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一身幹淨的粗布長裙,外麵套著一件微微泛白的大紅夾襖,眉眼清秀,眼神清冽,嘴角似乎帶著微微靦腆的笑意。


    寒冬裏,像是綻放的一株紅梅。


    這是張秀才的獨女,今年十五歲,名叫張秀蘭。


    溪水村人人知曉,這是個害羞又膽小的姑娘。


    她這清脆的聲音剛落,就像一大勺火油倒進了灶頭裏。


    聽不見的刺啦啦的火星四濺中,兩人火冒三丈的婦人手腳更加狠辣,頃刻間,就有了為一口鍋而血濺當場的意思


    圍攏看熱鬧的村民中,有幾個明白人直想笑。


    商量?


    兩不要臉皮的人都鐵了心想要占便宜,這是能“商量”的事?


    一刻鍾前,秀蘭一臉無措又小心翼翼提出,讓氣勢洶洶二嬸和巧言善辯的李童生的娘兩人自己“商量”,她家裏的鐵鍋到底“借”給誰。


    反正,她一個小輩,“借”給誰都不敢反對。


    然後,兩個婦人就從打嘴仗到了“見真章”,紛紛掛彩。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張秀才捂住心口,忍住身體的發顫,用盡全力大吼一聲:“都給我住手!”


    村裏唯一的秀才回來了,眾人散去,掐架的兩人也訕訕說了幾句,捂著臉或捂著腦袋,互相狠狠瞪了一大眼,灰溜溜離開。


    秀蘭抬眼望了望兩個婦人離去的方向,緩緩收回視線。


    可惜了,耐心等了這麽好的時機,才讓兩人狠狠對上,就幾道口子幾把頭發,真是可惜了!


    秀蘭眨眨眼,將眼中的惋惜隱去,看見父親一臉灰敗,死氣沉沉似乎已經虛脫的樣子,趕緊扶進門坐好,倒上熱水遞過去。


    張秀才仰頭一口喝幹熱水,才覺得自己一息尚存。


    垂著頭和女兒對坐沉默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沉重地似乎嘴巴掛了鉛,張不開,說不動。


    “蘭兒,父親對不住你/娘,馬上要去給她賠罪,隻是擔心你將來還有這麽長的路,該如何是好?”


    秀蘭心中難過,可馬上打起精神,眼睛裏盛滿希冀地看著張秀才:“父親瞎說什麽呢,您肯定長命百歲的,還要看著秀蘭出嫁,讓您給秀蘭的娃兒當啟蒙老師呢!”


    娃兒啊。


    看不見嘍。


    別說娃兒看不見,他若一死,李童生/母子可就原形畢露了,她的秀蘭下場肯定淒慘無比。


    可若是不承認婚事,他老娘可能在他屍骨未寒的時候,秀蘭就被賣給了老賴子了。


    他也不是沒想在死前給秀蘭再定下一門看得上眼的親事,可架不住母親的再三阻撓,他中意之人見到母親上吊撞牆,紛紛退避三舍。


    沒時間了,沒機會了。


    她的秀蘭沒活路了。


    張秀才心裏想著,眼眶瞬間就紅了,當即下了決心。


    也不管懷裏放著的那張紙還沒經過衙門蓋印,就拿了出來。


    張秀才遞給女兒後,握緊拳頭,神色堅毅。


    “蘭兒,為父給你定下了一門親事,若小心謹慎,可佑你一生平安。”


    秀蘭接過文書,正待細看,卻被一個字,狠狠紮了眼。


    妾!


    第3章  是非


    深吸一口氣,秀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文書,抬眼望向父親時,眼中已經極為平靜。


    “父親,您的安排,肯定是為了女兒好。”


    秀蘭用明亮清澈的眼瞳,看著父親張秀才,眼中除了信任,沒有其他。


    張秀才眼眶再次通紅。


    他看著自己撫養了十一年,早已當做親生女兒的秀蘭,心口疼得厲害。


    他成親多年,娘子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差點被娘趕出門,那幾年他也心裏頗有微詞。直到後來,他身子漸漸察覺異樣,自己慢慢找了醫書翻看,才知道,也許並不是娘子的錯。


    那幾年,放任娘對娘子苛責辱罵,如今每每回想,恨不得就隨了娘子早早去了。


    幸虧上天垂憐,十一年前的初夏,娘子在湖邊撿到了秀蘭,從此,那個可愛又討喜的秀蘭支撐著娘子過了她此生唯一有過笑顏的歲月。


    張秀才狠狠閉眼,再睜開時,眼中一片決然。


    他要去見娘子了,可必須把秀蘭的下半生安頓好。


    把心裏的所有雜念祛除,張秀才好好梳理了一番,決定把這門親事有所細枝末節,一切的一切,都無比交代得清楚明白。


    秀蘭脊背筆直,神情從容且淡然,仿佛再大的難事,都能理出頭緒,順利解決。


    張秀才又喝了一口熱水,定定神,才將發現勇毅候府世子慕容恪受傷瀕死,到救助其脫險,再到對方親口允諾婚事的前因後果,一一緩緩道來。


    秀蘭聽得很認真,且仔細斟酌張秀才的每一句話,時不時問詢一兩句。


    秀蘭問:“父親,你救助慕容恪時,沒有被下手之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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