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那我，我是什麽？”薑嵐垂下眼瞼，掩下眸子裏的水光。 “小嵐，怎麽這樣傷感”子牙皺了皺眉，記得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沒什麽”薑嵐抬起頭，釋然一笑。『你不想說，我就不問。我，怎麽會讓你為難呢？』 子牙看著他的麵容，已經是一個大孩子的樣子，『小嵐，我不能留你一輩子，你的路還遠。等你修成正果，亦或是即將離世那天，我親自去接你』 申公豹從門口走進來，正好看見他們兩個在說話。 薑嵐回頭看了一眼，識趣地退開了。公豹看見子牙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自己，伸手撥了撥著子牙額前散落的發絲，問道:“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外麵可有誰來過了嗎？”子牙猜測著，不然，他出去做什麽呢？ “一隻擾人清夢的鳥罷了” “是她回來了，對吧”鳥兒？尋常的鳥兒你會搭理麽？ “你不要多想，我隻是說了些決別的話”公豹連忙解釋，他怕子牙心裏難受。 “你心裏還有她”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我”公豹不知怎樣說，斟酌了很久，才接著說道，“那隻是一隻鳥兒而已” “鳥兒也好，人也罷，隻要在心裏，這些又有什麽關係呢？”子牙麵上看不出感情，好像說出的話和他沒有關係，他此刻隻是在點評別人的愛情。 公豹俯身低下頭在他眉心一吻，眼裏是萬分傷心的模樣:“你怎麽這樣說，我心裏除了你，何曾有過旁人” 子牙錦被裏的手撫摸著自己腹上的舊傷疤，不語。『往事不宜再提，我不去追問你那日親眼看見我死去時想的是什麽。至少現在我在你心裏。這樣，也好』夜幕之下，月光照進窗子，鋪在一張床上，睡著的兩個人互相依偎著。申公豹伸手護著子牙，子牙輕輕蹙眉，睡得安穩。窗子裏，飛進一隻鳥兒，停在床尾吱吱地鳴叫了兩聲。 公豹淺眠，睜開眼睛便是犀利的眼刀掃過床尾青綠色羽毛的鳥兒。 他輕輕抽出身子，披上外衣，輕步走了出去，鳥兒扇著翅膀，跟在他後麵。 公豹輕手關上門，站到外麵，被海風一吹，本來睡得迷糊的神識頓時清醒了幾分。 “你還想做什麽？白天時，我可有什麽沒說明白的？”公豹說話聲很輕，害怕擾了裏麵的人休息。 鳥兒落地幻化成一個翠綠衣裙的女子，女子麵容精致，此時擰著濃長的修眉，一把拉過公豹，口中說道:“你跟我來，這裏不適合說話” —————————— 樓閣中，大床上，薑嵐坐在床頭，呆呆地看著熟睡的人，月光映著子牙的側顏，那樣安靜，俊美。每逢申公豹不在，他薑嵐就會這樣靜靜地看著子牙，他心裏感到莫大的滿足，有什麽比可以守護自己心愛的人更幸福的事呢？薑嵐想，應該是沒有了。 看著看著，他忽然覺得會不會這月光太亮，會擾了子牙睡眠，薑嵐衣袖輕拂，替他遮住了撒在臉上的月光。 —————————— 東海岸，一個青色衣裙的女子麵對一個麵容冷峻的男子站立著。 “想不到，人間短短裏麵，你就修成了人形”男子眼底有些嘲諷。 “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女子聲音嬌柔，此時更是摻雜了幽怨。 “與你何幹”男子語氣冷漠，帥袖欲轉身離去，女子卻抓住他的袖子，問道: “是不是因為他，他值得你這樣做嗎？”女子不解，為何，自己會輸給一個男人。“你不要這樣，你這樣……”申公豹別過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會忍不住殺了你的” “公豹，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嗎？”女子不信他變心如此的快，在她心裏，他愛的一直都是自己啊。 “我不能再負了他，他為我犧牲的太多”申公豹低下頭，眼睛裏流露出一分愧疚，不知是為誰。 “我這一世隻為尋你，你卻不肯多看我一眼嗎？”女子美目流轉，不甘心又不舍得放下。 “鳳青青”公豹轉頭看著她，眸子裏沒有詩情畫意，隻有無盡寒霜，“你怎麽敢回來？” “什麽？”她看著申公豹怒目的樣子有些畏懼。第46章 東海6 46東海 “誅仙陣中你是還了我一條命，但是在地烈陣裏，你做的事，你都忘了吧”申公豹口中說著話，心裏卻有些難受，如果可以，他一輩子也不願意再提起那件事，一旦說起，便想起薑子牙遍體鱗傷，一心求死的樣子。 申公豹痛恨那時的自己，眼看著自己在乎的人受苦，他什麽都做不了，如此無能為力。 “你，果然還是在乎他的”女子眼裏露出憂傷，粉唇卻掛著笑，“我不便打擾，告辭——” “等等”申公豹叫住欲要轉身而去的她，她真的站住等他說話時，他卻低下頭，看著她的樣子，他突然有些異樣的感覺，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說，他心裏到底裝的是誰呢？“公豹”女子看著他的神情，眼波流轉，似乎看見他難過無比心疼。 “青青”他看著女子的臉，情不自禁地邁著步子向她走去，他心裏的畫麵是與鳳青青初次見麵的場景。 他現在眼裏隻有麵前的女子一人。 鳳青青唇畔的笑意越來越深，美目彎彎的，無比純真的笑著，她不是站在申公豹麵前，而是站在他身側，看著申公豹一步一步向大海中央走去。 申公豹的眼裏麵前卻依舊是甜美可愛的“鳳青青” 她笑的很開心，她看著申公豹踩進了海水。 “雉雞精”她身後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她不自覺地抖了一下身子，一種本能反應的恐懼籠罩了心頭。 她轉過身卻沒有看到人，她舒了一口氣『他怎麽可能會在這裏，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再轉身看海水，卻看見海岸上，一個人身穿白色道袍，他懷裏扶著失去意識的申公豹。 海風吹起他的道袍，翩翩然，一如畫中仙。 “薑子牙，你怎麽會在這裏？”鳳青青忍住想要後退的欲望，喊出了這樣一句話。 子牙回話不急不緩，語氣卻夾雜著諷刺:“鳳青青，你何必如此對他？他心裏有你，你看不出來嗎？否則，他怎麽會放鬆心神被你控製”『申公豹深夜與你來到此處，我不跟來怎麽能放心』 “那又如何？以前的我是很愛他，但是那個鳳青青已經死了啊”她依舊笑的很開心很純真，用甜美的嗓音說著話，她不再害怕他，而是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薑子牙，聽說，胡仙兒喜歡你呢？可是你怎麽對她的呢？” 子牙沒想到她會說起這些舊賬，說起狐仙兒，更是與他沒有關係。 一愣神之間，眼前的鳳青青就不見了，四周升起大霧，大霧越來越濃，子牙意識到，剛剛鳳青青說起狐仙兒，分明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現在，她或許就現在大霧外麵，觀賞著裏麵的狀況。 子牙閉上眼睛，腦海中在四周設了一個八卦圖案，震離兌坎各占東南西北，而他自己位居中宮，他邁向前麵，是為第一宮始坎，接著右轉繞過始坎，走向第二宮次坤左轉繞過，走到第三宮次震時右轉繞過，第四宮次巽左轉繞過，經過中宮向右走到第六宮乾，乾宮向左到兌，向右到艮，再向左到第九宮離。 一圈走下來，子牙額頭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有些喘息。此時，體力不比昔日，有些力不從心，眼前依舊沒有方向。 一個女聲穿過迷霧，響在耳邊:“薑子牙，你高估自己了，你現在隻是個凡人而已” 迷霧漸漸散去，依舊是夜裏昏暗的環境，看到的卻不是海灘，而是一片綠茵，周圍生長著綠樹，這裏是一片樹林。 子牙蹲下身扶著申公豹，他還昏迷著，輕輕擰著長眉，看樣子，一時半刻是醒不來的。 遠處，走過來兩個人，子牙沒有動作，隻看著他們並肩走近，看身影應該是一對男女，看女子的身形像是身著長裙，很顯高挑。 待他們走近，子牙心裏微微驚詫，看那男子麵貌，長眉入鬢，鳳眼含情，身穿的是一身樸素的長衣，這分明是申公豹還在昆侖山學藝時的模樣。女子長相可人，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映著月亮的光。 他們停在了此處，卻像是看不見子牙。 『這是鳳青青的回憶？』子牙心裏想著，卻又有一個不想承認的想法，『還是，申公豹的回憶呢？他現在在想她嗎？』 子牙看了看懷裏的人，又看看不遠處草地上的人，這場麵顯得有些詭異。 繼續看下去，那男子牽起女子的手，柔聲哄道:“青青，你不要不開心了，你笑的樣子很好看” 那女子委屈地往男子懷裏蹭了蹭:“他傷到我了，我不甘心，我憑什麽要忍聲吞氣的” “這樣，我給你出氣好不好？”男子附到女子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女子開心地笑了。 一邊的子牙看著他們，明白他們說的是那時候的自己，接下來呢？他們殺了他，那時候他們一定笑的很開心吧？ 這，到底是誰的夢境呢？ 那女聲再次穿過幻境，響了起來:“薑子牙，這個給你。既然你那麽愛他，我就助你。這個喝下去，你再也離不了他半步。否則，你會心脈寸斷！” 眼前，什麽東西飛過來，映著月光，晃了一下眼睛。 定睛看時，那是一個瓶子，不算大，也沒有太小，晃晃，裏麵的液體碰撞瓶壁發出輕微的聲音。 他認得這種藥，喝下去，便再也離不開心愛的人，若是有一天誰變了心，服藥之人心脈斷裂，魂魄飛散。 再看草地上的兩人，男子已經把女子攬抱在懷裏，甜言蜜語在說著什麽，女子則滿麵的幸福。第47章 東海7 47東海 子牙覺得頭腦發脹，神識一陣迷糊，就想去拿落在草地上的瓶子，喝下去不就知道到底是誰的夢境了麽？ 這個場景若是鳳青青所想，他不會有事。若是申公豹的記憶，他便會丟了性命，不但如此，魂魄也會散了。 子牙擰了擰眉，一陣風吹過，夾雜著大海的味道，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瓶子，頭腦卻清醒了許多『薑子牙，如果你喝下這瓶藥，如果你懷疑申公豹的心，那就如了鳳青青的願，到時候無論怎樣，都是你自己活該』 靜下心來，在一片綠茵上打坐，輕合雙目，靜靜思索著。『九宮步對它無用，這鳳青青應該不是鬼魂之類的東西，為什麽會這樣，這是她的幻境，或者』他有個想法，『難道這是自己的心魔？所以，九宮步才會走不出去的不是麽？或許這不是情景回放，或許那時候鳳青青和申公豹什麽也沒有發生，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介懷，而想象出來的情景呢？難道自己真的至於這樣無聊？』他把事情串聯起來想。 『白天時她應該來過東海找申公豹，夜裏趁著自己睡著，她帶他來到東海岸，若是在海上，她沒有施展的餘地。她利用申公豹對她的不忍心，帶他進入幻境，讓他走進海裏。後來，又說起胡仙兒的事情，趁自己放鬆神經，把自己送進幻境。不過，既然是幻境，看到的東西就不是真的』 子牙睜開雙眸，看了看手裏的瓶子， 也許這不是自己認識的那種藥，而是被換成了另一樣 他站起來，慢慢向一個方向走去，如果沒有記錯，這應該是東海的方向，即使眼前是一片草地，但是觸覺是不是不會受到幹擾呢？ 東海中，樓閣裏，一個身穿玄色氅衣的少年麵對著空蕩蕩的床榻，緊鎖眉頭，麵上帶著怒意:“誰讓他出去的” 白色衣裙的少女肩上披著栗色長發，站在他麵前:“小嵐，你留我獨自在大周，如今我來尋你，你卻如此對我” 薑嵐那麽一瞬間的失神，這句話，是不是有誰說過，好像是他對薑子牙說過的。 『你留我獨自在大周，還不準我來尋你麽？』 “白巽”薑嵐緩了緩語氣，“你說，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是”白巽輕聲應下。 “明明知道有危險，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薑嵐低頭掩著眸中的怒意。 “小嵐”白巽輕蹙秀眉，走近薑嵐，“我知道你心裏隻有他，可是他並不愛你，你還沒有看清楚嗎？” “白巽，你讓我失望了”薑嵐低著頭，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小嵐，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他走，不應該叫醒他”白巽低著頭，燭火映照下，白皙的肌膚，精致的麵容。一雙幽深的眸子低低的垂著。 “白巽，你還在掩飾什麽呢？”薑嵐走近他，仔仔細細地看著她，像是第一次認識一樣，“肌膚如雪，麵容秀美，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不過，若是做了惡事，再美也沒有欣賞的價值了。你要自己說，還是讓我道破？” “小嵐，你這樣說我是為何？我何曾對你掩飾過什麽？”白巽抬起頭看著他，眼裏似有淚光，淒楚美人。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