而知雅意的靈透之人突然懵了靈智魯鈍起來一般,根本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或者說是根本不想聽懂,隻是顧左右而言他。龍四原本就麵子薄,說了兩三次不見薛之章反應,也就熄了拉攏老狐狸的心思。反而將注意轉到了小呆頭鵝身上。    於是日漸繁忙的薛蟠又悲催的發現了,不知何時,自己身後竟然多了一條緊緊跟隨的尾巴,如影隨影,甩都甩不掉。每每借著視察的名號跟在左右,也不見他多說一步,多做一事,隻是冷著臉麵站在他的身旁。突兀尷尬的就連每次來回報事務的管事們都覺得莫名其妙。    不僅如此,到最後他竟然臉皮厚的跟著自己進了書房,每天早晨沒皮沒臉的聽著莊先生為自己講解《千字文》,害得寶釵都不好意思進書房了,薛蟠見狀,是愈發的麵色鐵青。    這日,忍耐許久的薛蟠終於忍無可忍的爆發了。將龍四爺叫到外麵之後,薛蟠看著一臉淡定的龍四爺挑眉問道:“四爺,您究竟想幹什麽?”    聞言,龍四爺情不自禁起了一陣茫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一開始自然是想借著親近之際拉攏薛蟠順帶拐了薛之章這個老狐狸。可是隨著跟在薛蟠身邊的時日漸長,他突然發現他開始享受起和薛蟠在一起的生活。每日都有不同的事情可做,但每天都覺得輕鬆無比。並不會因為事務繁細而覺得疲累,反而覺得很充實。也不會向在宮中那樣說一句話都要推敲再三,大家說話都是直來直去,開門見山。有了什麽意見分歧也不會憋在心裏,而是當麵就提出來解決。當然更少有奸饞構陷的糟心事……    簡單,明快,幹淨,直接,新鮮。    這就是薛蟠生活中的全部字眼,竟然和自己的經曆截然不同。尤其是薛家一家人的相處之道,是自己在宮中從未體會過的。親切,自然,沒有任何情感上的障礙和言語中的小心,即便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和心機,可是卻並不妨礙他們彼此信任,彼此友愛。就連身為世家大族嫡子的甄寶玉,在交往的時候都是那麽的真誠。不同於自己和兄弟們相處時候的漠然、警惕、戒備……這種新奇的感受讓龍四爺竟然隱隱沉溺於其中。這樣的認知讓龍四爺有些茫然。甚至隱隱有種享受的感覺。    “……四爺?”薛蟠叫了好幾遍,都隻看見龍四爺略微有些呆滯的麵孔。不耐的皺了皺,薛蟠伸出指尖輕輕捅了捅龍四的胸膛。開口說道:“魂歸來兮!”    “啊?”龍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著麵前突兀的放大了麵容的薛蟠。圓圓的臉仿佛剛出鍋的包子一般,團團的。龍四爺突然覺得有點餓,不由得出聲說道:“有些餓了,我們去哪兒吃中飯?”    “……”薛蟠隻覺得眼前突然一黑,一群烏鴉從腦門上飛過。呆呆的看了龍四爺半晌,薛蟠最終輕輕的歎了口氣,妥協的說道:“四爺,您若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若能做到的盡力去做。”    您就別再這麽追魂兒似的跟著我啦!    看著龍四爺愈發淡定卻些微透露著茫然的目光,薛蟠抬頭,隻覺得無語問蒼天。    ……        第24章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時光荏苒,轉眼幾近端午。家家戶戶都開始了過節的準備。街麵上賣粽葉的小販漸漸多了起來,三文錢一捆粽子葉,十文錢一鬥糯米。小攤子上麵豆娘、艾虎、長命縷等掛飾也琳琅滿目的掛在架子上,江麵上各家各戶的彩舟也多了起來。就連各大酒樓裏麵也備上了雄黃酒等物。薛家的下人自然也采買好了物品開始預備起來。    禳解的禳解,祛除的祛除,避五毒的避五毒。廚房裏頭著齊人手開始包粽子,寶釵身旁的鶯兒也湊趣包了幾個。她倒是心靈手巧,自個兒琢磨出了九連粽,大的或有拳頭大小,小的隻有拇指大小,牽牽連連,掛在一起,輕盈碧透,遠遠看去竟像是一個野趣的掛飾一般,或將粽子包成小動物的形狀,再用柳條子編了一個藤籃裝在裏頭,看起來精致小巧,喜得寶釵愛不釋手,甚至親自動筆為每個籃子題詩一首。雖然不是什麽傳世大作,但措辭天真,布滿童趣,即便是莊先生見了也略讚了兩句。薛夫人見狀,所幸讓廚房裏頭的下人都按照這種方式包粽子,九個粽子九樣餡兒,裏麵放了各放了桂圓、臘肉、蓮蓉、蜜餞、板栗、辣子、酸、火粽、鹹蛋等,而做成小動物的粽子則是裹了水果風幹的果脯做餡兒,吃起來倒也香甜可口。    薛夫人見了,索性將自家的粽子包成幾包分給相熟的人家,甄家自是不必說,就連京城內的王家也都送了許多。薛之章開口嘲笑著等粽子上了京城恐怕都酸臭了,薛夫人也不理。徑自拿著禮單對照著往來人家。猶豫再三,也給京城內的榮國府上送了一份去。畢竟薛夫人和王夫人是親姐妹,雖然在家的時候關係沒好到哪裏去,出嫁之後又多年不怎麽往來,可誰讓今年薛老爺和揚州林鹽政搭上了線兒呢!若是禮尚往來的時候落下來賈家,都是姻親關係,到了林夫人那裏也不好看。    不說薛夫人這裏想的周全,且說揚州林府接到了薛家送來的時節禮品,倒也感歎頗多。賈敏歪在床上細聲說道:“雖然是拐著彎兒的姻親關係,可是因我在家的時候同嫂子關係並不親昵,倒也沒怎麽見過薛夫人。誰知去年老爺和薛家老爺外頭上有了往來,我們這兩家內宅竟也漸漸熟悉了起來。”    “我觀這薛家老爺行事八麵玲瓏,滴水不漏,是個可以相交的人。卻沒想到這薛家婦人倒也持家有方。別的暫且不說,單說這粽子一項,雖然並不值幾個錢,但是勝在禮物精巧有心,比之那貴重之物多了不知多少人情味道。”林如海說著,視線掃過一旁拿著盛放小動物樣粽子的柳條藤籃不住把玩的幼女,待看到黛玉吃吃的看著籃子上麵的小詩的時候,不免心中一動。    略微沉吟片刻,開口說道:“我記得薛家老爺曾經說過,他膝下有一雙兒女。兒子頑皮活潑自不消說,女兒寶釵的年紀和我們家的黛玉差不多,聰慧異常,舉止嫻雅。難得的是心態大方,闊達,頗有一番須眉的氣度。我想……不如讓黛玉修書一封給那薛家姑娘。女兒長在深宅,又無兄弟姊妹照料。兩相書信往來,談談詩詞歌賦,或是一些小兒女之事。也好過天天困在家中百無聊賴,怯弱多病的。”    賈敏聞言,輕輕的歎了口氣。一臉歉疚的看著林如海道:“都是我不好,身子一點都不爭氣。自從有了黛玉之後,愈發衰敗了下來。竟然再也沒消息了。害的老爺膝下荒涼——”    “好了,黛玉還在這裏呢!”林如海輕歎了一口氣,握住賈敏的一雙柔夷,“黛玉很好,聰明靈秀,也肯讀書。比之許多男子更為的才思敏捷呢!我想,將來她也會和你一樣,詩詞歌賦,無所不通。”    “可是終歸不是個能鼎立門戶的……”賈敏鬱鬱的歎了口氣,沉吟半晌,方才說道:“要不……再給老爺納個……”    說著,眼圈兒竟紅了,再也說不出話來。又一時情急,竟然連連咳嗦起來。一旁的黛玉見狀,連忙放下了手中的藤籃,走到賈敏床前,緊張的叫道:“母親……”    “哎,你就是心思太重了。”林如海無奈的搖了搖頭,親自服侍賈敏躺下來。“別胡思亂想了,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你先小憩一會子,晚間吃飯時我再叫你。”    說著,體貼的為賈敏掖了掖背角。和黛玉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    “爹爹,母親她……”黛玉欲語還休,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眸中點點輕愁,風華絕代之容色隱隱展現。    林如海見狀,不由得再次輕歎,伸手撫了撫黛玉的頭頂,柔聲說道:“你母親沒事的,你別掛心。”    “我沒事的,爹爹也別掛心。”黛玉乖乖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女兒越乖,林如海心中越不是滋味。想到適才和賈敏商討的事情,不由得問黛玉道:“黛玉,你每日在家除了侍奉湯藥,就是在書房讀書。再無旁的事情可做,你可覺得寂寞?”    林黛玉有些不明所以的歪著頭看了林如海一眼,半晌,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道:“女兒沒事的。”    隻是沒事,而不是不寂寞。林如海再次輕歎,衝著林黛玉說道:“爹爹這裏要給金陵薛家還禮去。那薛家當中有一個女兒和黛玉差不多大小,黛玉可想修書一封,和那小姐妹說說話?”    黛玉眼眸一亮,半晌,又遲疑的問道:“是不是太煩擾了?何況那薛家姐姐願不願意和女兒書信往來呢?”    “我聽薛家老爺說他那女兒最是大方熱絡,最喜與人為善。同樣也是天資聰穎,讀書識字不讓須眉,想來應該能和玉兒聊到一塊兒去的。”林如海輕聲鼓勵道。    “那……”黛玉聞言,露出一番心動的神色,神采奕奕的看著林如海,道:“我信裏寫什麽呢?”    “想寫什麽就寫什麽。平日裏讀書識字有什麽想法了,或者寫下了什麽詩,都可以寫在信裏頭。不過是談天說地,派遣寂寞罷了。”林如海見著女兒果然露出心動的神色,再次暗歎。他為人雖然清正,但是入了官場不免要和光同塵一番,又因他乃是聖上的心腹,被派到江南來查訪鹽政之事,身份敏感,故不能和當地世家官宦深交。且家中子嗣單薄,敏兒本就體弱,又一門心思撲在子嗣身上……這才導致女兒養在深閨沒有密友,生在大家卻步步小心。比之尋常孩童,少了幾分驕矜天真,多了幾分心重怯弱。    黛玉聽見林如海這般說,心中思量再三,這才點頭應道:“女兒明白了,女兒這就回去給薛家姐姐寫信。”    語畢,很是遲疑的看了林如海一眼,想了想,方才說道:“父親放心,女兒一定會好好讀書,勤練書畫,定不會讓父親失望的。”    林如海聞言一愣,待看到女兒一臉忐忑不安的看著他時,不由得鼻子一酸,摩挲了一下黛玉的脖頸,又拍了拍女兒消瘦的肩膀,張了張口,竟覺得無話可說。    黛玉這廂欠了欠身辭別林如海,回了書房之後,連忙坐在書桌前,找了平日題詩所用的彩箋,精心挑選了一張墨竹暗紋的彩箋放在一旁。然後又將平日所作的詩稿翻將出來,一一對比,選出了兩個最為得意的詩作,用精致的簪花小楷仔細謄抄一遍,這才拿過桌案右角的一疊宣紙著墨起來。    開頭寫上薛氏姐姐謹啟,後頓筆遲疑了片刻,想了想,將“謹”字替換為“敬”字。然後繼續寫道:“素聞聰慧,具悉慕名。忽奉手教,獲悉一是。奉誦鈞諭,向往尤深。頃獲大示 ,井所賜物。惠書奉悉,如見故人。幸承明教,茅塞頓開……現附上舊詩兩首,請姐姐雅正。”    後慎重的落了款,再三瀏覽之後,覺得沒什麽疏忽了,這才叫人送到林如海的書房去。而林如海這廂備好了回禮,又將黛玉的書信交給薛府送禮過來的管事,笑道:“小女性子孤僻,不善言辭。所幸還識得一兩個字,聽聞薛府大姑娘舉止嫻雅,長於讀書。不免起了鴻雁傳書的雅興。煩請管事將此封信捎給貴府大姑娘,並希望大姑娘空閑之時能夠回複一二。”    “林大人請放心吧!小的一定將書信交到大姑娘手上。”那管事聞言,慎重的將書信放入懷中,仔細收好,這才拱手衝著林如海道。    “有勞了。”林如海點了點頭,旋即吩咐道:“打賞。”    一旁站著的林管家立時上前搭上了五十兩,薛家管事推脫再三,最終還是盛情難卻的收下了。隻是笑容愈發的真切,態度也愈發熱絡了。    所以當這管事回了薛府回稟事宜的時候,對林家上下那是好一陣的誇耀。尤其是說了一番林家老爺是如何如何的禮賢下士,林家下人是如何如何的恭敬守禮,末了將收藏了一道兒的書信交給薛之章,並著重說道:“這是林家姑娘寫給咱們姑娘的信,林老爺再三囑咐我說,若是姑娘有閑暇功夫,定別忘了回信才是。”    “哦?”聽聞此言,薛之章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薛夫人。薛夫人伸手撫了撫鬢角,再次問道:“你說……這信是林家姑娘寫給咱們姑娘的?不是林老爺寫給咱們老爺的?”    “可不是嘛!林老爺特地囑咐了好幾遍呢,絕對錯不了的。”那管事立刻回話。    薛之章接過了那封信打眼一掃,果然看見信封上用精致的梅花簪寫著“薛氏姊姊敬啟”幾個大字。沉吟片刻,方才說道:“興許是林家姑娘一時興起的雅事,你待會兒回內院的時候順道將信交給寶釵就是。”    “好!”薛夫人無可無不可的接過了信。又轉頭問那管事:“你這次去揚州林府,可見到了林夫人,她還好嗎?”    “並沒見過,隻是聽林家的下人說,林夫人纏綿病榻許久了。因此闔府上下也不敢勞累了林夫人,這次回禮的事情也是林老爺親自辦的。”管事依舊弓著身子答道。    “那可真是要好好休養才是。”薛夫人本不過是依照禮儀問了一下,順便打探一下林如海對於薛家是什麽態度。也並不是真的在意賈敏的身子骨。覺得沒什麽可問的了,就揮揮手讓那管事退下了。轉身衝著薛之章道:“老爺看來,這林家姑娘給咱們寶釵寫信的事情,可是林老爺的吩咐?”    “你且安心,女孩子家家的,交個手帕交也沒什麽。何況林兄也是個光風霽月的人,斷不會將主意打到內宅上就是了。”薛之章無謂的擺了擺手,一句話打發了薛夫人。    “既是如此,我就直接將書信交給寶釵了。順便囑咐她盡快回信,畢竟揚州和金陵的路途也不近,若是那邊真心等著回信就不好耽擱了。”薛夫人說著,起身欲往後宅走去。    薛之章也讚同的點了點頭,揮手道:“你去吧!”    +++++++++++    注:    敬啟者 寫信者自謙為恭敬地陳述事情的人,表示請對方允許自己告訴下麵所寫的內容。既可用於同輩,也可用於下對上。    謹啟者 謹,是謹慎、鄭重的意思。用於同輩。    也就是說前者比後者意義更重。黛玉這麽寫,一是對寶釵的尊重(畢竟信是林如海吩咐寫的),二則也是因為薛寶釵的才華能和黛玉相比,而黛玉則因為孤單真切期望能有個人和自己交好。    二、那封書信裏的內容是瓦在百度上東湊西湊出來的,詞不達意。就是這麽個意思。大家別見怪o(n_n)o~    這裏這麽寫,主要是表示黛玉的忐忑心情。私以為黛玉身為一個二品大員的嫡出小姐,剛到榮國府的時候竟然一絲大家小姐的傲性都沒有,反而“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恥笑了去……”肯定是有神馬原因滴。(畢竟如果是瓦 這種沒心肝滴,母親死了去外祖母那裏散心,除了各種悲傷和對新生活新親戚的好奇之外,應該想不到這些吧~~~)    所以這裏就是瓦安排滴一些東西o(n_n)o~因為林家沒有男丁的自卑,讓賈敏十分有壓力,這種壓力無形中就壓到了黛玉身上,讓她隱隱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怎麽不是個男孩兒……    而這種陰影造成了她謹慎,多心,防備又成熟懂事的性格……所以更期盼有人能夠懂得自己,和自己交心……    大概就是介個含義        第25章 見來信寶釵心儀,傷離別四爺回京        “給我的?”寶釵一臉詫異的接過薛夫人手上的信,反複打量了半晌,指尖反指著自己。出聲問道。    “正是。林家姑娘寫給你的信。還期望你看了之後,快些回信呢?”薛夫人含笑著點了點頭,道。    寶釵聞言,若有所思地盯著信封上的“薛氏姊姊敬啟”幾個大字,半晌,柔聲說道:“這林家妹妹也太謙虛謹慎了。與我寫信何至於用上‘敬啟’二字,這般敬重,倒叫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那你就仔細些給她回信就是。”薛夫人含笑伸手摩挲了一下寶釵雪白的脖頸,輕歎一聲,說道:“我聽老爺說這林家姑娘是個心思很重的人。她們家情況比較特殊,向來是子嗣單薄,難免有些壓力。她母親又常年的纏綿病榻,恐怕也不能盡心的照看她。想來才養成了她性格纖細的緣故。你給她回信的時候,要多多寬慰一些就是。盡量多說些逗趣解悶的話,或者外頭野趣之事,不要讓她總是拘泥於內宅瑣事當中,抑鬱了情懷。”    頓了頓,又補充說道:“想來林老爺也是這個意思。不然又豈會讓她千裏迢迢的送了信來,還巴巴兒的囑咐回信。”    所謂的交情交情,有“交”才有“情”。如今薛家在官鹽一事上仰仗林家許多,自然更希望兩家情誼綿延。何況林老爺已經伸出了那樣一支橄欖枝,薛家也要不負眾望的好生接過來才是。這人情往來之間,內宅於交際往來的便宜親密之度,又向來遠在外宅之上。薛夫人見到兩家這段時日來愈發親密友好,早就有了內宅相交的意思。隻可惜林夫人生就那樣一副風花雪月的脾性,身子骨又實在敗興。林府上又幾次三番的強調林夫人不理家事,一直靜養在內宅……    如此這般,薛夫人也就不好意思太過親昵。如今恰好兩家小輩有此緣分,維持起來倒也是一件美事。    “媽您放心,我知道怎麽做的。“寶釵說著,將信塞到了袖子中。又和薛夫人說了幾句閑話,這才起身告退。    她如今實在繁忙。每日除了和先生進學之外,還得練習畫彈琴,又有胭脂水粉商鋪管理一事,再加上這兩日薛夫人慢慢的開始教她如何理家,端午節後從宮裏頭請來的嬤嬤也開始教她禮儀行止……現在她幾乎忙的腳不沾地,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半兒來使喚的。    待匆匆回到房之後,寶釵將黛玉的信拆開仔細品讀,對於黛玉文中的謙謹措辭隻感到異常的惶恐欣慰。隻沒想到一個二品官員的嫡長女、性子竟然如此謙和,字裏行間沒有絲毫的高人一等的驕奢脾性。對於自己一個商戶人家的女兒竟然也如此謙謹禮待。雖然當中必然有林家老爺的囑咐,可是真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恐怕也是心中著實沒有這利祿的熏染了。    畢竟自家如今雖然顯赫,可地位門第擺在那裏。總歸是商戶之家,即便是相交甚好的甄家大姑娘在交往之際還時不時的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何況是以清流香著稱的林家?    待看到信之後附上的兩首五言律詩後,寶釵又大感驚奇。她進學這麽多年,為人又長於交際,自然也相好了不少的大家閨秀,可是這種靈秀出塵的詩作也實在少見。倒不是說這詩做的有多麽多麽好,畢竟一個五六歲剛剛進學的孩子,文筆尚顯稚嫩。隻是這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才氣,倒叫自負聰慧的寶釵心悅誠服。一時之間,除了母親的囑托外,倒也真心起了傾慕結交之心。    當下潤了筆墨,仔細用心的回了信,並且將自己陳年所做的自以為最好的兩首詩附了回去。又想到黛玉心裏說的對於藤籃等把玩之物欣喜非常的話語,不禁叫過鶯兒來。    “我知道你心靈手巧,閑來編的那些東西都是我的最愛。你如今先將手頭的事情撂下,隻管弄出一些清奇雅致的小東西來,不拘貴重,千萬要精巧才好。我要拿來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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