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淵道:“無妨,以後必為阿兄助力。”


    李承平微微有些被打動,又想起今日他為自己的付出,終於點了點頭道:“好罷。”


    李容淵走出龍首殿的時候,抬起長而卷翹睫毛向上望,今日他辦成了三件事,連著陰了許多時日的天也終於開始放晴了。


    他昨日飲宴,一夜未歸,朱雀已派了人在門外等,仆役遠遠望見他的影子,一路跑著向內通傳。李容淵下了馬,朱雀徑自迎了上來,他未開口,朱雀便抿唇笑道:“還睡著呐。”


    知她說的是誰,李容淵笑了笑,解下大氅交給她,徑自向內走去。


    室內燃著安息香,阿素睡得正熟。已是辰正,琥珀在帷幕外正猶豫究竟要不要喚她起身,門扉卻被兩位侍從外向內推開,有人邁入室內。


    琥珀抬頭,正見昨日那人。他生得極俊美,狹長鳳目斂著淡色的眸子,身姿矜貴,氣質如玉,似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儀。


    琥珀知道他便是此間主人,小心翼翼地退在一旁。那人撥開帷幕,徑自走入睡屏後。


    琥珀悄悄張望,見他已坐在榻邊,心中一突。


    被衾裏阿素睡得正熟,臉頰泛著健康的粉。頸間係著一根紅繩,更顯得膚白如雪。李容淵的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那點朱紅的淚痣,又移到她垂著的長睫上。


    他伸出修長的指,輕拈她若懸膽的鼻尖,沉睡的人依舊不醒,隻是嬌豔的嘴唇張開了,竟輕輕打起小呼嚕來。


    琥珀看得心驚膽戰,卻見那人笑了下,掀開被衾一角。她趕忙上前去攔,卻發覺他隻是將阿素睡得露在外麵的胳膊收了進去,拉起被衾,蓋在光潔細瘦的肩上。


    像是終於發覺她的存在一般,那人低沉的聲音淡淡道:“下去。”


    是上位者慣常發號施令的語氣,琥珀落荒而逃。


    第15章 藏嬌   無怪你將她藏著,不舍得讓見人……


    阿素朦朦朧朧間覺得麵頰上癢癢的,她不耐地翻身,有人輕柔地撫著她的脊背,她下意識地拱身貼上去,像隻被擼順了毛的貓一樣,在那隻手下舒服得蜷成一團。


    許是這安息香助眠的功效太強,過了許久,阿素才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迷迷茫茫睜開眼睛,正見琥珀憂慮地望著自己。


    被扶著靠在隱囊上,阿素才發覺已過了午。琥珀端來一盞白瓷,阿素就著她的手飲了些水,越發覺得饑腸轆轆。琥珀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方才有人來過,但見她天真索食的樣子,心道,何必徒增煩惱呢,到了此處,這般無憂無慮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


    想到這,琥珀歎了口氣,穿過花廳走到外庭,負責傳膳的仆役已候了許久,此刻得了吩咐便一刻不停的下去,不一會便在外間案幾上布好了菜。


    琥珀捧著鎏金九曲盆給她淨麵,又取了青枝生鹽讓她嚼後漱口。盥洗完畢,阿素聞著香氣下榻,發現案上有羊炙、鱸膾和釀什錦,除了那盤清脆欲滴的鮮秋葵,竟都是她喜歡吃的。阿素食欲大開,一口氣便下了一小碗金黃的黍米飯,又用了半碗蓴羮。


    琥珀見她胃口好也欣喜,她正長身體,合該多吃些,又拿銀箸給她布了些秋葵在碗裏。阿素噘著嘴看了一眼那抹綠色,默默將它又推了出去。


    琥珀輕笑,娘子雖胃口好了,但這挑食毛病也是一般。阿素睡著的時候已有人領她去廂房用過了些飯食,就在那時琥珀才知如今她們住著的園子很大,一應事務運轉井井有條,卻極其清靜,偶爾見穿行在廊間的婢子,皆垂眸斂容,極有規矩。


    阿素拈了些魚片喂給了團在腳邊的白團子,白團子認真地舔著她的手。阿素吃得心滿意足,心裏卻忽然有些發虛,聽說犯人臨刑前的一頓都吃得特別好,這不會是傳說中的斷頭飯?也不知李容淵會如何處置自己。


    她正低著頭絞著手指,卻見琥珀引著一人向內室走來,是昨天那位美人。阿素未開口,美人卻先笑道:“娘子可喚我朱雀。”


    她話音剛落,身後便有兩位婢子腳步輕捷地上前,一左一右走到她身畔,阿素定睛一看,竟是一對雙生子。其中一位嘻嘻一笑托起她的手臂,另一位將她從肩到腳都仔仔細細丈量一遍。


    阿素隻覺得癢癢的,想躲,朱雀摸了摸她的頭道:“娘子長得快,也該多裁些衣服,霜月和霧月手最是靈巧,讓她們給娘子量一量。”


    阿素赧然。昨日琥珀機靈,奔到車前時還不忘替她收了個小包裹,裏麵不禁有阿兄的那把紅寶銀匕首,還有幾件不合身的家常舊衣,想必朱雀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了,今日便提起要給她裁衣。


    想到此處,阿素忽然放下心來,既給她裁衣,應是還能再留她幾日。望著朱雀,阿素猶豫了一瞬,試探道:“那我能不能出門?”


    自打見麵,朱雀一直言笑晏晏,阿素原以為她好說話,然而她剛一開口,朱雀便斬釘截鐵道:“這可不行,郎主吩咐過,今日娘子隻能待在自己房裏。”


    望見阿素一臉失望的表情,朱雀想了想,悄聲道:“娘子別急,今日府中有客,想是怕娘子衝撞了貴主,待到明日,我領娘子到園子中走一走。”


    阿素聞言倒是好奇了一瞬,府中的客人,會不會是她也認識的人。隻是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她的注意力便被朱雀命人捧來的螺鈿漆木盒引走了。這盒子蓮花似的有十六瓣之多,每一瓣裏麵都有一味精致點心,阿素隻看了一眼,便看到裏麵有巨勝奴、玉露酥乳、水晶奶糕、曼陀羅夾餅……


    她小小地咽了下口水,望著朱雀道:“是給我的嗎?”


    朱雀命人將點心盒放在案上,微笑道:“是給娘子解悶的。”說完又叮囑琥珀道:“讓娘子嚐個鮮便罷了,切不可當飯吃。”


    琥珀點了點頭,朱雀又道:“可還缺了什麽用度,我命人去置辦。”


    阿素環顧四周,這內室極敞闊,香料混著紅泥塗了牆,銅火盆一燃滿室暖暖馨香,地上鋪的是蜀錦,牽牽連連漫出一片深紅。深處如水波般蕩著紅綃,寬大的臥榻柔軟而舒適。器物家具一應俱全,她還真想不出竟缺了什麽,越發覺得心虛,住得一點也不踏實。


    然而阿素抬頭望著朱雀,從她從容自然的表情上還真什麽異樣來,越發難以猜測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麽樣的命運。


    也就在這時,有位婢子推門而入,走到朱雀身前低聲私語,朱雀再抬頭時卻是望著阿素,眉間隱有憂慮。


    阿素心下一緊,果然聽朱雀輕歎道:“娘子隨我去正廳吧,貴主定要見一見娘子。”


    說罷上前牽住阿素的手,琥珀想跟去,卻被攔下了。出了房門阿素才發覺這園子也大得很,想必離正廳很遠。果見兩架肩輿已等在外麵,朱雀扶著她上了一架,而自己上了另一架。


    那四抬的肩輿走了許久,停在一片歇山簷下,阿素忐忑的隨朱雀走入三麵都有朱漆廊柱支撐的正廳,便聽到一個萬分熟悉的聲音道:“過來,讓我仔細看看。”


    阿素抬頭,正見安泰坐在上首,李容淵立在她身旁。猛然見到親娘,阿素心中一酸,差點要哭出來,呆呆站在那裏不知所措。朱雀即刻牽著她上前跪倒道:“見過長公主。”


    阿素被按在地上,卻忍不住悄悄抬頭,阿娘明顯消瘦了些,好在精神尚好,懷裏抱著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小娘子,是長平,她的表妹。因她的母親順頤長公主早逝,被安泰接在身邊與自己一同教養。


    安泰淡淡道:“免了吧。”


    李容淵歎道:“人也見了,姑母滿意了?”


    安泰嗔道:“許你做下這荒唐事,還不許我問一問。”說完便望著阿素。


    朱雀拖著阿素起身,在身後推了她一把,阿素才怔怔上前,安泰拉著她的手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望著李容淵道:“此前未細看,這麽仔細一瞧,的確是個美人坯子。”又笑道:“無怪你將她藏著,不舍得讓見人。”


    李容淵不置可否。


    安泰歎道:“那是因我上次曾說,要讓五娘去陪你妹妹,你才這麽推三阻四,不肯讓我見一見她。”


    李容淵微笑道:“姑母上次說的是氣話,自不能當真。”


    安泰道:“本隻是說來試一試你二兄,然而後來想到你妹妹一人孤零零在地下,她又那麽怕黑,我這做娘的心裏……”想到夭折的女兒,安泰不禁簌簌落下淚來。她懷裏的小娘子貼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糯糯道:“姨母不哭,阿姊不在了,以後阿櫻便是您的女兒。”安泰抱著她低聲道:“我的好孩子。”


    阿素隻覺得手心灼熱,嘴唇也有些發抖,心裏忽然有個念頭,要不要幹脆說出來,賭一把阿娘會不會認她,而就在此時,卻聽安泰又道:“我也是今日才知,五娘竟是亭暮的女兒,自不會為難她。”


    阿素一驚,睜大眼睛,卻聽安泰對李容淵道:“今日我來,一是擔心你與你三兄因此生了嫌隙,二是五娘的母親來求我,讓我勸一勸你送她歸家去。”


    阿素沒料到原來阿娘今日竟是專程為她而來,卻不知她說的亭暮是誰,然而仔細一想,忽然有些明白了,亭暮,奚亭暮,阿娘說的可不就五娘的生母奚氏。


    安泰歎道:“畢竟她在我身邊待了那麽些年,又是從我府裏放出去的,如今來求我,又怎麽能不應。”


    阿素更驚,隻知奚氏是放良的婢女,卻沒想到竟是阿娘身邊的婢女。


    李容淵聞言望了眼朱雀,朱雀一怔,立刻便摟著阿素退得遠了些。


    安泰歎道:“今日若不來,我並不能信,你竟是真的大動幹戈,不惜帶她回府,難道前車之鑒……”


    阿素隱約覺得這裏麵有個大秘密,一絲不苟認真聽。李容淵望見她支棱起耳朵全神貫注的樣子,即刻打斷道:“姑母。”


    安泰望了他一眼,見他態度堅決,最終道:“罷了,如今這麽一鬧,便是接她回去,以後也難再許人家,還不如就跟在你身邊,你又是最知道疼人的,她以後也有個依托。”


    李容淵微笑道:“想來姑母還是疼我多些。”


    安泰正色道:“可是胡鬧歸胡鬧,你也到了年齡,早晚要定下一門正經婚事。”


    李容淵淡淡打斷道:“未立業,不敢成家。”


    安泰柔聲道:“這也是我要勸你的,如今這緊要關頭,更不能與兄弟生了嫌隙,過幾日是德妃的生辰,她雖不是你生母,但畢竟你養在她名下,與你三兄理應比旁人更親近,如何因為一個女孩便鬧得如此難堪,應借此機會和你三兄修補情誼。”


    李容淵歎道:“姑母教訓的是。”


    安泰這才滿意,又望了一眼阿素道:“想來你出生時我還抱過你,沒想到一轉眼竟長這麽大了。”


    阿素此時才知,原來五娘竟與自家有如此之深的淵源。隻是不待她細想,朱雀便拉著她告了退,安泰道:“也罷,下去吧。”


    阿素一路思緒沉沉,線索千絲萬縷,她卻摸不到頭緒。琥珀已在房內等了她許久,見她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才鬆了口氣。阿素抬頭望了她一眼,忽然道:“你可知我娘……嗯,奚娘,原是從長公主府放出來的奴婢。”


    琥珀未料到她竟會問這個,十分詫異,這本是件不好說的事,然而如今不在沈府,她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便湊到阿素身邊小聲道:“是這麽說的,有一次阿郎去長公主府赴宴,喝得醉了,奚娘在身邊伺候,便……後來有了身子。瞞不住,阿郎便稟明了長公主,要將人接回來。據說夫人那裏鬧得很是難看,好在長公主通情理,即刻劃了籍,還給了許多陪嫁,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麽。”


    阿素了然,原來竟有如此一段淵源,怪不得奚氏如此寶貝五娘,她正沉浸在對奚氏滿滿的歉意中,忽聽旁邊器物落地的聲音,才發覺琥珀摔了手中妝鏡,怯怯望著門口,阿素轉身,正見朱雀領著兩個婢子躬身攏起珠簾,簾後正是李容淵頎長的身影。


    第16章 教養   他不動聲色地想,這挑食的毛病也……


    望見李容淵的身影,阿素倒比琥珀還緊張,方才他與阿娘說的話自己不是沒聽到,看這樣子,是要強留自己在府上,雖說乾坤之下有王法,可在這裏,他便是法度,真要處置了自己,一點求生的希望都沒有。


    想到此處,阿素抬眼望了一眼琥珀,發覺她早已乖覺地退了出去,簾外的朱雀衝她眨了眨眼睛,也領著人走了。阿素縮在榻上一角,心裏極忐忑,卻聽他低醇的聲音道:“胃口倒不錯。”


    阿素順著李容淵的視線望去,正見外間案上還未撤走的午膳,除了那盤葵菜,其餘都幾樣都吃的幹幹淨淨。阿素一顫,心道這斷頭飯果然不是平白吃的,這便要算賬了。白團子聞見味道拱進她懷裏,還想尋生魚片吃,阿素剛抱起它,李容淵居高臨下伸手,捏著白團子頸後的皮毛將它拎了起來。


    阿素想伸手去夠,望了他的表情,頓時又縮了回去。李容淵打量了手中的白團子一眼,隨手將它放在一邊。阿素隻是低著頭,扇子似的睫毛忽閃,像把小刷子似的,倒有點動人。


    修長的指捏著她的下頜,阿素被迫抬起臉,失措地望著他:“殿下放我走吧。”李容淵的拇指撫在她眼下,半晌後才道:“放你去哪。”


    阿素察覺出他極不高興,茫茫然想了一圈,天地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抿著唇,不說話,李容淵淡淡道:“我既應諾救了你,你便隻能以我為主。”


    阿素從未聽過如此顛倒黑白之言論,一時間委屈得說不出話來,李容淵揉著她的發頂,手指劃過她的頸項,激起細密的戰栗。掌下的身體柔軟,帶著甜香,隻是還是太瘦了些。望見案上剩下的那一盤秋葵,他不動聲色地想,這挑食的毛病也要改一改。


    麵前之人表情莫測打量著自己,阿素心裏更慌。怕成這樣子,還是睡著時比較可愛,李容淵鬆了手道:“明日早起。”


    望著他的背影,阿素終於鬆了口氣。第二日她乖乖起了個大早,卻發覺朱雀命人捧了幾卷書來,說郎主讓她讀熟了,過幾日要來檢查她的功課。又拿了幾本字帖讓她苦練。


    阿素戰戰兢兢應下了,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飯的時候,端上來的卻都是一盤盤蒸、煮烹製的菘、葵和天竺來的波棱菜,這些都是冬日裏極珍貴的食材,尋常人家無法肖想,隻是全是綠瑩瑩的,再配上一例藿葉湯,阿素淚汪汪地扒著飯想,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朱雀在一旁抿唇笑。


    好在這麽吃了兩天,午膳又恢複了正常,照例是幾味她喜歡的再配上蔬食,這次阿素不敢再挑,每天都乖乖地全部下了腹。


    隻是朱雀曾說過幾日李容淵會來查她的功課,然而過了許多個幾日,她卻再未見過他。這些時日琥珀與府中的婢子混熟了,隱約聽她們談論起,郎主許是已失了新鮮,再不到這園子中來了。


    琥珀憂心忡忡將這件事告訴阿素,阿素卻樂得清閑。然而有時她也會想,李容淵究竟為什麽定要將自己留在身邊。自然也曾悄悄問過朱雀,朱雀隻是笑盈盈讓她寬心住。後來阿素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李容淵圈著她,就像她跟養著白團子是一樣的。他雖沒有紈絝習性,但終歸有著天底下最尊貴的出身,自然也有著與眾不同的愛好。


    然而日子過得太久,算時間已到了德妃的生辰,依舊不見李容淵的身影,即便心寬如阿素,也終於忍不住旁敲側擊打聽,似是知她心意,朱雀笑道:“郎主現下不在長安。”


    阿素鬆了口氣,又好奇他究竟做什麽去了,卻聽朱雀道:明日我要入宮去送生賀,也不能來陪娘子。”


    阿素記得德妃膝下有二子,分位在陛下後宮之中也數得上,一時奇道:“往年壽誕還要熱熱鬧鬧辦一場,怎麽今年是整壽,竟過得如此樸素,隻你一人入宮去。”


    朱雀微笑道:原來娘子也懂這些。”


    阿素才發覺失了言,赧然道:“是先前在趙王府曾聽王妃講過。”


    朱雀歎道:“原先是要好好慶生,陛下還讓內府專門劃了用度,隻是這些時日太後病得重些,宮中又怎好大肆操辦喜宴,便減了規格,隻命親近的幾王並王妃入宮覲見。


    阿素一下紅了眼睛,捧在手裏的奶糕也滾落在地上,明明前世裏阿婆這時身體還好,怎麽忽就病得重了起來。


    她別過頭,作不經意樣子道:“病得如何了?”


    朱雀道:“原本隻是頭風,尚藥局幾位名醫開了方子,然而吃了藥也不見好轉,這幾日竟目不能視,一直臥床不起。”


    阿素揉了揉眼睛,低聲道:“明日……明日我能不能與你一起入宮去?”


    朱雀笑道:“娘子是在家裏悶壞了,待忙過這幾日,我去西市的胡商那裏置些好玩的與娘子。”


    見她不應允,阿素努力平複心情,撒嬌道:“都說太興宮又大又好玩,阿姊帶我一起去吧,保證乖乖聽話。”說完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央求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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