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無法,想了想道:“也無妨。隻是娘子要扮成府中的婢子,也不能離開我半步。”


    阿素連忙點頭應下了。


    第二日琥珀幫她打扮作小女奴的模樣,朱雀也換了身女官的青衣,領著她上了一輛牛車,身後又跟著十來輛生賀,浩浩湯湯的車列向著宮門進發。


    沿著寬闊的城樓門道行到巍峨宮門前,朱雀將一方腰牌交給監門校尉堪合,過了驗才放車隊通行。


    行到德妃所居的昭華殿丹墀前,阿素緊緊跟朱雀身後趨步上殿,一眼便望見元娘領著三娘也在,趕忙低下頭來。此番趙王府進獻的是一方百壽屏,遠看隻有一壽,近看這一字卻是由柳硯題寫的九十九個壽字構成,是為百壽。柳公是當世書法大家,他筆下的這九十九字各不相同,是先取了真跡再以錦絲繡在屏上。


    阿素知道這精湛無雙的繡工出自三娘之手,果然一經展示,殿中之人皆驚歎屏上筆走龍蛇,纖毫畢現。藍氏本有意欲憑此次德妃生辰為她謀一樁婚事,元娘自然抿唇誇讚親妹,三娘羞澀一笑,溫婉得體。


    阿素倒好奇,李容淵究竟為她這養母準備了何樣的賀禮。朱雀在殿中擊掌,便有人捧上一株珊瑚樹來,枝杈縱橫,根根圓潤鮮紅。因上次圍府之事,元娘心有芥蒂,此時微微笑道:“九弟竟忙至於斯,隻派府上女史入宮,這禮貴重是貴重,未免乏了些心意。”


    朱雀但笑不語,輕輕轉了轉那珊瑚樹,便有一隻碧青的小鳥飛了出來,落在德妃麵前,輕輕脆脆開口道:“母妃安康,母妃萬福。”


    這鳥名喚翠鸚,是鸚哥傳說中極會說話的品種,已絕跡許久。此時飛出,眾人皆驚歎。稀有是一難,而費力教話又是另一難,可見花費的心力。倒比方才那借壽誇人的壽屏更質樸無華些。


    朱雀跪在殿中,望著德妃道:“殿下至揚州替太子籌措賑災的糧草,不能親自侍奉左右,隻能獻上親養的翠鸚一隻,聊慰思念之情。”


    阿素此時方想起,景雲二十三年黃河流域曾遭了大災,先是大旱,之後便是蝗災,而關於賑災朝中意見相左,一麵認為天降旱魃,是天意不可違逆,另一麵認為應開倉濟民。這麽一耽誤,關中十萬餓殍遍地,陛下悔之莫及。卻沒想到,這一世李容淵竟如此雷厲風行。揚州是魚米之鄉,太子遙領揚州牧,阿素隱約記得李容淵出閣後領的第一件差事便是揚州長史,這籌糧的地方選的也極好的


    德妃篤信佛道,欣喜道:“這是積德行善之事,為娘又豈能不體貼。”說罷望了一眼元娘,淡淡道:“這兩件都是極可心的,自知其中拳拳孝意。”


    朱雀躬身退在一旁,德妃便賜下宴席,眾人落座。李容淵不在,朱雀既不能坐也不能走,隻能待席散。阿素跟在她身邊,忽然靈機一動,望著對麵的三娘子怯怯道:“阿姊,我想和三娘說句話,成嗎?”


    朱雀猶豫,但不好阻攔她和親姐妹親近,想著這些時日她實是受了不少委屈,躊躇道:“好罷,不過不能太久。”


    阿素點了點頭,悄悄繞過人群走到三娘身前,三娘此時才發現原來朱雀身邊的小女奴竟是她。阿素趕忙將三娘拉到屏後無人處,三娘打量了她一番,憂心道:“這幾日……可還好?”


    阿素不答,三娘會錯了意,雖知希望渺茫,但還是拉著她的手安慰道:“別急,阿耶已想辦法疏通打點,總會……總會有辦法接你回來。”


    阿素心中藏心事,直接幹脆道:“三姐能否幫一幫妹子?”


    三娘一怔,阿素道:“我要出去片刻,三姐幫我在這守著,有人來就說我醉了酒在這裏貪睡。”


    三娘猶豫,但想起上次阿素也幫過自己的忙,咬了咬牙,點頭道:“好。”


    阿素緊緊握了握她的手,便從昭華殿偏門悄悄溜了出去。這宮中的道路她是極熟的,後宮幾座正殿又離得不甚遠,走了片刻阿素便回到自己住過的琅嬛閣前。


    她幼時長在竇太後身邊,所居的琅嬛閣便在清思殿後廂。她初入宮時,晚上最是怕黑,要竇太後親自哄才能入睡,因而專修了一條暗道連通兩間宮室。


    沒想到如今琅嬛閣前竟守衛森嚴,阿素遠遠望了一眼,便悠悠達達向供宮婢出入的偏門而去。她斂容垂眸徑自向內走,然而還是被一位麵生的黃衣內侍攔下了。他斜著眼,啞著嗓子道:“不懂規矩,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阿素低聲道:“奴是長公主府的婢女,來取替長公主取件東西。”


    那黃衣內侍冷冷瞧她一眼,並不理她。阿素心一橫,摸出一顆明珠,偷偷遞在他手中。那日她一共尋來了三顆明珠,一塊玉髓,除去給琥珀的一顆,和今日送出去的這顆,也隻剩下一顆。


    那黃衣內侍捏著渾圓的明珠,對著日光仔細端詳,又拿牙咬了個印,見裏麵也是一般成色,才有些滿意,板著臉揮了揮手道:“快進快出。”說完才放阿素入內。


    阿素回到故居,來不及細細打量,先尋到了那暗道,深深呼吸,一口氣走了進去。她在心裏想,看一眼,隻悄悄看一眼便回去。


    清思殿中藥氣沉沉,千重簾幕層層垂下,熏爐中燃著除穢的香,未燃宮燈,頗有些晦暗。那暗道入口正在榻邊,掩在重重綃帳後並不引人注目,阿素猶豫了一瞬,見殿內無人,還是微微推開那扇暗門,然而她剛探出身子,便聽榻上有個帶著老態的聲音道:“誰……藏在那?”


    第17章 永仙   九兄平日裏疼我,我若找他要人,……


    記憶中的阿婆從未有如此虛弱之時,阿素心中一澀。病體沉沉的竇太後目不能視,但從前慣和外孫女玩這躲貓的遊戲,忽心有所感,敏銳道:“是……阿素嗎?”


    阿素終於忍不住爬上榻去,竇太後勉強支撐,摸索著將一團小小的人影摟在懷裏,又嗔又喜,低聲道:心肝兒,怎麽久才來看阿婆。”阿素此時方知原來阿娘一直將自己夭折之事瞞著她。她努力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以免露出破綻來。


    竇太後用枯瘦的手指摸著她的身體,喃喃道:“怎麽又瘦了些。”阿素埋進她懷裏,竇太後輕歎道:“來了……就好,這幾日想接你入宮,你阿娘總推三阻四,真擔心是出了什麽事。”


    竇太後一麵低語,一麵輕輕撫著阿素的背。她方才好不容易入睡,殿中的侍女都退了去,一點不敢驚擾。大約是聽到了聲響,此時在外殿值守的禧珠趨步入殿,竇太後隻覺得懷中之人一僵,便扭著身子掙脫了去。她目不能視,此時不由急道:“心肝兒,這是哪去?”一麵說著,一麵摸索。


    阿素緊緊縮在極寬大的臥榻一角,還好有帷幕遮擋,伏在地上禧珠並看不她的影子,望著竇太後疑惑道:“您在尋誰?”


    竇太後不悅地趕人:“下去,都下去,你們把心肝兒嚇跑了。”


    禧珠心中一慟,直覺太後病的更重了,含淚道:“長公主已在外麵候著多時了,太後可要見一見。”


    竇太後尋不到阿素,心中發悶,生著氣道:“讓她進來,我倒要問一問她將人藏到哪去。”


    安泰走入殿中之時,正見禧珠扶著竇太後起了身,看著精神似乎好了許多,她剛有些欣喜,便聽竇太後嗔道:“心肝兒呢,怎麽又不見人。”


    安泰知道她問得是阿素,勉強笑道:“她也病著,怕過了病氣給您,改日我再帶她入宮來。”


    竇太後道:“還要瞞朕到幾時?”


    安泰一驚,顫抖著嘴唇不知怎麽開口,卻聽竇太後道:“方才還與她說了幾句話,怎麽會還病著。”


    安泰訝異睜大眼睛環顧左右,帷幕重重雖看不真切,卻並無異樣,她的目光落在伏在地上的禧珠身上,見她一直給自己使眼色,才恍然阿娘這應是病的糊塗了,握著她的手含糊道:“是,是。”


    竇太後仔細想了想道:“摸著是瘦了些,難道真病了一場?”


    安泰越發覺得阿娘病得更重,已然有了幻覺,緊緊攥著竇太後的手,低聲道:“沒什麽大礙,將養兩天也便好了。”隻是話一出口,便覺得心中萬分難過。


    竇太後道:“把她抱來,讓朕再看一眼。”


    安泰隻得順著她道:“方才玩累了,這會也睡著呢,阿娘休息罷,等過幾日再帶她來看您。”


    竇太後扶著她歎道:“也罷,好好養著吧,朕隻見了她,便覺得這身上的病好了一半。”


    安泰扶著竇太後在榻上躺好,心中憂慮更沉。待竇太後重又入睡,她才含著愁退了出去。


    終於等到又恢複平靜,阿素才從榻上的織物中露出頭來,回望了一眼睡夢中眉頭舒展的竇太後,她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榻,順著那條暗道又回到了琅嬛閣。


    今日實是驚險,方才她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若是被人發現她莫名出現在太後寢殿,隻怕要被拖出去杖斃。隻盼上天垂憐,保佑阿婆身體康健,若能如願,要她做什麽都可以。


    方才耽誤的時間有些久,她回到琅嬛閣時那個黃衣內侍已極不耐地進來尋她,阿素本想再撿些自己前世的物件帶回去,此時卻不好下手,被他訓斥一番,隻得跟在他身後向外走去。然而剛走到殿外,便聽得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雜著長鞭的破空之音。


    能在後宮縱馬之人,也隻有如今的高皇後所出,陛下最寵愛的十三公主永仙。


    阿素猛然抬頭,果然見永仙騎著一匹鮮紅的小馬,手中的軟鞭如一條靈蛇,似一團烈火迅捷馳來。


    那黃衣內侍嚇得臉色慘白,阿素還未反應過來,那團火已燒到身前。她隻覺得肩上一沉,接著便火辣辣地痛,才知自己已經挨了一鞭子,身邊之人被抽得更狠,直直滾在了一旁。


    永仙勒馬收鞭,望著他們斥道:“好大的膽子。”


    她身後跟著一列內侍與宮婢,領頭的那位著緋衣,因有品級,平日裏也極有體麵,此時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道:“公主千萬慢些,小心摔著了。”


    阿素向來了解她的這位表姊,因隻比她大了兩歲,兩人幾乎從小一路鬥到大,凡是能看得上眼的都要爭一爭,幾次鬥草都鬧得陣仗極大,譬如上次,因帶來的明珠比不過她的,永仙氣得咬牙,將她的十斛珠都倒進了水裏。阿素雖然心痛,也要做不在意的樣子。永仙猶自不甘心,又丟了兩匣子寶石,才覺得心裏舒暢些。


    永仙高高在上拽著韁繩繞著他們走了一圈,冷道:“我妹妹才去了幾日,這琅嬛閣就沒了規矩,當值的不在外麵站著,倒在裏麵鬼鬼祟祟,莫不是要偷些東西去。”


    阿素目瞪口呆,沒想到永仙竟是來替她管教宮人。更沒想到,一直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她竟還將自己放在心上。這般想來,不禁心情複雜。


    永仙向著緋衣內侍道:“偷竊,依律當治何罪?”


    那人會意,即刻命人上前要將二人拖走。黃衣內侍撲到馬前,臉色蒼白苦苦哀求,阿素抬頭望著永仙。許是她的目光太專注,永仙策馬到她身前,用鞭柄挑起她的臉,半晌後蹙眉道:“是你。”


    阿素想不起來五娘如何和永仙認識,永仙卻幫她回憶道:“上次你不願陪我玩,卻跟了她,可見是個沒眼光的。”


    阿素這才想起,她相中五娘做玩伴的那次,永仙也在,隻是沒搶過她,五娘還是跟了自己去。


    像是陷在什麽回憶裏,許久後永仙望了她一眼道:“以後你便跟著我罷。”


    隻是旁人怕永仙公主,阿素可不怕,一點也不領情道:“蒙公主抬愛,隻是如今身不由己。”


    永仙歪著頭打量她一番,想起前日裏聽說的那件事來,恍然道:“原來你便是……”又莞爾一笑,極自信道:“九兄平日裏疼我,我若找他要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第18章 受傷   雪白的肩背上一道綻開的暗紅……


    但見阿素無動於衷,永仙輕輕一瞥,那黃衣內侍便被拖了下去。永仙淡淡道:“將他的手砍了。”又望著阿素威脅道:“怎麽,你不願意?”


    阿素不知自己觸到她的哪片逆鱗,頓覺有些棘手,根據她前世的經驗,李家的人無論男女都是吃軟不吃硬,然而還未待她小心翼翼開口,長鞭的鞭梢便卷上了她的一隻手腕,永仙將鞭子一揮,阿素便撲倒在地上,額角磕在地上,頭嗡嗡地疼。


    永仙不耐地踢了下身下的馬腹,將她拖在身後向前馳去。手腕被箍住,拉拽的生疼,不過依舊比不過身體劃過礫石的疼痛,好在隻奔出了一丈遠,那馬便停住了。寒芒一閃,長劍出鞘,長鞭斷為兩截。


    阿素眼冒金星地趴在地上,被鬆開的手腕已經失去了知覺,阿素勉強抬頭,順著麵前的金絲踏雲履向上望去,正見阿兄和另一人站在她麵前。


    元劍雪漠然收了劍,永仙騎在馬上臉漲得通紅瞪著他,還從未有人敢削斷她的鞭子。況且又是他……自己未來的駙馬。


    想到此處,驕矜如永仙也不由有些麵熱起來,她隱約聽身邊的宮人提起他便是耶娘意屬的駙馬人選,雖然她一點也不願嫁人,可是想到他,心中卻莫名欣喜。若今日換了旁人,她肯定不依,但若是他……


    永仙最終隻是將鞭柄連著斷鞭擲在他身上,嬌嗔道:“你賠我的鞭子。”


    元劍雪並不知道她心中百轉千回的情緒,隨手將斷鞭扔在一旁。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永仙委屈又生氣,咬著唇含著淚,轉身策馬而去。那隊宮人見此情景也急忙奔起來追著她的馬去了。


    渾身上下鑽心的疼,阿素勉強撐著地坐起來,便見阿兄身邊那人望著她猶疑道:“她是?”


    元劍雪淡淡道:“是九殿下府上的人。”


    阿素一驚,李容淵帶她回府的事阿兄竟知道了,難道是看在他的麵上阿兄才出手救了她。那人又仔細瞧了瞧她道:“怪不得有些麵熟,方才在九殿下府中那位女史身邊見過。”


    阿素聞言悄悄也打量了他幾眼,終於辨識出他竟是會稽王世子裴說。吳郡四姓桓王裴陸乃百年高門,自陸氏舉族前往雲中,吳地裴氏一家獨大,封會稽王,藩王中勢力最廣。德妃便出身吳郡裴氏,裴說是她的堂侄,此次奉父命入京賀壽,想來是在方才的壽宴上見過。


    然而隻這一眼,阿素卻有些膽戰心驚。前朝是個亂世,政權割據,元氏曾是皇族,據長江以北,後昭武帝桓羽聯合宇文氏滅掉元氏,統一兩岸,卻被李氏建周取而代之。大周開國後,高祖皇帝封賞與他一同打下江山的前朝舊貴,她的祖父元衡與會稽王一同位列三王。而五娘的祖父沈崇原是元氏麾下大將,因功勳卓著封郇國公,拜左千牛衛將軍。


    前世阿耶便是因卷入會稽王謀反一案下獄,最終罹死獄中,阿素原以為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卻沒想到今日竟見阿兄與裴世子在一處。想來阿兄是與阿娘一同進宮探望太後,而裴說是為德妃賀壽,為何兩人竟會在一處,難道自家真的存著謀反之心?若元氏真有反意,那麽這事阿娘究竟知不知道?


    望著並肩而立的裴說和阿兄,阿素一片心如亂麻,隻想速速將二人分開,裴說見她焦急的樣子,會錯了意,以為她是迷了路,不由道:“莫急,我這便帶你回去。”


    說完又望著元劍雪道:“今日不便,改日再聚。”


    元劍雪微微頷首,卻終究未開口,深深望了眼阿素,徑自而去。


    阿素思緒沉沉,連身上的痛也忘了,直到裴說領著她重回了宴廳,朱雀一臉焦急地迎上來,見她額角磕破了一處,肩上隱隱有血痕,手腕腫著,衣衫撕裂的幾處,身上全是土漬,慘兮兮的樣子,饒是找不見人原有一腔怒火也煙消雲散。


    好在宴席已散,朱雀回稟了德妃即刻帶阿素回府。剛進了房便命霜月和霧月搬來浴桶灌入燒好的熱水,按著阿素將她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來。阿素本有些羞赧,又怕朱雀凶她亂跑,隻能乖乖鑽進浴桶裏。


    她抱著肩坐在浮著花瓣的熱水裏,在騰騰霧氣中放鬆下來,才覺得渾身都痛,肩上的那一道鞭痕更是火辣辣蜇人。琥珀和霜月與霧月一同伺候她洗澡,隻看見她一眼便哭了出來。


    清洗幹淨,朱雀用一條長毯將她裹了起來抱在床榻上,悉心為她上藥,幸好她未被拖出太遠,身前隻有些青紫未出血。額角上也隻磕破了皮,想必不會留下痕跡來。隻有肩上的那一道鞭痕極深,朱雀將淡色的藥膏塗抹上去,阿素隻覺一抽一抽地疼。


    朱雀冷道:“娘子此刻竟知道疼了,若不是遇到裴世子,還不知要出什麽事來。”


    阿素自知理虧,乖乖坐好,一動不動。


    朱雀又握起她手腕,歎道:“待郎主回來,見到這番樣子,不知要如何心疼。”


    阿素心頭一跳,暗道,李容淵心疼什麽。


    敷好了藥,朱雀扶著她在床榻上躺好,取下金鉤放下幔帳,往榻角的熏爐前又投了一丸香,安神催眠的香氣漫了上來,阿素隻覺得困倦的很。朱雀端起那盞晶瑩剔透的琉璃燈,低聲道:“娘子早些休息罷,明日郎主便回來了。”


    然而阿素實在太困,並未聽見朱雀的後半句話,直直沉入夢鄉。


    睡夢中阿素隻覺有人捏著她的手腕,她想掙開,卻一點也掙不脫。之後又被翻了個身,背上微微有些涼意,又有些溫熱。這個夢真奇怪,她一邊睡一邊想。


    層層帳幔後,李容淵望著趴在榻上睡得正熟之人雪白的肩背上一道綻開的暗紅,淡淡道:“我倒後悔,今日讓你帶她入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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