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雁回回去得早,這次沒吃什麽酒,所以也沒醉。  他心中裝著今日的事,所以有些鬱鬱寡歡,沉悶地打開門之後,驚訝地發現,西夏的黨項人還在。白天和趙允初吵得眼紅脖子粗的使臣,現在正在和趙允初……角抵?  這是一種類似摔跤的活動,倆人抓在一起,西夏使臣已經滿麵通紅,趙允初還是麵不改色的樣子。  旁邊,兩方的人都在加油。  雲雁回走過來,趙允初回頭看他一眼,就有點放鬆精神了,差點被絆倒。  雲雁回慢慢走到近前,有點不可思議,問自己這邊的一個人,“他們這是在幹什麽?”  “角抵啊。”  “我知道!”雲雁回無語,“他們談完了並沒回去,反而留下來角抵了?”  角抵在西夏還挺流行的,用現代情況來比方,就是兩國外交使臣談完正事,一起去開開心心地打籃球了,讓人覺得有點歡樂過頭了。  那人沉默了一下,說道:“他們本來要和遼人一起走,這使臣突然肚子痛,慢了一步在此更衣,然後就拖到了我們吃飯的時間……”  雲雁回:“……”  因為安肅軍的夥食也不怎麽樣,所以他們這一行人的,都習慣了不吃邵廷宜叫人準備的飯菜,而是繼續吃雲雁回從東京帶來的方便麵之類的,幸好當時雲雁回有先見之明,準備了很多。  那人幽幽補了一句:“難怪夏人如此強壯,他們真能吃啊……”  雲雁回:“…………”  聽說,西夏人吃完之後,就幹脆消食再走,玩起了角抵,宋人出於禮貌,也陪了一下。  結果,也不知道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西夏人車輪戰趙允初。  ——迄今為止,趙允初還沒有輸過。  雲雁回沒見趙允初花特別多時間用在弓馬武藝上過,可能還不如他習文的時間來得多,但是有個詞叫做遺傳,這可能真的是天賦,他天生神力,又有他爹的好基因,在這方麵不點即通。而且很多時候,一力降十會。  所以,現在這一場雲雁回也絲毫不擔心。  果然,不多時,就以西夏使臣被摔在地上為結束了。他是最後一個,至此,西夏沒人了。  這西夏使臣心服口服,被趙允初拖起來之後,就大誇特誇他,沒有想到宋人中還有這樣的神人。要知道,他們出使宋國,帶的侍衛都是一等一的勇士,但是在趙允初手下,都沒有撐滿一盞茶功夫的。  雲雁回一直站在旁邊圍觀,待他們結束寒暄完之後,西夏人都被送離,再與趙允初回轉房中。  趙允初問及今夜情況:“如何?”  雲雁回難掩憤怒,將自己在那酒家看到的情形向趙允初描繪了一番,低聲道:“我實在沒有想到,安肅軍已經病入膏肓了,此處人人皆私販商品,從上到下,已經難以拔除。而且……最糟糕的是,我們也靠不上邵廷宜,柳雍都是聽他的,此處的情況,根本就是他造成的。”  邵廷宜掌著兵權,倘若他們要強治邵廷宜,邵廷宜恐怕不會束手就擒,甚至不排除反殺的可能性,而他們,勢單力薄,身邊趙允初神功蓋世,也不可能打得過人海戰術啊。  趙允初歎道:“這豈不是說,若是來光明正大的,我們恐怕都得折在這兒。”  雲雁回凝重地道:“是的。”  趙允初凝視著東京的方向良久,吐了口氣,緩緩道:“可是我們不能辜負官家的重托……雁哥兒,那就靠你來想想法子了。”  雲雁回:“嗯……嗯??”  雲雁回:“…………”  媽的,什麽意思,為什麽不能用光明正大的就是他來想法子了?  ——  連續十來日,趙允初與遼、夏兩國的使臣都在商談拍賣事宜,有時是三方一起,有時是兩兩相談,還有無數封信件往來於三國國都與安肅軍之間。  最後,三方終於將細節都確定了下來,簽訂了拍賣守則,從此以後,大宋的花茶就將以拍賣的方式銷往遼、夏兩國,而且,日後若是有其他貨物要以此法銷售,那麽也以此守則為基本。  趙允初對兩國使者開心地說:“來,喝一杯,慶祝咱們成功談完!”  遼、夏兩國的使者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你自個兒慶祝去吧!  趙允初無辜地轉身,對邵廷宜說:“那咱們去慶祝吧?”  “那是自然!”邵廷宜振臂一呼,“今日大家都好酒好肉!”  趙允初與雲雁回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談判結束,而且對大宋大大的有利,多日來的忙碌終於結束了,安肅軍衙門歡天喜地,擺了很多桌,酒水不要錢一樣上來。  最該喝的自然是趙允初這個宣諭使,隻是他自稱酒量不行,其他人自然是不依。  雲雁回看邵廷宜堅持敬了趙允初一碗又一碗,急了,站起來道:“我替他喝!”  邵廷宜和柳雍相視一笑,他們都知道這二人的關係。  柳雍也施施然站起來,“既然如此,下官也替邵知軍喝吧。”  上一次,鄭飛波就是被他灌醉的,柳雍心想,讓你回憶一下被我統治的恐懼。  他看到那少年眼中果然閃過了一絲畏懼,但還是死撐著道:“那就來啊!”  兩人竟是當場拚起酒來,旁人不停叫好。  五碗,十碗,二十碗……  不斷吞咽著烈酒,柳雍漸漸上頭了,腳步有些不穩,可是他有些疑惑,為什麽對麵的鄭飛波還沒有倒下來,反而愈戰愈勇。難道說,為了趙允初喝就有這麽大的力量?  又喝了一碗,柳雍已經感覺到下腹漲漲的了,他想休息一下,便打岔道:“短短時日,飛波的酒量大有進展啊。”  這些日子他和鄭飛波也混在一起頗久,談生意,聊生意,還有給鄭飛波的爹寫信商談之類的,故此口氣也比一開始熟稔多了。  雲雁回又給自己倒上了一碗酒,搖頭晃腦地道:“不是大有進展,我從來便千杯不醉。”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一息之後,喝多了腦子有些鈍的柳雍反應過來後,卻是表情僵硬了。  邵廷宜也迅速想到了什麽,表情一變。  他們二人死死盯著正不緊不慢端起酒來的鄭飛波,試圖找到幾分玩笑的神色,可惜,隻能發現他眼中現在還沒有什麽醉意。  雲雁回將碗中酒一飲而盡,瀟灑地倒過來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碗底。  是真的,他千杯不醉。  看著邵廷宜和柳雍恍然夢醒,而後越來越差的臉色,雲雁回在心底想,嗯,大宋欠我一座奧斯卡……          第128章 深藏功與名  隨行的護衛紛紛放下酒碗, 將他們團團圍住,他們根本就沒有喝多少,然而安肅軍的人,卻早已醉得不像樣。  柳雍的酒一下子嚇醒了,他和邵廷宜死死盯著雲雁回看。  雲雁回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雲雁回, 供職開封府, 此次奉皇命欽辦花茶拍賣事宜。”他指了指趙允初, “至於他麽,倒真的是趙允初,但是負責的,是安肅軍官商勾結, 私販茶葉一案。”  隻不過,他們兩個把兩件案子放到一起來辦了,互相幫忙,趙允初給雲雁回打掩護, 雲雁回則給趙允初做臥底。  邵、柳二人, 一瞬間好似明白了, 為什麽每次趙允初和遼、夏國使臣談事,雲雁回總會在裏麵,也明白了,官家派這個大理寺官員做宣諭使,真的不僅僅是因為他與邵廷宜的關係。  大理寺官員,最基本的職能,本就是辦大案的。  趙允初也矜持地道:“今日,還是雙喜同賀為好。”  一賀拍賣洽談成功,二賀走私案畢。  邵廷宜這才明白,其實朝廷早就懷疑上他了,隻是不動聲色,假借花茶的事,讓人過來調查,然而他還算冷靜,沉聲道:“你們想得也太好了。”  邵廷宜擊了擊掌,院牆之上,頓時出現了數十名弓箭手,挽弓對準他們。  “這些,都是我的親信護衛,你們便是再灌酒——哦,看這樣子,還在酒中下了藥吧——他們卻是不會碰的。”邵廷宜冷冷道,“若是換了一處,你們玩下藥這一招還行,但是在安肅軍,你們難道以為能活著出去?”  柳雍也定了定神,說道:“整個安肅軍都在知軍的掌控之下,年青人,還是太天真了。”  這使團帶的人加上護衛也不過幾十人,都在這兒了,殺兩個人也許夠了,可是,邵廷宜的親衛有一百多號人,各個平日隱沒在普通衙役中,但都甚是悍勇,且弓馬嫻熟。  加上邵廷宜也是武官,這些人砍到他之前,一定會更快被射殺。  趙允初臉上卻露出了一點笑意。  雲雁回懶懶道:“難道,隻有你們會裝b……擊掌嗎?”  high five。  雲雁回默念,伸出一隻手來。  趙允初看都沒往旁邊看,伸手和他擊了三下掌。  啪,啪,啪。  於是,一輪箭雨從更外圍的地方射進來,將那些正瞄準裏麵的邵廷宜親軍悉數射殺!  邵廷宜有些慌張地回頭看,他不明白,這箭是從哪裏來的!  看著數量,起碼也有兩百人,但是,這麽短的時間內,趙允初怎麽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買通人?而且,安肅軍在他的掌控下,他不但看了趙允初所有往來信件,並無調兵跡象,也根本沒有發現,有別處宋軍進入安肅軍。  這是哪裏來的神兵天降?  柳雍嚇壞了,靠近了邵廷宜,“你們要是敢……我們的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誠然,若是他們都死了,那些官員自覺逃不過,因為他們也都被拉下水了,那麽很可能會攻擊趙允初他們,而且可能性還特別高。  然而趙允初卻森森然道:“今日為了慶賀,安肅軍官吏都已來此,便是不來的,也沒有關係——”  邵廷宜眼皮一跳,忽然感覺不妙。  趙允初:“畢竟,我們不需要活口。”  邵廷宜:“……”  趙允初:“大軍已圍住安肅軍,我已得到官家許可,不必經大理寺審判,就地斬殺與私販茶葉有關的所有官員。其餘士兵若俯首受罰,還可將功折罪,若是想反抗,那麽就等著大軍圍城吧。”  不審判,沒餘地,需要殺多少人,都先斬後奏。  柳雍險些崩潰,“怎麽能!”  這根本不是朝廷一貫的行事風格,他設想過很多自己的結局,但是不包括這樣的。  當然,這隻能證明他著實不了解仁宗。  “這已經是官家的仁慈了,鑒於你們本該處以淩遲極刑。”趙允初揮了揮手,將此院中官員圍住的護衛們便上前,製服了這些人,並就地行刑,血濺當場。  但是,邵廷宜和柳雍致死都不明白,那些幫趙允初演了一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戲碼的人,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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